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育詭學院(二) 有人跳樓/獲取恐懼的……(1 / 1)

去教學樓的路雜草叢生, 偶爾還有小動物躥過去。

茂盛草木特有的清香中,混雜著輕微腐爛的臭味,長年無人出入的土地上, 已經積起了厚厚的天然肥料。

伴隨距離的縮短, 夜色中的教學樓也在眾人眼前清晰。

白瓷磚的外牆在風吹雨打中布滿汙垢, 脫落的地方長有生命力頑強的小草, 還能看見掉落後的標語痕跡。

“看上去太有氣氛了!”杜茗雖然膽子不大, 但在鏡頭下的語言表述卻非常合時宜, 他舉著手機轉了一圈,“先讓我們在外面看看哈——走廊沒有牆, 護欄都掉漆生鏽了,缺口好多!現在有風吹,還能聽到它們吱吱嘎嘎晃蕩的動靜,待會上去可得小心了。”

“好了, 看一眼, 我們進要進去了。先從一樓看起!”

一樓沒有大廳, 也沒有台階, 正中間的樓道將樓房左右平分,而樓梯左邊就是沒了掛布的廁所。

地面上布滿灰塵和塑料垃圾, 在他們拿出手電筒後,更是看見角落裡有疑似貓貓狗狗和鳥類的乾癟物體。

“要我們去女廁所?”看見有彈幕這樣要求,杜茗撓撓頭, 苦笑起來,“雖然都廢棄這麼久了,但被你們一說,總覺得怪怪的……”

他打著手電筒,和徐成到裡面男女廁所都轉了一圈。

沒撞鬼, 厚厚的灰塵把廁所應有的臭氣和汙垢全部蓋住,兩個人惡心得齜牙咧嘴地出來了。

從這之後,一切都快速了起來。

……

五個人的影子照在牆上或地面,在幽幽的深夜,看上去反倒他們更像在這裡遊蕩的惡鬼。

教室的門窗不是破了就是歪斜,屋內桌椅散亂且稀少,牆面和黑板畫著亂糟糟的線條,看上去在廢棄之後,有些拾荒者或無聊的人到這裡大肆搜刮和玩樂了一番。

五個人花了大概二十分鐘走遍教學樓,能推開的門都進屋看了看,但除了這些,什麼都沒發現。

然後他們爬到天台上。

水泥地布滿深褐色汙垢,幾道長長深深的裂紋縱橫交錯,顯示這座教學樓已經是一棟危樓。

放眼望去,能清晰地看見停在鐵門前土路的汽車,遠方市區的燈火模模糊糊,像是螢火蟲聚在一起。

帶著大自然氣息的夜風呼嘯而過,吹得人心神一靜。

“隻是普通的廢校舍啊。”張開雙臂吹著風,徐成疑惑地嘀咕,“網上那些傳言說的還怪可怕的。”

李振啟點點頭,表示讚同:“確實,還以為會有什麼不對勁,要不要去發生踩踏事故的地方?”

關於育英高中,網上能搜到的信息五花八門,真真假假分不清楚。

而最多人提起的都是在廢棄前,學校本想改建高中,擴招學生。

但工程初期承建方的工人和學校發生衝突,在宿舍樓裡和老師吵架,情緒激動下,不止是老師,連路過的學生都被卷了進去,不知道是怎麼開的頭,踩踏事故發生了。

死了兩名老師、名學生和兩名工人。

這樣下來,學校不得不放棄了改建,還和承建方打了官司,最後推拉了一段時間,這所學校解散,荒廢至今。

彈幕也覺得沒趣。

【雖然深夜探索荒廢校舍還蠻有意思的,但一想到你們是結夥來的,一點恐怖感都沒有了。】

【就是,老茗你不適合搞這種風格的直播啊!】

【去另一棟樓吧!說不定能有彆的發現!】

而就在幾人邊商量邊休息,散開在天台上,看上去已經完全認為這棟樓沒問題之時,入口處,悄悄來了一個戴著口罩的男人。

他手上拿著手機,正在靜音播放杜茗的直播間,四處看了一圈,他把手機揣進兜裡,猛地衝出去!

