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1 / 1)

元瀅瀅醒來時,香汗浸透了她的裡衣。她半伏在床榻,小口小口地吐息著。元瀅瀅靠著軟枕,餘光看到屋外影影綽綽的身影,映在窗紙上。

元瀅瀅輕嚶出聲,那身影便轉過身來,輕推房門,進了屋內。待她進屋,元瀅瀅才瞧出是徐娘子。

徐娘子走近,看見幾l縷軟塌的發絲,緊貼在元瀅瀅額頭,她臉頰處的驚慌之色還未褪去,殘留著淡淡的白色,心中不禁生出幾分憐意。

“你方才昏迷之時,元二娘子來過,她隻看了一眼便走了。”

徐娘子提及此事,頗為不忿。原本她因為兩位娘子的名聲,待元明珠頗有好感,怎知方才元明珠來了,看元瀅瀅昏迷不醒,不出聲關懷便罷了,反而輕聲抱怨著,說什麼“阿姐太膽小了,馬球不是被攔下了嗎”、“阿姐這般,可叫人看了笑話去”雲雲。

說罷,元明珠便起身離開,隻吩咐春桃照顧好元瀅瀅,待她醒來後返回府中。

元瀅瀅反應平平,像是早已經習慣了元明珠的處事。向來耐不住寂寞的元明珠,若是被強留在這裡守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她,對於元明珠而言,可算得上難事。

元瀅瀅便柔聲道:“徐姐姐一直守在我身邊,當真是有勞了。”

徐娘子臉色一僵,輕聲道:“你在我身旁暈過去的,於情於理,我也得等著你醒過來。”

元瀅瀅又是輕聲道謝,提到元明珠時,聲音無奈:“明珠她——就是這般性情,並無惡意。隻不過她生性愛玩鬨,我這裡冷清,她待不住也是自然的。”

徐娘子卻心有所感,暗道元瀅瀅這幅熟稔的模樣,向來元明珠諸如此類的事情,做的並不少。徐娘子雖然不知,元明珠才女之名,是否如同傳聞所說名副其實,隻是對待同胞姐姐,卻稍顯敷衍。

元瀅瀅又問及席上發生之事,當時馬球朝著她飛來,她隻顧著憂心害怕,也不知馬球究竟落向何處。

徐娘子便道:“是新任的大理寺卿,越曜出手攔下的。”

元瀅瀅美眸輕垂,貝齒喃喃道:“越曜……若非是他出手相救,我這張臉恐怕就有損了。待我回府後,定然要告知父母,好生答謝於他。”

徐娘子輕輕頷首,深以為然。

元瀅瀅帶著春桃回府時,元明珠早已經回來,她正興致勃勃地說著,馬球賽奪魁之人,贏得了彩頭,便是一枚美玉做的馬球,晶瑩剔透通體圓潤。元明珠言語中滿是歆羨,若是旁人贏得了這彩頭,她便會央求著,從對方手中借來一觀。隻是馬球賽的魁首是新任大理寺卿,他模樣冷峻,眼珠烏黑深沉,周身縈繞著一股似有若無的煞氣,令人心生畏懼。因此,元明珠隻能羨慕,卻不敢開口從越曜手中借過來。

看到元瀅瀅,元母攏眉問道:“可傷著臉了?”

元瀅瀅搖首,她撫著自己半邊臉頰,柔聲道:“有……越大人在,馬球被及時揮去,並未傷著我。”

元母輕輕頷首,忽然道:“你的膽子也太小了。那馬球既沒傷

著你,你卻陡然暈了過去。倘若在皇宮中你受了驚,難不成要當著聖人的面,昏厥過去嗎?”

元明珠隨聲附和著。

元瀅瀅聲音輕柔:“我自然是比不上明珠的。若是明珠進宮,定然能如魚得水,在聖人面前也不會失了顏面。”

元明珠噤聲不語,元母怒道:“你胡說些什麼?”

