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1 / 1)

吳恙說完轉身就走,他隻是來確定這個港生是否無辜,現在看來他恐怕並不無辜,那接下來的事他隻需要調查女鬼為了港生究竟殺過多少人然後結案就行了。

等那個莫名其妙的人離開後,經紀人看向港生,眼神充滿了審視:“你老實告訴我,剛剛那人說的事跟你有沒有關係?”

這個圈子對於有些事並不陌生,為了能上位能出頭,養小鬼的都有,雖然大部分並沒有什麼作用,真正玄異力量的東西又不是想就能擁有的,好多人也隻是搞個心理安慰。

所以聽到剛才那個自稱天師的人說的話,經紀人第一反應並不是覺得那個天師在鬼扯,而是懷疑港生是不是真的做了什麼。

港生本能反應就是茫然搖頭:“怎麼可能跟我有關係,我媽都走了多少年了,再說她在的時候也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甚至還是被我爸家暴打死的,就算死後成了鬼的守著我,她又怎麼可能敢殺人。”

港生拿出手機,把自己媽媽的照片遞給經紀人看,那是他和媽媽唯一的合照,照片上的女人模樣很清純,長得很漂亮,抱著大概五六歲的他笑得一臉溫柔。

“看,這就是我媽媽,她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可惜嫁錯了人。”

經紀人看了眼港生手機裡的照片,港生能夠靠顏值出圈,估計也是遺傳了他媽,再一想到港生平日裡聽話的樣子,做任何決定都會尋求他的意見,不算太聰明,膽子也不大,這樣的人的確不像是能禦鬼殺人的。

經紀人道:“不是你最好,好好準備,待會兒就要開拍了。”

經紀人從化妝間出去後,想了想聯係了幾個朋友,提前打聽了一下這個圈子裡的大師。

因為港生的運氣太好了,從出道開始,每一次隻要有人擋在他面前,最後那人一定會出現一些意外,之前的鄭一航,這次的賈元序,這讓經紀人有些不安。

但港生已經培養出來了,能培養一個火起來的明星並不容易,小火靠捧,大火真的是隻能靠命,所以他不想放棄港生,如果後面真出了什麼事,能救就救,救不了再放棄也不遲。

港生不知道經紀人所想,等經紀人出去後,他努力抓著微微發顫的手。

這一瞬間他甚至有種天塌了的感覺。

他知道自己是有些特彆的,或者說他心裡其實隱隱有些猜測,他的身邊一定有些什麼,比如早逝的母親。

他媽媽在他初中的時候,被他爸酒後下了重手錯手打死了,他爸坐牢,他爺爺奶奶埋怨他,他外公外婆恨他身體裡的另一半血脈也不待見他,靠著家裡為數不多的存款他掙紮著上了高中。

但沒人管,這讓他的高中生活並不好過,尤其是他還有個家暴打死人在坐牢的父親,在學校裡誰都能欺負他,誰都能看不起他。

直到有一次他被人關在學校裝體育器材的小倉庫,一整夜,任由他如何哭喊都沒人來,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臟亂的倉庫,空無一人的深夜學校,他蜷縮在角落裡絕望著。

為什麼他要遭受這一切,為什麼他不能像個普通人有個正常的爸爸,有個溫柔的媽媽,有個不被霸淩的人生。

那一夜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第二天早練的老師發現了被關在倉庫裡的他,第一時間就上報了學校。

學校也沒不管這件事,詢問了是誰關的他,但還沒等學校做出處理,帶頭關他的那個同學就在家裡不小心觸電死了。

當時他隻覺得那人死得活該,隻當他是自己倒黴,但很快那些欺負過他的人多多少少都出了一些狀況,有些騎車摔了,臉直接蹭在了地上大面積蹭傷還磕掉了牙齒。

有人下樓梯的時候踩空摔斷了腿。

還有人上洗手間結果門鎖壞了被關了三天差點餓死,他爸媽旅遊回來才發現。

大大小小的事件隔段時間就會發生一次,還恰好都是曾經欺負過他的人,港生一開始覺得是意外,但正好是那些人之後他覺得有些過於湊巧,但那時候他還沒多想。

直到他被星探看中然後輟學,在公司接受培訓時,那些瞧不起他的,跟他爭過東西的,仗著家世條件搶訓練室搶老師結合其他人排擠他的,再次延續了高中時一些人的命運。

不是摔了就是磕了,輕則破相離開公司接受美容治療,重則摔斷胳膊摔斷腿上不了台。

就連那次去參加選秀,也是有人出了意外,名額才落到他頭上。

港生知道一定是有人在幫他,他猜想那人肯定是他媽媽,因為這世上除了他已經去世的媽媽,沒人會這樣幫他,也沒人能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製造出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事故。

