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昌柏腦子裡的聲音暫時停止了。
他此刻很希望那道聲音再出現,但是令他感到煩躁的是,那道聲音沒有再出現。
明明那日回去的時候,他聽到他腦海裡的那道聲音在極其不屑地嘲諷著。
“你可真是個懦夫,就這麼走了,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是犯賤,來了之後什麼也不敢做,連一點臉色也不敢給。”
“怎麼,她隨便說兩句,你自尊心就受不了了,你是不是沒想過她說的是氣話,你怕什麼啊韓昌柏,是不是覺得自己什麼也不是?”
“何必被一個女人這麼氣,是嗎?她拿著你給的資源,住著你的房子,穿著你給她買的衣服,但是半夜還要把你趕出房間。”
“要我說,如果寵物不聽話了,直接斷絕她的所有口糧,她不就乖乖回到你身邊了?”
“還不好掌控麼?你越是懦弱,她就越是不把你當一回事。”
“你才是那個掌控局勢的人,你才是那個應該享有主導權的人。”
“讓她的戲播不了,讓她沒有戲可拍,把她住的房子收回來,不再主動聯係她。”
“無家可歸的寵物,隻會乖乖地回到你的身邊,到時候發現你的重要性,難道不是任憑你擺布?”
在回江城的路上,韓昌柏也鑽了某個極端。
當然,他並沒有如同腦海中的那道聲音所建議的,讓她拍的戲播出不了,隻是稍微和秘書說過,對那邊的後期宣傳施加一點壓力。誠然,腦袋中的那道聲音,令他更好地思索起他和虞漁的關係。他想,他的確應該是兩者關係的主導者,而並非是扮演落荒而逃的角色,虞漁太過分了,有些過於肆無忌憚了。
他於是沒有再繼續聯係虞漁。
等虞漁回到江城的時候,他也打算冷處理。
他想知道,無家可歸的寵物,最後到底又能去依附誰。
總得讓她嘗到落差感,她才能明白點什麼。
再如何,韓昌柏曾在虞漁面前表現得不可侵犯,後來又對虞漁百依百順。
他也確實並非溫順的綿羊,他的出身、能力決定了他的本質,他的骨子裡帶著的,仍舊是極端的權貴階級打心底的高傲,他從小到大便掌控一切,而在這段看似協議的戀愛關係中品嘗到了苦楚和落差,怎麼會坐以待斃。
“分手?”
韓昌柏念出這兩個字,眼神中染上陰沉。
他想起那日腦海裡的那道聲音,拳頭慢慢緊握。
盯著手機上那一欄熟悉的聯係人良久,韓昌柏恢複了冷漠的表情,按熄了屏幕。
那道聲音也不知怎麼的,再也沒有出現過。
但當天晚上,韓昌柏還是打了個電話給虞漁。
他嘗試著將聲音變得和緩,可是說出來的話生冷而充滿阻滯感。
“你什麼時候回江城?”
虞漁:“看情況。”韓昌柏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聲音裡的冷淡。
“韓
昌柏……”她喊他名字,韓昌柏忽然感到有點不適。
他打斷了虞漁的話:“我還有事,等你回江城再聊。”
說完之後,他沒等虞漁回複,便掛斷了電話。
而另外一邊的虞漁盯著被掛斷的電話,仿佛在考慮什麼。
她想起當時韓昌柏同她在一起的原因之一便是韓昌柏找人調查了她,由此對她生出了憐憫和愧疚。
那種憐憫和愧疚,就好像施舍似的。
就像如果他並不知道那次被綁架的人是她,他也不會對那次綁架再有任何的影響。
這些高高在上的意味,可是再依從她也磨滅不了的。
韓昌柏還真是變得了無生趣了。
她甚至都想不起上輩子在小區某個地方等韓昌柏路過就為了看她一眼的場景了。
尤記得那時候的韓昌柏高瘦、挺拔、白皙,整個人都朦朧著一層生人勿進的光圈似的。
和韓昌柏談,一方面是圖他能給她的利益,另一方面,也算是了卻自己更年少的時候心中的執念。
然而一旦靠近,卻發現他身上的光消失了。
雖然從戀愛以來,虞漁並不曾對他有過太濃烈的情感,可是如此地覺得了無生趣,也還是第一回。
他之所以是白月光,隻不過是她曾經將她內心對他美好的想象全部投射到了他身上。
——“第一次見看到他在發光,後來發現光消失了,再後來才發現,那不是他的光,是我第一次見他時眼底的光。”
虞漁忘記自己曾在哪看到這句話了,大致是這個意思。
今天虞漁像是通過韓昌柏的現實平靜地理解了這一點。
隻是沒有那句話裡頭蘊藏的悲傷無奈,虞漁將手機放到一邊,彎唇淺淺笑了起來。
*
這次的發布會帶來的各種熱度倒是持續了很久。
主要還是虞漁的那段和洛岐聞對戲的視頻,以及虞漁接受采訪時對感情的回複,在眾人眼中是在是太“炸裂”了。
就無論是她的演技還是她直言不諱的態度,都讓人質疑不了什麼,而又被她勾起了更多的對她的興趣。
她就好像是一個寶藏盒子,打開了點縫隙,透過那點縫隙,人們看到裡頭五光十色,但又隻能看到一點,看不到全部,可是僅憑借這一點,你便知道裡頭有令人足以瘋狂的財寶。
所以為什麼當時在發布會現場的人都會生出一種想法——她真的像是天生的藝人。
或者說不是藝人,是那種可以被放到很高的地方,供人站在台下看的存在——偶像或者彆的什麼。
隻是她不唱歌也不跳舞。
【好喜歡!】
【天哪,雌雄莫辯!古人誠不欺我!果然真正的美都是雌雄同體的!這種少年氣,還沒有化妝。】
【和洛岐聞對戲好絕,我直接可以嗑生嗑死了啊,那眼神直接把我迷翻了】
【同,完全的電影臉,太驚豔了,好有故事
感】
【但是虞大人怎麼又分手了】
【哈哈哈哈,我怎麼覺得她分手才正常,彆杠,我覺得虞漁長了一張會給人提分手的臉】
【這咋就知道是她提的分手啊?】
【不然還有人能對著虞漁的眼睛說得出分手嗎?】
【都是一群舔狗罷了】
【樓上笑死我,啊啊啊啊但是我尊嘟對姐姐的戀愛過程好感興趣@心動百分百,可以喊虞漁去參加節目嗎】
【@滿分戀愛】
【@常常請我吃飯的朋友實在不行搞點日常交朋友的節目也行,這裡面幾個男嘉賓都還挺帥的,讓虞漁去做客!!】
請虞漁上節目談戀愛確實是天方夜譚,但是參與點生活類的視頻還是可以的!
