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誤會,我不是【博士】的人。”
白襯衫青年舉起雙臂,抬了抬示意:“與他們不同,我和你才是同一方的人。”
他笑眯眯道:“我也來自新地球。”
他作勢上前主動伸手:“友好相處呀,同學。”
“彆動。”鬱和光手中槍械響動示警。
白襯衫青年停住腳。
“不管你為何而來,我不感興趣,也沒有和我搭訕的必要。”
鬱和光揚了揚槍口示意:“各自走自己的路。”
他不想在彈藥耗儘的節點與陌生來客糾纏太久,尤其眼前人令他戒備。
但白襯衫青年站停在廢墟另一側,隔街被槍口指著額頭,他還在笑,眼睛卻冷了下來。
“如果我說……不呢?”
他歪了歪頭,輕笑著問:“你會開槍嗎?殺了我?”
無視警告,白襯衫青年輕晃著笑眯眯越過街道,眼不錯珠的緊盯著鬱和光向他走來。
鬱和光尚能穩住,謝枝雀掌心已經出了一層熱汗,喉結滾動。
他很清楚他們沒有子彈,一旦被逼到要開槍的節點就會露餡……
白襯衫青年在一步之遙站停,他笑著看了看面色冷淡的鬱和光,傾身向前——
竟然主動撞向槍口!
鬱和光驀地睜大了眼眸,謝枝雀也錯愕側目。
青年卻抓住槍口抵住自己眉心,笑得暢快:“要不然直接開槍吧,同學……”
修長手掌欺槍而上直衝青年,抓住肩膀的瞬間驟然發力,手腕毫不猶豫翻轉向後——抱摔!
話不等說完,白襯衫青年已經被重重摔在地面上,天旋地轉的視野暈眩不等看清,重壓已經抵住胸膛。
青年剛試圖仰身本能想要起來,就被鬱和光迅速單膝跪下膝蓋壓住肋骨,驟然收緊的呼吸和疼痛立刻讓他摔了回去。
“哢嚓。”槍口重新抵住額頭。
“想死?”鬱和光眸光無波,居高臨下冰冷望來,“千裡迢迢跑到高盧首都,到這來碰瓷?”
他視線下移,落到青年襯衫領口繡著的徽標。
黃金的女妖仰頭歌唱。
紋章下,花體拉丁文張狂飛揚——【埃爾多拉多勘探團】
“商業勘探團?”
鬱和光挑眉,修長手指勾起徽標:“能在這種除了屍體就是屍體的地方碰到商業勘探團,真是奇事。”
他對埃爾多拉多勘探團並不了解,但他聽卡卡說起過商業勘探團——鬣狗群行。
哪裡有利益,哪裡就有聞風而動的商業勘探團,他們就像淘金熱的礦工,沒有底線隻有黃金。和【溯遊計劃】各個官方勘探團不是同一個物種。
白襯衫青年被摔懵了,他張著嘴兩眼失神,許久才從痛楚裡找回意識,看清鬱和光看垃圾一樣冰冷無情的眼神時,低笑聲從他的喉嚨中擠出。
“能被溯遊大學的學生
看在眼裡,真是幸運。”
槍口就抵在眉心,肋骨連同心臟都被壓迫在另一人身下,隻要對方稍作發力就能壓碎他。
鬱和光緊繃的肌肉結實流暢,像拉滿的弓,捕獵的豹。
他隻是不知死活挑釁卻被撲倒,即將被咬斷喉嚨的鬣狗。
死亡近在咫尺,白一蕪的眼睛裡卻看不到畏懼。
他手臂撐著地面仰頭,親密貼近對方的槍口。
“你怎麼不開槍?”