港生心裡清楚,但面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他隻是在一些比賽前小聲祈禱,誰誰誰要是上不了場就好了,人家比他聰明比他家世條件好,不像他從小什麼都沒學過,如果競爭他肯定贏不了。

決賽夜後,因為隻拿了第二名躲在房間裡哭,哭以後要怎麼辦,第二名的資源根本得不到公司的培養,不像第一名,唱片資源影視資源都會直接送上門。

在劇組演十八線小角色的時候,他會羨慕地看著跟他外形條件差不多的男二感歎他要是有演男二的機會就好了。

在爭一些綜藝資源的時候,他會充滿羨慕地表示他沒有人家那麼強大的人脈關係,這機會肯定落不到他頭上了。

又或者接到他爸從監獄裡打出來的電話,驚惶無措地痛哭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爸爸,等他服刑完出來自己是不是要被他捆綁一輩子。

除了這些,他也會在深夜無人時拿著手機裡拍下的老舊照片流著眼淚說想媽媽,說如果媽媽在就好了,那他就不是誰都能欺負的沒媽的孩子了。

一切的一切都發展得很順利,他拿到了出道的機會,拿到了冠軍的資源,拿到了男二的角色,擠掉了其他競爭者做了火紅綜藝的常駐,馬上就連藍血代言都要落在他頭上了。

可這時候有人來告訴他,有天師收了他媽媽。

為什麼要收他媽媽,他就剩媽媽了,為什麼要

收走他媽媽!

可他不敢問不敢爭(),他怕暴露他一直知道媽媽在他身邊的事(),他怕他媽媽為他做的那些事最後會報應在他身上。

可是那些事跟他有什麼關係呢,人又不是他讓媽媽殺的,那些摔傷的車禍的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又不是他推的。

看著鏡子裡面色蒼白的人,港生不斷告訴自己沒關係的,所有的一切都跟他沒關係,他什麼都不知道,就算以後他媽媽不能幫他了也沒關係,他現在的咖位已經起來了,今後靠自己也能慢慢發展好的。

調整好情緒,港生剛走出化妝間,就有人請他去製片那兒一趟,然後他和經紀人被告知他的這個角色可能要換人,有個富婆的男朋友看上了,追加了投資要了他這個角色。

他們經紀公司也不是什麼很大的藝人公司,有點小資源,卻拚不過大資本,不想得罪導演和製片,那就隻能拿著違約的賠償走人。

在帶著行李回公司的路上,港生想這要是以前,那個搶他角色的人一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但沒人能幫他了,他的媽媽被那群該死的天師抓走了。

這一刻他心裡不再是隱藏的秘密被人知道的惶恐和失敗萬一敗露的驚慌,而是面對未來的恐懼,因為突然間他無比清晰的認識到,他的未來再也沒有人幫他了。

一路上經紀人也沉默,港生的運氣一直很好,一般隻有天降資源,沒有說到手的東西被人搶走的,結果剛剛有天師來說了那些事,下午已經簽了合約的角色被人搶走了。

要說巧合這也太巧合了。

等回了公司,經紀人把港生帶到辦公室,再次問道:“我再問你一遍,那些事是不是真的?”

港生慌亂搖頭,他不敢告訴任何人,他也一直是這麼哄騙自己的,不是他,跟他沒關係,他是無辜的。

經紀人沒說什麼,讓他先回去,轉頭去聯係了大師,他得先確認港生這事好不好轉圜,如果不好轉圜,那麼得儘快把港生手裡的東西分散給其他藝人,可不能因為他一個人帶累了整個公司。

女鬼殺人這事就算女鬼不開口,也不是多難調查,吳恙將羅冉死後跟港生有關的時間線一捋,走訪調查了他學生時期的事。

至於做藝人時期的幾年那就更好查了,很多消息都能從網上搜出來,有人還特意整理過港生的幸運過往,資料都是現成的。

吳恙帶著調查到的東西又見了女鬼羅冉一次。

被封印在瓷壇裡的羅冉已經魂體有些潰散了,這幾年她殺了不少人,身上的煞氣重,在管理局這邊每天都會有天師念超度經文化去那些陰魂的怨念和陰煞,因此她的魂體才會這麼不穩。

看著女鬼,吳恙將一堆人名資料攤開:“你死後因對兒子的執念不入輪回滯留人間,一共殺了六個人,港生的兩個高中同學,一個電死,一個推入水中淹死,電死的那個因為他把港生關在倉房裡,淹死的那個因為他把港生堵衛生間裡往便池裡壓。”

羅冉身上的恨意翻湧,死死看著吳恙。

() 吳恙繼續道:“另外四人(),一個是選秀冠軍鄭一航⑦[((),為了把他的資源搶給港生,一個是陳斌,港生的武替,這個武替也是你殺的吧,為什麼殺他?他作為你兒子的武替,應該沒那個咖位欺負你兒子吧?”