直播間的觀眾最先發現這一幕,在意識到這個男人的目標是杜茗後更是立刻開始刷彈幕,示意主播看身後。

杜茗本來放下自拍杆,拿著手機和觀眾叨叨,但注意力分了一半在想邀請阮和生與伊戚,現在會不會讓兩人無聊,等看見彈幕的時候,隻來得及:“啊!”

才慘叫一聲,那男人就跑到跟前要一頭把他撞下去,他魂飛魄散,不敢往後,但也躲不了,於是表情絕望地閉上眼。

——四層樓可能摔不死,但可能摔癱啊!太倒黴了!

手機鏡頭跟著他轉,於是直播間的觀眾們和他體驗同樣遭遇謀殺的驚悚感,呼吸屏住的同時都忘了動作,張口結舌地看著凶案直播現場——這總不可能是劇本吧!!!

然後旁邊有人來了一腳。

在男人已經撞到杜茗、鏡頭跟著晃蕩,所有觀眾都提起一口氣,他忽然被那一腳踹開了。

鏡頭清晰地記錄下來,男人瞬間扭曲、忍耐著劇痛的眉眼變化,以及飛出鏡頭時堪稱表情包的殘影。

緊接著,在杜茗的驚叫聲中,鏡頭中的景象都模糊起來,有一瞬間出現了閃爍著稀疏星子的夜幕,隨後又定住,並沒有掉下去,更像是被拎著換了個位置。

杜茗試探性地睜開一隻眼,看見伊戚目光奇怪地看他:“你閉眼,是有等死的愛好嗎?”

阮和生在旁邊收回之前拽著他的手,朝他笑:“沒事,人已經被踢飛了。”

事情發生到結束都太突然,李振啟和徐成正一臉驚悚,來回看他們兩個和地上通到起不來的男人,一邊壓人一邊結結巴巴地說:“剛剛、剛剛是踢飛了嗎?!而且還能拎著人——”

意識到剛才是被救下,從差點被推下去的事情中回神,杜茗嘎了幾聲,道:“謝謝謝謝!嚇死我了,還以為會死!”

他抹了把被風一吹泛涼的冷汗,氣得嘴裡鳥語花香:“艸!這誰啊,突然發瘋要坐牢?!”

然後他緊張地去看彈幕,擔心這被當成吸引眼球想火的煞筆操作。

【那個,老茗,我報警了。】

【我也報了……真的差點被嚇死啊!我旁邊的小表弟都要厥過去了!】

【我相信老茗你不會搞這種劇本……順便一提,之前叫得那聲真的好乾脆(笑)】

【特意請過來的保鏢竟然還真的有用!】

“謝謝各位家人……”心有餘悸的杜茗又抹了把汗,走到被壓住的男人邊上,忍住想踹一腳的衝動,“你為什麼要推我?”

男人眼裡布滿血絲,又是忍著痛,在地上動彈不得,面對他的疑問,卻又咬牙切齒:“當然是因為我丟臉了!明明是個騙子,還讓那群傻逼追著我罵!你這傻叉主播!”

杜茗:“……?”

另外幾人,包括直播間的觀眾也驚了。

如果他們理解沒有出錯,這個男人,就是和杜茗打賭的那個小號吧?

網上罵戰生氣,因為丟臉,竟然跑到線下來殺人了?!

腦子真的有問題吧!

“真不錯。”伊戚在邊上評價,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微妙笑意,“行動力十足。”

阮和生在邊上扶了下額頭,有點抱歉地朝幾人笑了笑:“彆讚同啊。”

在其他人都沒有察覺時,黑霧從男人身上掠過,帶著一個怪異的圓珠子,又隨著風回到伊戚手中,被他輕巧地捏碎了。

男人忽然猛烈地掙紮起來,壓著他的李振啟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另外兩個人趕忙去扶他。

掙脫壓製的男人喘著粗氣,似乎很是頭痛一般抱著腦袋大叫。

“不是我!你死了活該!賤人!”

“不要過來!”