他在笑。
鬱和光瞳孔微不可察緊縮。
白一蕪咧開嘴角,笑意在唇邊越擴越大:“要不然,我來幫你做決定吧。”
“鬱哥!”謝枝雀暴喝。
鬱和光瞬間警戒抬眸。
——狙擊。
紅點密密麻麻占據了謝枝雀的頭顱咽喉心臟,同樣也在鬱和光抬頭時晃了他的眼。四面八方的黑暗裡,早已經布滿了埋伏的槍。
“溯遊大學,秦疾安一手建立的武裝帝國,我可從來不會小瞧了他的孩子。不好意思,我好像忘了告訴你我們人很多了。”
白一蕪笑得像要喘不上氣,他仰頭向後躺在地面上,懶洋洋問:“要不然我們對賭?你開槍。”
他抬手漫不經心劃過四周:“他們也開槍。”
“我們就來試試……誰是先死的那一個。”
鬱和光一手扣住身下人脖頸,警惕看著埋伏的諸人從四周廢墟的掩體後緩緩步出。
黑暗掩藏了具體的人數,但他們袖標徽章上的黃金女妖仰頭,在變幻的光影間宛如複活,猙獰嘶吼。
“放下槍。”持槍壯漢沉聲,“公平交易,你放開他,我們放過你的同伴。”
鬱和光扣著青年脖頸,他或許會比槍更快,但他和謝枝雀兩人完全暴露在包圍的眾多槍口下。
他眼眸沉了沉,還是慢慢放開手。
青年得了自由的第一反應卻不是逃命,反而懶怠躺在地上,抬手做枕墊在腦後,頗有興味的打量著鬱和光。
“都說了我們沒有惡意,小同學,你一向這麼對待陌生人嗎?”
見鬱和光不回答,青年似笑非笑:“來交換信息怎麼樣?既然他鄉偶遇就是緣分,同是新地球來客,在舊地球當然要互幫互助。”
“我是白一蕪,你呢?”
率先自我介紹的白一蕪等待半晌,也不見鬱和光接下半句,不由歪了歪頭:“嗯?”
“誰說要互幫互助?”
鬱和光冷嗬,面無表情:“自己人才坑自己人。”
#出門在外,最不能信老鄉#
白老鄉:“…………”
他抽了抽嘴角,沒想到眼前的年輕學生警戒心這麼重。
白一蕪揮退要上來扶他的下屬,起身慢悠悠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抬頭再看向鬱和光時,已經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
他打量著眼前鋒銳儘出的年輕學生。
他原本並沒準備這麼
早出現,而是打算隱藏在暗處觀察,直到博士被吸引出現,鶴蚌相爭,最好他能漁翁得利。()
白一蕪被爆炸吸引來,但即便早有猜測,真等看到從爆炸中央走出來的竟然隻是兩個年輕學生時,還是讓他暗暗吃驚,不由對溯遊大學忌憚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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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被發現,完全是意料之外。
“算起來,我也是溯遊大學的一員,算是……你的學長?”
白一蕪笑著歪了歪頭,咧開嘴角:“小學弟,作為見面禮,學長要教你的最重要一課就是——”
笑意從他臉上消失,他猛地陰沉下了眉眼:“誰有槍,誰說了算。”
“來交換情報吧,你告訴我爆炸是怎麼回事,你又找到了什麼。”
白一蕪笑眯眯擺了擺手。
一瞬間,紅點彙聚向謝枝雀。
“我則不殺你的同伴。”
鬱和光眉眼鋒利,不掩殺意。像壓低身軀肌肉繃緊將要撲殺的狩獵猛獸。
隔著瞄準紅光穿透煙塵暈開的紅光,白一蕪仰了仰頭,笑眯眯站在諸人中間。鬣狗群行。
一時間劍拔弩張,廢墟寂靜無聲。
謝枝雀擔憂的目光從兩方之間劃過,最後落在鬱和光身上,他微動唇瓣無聲詢問:我們可以硬衝出去。
鬱和光微不可察搖頭:太冒險了。
敵人無論人數還是火力都遠超過他們,他們甚至沒有一發子彈。在【關鍵物】巢穴受傷,可不是明智之舉。
鬱和光緩緩開口,說起他們在高盧首都的發現:“這裡很黑,很危險,屍體不知道去哪了還沒有吃的,能找到的食物都是過期的……”
剛準備阻攔的謝枝雀:“……?”
正想要笑的白一蕪:“???”
你糊弄鬼呢?
“不是你問我發現了什麼。”鬱和光攤手,“不想聽可以立刻走,難道是我求著分享給你的?”
愛聽不聽,不聽滾。
一副油鹽不進的擺大爛模樣。
白一蕪被氣得險些笑起來。
鬱和光:“不想聽就把槍口移開。”
白一蕪冷嗬:“你繼續。”我看你還能編到哪。
鬱和光一本正經的編著瞎話,視線卻快速從白一蕪一方掃過,怪異之感越發濃厚。
不同於舊地球,新地球並不盛行改造,所有合法公民的醫療都有AI定時檢查,不會允許不成熟的改造技術被應用於人體。
既然是新地球的商業勘探團,那包括白一蕪在內的所有人應該都是純種人類,沒有接受過血肉改造。
——那為什麼他們能一路通行高盧首都,完全沒有被混沌侵襲的痕跡?