羅冉恨恨道:“他在我兒子的衣服上動手腳,想讓我兒子從高空摔下來取代他!”

吳恙動筆補全了信息後又道:“還有一個秦雲,意外墜樓,為了給你兒子搶那檔綜藝的常駐,也是你殺的對吧,還有暴斃在監獄裡的丈夫,包括這次的賈元序,如果不是有天師及時趕到,那就是七條人命。”

吳恙合上文件夾,看著女鬼:“當初你但凡有這膽量反抗,你也不會被家暴致死,你死後能留在你兒子身邊保護他,你卻不知道珍惜,如果你沒殺人不曾作惡,我們也不會強行超度你,你看這管理局裡就有不少錯過了輪回的陰魂依舊在努力工作,在為陽間的親人賺錢積福,你呢,你這去了陰間要接受審判不說,你兒子也會因此遭到報應。”

羅冉猛地衝了過去,但她還沒觸碰到吳恙,就被符籙設下的結界給擋了回去,羅冉摔在地上,一臉驚慌:“都是我做的,跟我兒子沒關係!是我殺了人那就報應我好了!你們憑什麼報應我兒子!”

吳恙沒忍住笑了:“你也是上過大學的,報不報應誰又不是我們說的,你自己心裡也清楚,你兒子沒那個命承受你給他搶來的這些東西,現在你無法替他承擔了,那自然就會有反噬。”

羅冉滿心不甘,瘋狂衝擊符籙想要逃離這裡,她不能丟下生生一個人,以後沒了她,她的生生要怎麼辦。

都說她不反抗家暴,那是她能反抗的嗎,家暴不止要打她,反抗了就是殺她全家,她能怎麼辦!

活著的時候沒人能幫她,那些所謂的調解員都是勸和不勸分,外面的人打了人還有拘留賠錢,家暴打人就是床頭打架床尾合,這世間本來就是不公平,那憑什麼她現在努力爭取了,卻有人為彆人來討公道,但從未有人為她討過公道!

羅冉的心裡恨意越發扭曲,但無論她怎麼掙紮,最後都被符籙的力量死死壓製著。

她不後悔殺人,那些人都欺負過她的孩子,她隻後悔自己不夠強大,沒能繼續留在兒子身邊保護他。

吳恙搖了搖頭,將羅冉再次收回了瓷壇,周末就是寒衣節了,到時候這些陰魂都會被送走,等去了陰間,該投胎的投胎,該還債的還債。

這世間萬事萬物哪能做到絕對的公平,還好他們不是執法者也不是判官,把陰魂送去他們該去的地方就算完成任務了,否則這種事評判的怕是要頭疼死。

寒衣節的前一天宵野收到老板的照片,他定製的那些東西都做好了,雖然不至於栩栩如生,但絕對是精致的一分錢一分貨。

宵野把手機遞給季南星:“你看,我給我奶奶還有我太姥和太姥爺定製的大房子,有花園有貓狗,再往上的親戚我也不記得了,不過我寫了小紙條,如果還有親戚還在,就讓我奶奶給他們分點錢,然後給我托夢,我以後就

() 再給他們燒。”

張沅看他手機裡一團紅紅綠綠的,問道:“什麼玩意兒?”

宵野:“寒衣節,明天在玉春觀,你去不去?”

張沅:“寒衣節是給死去親人燒東西的吧,你們要去?”

宵野收了手機點頭:“對,我跟南星一起去,你去不去,你去的話我可以順路接你,如果你要去,那你得提前問好你要燒東西的親人名字,到時候會寫在祭祀物品上,對了,祭祀的東西有點貴,你要是去的話,小一千得要。”

張沅聞言直接搖頭:“那算了吧,我攢兩個零花錢不容易。”

他家境普通,不窮,但也不富,零花錢一周五百帶吃飯,他攢下來的都買了人體模型,沒剩多少了。

宵野也不勉強:“那行吧,我們自己去。”

張沅冷笑了一聲:“你就沒想我去。”

這麼多年兄弟了,誰還不了解誰啊。

宵野頓時一臉你怎麼能說這種喪良心話的表情:“我是那種人嗎,不就是順腳去接你費點油嗎,你這話虧不虧心!”

