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陛下叫你過去呢。”
沒過多久,一襲宮裝白裙的白樺款款走來,笑容滿臉,尤其是這對杏花眸子,含著一抹狡黠。
女帝這四大侍女中,徐錦鳳最熟悉的還是這個白樺。
當初,李攬月男扮女裝與他一起趕考,白樺就一直陪在身邊呢。
徐錦鳳把頭一瞥,不爽道:“不去!”
白樺憋著笑意,一本正經道:“公子莫非想要抗旨?”
徐錦鳳反駁道:“不是叫我哪涼快呆哪去嗎?荷塘風亭最是涼快,我就呆在這裡和我的紅嬿姐姐談心了。”
“行了,徐大人趕緊去吧。奴婢去看看安陽起床了沒,就不和你談心了。”
紅嬿哭笑不得。
這個徐大人哦,平日裡那麼端莊的一個君子,怎還耍起小孩子心性來了。
白樺掩嘴偷笑。
徐錦鳳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這才大步回了寢宮。
進了寢宮,還沒見到女帝和玉露兩女呢,他就開始陰陽怪氣起來:“哎!有些人呐,就是見異思遷。以前想我之時,便纏著我陪著一起看月亮。現在有了新歡,就立馬忘了舊愛,還把人家打發去荷塘吹西北風……”
噗嗤——
寢宮內傳出了女帝清脆的笑聲:“行了行了,還吃起醋來了,真酸呢!”
徐錦鳳笑了笑,隨即繞過屏風,大步走進內宮。
兩女正坐在案幾前,玉露手把手地教女帝作畫。
女帝乃是當今《胭脂榜》之首,容顏絕色,傾城傾國。
而玉露遺傳了蕭皇後的美貌,一顰一笑,媚豔天下。
這兩個都能豔壓一個時代的大美人坐在一起,便如兩朵一仙一媚的姐妹花,太賞心悅目了。
徐錦鳳大為感慨。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這是他的幸運。
“畫什麼呢?”
徐錦鳳走到玉案前,好奇地低頭一看,隨即眼睛一亮,不住頷首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沒想到陛下的畫功進步這麼大!將畫中男子的容貌、風度、風骨、神韻展現得淋漓儘致。小生佩服佩服!”
女帝風情萬種地翻了個白眼:“呸,不知羞!”
畫中男子,當然就是徐錦鳳了。一襲白衣翩翩,負手立於船頭,意氣風發。
玉露眉宇間皆是笑意,打趣道:“公子,你的臉皮真是厚如城牆,刀槍不入!”
“哈哈!”
徐錦鳳繞過玉案,來到兩女身後,笑道:“除了畫畫,你們還都談了些什麼?”
女帝回首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聊的都是女兒家的私密事,你一個大男人瞎打聽害不害臊?”
徐錦鳳聳了聳肩。
不說就不說唄。
不過看到兩女相處得如此和睦,他也是大大鬆了口氣。
女帝又道:“一會早朝,滿朝文武一定還會以安陽出嫁一事相逼,你準備如何應付?”
“先下手為強。”
徐錦鳳眸中綻起一絲精芒。
“你又想彈劾誰?”
女帝問道。
徐錦鳳自信道:“今日就拿王琰開刀。”
“王琰?你不是和他在生意上有往來嗎?而且他也支持商稅改製,你彈劾他?”
女帝疑惑不解。
好不容易將王家拉到了戰車上,現在卻反手將之推下車?
這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徐錦鳳說道:“世家門閥都知道我和王家的關係不錯,所以我若彈劾王琰,便會大大轉移所有人的注意力。”
“可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婉郡這件事不能一直拖著。”
女帝黛眉緊蹙,鳳眸中閃過一絲憂慮。
雖然數日前徐錦鳳在朝堂上據理力爭,甚至還和兵部尚書翟青起了衝突,使得婉郡一事暫且按下。
但此乃國之大事,總要有個讓眾人都滿意的結果。
而且大胤三皇子也是給了十日之限,算算時間,已經沒幾日了,必須要給出一個答複。
而北伐狄族,收複雷州,此乃大梁的意誌。誰也無法阻止!
滿朝文武隻要搬出這個大義,徐錦鳳必輸無疑!
先帝可是死在了北伐路上,現在有這麼一個可以報仇並且直搗黃龍的機會擺在眼前,誰攔,誰死!
“我會想辦法的。安陽絕對不可以嫁到大胤去,誰敢再議此事,我就彈劾誰,我還不信了,那些老家夥的屁股一個個都是乾淨的。”
徐錦鳳眼含煞氣。
自女帝一朝起,大梁絕不和親!
