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隻在晉江文學城(1 / 1)

第11章

新生開學典禮這日,算得上溯遊大學全年人最全的一天。

“我們畢竟不是普通學校嘛,不是在教室裡看看書寫寫字就行。你們應該也清楚,溯遊大學是【溯遊計劃】的中流砥柱,國之柱石,畢竟是唯一一所直接以【溯遊】為名的大學,所以計劃最危險的部分也多由我們完成。”

“各院係的課程雖然也有在本校完成的部分,但也隻有科學學院待在本部的時間長一些。除此之外,其他院係一半時間都會東奔西跑耗在任務現場,我們稱之為實操課。也就隻有開學這天,能聚齊絕大部分人。”

走在前面的學長一襲深藍製服筆挺,原本吊兒郎當的散漫也被襯得莊嚴。

他忽然扭頭眨了眨眼,笑嘻嘻道:“你們前兩年的實操一般不會太難,後面三年才算難熬——但!不用擔心學長我,要是真遇到危險我會把你們推出去頂上的。”

新生:“…………”

“學長!才覺得你很帥來著!”

“不要用那種表情啊,剛才的幻想都破滅了。”

一片哀嚎。

正經不過三秒的學長叉腰誇張假笑。

一片吵鬨哀嚎聲中,鬱和光卻仰頭望向穹頂。

所有新生都在各自直係學長的帶領下,從校園四方各學院的宿舍穿過風雨連廊,走向足以容納全校數千師生的巍峨禮堂。

而大禮堂外廳,是足有幾十米挑高的穹頂長廊,巨石堆砌,雕刻精細但氣勢磅礴,其上火焰奔騰洪水滔天,千軍萬馬怒吼衝殺。比起觀賞物,更像凝固的史詩,沉澱著古樸深厚的時光。

身邊人還沉浸於學長的講述,鬱和光卻看這些雕刻入了迷。

鬱和光一襲深藍製服勾勒寬肩窄腰,黑色長靴沉穩,軍裝式禮服將那張俊容襯得更加威嚴,如岩岩山上鬆,陡峭不可攀。

唯有仰頭看向穹頂時褪去了鋒利,像被星光柔和了眉眼。

周圍人眼裡閃過驚豔,路過時連呼吸都不自覺放輕,隻等慌忙跑遠後才按住狂跳的心臟興奮。

“好帥!我們這屆還有這麼帥的?他單身嗎?”

“比臉更能打的是他本人。那位,我們戰鬥係第一。”

“嘶……”

“都是死去的人。”

身邊忽然傳來的聲音,打破了鬱和光沉浸的思緒。

“從舊地球末日至今四百年間,所有為人類延續而死去的人們,有名或無名,都被雕刻在大禮堂上。溯遊大學以這樣的方式,銘記英雄。”

鬱和光側身,就見領隊學長不知何時站在他身邊,還笑嘻嘻衝他眨眨眼:“等你我死時,在這必然也有一席之地。”

鬱和光抽了抽嘴角:“尊老愛幼,學長先死。”婉拒了哈。

學長大受打擊。

不過……想到李旬拜托自己的事情,鬱和光還是問出了口。他沒在戰鬥係新生裡看到李旬發來的那張臉。

“不能吧?教授告訴我所有

新生都已經報到。”

學長撓撓頭:“有誰考上溯遊大學會不來嗎?什麼瘋子?”

鬱和光想再細問,人群卻忽然爆發出強烈的歡呼聲和鼓掌聲。

他抬頭,就見學生們自發讓開一條通路,光芒從緩緩開啟的沉重通頂大門內灑落,光毯般鋪滿整條路,一直延伸到那人腳下。

深紅衣角掃過。

秦疾安長袍莊嚴,黑色製服上隆重彆著勳章,校徽在胸前閃閃發光,金色麥穗流蘇墜在肩膀,垂順到腰間的長發束在身後,發尾隨著步伐輕晃。

在他身後,緊跟著的是同樣莊嚴隆重的各院係院長和主教授,徽章與功勳覆蓋在他們身上猶如戰甲,是人類牢不可摧的最強防線。

可這些對危險不假辭色冷面震懾的人物,卻都在走進大禮堂見到新生時,不約而同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鬱和光眼眸微微大睜,目光不可抑止的追隨最前方那道身影。