張沅道:“我不去,能代燒嗎,給我爺爺和外婆燒點紙錢也行。”

他這周末蹭到了一個關於犯罪學的講座,的確也是沒時間去道觀參加什麼寒衣節。

宵野看向季南星,季南星點頭:“可以代燒。”

一般情況祭奠這種事肯定是自家親人親自來更顯誠意,但代燒也不是不行,到時候給他拿一張符寫上名字和八字,如果他家親人還在,那肯定是能收到的。

張沅剛想說那就麻煩他們代燒一下,就見宵野突然喊了一聲:“彆動。”

他還以為宵野喊他彆動,結果再一看,宵野直接捧起季南星的臉,跟發現什麼新大陸一樣:“彆動彆動。”

季南星疑惑地眨眨眼:“怎麼了?”

宵野在他眼睛上面輕輕一撚,然後伸著一根手指道:“快快,眼睫毛掉了趕緊許願!”

張沅:“......”

他把衣服帽子一戴,多看一眼這個幼稚的傻缺都覺得辣眼睛。

季南星看了眼他手上那根眼睫毛,再看宵野一臉認真的模樣,無奈轉過身開始背書。

宵野還在一旁道:“你不許願?對著掉落的眼睫毛許願這個你沒聽過?”

季南星把耳朵一捂:“彆吵我背課文。”

宵野遺憾道:“那好吧,我幫你許。”

他舉著那根在他指尖上的睫毛默默許了個願,沒許太大的,就許了個這周末季鬨鬨能去他家過夜的願望,然後把那根長的有點過分的睫毛塞到手機殼背後暫時收了起來。

餘光瞥見他的動作,季南星忍不住揉了揉額頭,當他覺得宵野成熟到已經是個能頂事的男人時,他又會露出那幼稚到令人無語的一面。

玉春觀是他們本地最大的道觀,也算是一處比較出名的旅遊景點,玉春觀坐落在楓葉山上。

山的一邊是徒步登山的區域,山的另一邊半山腰就

是玉春觀,在楓葉山的山頂還有一家楓葉酒店,酒店斥巨資挖了一條山道,所以這座楓葉山涵蓋了徒步,纜車,以及盤山公路多種上山方式。

要上玉春觀,那就隻能從玉春觀這邊登山走到半山腰,這邊是沒有車路可走的,如果不想爬山,那就開車上酒店,然後坐纜車到玉春觀也行。

宵野體力好,以前沒少陪他爺爺來爬山,雖然爬的也是這楓葉山,但這邊的玉春觀倒是第一次來。

季南星的體力就更不用說了,翻山越嶺的事從小就沒少做,隻不過開學以來雖然也處理了幾次靈異事件,都處理的都比較簡單容易,都是自己送上門的那種,也沒讓他費什麼事,這就導致他近段時間有些疏於鍛煉了。

不像宵野,下課十分鐘都要跟人去打一場球,為了自認為的維持住身為老大僅剩的武力優勢,每天早上更是把晨跑也撿起來了。

當季南星有些喘的時候,宵野差不多往前爬了一個來回,然後兜了一兜子金黃色的果子:“鬨鬨給,我用礦泉水洗過,這些都是比較甜的。”

季南星看著他獻寶一樣,往他衣服兜著的一堆果子看了一眼:“知道這是什麼果子嗎你就吃,小心中毒。”

這裡是旅遊景點,但也是山,會有一些亂七八糟叫不出名字的果子,有些果子是帶有毒性的,一般在外面他認不出的東西就不會隨便亂吃。

宵野嘿嘿一笑:“不認識的果子我怎麼敢給你吃,這楓葉山啊我跟我爺爺算是從小爬到大,這是金海棠,金色的海棠果,算是野生又不算野生,在這山上栽種了好多年了,我小時候跟我爺爺爬山的時候會專門去找這種果子,甜不甜的我看一眼就能確定。”

宵野說著自己拿了一顆吃了一口:“甜!快鬨鬨,嘗嘗,不騙你真的甜。”

季南星這才伸手往他兜裡拿了一顆,小小咬了一口,果然很脆甜。

宵野把清洗好的果子找了個袋子裝了起來,然後係在自己的背包袋子上。

他們算是輕裝上陣,需要燒的東西那家紙紮店的老板會提前送到玉春觀去,根本不需要他們搬運,而他背著的包裡除了裝了些吃的喝的之外,還有幾件乾淨換洗的衣服。

這楓葉山都來了,那不得去山頂的酒店住一晚啊。

宵野收拾好東西,又抽出紙巾擦了擦手,這才把手伸向季南星:“來我牽著你,走不動了吧。”

季南星伸出手,就在宵野過來握住的時候,抬手往他掌心打了一下:“你才走不動了。”

說完往山上快走了幾步。

宵野嘿了一聲,看著季南星笑著跑掉了,立刻追了上去:“好你個季鬨鬨!你彆跑,被我抓到你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