元瀅瀅青黛柳眉蹙起,神色中帶著疑惑不解:“宮中需步步謹慎,我一步踏錯,傷著自己還罷了,倘若牽連家人……可惜我沒有明珠這般聰慧過人,不然定能為家中謀好處,而不是招惹是非。”

一時間,元母反駁不是,承認也不是。

元明珠當即皺著眉,輕聲抱怨著:“我才不要進宮去。”

遊船匆匆一瞥,元明珠雖然未曾看清楚聖人的模樣,但她清楚地聽到,聖人要將一個歌姬扔下江水喂魚去。元明珠怎麼肯嫁給這樣一個喜怒無常,心狠手辣的人。

元母安撫似地拍著元明珠的手背,面對元瀅瀅時,也軟了語氣。

“你還小呢,遇見這種事情受驚暈倒也是常態。隻不過,你若是進了宮,可不能這般膽小了。我改日請幾l個進過宮的嬤嬤,好生教導你,免得你在宮中行了錯事。”

元瀅瀅的話,倒是提醒了元母。

元瀅瀅進了宮,犯了小錯倒是罷了,倘若殿前失儀,惹了聖人的怒火,到時連累元家,牽連了元明珠的親事可就不好了。元母本沒有打算去替元瀅瀅準備教養嬤嬤。在她看來,元瀅瀅愚鈍不堪,即使請來了教養嬤嬤,恐怕也起不到效果。可是如今,聽罷元瀅瀅一番話,元母深覺,無論如何都要讓元瀅瀅知道聖人喜怒,免得給家中招禍。

元瀅瀅輕聲應下。

晚膳時,元瀅瀅朝著元父說著馬球場上的事情。

“……越大人既救了我,理應登門拜謝才是。”

元父攏眉,他自詡資曆頗深,不想親自登門拜訪越曜這般的年輕郎君。

“他既然救了你,準備三兩樣禮物送去便是,不必登門造訪。”

“是。”

元瀅瀅柔聲應了,不再多言。

元明珠卻滿心惦念馬球賽中的彩頭,那隻美玉所做的馬球。元明珠心中一動,想著借此機會,瞧瞧那馬球的模樣。

她便央求道:“爹,越大人救了阿姐,我們隻送幾l樣禮物,不請他上門用膳,未免太過草率了罷。”

元父擰眉看她,元明珠便說出了自己真正的打算。

“不如,我們把越大人請來用膳。聽聞越大人一舉奪得馬球賽的魁首,還贏得了彩頭。不如借此良機,一飽眼福罷。”

元父輕哼,無奈道:“你啊你,就知道你有所圖謀。”

話雖如此,元父還是點頭應了,吩咐底下人去送請帖,準備宴席。

仆人要去送請帖時,被元瀅瀅攔下,她打開請帖草草一觀,便輕巧合攏。

“去罷。”

仆人領命而去,絲毫沒有注意到,元瀅

瀅順手夾在請帖中的絲帕。()

聽到元父派人前來送請帖,越曜攏眉不語,眉眼煩悶道:不去。

?魚非子的作品《草包美人(快穿)》最新章節由??全網首發更新,域名[(()

一則,他和元家並無甚關係,他不想去赴這場滿是陌生人的宴會。

二則,越曜想起那張絕情信。信雖然已經被越曜焚燒殆儘,但他可以一字不差地將其中內容,仔細地誦讀出來。

……你我身份,天差地彆。不過一時興起,垂憐於你,你莫要因此生了枉念,自以為可以高攀於我……如今,我興致已減,再不願同你相好,你我便就此斷情……

越曜揚眉,眸中儘是嘲諷之意。

他的嬌小姐,竟愚笨至此,親自寫了一封絕情信。若是由他來斷絕這份情意,定然會用更周全的手段,不留下一點把柄。即使不得不寫信,越曜也不會親自落筆,留人口舌。可元瀅瀅偏偏親自寫了,越曜隻是輕輕一瞥,便能辨認出她的筆跡。倘若他越曜再心狠手辣些,便會留著這封絕情信,輕鬆地便可以毀了元氏大娘子的名聲。