“你這人,還儒門大師兄呢,說話也太粗魯了。”
女帝翻了個白眼。
徐錦鳳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笑道:“嘿嘿,我爹可是狂夫靖安侯!”
是的。
靖安侯大字不識一個,天天將“彼其娘之”掛在嘴邊。他這個兒子,遺傳了父親的“優點”,非常合理。
“不說了,時辰差不多了,我要上朝了。一會肯定會召見你的,你自己拿主意吧,我會儘量配合你。”
女帝隨即站起身,在白樺的服侍下換上黑底金邊的龍袍,戴上十二旒冕,宮廷侍衛開道,太監宮女相隨,朝著金鑾殿走去。
玉露美眸中閃過一絲擔憂:“公子,真的沒問題嗎?”
徐錦鳳安慰道:“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玉露回想起和徐錦鳳的一幕幕往事,心中也安定了下來。
公子可是經常創造奇跡呢,一定沒問題的!
徐錦鳳隨即拉住玉露的柔荑,柔情似水道:“你我雖無夫妻名分,但在我心裡,你已經是我的娘子了,我們差的就是一個世俗禮儀。”
玉露頓時害羞起來:“公子怎突然說這些了。”
徐錦鳳堅定道:“再等等,等大梁朝堂安穩下來後,我一定會去南唐走一遭,親自向你母後還有吳前輩提親。”
“嗯。奴家相信你。”
玉露眸中含著嬌羞的春意,將螓首埋在了徐錦鳳的胸膛裡。
這一刻,她感覺自己幸福極了。
溫存片刻後,徐錦鳳說道:“攬月她一個人在皇宮也確實有些孤獨,我又不可能時時進宮陪她。這些日子,你便留在宮裡與她相伴吧,天上人間的事,就全都交給陳媽媽和師師去打理吧。”
“嗯,都聽你的。”
玉露頷首道。
“好了,讓宮女帶你去荷塘那邊轉轉,去看看安陽也可以。我差不多也得去金鑾殿那邊了。”
徐錦鳳隨後也去了金鑾殿。
沒過一會,女帝便召見了他。
終於,又一場磨嘴皮子的戰鬥要開始了。
徐錦鳳龍行虎步上朝。
滿朝文武臉上皆是一片戲謔之色。
玉階上的女帝面色稍冷,鳳眸中抑製著怒火,很明顯她被氣得不輕。
徐錦鳳心中浮起一片寒意。
膽敢欺負他的老婆,不要命了這是!
他大步上前,滿眼煞氣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楚侍郎早有準備,厲喝一聲,正氣凜然:“徐大人,你的奏本就先放一放,當務之急是要給大胤三皇子一個答複,這才是國之重事!”
一股強烈的氣勢忽地朝徐錦鳳卷來。
徐錦鳳稍顯訝異。
這個楚祝之,竟也修煉出了文氣!
而且這文氣的程度,分明有【舉人巔峰境】!
楚祝之略顯得意。
這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在拜過文廟,成了儒道修煉者後,他才發現這儒道的好處!
徐錦鳳深吸一口氣,運轉文氣,說道:“急什麼!姬烈不是說要在京師逗留十日嗎?還有好幾天呢,楚大人這麼急地為他說話,莫非是收了他的銀子!”
楚侍郎怒喝一聲:“徐錦鳳,血口噴人,非君子所為!”
徐錦鳳張了張嘴,赫然發現自己竟然開不了口了。
楚祝之得意道:“陛下,徐大人被臣說的啞口無言了。想來他也知道錯了。”
入到二品亞聖境,會領悟一個【三緘其口】的儒道神通,可讓對方閉嘴。
但很顯然,楚祝之不可能是二品亞聖。
所以這個神通應該是低配版的。
徐錦鳳心念一動,文氣於口中噴薄而出,將這禁錮衝破!
他怒喝一聲:“崔大人腦殘乎?本官乃是監察禦史,擁有風聞奏事之權!”
說到“風聞奏事”四字,便見徐錦鳳口中的文氣迅速凝為一道唇槍舌劍,朝著楚祝之斬去。
楚祝之急忙運轉文力,以牙還牙:“豎子安敢欺人太甚!”
兩道唇槍舌劍,在空中碰撞。
都是舉人之境!
但徐錦鳳隻是舉人中境,而楚祝之乃是舉人巔峰。
但他卻是連連後退數步,才將這唇槍舌劍的慣力化解。
而徐錦鳳,穩如泰山!
這讓楚祝之氣得面色鐵青。
由此可以看出,徐錦鳳修煉的文氣的質,比楚祝之的可是要高出一大截!
