第 130 章 什麼狗屁(1 / 1)

恃美而囂 君幸食 7398 字 8個月前

“紹兒,你回來了,在英國還好嗎?”

“我們收到你的信了,你還帶回了一個女孩。”

周紹月的母親的聲音是關切的,裡面帶著久彆重逢的想念和對兒子的憐惜。

“伯母,您好。”

謝月明從後頭走出來,一生白色洋裝,朝周家一老溫婉一笑。

“伯父,我叫謝月明,您叫我月明就好。”

謝明月在人群當中很是出挑,長相漂亮,渾身也帶著一股時髦的氣質。

然則看在袁玉馬眼裡頭,卻十分乾而無味。

他本以為,今日虞漁回來接周紹月,他便過來等,可到現在,虞漁也沒有來,他便有些意興闌珊。

等謝明月過來同袁玉馬一行人打招呼的時候,袁玉馬等人的反應竟是一致的冷淡。

人心都是偏的。

在他們的眼中,謝月明遠遠比不上虞漁。

在袁玉馬看來,謝月明雖然留著時髦的發型,有著溫婉的氣質,然而見到謝月明的一瞬,他便覺得周紹月眼睛瞎了,他以為周紹月會帶回來一個怎樣的人,這姓謝的女人,再怎麼比一般女人漂亮、有氣質、有文化,她又怎麼能比得上那一身兼著繁華與頹敗氣質,一抬眼卻天真、羞怯的虞漁的?

且他們和虞漁相處過一段時間。

從那之後,袁玉馬沒見過虞漁,也再也沒有見過如虞漁那樣給他留下深刻影響的女人。

虞漁在他心裡如同一個夢魘一般,就如同這夢魘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於周紹月頭腦中出現一樣。

“她呢?”

周紹月看似不經意間問起。

然而心中卻升起一絲仿佛被背叛的失落和憤怒來。

她不是說要來麼?

為什麼沒來。

“她?”可母親的眼中卻因此帶上了幾分驚惶。

瞥見這驚惶,周紹月的心咯噔了一下。

難道出什麼事情了?

“她生病了,已經很久沒出門了,吹不得這渡口上的冷風。”

周父用那種冷硬的聲音朝周紹月說。

周紹月聞言,眉頭卻緊緊皺了起來。

生病了,吹不得渡口的風?病很重麼?

他的心不受控製地緊張了一下,如同被用一根無形的線扯了起來。

“伯父伯母,正好一起回家,我們能同你們一起去府上看看虞漁麼?”

而袁玉馬的這話卻飛快遭到了拒絕。

“玉馬,她不能見客,你們還是要留步。”

一行年輕人臉上都浮現出失落來。

謝月明臉上溫婉的笑容有些掛不住,她本身幻想回到周家,周紹月的父母和朋友都會對她態度熱切,畢竟她也是留洋歸來的海歸,家裡條件不差,人也長得漂亮,她自詡自己比起周紹月家中的那個老古董妻子不知道好多少倍,這些人就算是見風使舵,由著勢利眼去驅使他們的行為,也應該站在她這邊才對

可沒有想到,除了她自我介紹的環節,這裡的人多看了她一眼,周紹月都沒有要刻意介紹她的意思,他們除了一開始的寒暄,說話便都圍繞著一個人展開——那個叫虞漁的女人,周紹月的原配妻子。

以前在英國的時候,謝月明曾問起過周紹月的這個原配妻子。

可是周紹月一直都諱莫如深。

說的最多的便是:“她是包辦婚姻送過來的妻子,我同她成親不到一周,便選擇了來英國。”

如此話下,謝月明便斷定周紹月那原配比起她來一個天一個地,無趣且古板。

可是今天周紹月的目光全在那女人身上。

在得知那女人病了之後,便急匆匆地上車回府。

一行人都上車了,謝月明才被想起來。

周紹月問:你是回家還是先去我家做客??_[(”

男人的眼裡沒有對她的重視,隻有淡淡的敷衍,謝月明心中忽然恨起來,她幾乎是對這種忽視感到羞恥,懷著某種報複的心,她露出一個笑容來:“我想上你家看看行麼?”

周紹月說:“那你上車吧。”

然而回到家裡頭,周紹月憑著記憶找到了虞漁的房間。

他推開門一看,吱呀一聲,裡頭空空蕩蕩的模樣映入他的眼簾。

周紹月的眼睛一瞬間變得猩紅,她人呢?

莫非是,病死了?

周紹月便想起那女人在春天裡抱著桃花朝他走來的模樣,想起回家的時候,父母同他說話時候那古怪的秘而不宣的神情,一旦想到虞漁死了,周紹月便立刻從心裡頭升起一股幾欲令自己窒息的悔意和刺痛來。

這個時候,周紹月才呆呆地走進她的房間,站到她空無一物的梳妝台邊上,朝窗外看去,院子裡的桃花落了滿地,但是裡頭卻一點人氣也沒有,去年她便是這樣在這裡坐著,讓丫鬟給她摘來幾支桃花的麼?