評論區大力呼籲,瘋狂艾特各種節目組。
其實收到艾特的節目組也很頭大,他們好多真的給虞漁發過邀約,可是都拒絕了啊。
什麼美食累節目,競技類節目,包括一些采訪類的節目,其實都給虞漁發過邀約的啊!又不是隻有網友能聞到肉味!
但是虞漁也沒怎麼回應。
*
在發布會之後,虞漁便收拾東西回江城了。
離過年還有一段時間,氣溫驟降。
虞漁回家的時候裹得很嚴實,車子停在家門口的時候,司機幫虞漁把行李拿下來,天陰沉沉的,冷風朝著虞漁的脖子裡面灌。
她一抬頭,看到對面走出來一個人。
張乾歲早早便朝虞母打聽了虞漁回來的時間。
看司機將她的行李搬了進去,張乾歲走過來問虞漁:“回來了?在那邊讀書感覺怎麼樣?”
他這種閒聊似的語氣以前好像從來沒出現過,虞漁圍巾遮住半張臉,黑色的劉海又擋住眼睛。
她不太想應付張乾歲,但還是不動聲色地回了句:“挺好的,我先進去了。”
“也好,這外面冷。”
虞漁點了點頭,也沒說彆的,轉身便走了。
看著虞漁進屋,張乾歲似乎在思索什麼。
他記得上一次聚會的時候,韓昌柏也久違地過來了。
有人問起他和虞漁現在怎麼樣,韓昌柏帶著一股冷和矜貴氣質,和那個熟人喝酒,說的是:“彆提她。”
於是在小圈子裡,韓昌柏和虞漁分手的消息便傳開了。
不然韓昌柏怎麼是那種諱莫如深的語氣呢?
大概是虞漁在某些方面惹到韓昌柏了。
且那網上的視頻,虞漁親口說的:“已經分手了。”
雖然得到了不鹹不淡的態度,但是張乾歲扯著嘴角露出了個開懷的笑。
分手了好,分手了好啊。
和張乾歲一樣開心的,還有挺多人。
雖然好像和虞漁沒什麼可能,但比起看虞漁和誰建立穩定的親密關係,虞漁恢複單身,儘管他們的機會約等於無,也是件令人開心的事兒啊。
從虞漁回來那天起,韓昌柏似乎也得到了消息。
但是韓昌柏還是沒有主動來找虞漁。
至於年前的這段日子,張乾歲依舊許久未聯係的陳芝方,總是在有意無意地朝她透露信息,韓昌柏最近經常出現在各種組局裡,這些局多是在一些聲色犬馬的場所,當然是高級的聲色犬馬的場所,充斥著美色和酒精。
這天陳芝方給虞漁發過來一張圖片。
虞漁點開看了一眼。
圖片拍得很清晰,在燈光昏暗的包間裡,韓昌柏坐在角落,對面是個男人,而他的身旁緊緊坐著一個女人,那女人笑得很燦爛,似乎在和韓昌柏聊點什麼。
虞漁認識她,周子雯。
倒也還真是冤家路窄。
看到這張圖片的時候,虞漁倒也沒有生氣,隻是歎了口氣。
她歎了這口氣之後,心中想起了自己對韓昌柏的那點容忍。
其實韓昌柏也還有點價值的,她也沒想這麼快就分手,隻是想讓韓昌柏長點記性罷了。
但是,現在他真的太煩了。
那就早點吧。
不過虞漁沒有立即采取措施。
陳芝方兩天之後約她出去吃飯,虞漁同意了。
沒過多久,虞漁和陳芝方一起吃飯的照片便傳到了韓昌柏的手機裡。
這種你來我往的戰爭,虞漁絕不會是自認倒黴的一方。
她隻要想勝利,韓昌柏就隻能慘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