“兩位大人彆吵了,難道還嫌不夠亂嗎?”
王琰站出來嗬斥道。
作為吏部尚書,他話語的分量當然不會輕。
楚祝之又是他的屬下,可不敢駁面子,便冷哼一聲退了下去。
當然,他也發現自己不是徐錦鳳的對手,若再對峙下去,出糗的一定是他,所以正好借這個台階下去。
徐錦鳳對王琰輕輕一笑,說道:“陛下,臣彈劾吏部尚書王琰……”
王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彼其娘之!
好心當成驢肝肺咧?
自己勸架,反倒是被徐錦鳳參了一本!
朝上眾臣皆是繃著臉,幸災樂禍看著王琰。
老王啊,這就是你看好的年輕人?
嘿!還聽說你支持人家改製商稅,現在更是為他勸架,結果呢?
人家反手就背刺你呢!
臉疼嗎?
心痛嗎?
“豎子不講武德!”
王琰吹胡子瞪眼。
徐錦鳳絲毫沒有愧疚,淡淡道:“臣彈劾王琰,以吏部尚書的權力乾涉六扇門辦案……王大人的護衛名叫王見明,要行刺於他,但未成功,王大人便報案了,六扇門林林虎大人徹查此事,但不知怎麼的,那護衛竟被無罪釋放。王大人,你這是當了那啥還立牌坊啊……”
“你你你!”
王琰被氣得臉色通紅,說不出話來。
被護衛行刺,他才是受害者!
這個徐錦鳳竟顛倒黑白!
“王愛卿,朕準予你自辯。”
女帝開口道。
“陛下,老臣冤枉啊。林虎查到證據,說臣的護衛王見明是誤食了一種毒,導致神誌混亂,這才做出行刺於老臣的事……”
王琰將事情經過大致說了一番。
滿朝文武則是一臉愕然。
王琰,被他自己的護衛行刺?
真的假的。
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
楚祝之滿臉凝重,一股不詳的預感在眉宇間浮現。
唯有一人,在暗暗竊喜。
正是翟青!
這事兒,總算是暴出來了,他可是等了好久啊。
徐錦鳳這會兒也在暗暗觀察朝堂上的大臣們。
當看到楚祝之和楚福之兄弟倆的表情時,他心中的疑惑更大了。
難道不是這兩人所為?
那會是誰呢?
他繼續觀察,隨即看到翟青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時候,心中咯噔了一下。
是他?
怎麼會……
“陛下啊……此事臣絕對沒有插手,不信可喚林虎前來對峙!”
王琰喊冤道。
女帝淡漠道:“宣六扇門金捕林虎覲見。”
少頃。
林虎便滿頭大汗地趕了過來。
說真的,這還是他第一次登上金鑾殿呢,故而顯得有些拘謹。
“林虎,之前吏部尚書王大人遭護衛行刺,具體的案情,你且說來……”
女帝問道。
林虎哪敢隱瞞,便如實說了一遍。
在提到會讓馬兒發瘋的【見憂草】後,眾人皆是一臉震驚。
尤其是楚祝之兄弟倆,神情驟然一變,眼中閃過一絲慌張,好在他們也是久經朝堂的老狐狸,很快就故作鎮定起來。
女帝黛眉緊蹙。
她不明白徐錦鳳為何抓著這件事情不放。
難道有什麼蹊蹺?
徐錦鳳面不改色道:“原來如此,看來王大人可以擺脫嫌疑了,是下官孟浪了。”
王琰冷哼一聲,十分不滿:“徐大人,以後麻煩你彈劾本官的時候,還是先將事情搞清楚再說。風聞奏事雖是陛下賜予禦史台的權力,但也不是你隨隨便便就能用的,否則,朝堂上豈不是大亂?”
“下官受教了。”
徐錦鳳誠懇道。
而他此時心中,一個荒誕的念頭漸漸浮現。
害死先帝的凶手……
一定是楚家!
應該是有人和楚家翻臉了,所以就故意透露了這個事情讓他知道,想要借他的手除掉楚家。
這是陰謀,也是陽謀!
就憑他和女帝的關係,他也不得不當這把刀!
楚家兄弟此時當然也沒心思抓著婉郡的事情不放了。恨不得馬上退朝,回府去找自家老爺子商量對策去。
這事兒一旦被查出來,那是要誅九族的啊!
但他想不明白。
知道此事者,也就楚家和誠王。
誠王沒理由將這事捅出來啊。
他們楚家又不是任人宰割的小家族。一旦撕破臉皮,誠王也絕對不會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