一時間,那種失去了極其重要的東西的感覺霸占了周紹月的心胸。

他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了這裡,他幾乎是要求一個確切答案地去問周家一老的時候,周家一老卻讓他進了屋子,讓下人都出去,退避得遠遠的,等外頭沒了聲音,周紹月才得到了讓他震驚得久久無法回過神來的答案。

“虞漁被江寄江大將軍帶去了。”

“江將軍將這個消息封鎖了,不許任何人知道。”

“他們……早已經在一起了。”

而在字裡行間,一老頭透露出,是江寄看上了虞漁,從而讓虞漁從此便隻呆在將軍府。

江寄甚至因為虞漁,將行軍的據點搬到了海林。

“江大將軍在海林是統領者,在我們南方,他沒有打過敗仗。”

“他就算是要當皇帝,也是當得的。”

“他待虞漁很好,最好的東西都送到虞漁那裡去,就連我們也沾了虞漁的光,在打仗的時候,被轉移到了最安全的大後方。”

“紹兒,你是一定要去英國的,你

也不喜歡虞漁,便勿要再因此煩心了,這個世道,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當初虞漁那孩子對你用情深重,你總是不願意見她,現在倒也隨了你的心願,你們便也不需再見面了,你不喜歡那孩子,那孩子在當時的晚宴上一出現,整個海林都在傳說她漂亮,讓人見了便再也忘不掉。?”

“都是命,都是命,你以後便同那謝小姐結婚,同虞漁和離便是。”

周紹月失魂落魄地走出了一老的房間,如同一具行屍走肉。

和離兩字竟砸的他回不過神來。

周紹月再也無法否認,虞漁在渡口見他的那次,便已經使他動心了,他在英國便對她念念難忘,如同食髓知味一般,每次想到虞漁在華國的家裡等他回來,他心中便隱約竊喜起來,不過是那身為文人的虛偽,讓他一遍遍告訴自己,何須將這小婦人當回事。

可回來後,這一切都像是晴天霹靂一般砸在他的面門上。

第一日,袁玉馬來找他,他同袁玉馬一言不發地喝了一盅茶。

袁玉馬忽然開口問:“你真的愛你那從英國帶回來的謝小姐麼?若是我,我無論如何,心是要死在虞漁身上的。”

周紹月忽然像是第一次見袁玉馬似的,他從袁玉馬的瞳孔裡看到了某種嘲諷。

袁玉馬很陌生,頭腦裡升起一種令周紹月自己也難以置信的懷疑,可是袁玉馬此刻提到虞漁的眼神,分明就並非簡單的憐惜。

“你是海報的創辦者,若是被人知道,你這樣心疼一個舊式女子,那些海報的讀者知道了會怎麼想?”

袁玉馬聽著周紹月的話,忽然嗤笑一聲。

“舊式女子,嗬嗬,紹月,你知道麼?我倒是覺得,虞漁比一切新式女子還新鮮,我很久沒見她了,但是每次見面,我都恥於同她說話,那群新式青年,每次來的時候,也都瞧著你的小妻子,每次都恨不得將這天下發生的趣事都說給她聽,逗她開心。”

“她隻要稍微笑一笑,那些青年便開心很久。”

“你視之如敝履的東西,在他人看來,興許是從未見過的珍寶。”

“若是我娶了他,彆說去英國,就算是離開海林,離開她一天,我也不願意。”

袁玉馬的眼神太認真了,而他的話,卻使得周紹月心裡頭那種失去了重要東西的感覺再次濃濃升騰起來。

他腦海中便又想起了那日春光朦朧中,她在油紙傘下,抱著桃花朝他走來的模樣了。

那叫江寄的男人,是怎麼看她,怎麼對待她,是一步也不願意離開她的房門那樣麼。

一想到他玩賞和霸占著虞漁的一切,想到那些旖旎香/豔的場景,周紹月便覺酸苦,覺得這世間的一切都難以忍受起來。

周紹月回來的第一日,帶著謝明月去海林的街上玩賞了一圈。

整個海林都知道周紹月回來了,並且帶回來了一個洋氣又溫柔的美人。他試圖用這種製造出來的歡愉麻痹自己,試圖真的讓自己愛上謝玉明,以忘卻那讓他感到羞恥和屈辱的虞漁。

然而當謝月明溫婉地同他笑的時候,周紹月腦海中卻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虞漁同他笑的樣子。

那畫面朦朧,泛著光點。

她就像是夢魘一樣,時時刻刻纏繞著他。

他心中的嫉妒,如同火苗攀爬。

我是時代的新生子,我怎麼能栽在一個女人身上呢?

他一遍遍想要罵醒自己,然而收效甚微。

他想要通過輕蔑,去貶低虞漁在他心中的印象,他試圖讓記憶中的那笑容看起來更醜陋一些,然而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虞漁笑起來甚至在他記憶裡泛著光點。

於是他回來的第三天,他便收到了將軍府送過來的和離書。

那日的下午,他便再次見到了虞漁。

虞漁坐軟轎過來,江寄的車在後面緩緩地跟著。

他在門口看到穿著軍裝的江寄將轎子裡的女人小心翼翼地牽下來。

那滑膩的手腕露出一截,上頭帶著絳紫色的玉珠。

她頭上的釵子紅綠相間,烏黑的發一點也沒變。

在她抬頭看向周紹月的一瞬間,周紹月腦子裡頭隻餘下一道聲音:時代算什麼狗屁?我去英國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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