信中,元瀅瀅警告他,不要向旁人透露兩人的私情,否則便要他好看。可偏偏就是這封絕情信,便是他們兩個私相授受的證明。

但如今,那絕情信被越曜親手燒掉了。他不想去報複嬌小姐的侮辱,可也不願再想起同元瀅瀅的情意。

而元家,他更是不願意去招惹,去接觸。

管家領命而去,不久便腳步匆匆地折返而回。

“大人,這,這……”

越曜攏眉,問他可曾拒絕了元家來人。

管家搖首,拿起請帖遞到越曜面前,沉聲道:“大人還是先看看這請帖罷。”

越曜展開請帖,一隻帶著香風的紫紅帕子,便隨風吹到他的面上。

鼻尖是嬌小姐素日用的脂粉香氣,越曜冷著臉,從臉龐取下帕子。

隻見帕子上散發著陣陣墨香,書寫著幾l筆簪花小楷。

——陸郎。

越曜神色微變,詢問管家可有人看到了這方帕子。

管家將頭垂的低低的,連忙搖頭。他剛才已經打探過,送請帖的元家人,顯然不知請帖中還夾著一方女子手帕。就連他……也隻是不慎打開,才發現內裡乾坤,這才急切地稟告此事。

越曜沉聲不語。

管家心中卻在想,能在請帖中神不知鬼不覺地夾雜女子手帕,定然是元家女眷所為。據他所知,元家隻有兩位千金小姐,不知給越曜送帕子的,是哪一位,大娘子或是二娘子。

越曜擰著眉,帕子上的“陸郎”二字,幾l乎要灼傷了他的眼睛。越曜不相信,經過馬球賽一事後,元瀅瀅還不知他真實名諱。

她若是當真不知,便不會在元家給大理寺卿越曜的請帖中,摻上一隻寫著“陸郎”的帕子。

聞著帕上的香氣,越曜想起了元瀅瀅纏在他身旁時的模樣。

她會嬌滴滴地喚他“陸郎”,那雙眼眸純粹乾淨,仿佛當真是在喚自己情深義重的情郎。

就連越曜,也差點

() 相信了元瀅瀅的謊話,以為她是真的心悅自己……

越曜想要像處理那封絕情信一般,來處置這隻帕子。把它丟到火堆裡燒掉就成了,就可以眼不見心為淨。

但越曜握緊帕子,紫紅色的絹紗,籠罩在他寬闊的手背,顯得格外不相稱。

越曜不禁在想,元瀅瀅在寫下陸郎二字時,心裡在想些什麼呢。

是如同平日裡一般,在落筆寫下後,一邊輕聲抱怨著,寫的哪處不好,一邊又輕啟柔唇,輕輕地吹著未乾的墨痕。

或者……她在想著愚弄越曜,一封絕情信還不夠,她還要將越曜喚到家中,再好生羞辱一番。

越曜的骨節泛白,突然就不想輕易地毀掉帕子了。

他要留著這張,嬌小姐膽大妄為寫下的帶著“陸郎”的帕子。

越曜把帕子收在懷裡,這才凝神看著請帖的內容。

請帖是以元父的口吻寫的,字字句句透露著,感謝越曜在馬場上救了元瀅瀅,特意邀他來府上赴宴致謝。但越曜的目光,卻落在最後一句,要他帶著美玉做的馬球而來。

這句雖然是簡單一句,但越曜卻隱約覺得,這才是元父邀他上門的真正目的。

馬球嗎?元瀅瀅馬球場上被馬球一嚇,自然不會對美玉所做的馬球好奇。元父元母年紀大了,定然不會對這些新奇玩意念念不忘。

思來想去,想看馬球的,大概便是元瀅瀅口中,那個事事都比她強的妹妹了。

管家低聲問道:“元家的邀約,大人去還是不去?”

越曜雖然收下了帕子,但神色淡淡,管家不知他會不會接受這封請帖,這才出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