鬱和光掌心握著的二十六面骰始終安靜,對白一蕪等人的擲骰檢測結果:空白面。
他心下一驚。
沒有接受過血肉改造的人,身處【關鍵物】巢穴卻沒有被混沌侵襲?
他試圖從白一蕪等人身上尋找原因。
() 視線劃過(),忽然頓住?[((),又慢慢轉過目光。
在這群聞利益而動的鬣狗之中,有一人,死寂得格格不入。
沒有權欲,沒有貪婪,甚至連對生命的渴望都沒有。她站在那裡,就仿佛是一具豎立的屍體。
群人之間,被捆在白色束縛衣中的女人顯得格外矚目。
她頭發披散,枯槁如雜草,整個人隱沒在黑暗之中,亂發落下的影子將她的面容幾乎完全蓋住,但依舊能看到她蒼白爆皮的嘴唇和眼下深重青黑,臉頰凹陷隻剩一張皮包著骷髏。
但就是這樣枯瘦得完全沒有殺傷力的女人,卻被束縛衣牢牢捆住,雙手雙腿被困,領子一直高聳到遮住下巴,層層扣鎖製止了她從束縛衣內掙脫的可能。即便如此還不足夠。
甚至束縛衣外,還綁著一道道皮帶。
不像對待一具乾屍女人,更像弱小者對猛獸的恐懼。
似乎察覺到了鬱和光探究的打量目光,束縛衣中的女人遲緩轉動眼珠,抬頭回望鬱和光。
對視的一刹那,鬱和光的編造聲戛然而止,他的腦海不可控製的一片空白。
仿佛他看到了不可理解的世界,其中恐怖無序遠超人類想象,大腦無法承受一瞬間過多湧入的信息和恐懼,隻能在保護機製的啟動下清空一切思維。
“鬱哥,鬱哥?”
謝枝雀奇怪拉了拉鬱和光的衣角,不明白他怎麼忽然停了下來,對面白一蕪還等著被糊弄……不是,等著聽呢!
已經聽得眉頭直跳的白一蕪總算能鬆了口氣,他微笑著看過來——
謝枝雀:謔!不行,不念咒這家夥要醒了!
#施法不能被打斷#
#鬱哥不在讓我來,鬱哥誇我好寶寶#
謝枝雀義不容辭毅然頂上,代替鬱和光開始胡編亂造:“薯條要拌82號水泥螺絲釘油炸加海鷗?!從南邊來了個喇嘛……”
白一蕪:“…………”
勘探團:“…………”
救命,怎麼每個字他們都知道,但組合在一起就聽不懂了呢?
鬱和光聽得到從耳邊劃過的噪音,但開啟自動保護機製的大腦已經無法理解種種魔音經咒。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束縛衣中的女人身上。
無數念頭劃過腦海,逐漸恢複的思維讓鬱和光忽然想起卡卡曾對他說過:醫學院常年被綁架的危險精神病患者,林沉麓。
在與束縛衣女人對視的瞬間,鬱和光沒來由的篤定:這就是林沉麓。
曾被六角聯盟小隊綁架到金字塔遺跡,九死一生被晏止戈帶回新地球,又在星艦港瀕死被醫學院急救,鬱和光看到的“屍體”。
在鬱和光離開新地球前往高盧首都時,又一次被綁架。
反複被綁架,被送回,又被綁架——被所有出入危險之地的凶惡之徒所覬覦的“護身符”。
林沉麓。
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鬱和光忽然明白了勘探團有恃無
() 恐的原因。
鬱和光無聲向女人做出口型詢問:林沉麓?
林沉麓睜著一雙被凹陷臉頰襯得大大的眼眸,卻一眨不眨,像死不瞑目的屍體。
鬱和光皺了皺眉:綁架?
林沉麓依舊沒有反應。
“……你知道高盧首都裡有多少屍體嗎?不你不知道你隻關心你自己……”
“好了閉嘴!”白一蕪暴喝。
謝枝雀立刻乖乖閉嘴。
他眨了眨眼,乖巧得像好好學生,白一蕪則是暴躁壞人。
白一蕪抬手按了按太陽穴,青筋迸起:“我讓你說你們的發現,你在說什麼!”