“好痛,好痛啊啊啊啊——”

他像沒頭蒼蠅換了好幾個方向,最後朝著天台邊緣,在鏡頭和所有人的愕然注視下,一躍而下。

“嘭。”

□□砸在土地上聲音沉悶而清晰,猶如一道巨鐘轟鳴,震得所有人都回不過神來。

彈幕又炸了。

【跳、跳樓了?!都敢殺人了,怎麼還畏罪自殺啊!】

【精神真有問題吧,念叨的那些話也好怪……】

【我、我靠!警察來了大概隻能收屍吧……】

【今晚我們都是目擊者……沒想到還能有這種人生體驗——真的不是劇本嗎?!】

【老茗和他的同伴好像完全被嚇傻了啊!】

而血氣散發的那一刻,育英高中所在的地方,罩進了飽含死氣的領域之中。

但奇妙的是,直播間仍然能夠通過手機看見接下來發生的事,好像有誰悄悄在領域上開了個洞,提前接觸了這個世界。

知道杜茗要進行探靈直播,於是趁著夜晚空閒,和溫苑一起看直播的莊錚,在電腦前陷入了沉默。

……這種事,絕對會成為心理陰影的吧!杜茗他們,好倒黴!

而他左手邊的溫苑和他沉默的不是一個點。

杜茗情緒激動,倒還記得不讓阮和生與伊戚入鏡,伊戚那兩句“普普通通”的話,也沒有任何問題。

坦白地講,在成為詭異後,溫苑覺得是自己太弱,才會把過於強大的伊戚以為是比藤女更厲害的非人之物。

但確定身份後,她依然不認為伊戚是個好人。

所以現在看著男人突然跳樓,她總覺得……是伊戚乾了什麼。

雖然這傻逼男人在直播間的見證下意圖謀殺和畏罪自殺,但絕對是他!

阮和生就在旁邊呢,真的太敢了吧!

……

而育英中學的教學樓天台上,幾個人哆哆嗦嗦地抱團,不太敢去看男人死沒死。

阮和生揉著後腦勺,表情苦惱地走近天台邊緣,在人敬佩和期待的目光下探頭看了一眼。

“死了。”他說,“死的透透的,腦袋碎掉了,有腦漿誒。”

人:Σ( ° △°|||)︴

彈幕:【??!】

大家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明明是很正常的話語,為什麼聽在耳中,竟然讓人覺得天真無邪??

“那真是太遺憾了。”伊戚在後邊歎息,神色坦然又語氣輕佻,“不上路的話,就要去踩縫紉機了。”

所有人:“……”

在接地氣之餘,莫名嘲諷。

灰眼睛的年輕人轉過身,眉眼下壓,在眼中映出黑衣青年時,他看上去有點情緒壓抑。

是覺得伊戚的話太不尊重生命了嗎……?

人這樣猜測,連忙打圓場:“好了好了,既然警察已經知道了,那我們先出去吧!現在肯定直播不下去了!”

伊戚笑著朝阮和生招手:“走吧。”

“哦,好啊。”阮和生有些困惑地應下來,不太明白他們為什麼一副小心翼翼在勸架的樣子。

但這不重要。

他將心神集中到忽然蹦出來的無名書上。

這個故事的預告下,無名書提示他被人知道的恐懼也是恐懼。

杜茗還在直播,而詭域已經展開了。

這個能夠理解,這次的詭異非常有冒險精神和創新精神,要通過探靈直播成真獲取力量。

他估計得找個機會把直播關掉,畢竟現在詭異的存在還是秘密。

不過……用到伊戚身上,也可以吧?

阮和生琢磨一下,覺得可以,但不是這種情況下。

按照伊戚的人設,怎麼樣才能最大程度地令人恐懼?

在你以為他隻是有個性,與自己站在同一個立場,可靠又堅韌,任何敵人都隻是他的手下敗將,可以交付信任與未來——

這樣的人有朝一日,忽然撕下那惹人喜愛的皮囊,笑著在你面前展示沒有回聲的深淵般的真正本質,甚至與你的敵人屬於同類。

但伊戚就算扮演人類,也不是博愛黨。

阮和生捋到這裡,忽然恍然大悟。

——伊戚要對他這樣做,才會最大程度地獲得他人的恐懼!

其他人渾然不知與自己同行的人在思考著一出盛大的戲劇,他們戰戰兢兢地下了樓,卻在門口傻住了。

本該在樓前地面上的男人,竟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