“這就是我們的發現啊。”謝枝雀委屈,“你歧視學渣嗎?”
白一蕪冷笑:“你……”
“白團長要是覺得我們的發現無用,大可以去問其他人。”
鬱和光冷漠聲線斜.插進來,打斷了白一蕪的斥責:“你好像忘了,不是我們求著要分享給你的,是你自己湊上來的。”
他挑眉:“看來白一蕪團長和其他勘探團不同,彆的勘探團找黃金賺錢,你靠碰瓷。”
鬱和光禮貌讓出一塊地方:“躺吧。”
白一蕪:“?”
“你不知道嗎?這可是舊地球習俗。”
鬱和光微笑:“隻要往地上一躺,天上就會掉錢。白團長應該很熟悉?”
“噗。”勘探團有人沒忍住笑出聲。
白一蕪抬手,眼睛一眨不眨開槍。
“砰!”——子彈準確擦過笑者的頭皮而過,留下一道血痕。
那人立刻恐懼失色。
“似乎是我對學生的愛護,讓你產生了錯誤的印象?覺得我是好糊弄的蠢貨?”
白一蕪歪了歪頭,輕笑出聲:“如果是我誤導了你,我道歉。但是……”
“這種糟糕的印象可不能繼續。”
白一蕪打了個響指,恍然大悟:“要不然這樣吧。”
他緩緩舉起槍,對準鬱和光。
包圍的下屬們也紛紛舉槍,無數槍口黑洞洞的壓抑著黑夜。
“你來告訴我,【關鍵物】的巢穴在哪,博士人在哪。”
白一蕪笑眯眯:“不然——就殺了你們。”
硝煙彌漫,緊張氣氛一觸即發。
鬱和光沉下眼。
他將謝枝雀拉到自己身後呈保護姿態,一刻不停運轉的大腦飛速向他展示數個逃離方案,他的視線落在林沉麓身上,準備釜底抽薪賭一把自己的猜測。
但就在鬱和光動作的前一秒——
“爸爸的爸爸叫什麼!爸爸的爸爸叫爺爺!”
吵鬨歡快的童稚歌曲突然響起,中氣十足的在死寂廢墟間回蕩。
閃爍著七彩小彩燈的什麼東西旋風一樣衝了進來,硬生生橫.插.進對峙雙方中間。
習慣了黑暗的眼睛突然被旋轉閃動炫彩大燈球晃過,所有人下意識閉
眼躲避強光,緊張對峙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吵鬨音樂聲打斷。
隻有鬱和光身軀一僵。
那個皮卡皮卡閃著光……炫酷蹦迪大燈球……七彩小燈隨便轉唱著歌閃著燈就衝進戰場的…………
不是他丟失的輔助AI嗎???
“爺爺!爸爸的爸爸叫爺爺——!”
長方體小機器人唱著歌就滑進了戰場,它舉著小鉗子手歡快衝向白一蕪一方,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就狠狠一丟——“砰!”
摔炮!
“咳!咳咳!”
“草我的眼睛!啊啊啊好疼!”
“咳咳咳辣椒水!誰他媽的用了辣椒水?!”
“喪良心的東西咳咳!”
煙霧彌漫。
被突如其來的襲擊打亂了計劃的勘探團,頓時一陣慌亂,什麼都看不清的成員們在濃煙裡失去指揮,亂跑亂撞。
鬱和光早已經在看清長方體的瞬間立刻轉身,拽起謝枝雀就跑。
“咳咳……鬱哥?”謝枝雀被辣得淚流滿面,什麼都看不清。
“這!對!”
回應他的卻是維克多興奮的聲音。
躲在掩體後的維克多壓抑不住雀躍,瘋狂揮舞七彩炫酷小燈球:“鬱和光,這——”
鬱和光衝進掩體。
維克多已經迫不及待伸手拽住了他:“跟我來!”
白一蕪捂著被辣得通紅的雙眼拍開下屬遞來的水瓶,急急向廢墟中間看去。
但鬱和光兩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他氣急敗壞:“人呢!”
“那個燈球呢?也給我抓回來!”
但逐漸散開的薄煙中,炫酷燈球也不知去向。
隻剩中氣十足的歌聲盤旋。
“叫爺爺!”
“叫爺爺!”
“叫爺爺——”
白一蕪:“…………”
他五官扭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