這才是【溯遊計劃】真正的中流砥柱,國之柱石,二十年來引領大學與計劃前進的傳奇領袖,秦疾安。

對於所有溯遊計劃成員、甚至普通市民,秦疾安都是絕對的核心人物。隻要他還在,夜晚就可以安心入眠,太陽也會照常升起。

鬱和光曾見過秦疾安的照片,也在預備科時聽過許多他的傳說,但都不如此時親眼一見來得震撼。

秦疾安站在燦爛光芒中,宛如神祇。

卻在看向圍在身邊一張張信賴激動的年輕的面孔時,任由笑意溫和了眉眼,含笑向新生們致意。

“我是溯遊大學校長,秦疾安。”

“我是你們的老師,也會是你們的同伴,戰友,引路者與鋪路石。”

“我很榮幸能與你們同行一路,溯遊大學歡迎你們——未來五年,甚至更長久的時間,願溯遊大學能不負你們心中最初的火種。”

[……溯遊計劃第二十期。]

[榮耀與世界,終將屬於你們。]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大禮堂安靜一瞬,針落可聞。

下一秒,掌聲如雷鳴轟動,經久不絕。

新生們拍麻了手掌,臉色激動到紅透也不肯停下。

鬱和光甚至聽到旁邊人在哭。

他遲疑了一下,也輕輕拍了拍手掌。

老生們就算早就聽過校長講話,此刻也不由動容,隨即感慨:“看來校長的迷弟又要增加了。”

“看!新生又哭好幾個,快快我賭贏了,掏錢!”

“嘁,我們這屆入學時就數你哭得最凶。”

“時常懷疑校長就算另立新國也能一呼百應。他真的不是神嗎?蠱惑人心的那種?”

好在學長說的沒錯,校長講話很快。

沒讓鬱和光等太久,掌聲還沒停止,他們就已經被引到長桌前按照院係依次落座,一道道烹飪精細的菜肴也緊跟著端上來。

這是新生入學最重要的一環,也昭示著新學期的開始——新生晚宴。

“我熬了五年才考完一百場,五年預備科啊!你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日子嗎?”有人哽咽。

旁邊人也深有同感點頭:“終於,終於不用再考了嗚嗚!??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地獄,結束了!”

鬱和光:不認同。

地獄,降臨了!!一想到戰鬥係,就眼前一黑。

眼看著對方就要抱住他鬼哭狼嚎,鬱和光眼疾手快,把路過的學長拽過來一把塞過去。

被鼻涕眼淚糊了一身的盾牌:“???”

鬱和光嫌棄哭得滿臉鼻涕的同學,在同級激動到熱淚盈眶時,他也隻是將複雜目光長久投向校長。他一直覺得,自己像個漂浮無根的局外人。

但不可否認的是,此時當他坐在擺滿佳肴的長桌前,身邊是熱烈討論的同級們,前方是端坐的校長。他忽然間有了實感。

溯遊……大學。

鬱和光無意識摩挲胸前校徽,笑意慢慢沁染了眉眼。十幾年來來緊繃的心弦逐漸軟化,放鬆。

他感覺自己像一片羽毛,輕飄飄落在了溯遊大學的土壤上。

“真好啊,年輕。”

秦疾安對身後打作一團的戰鬥和文學院長視而不見,笑吟吟道:“忽然想起我年輕的時候,也和他們一樣。”

“是想起年輕時,還是想起年輕時的人。”

辛鳶面癱著臉吐出堅果殼,視線移向戰鬥係長桌,某張俊顏出眾到難以忽略:“……我還有個學生名額。”

和那張臉一樣出眾的是對方的成績單。“聽說他把考場炸了,我喜歡。”

“辛教授你。”

秦疾安哭笑不得:“不過,今天是順利的一天,真好。一切都恰到好處,學校也沒有炸……”

“轟——!”

“文學係和戰鬥係的學長們怎麼打起來了?啊啊怎麼越打越凶?!等等,教授們怎麼也打起來了???”

“牆,牆塌了?怎麼還爆炸了!!”

“誰來分開他們,拆家了啊——”仰天咆哮。

老生嗬嗬笑著:“沒事,習慣就好了,反正文學和戰鬥爭第一也不是一兩天了,今年搶學生之仇……”

“砰!”話沒說完,就被誰一板磚拍臉上了。

老生扭頭一看是文學係的,頓時猙獰擼袖子:“文學係我日你大爺!”

“戰鬥係你來啊!撬牆角!小人,呸!”

“啊啊啊不共戴天!”

剛才還做壁上觀的老生們頃刻間都被卷入戰局。

餐具和刀叉都隨手變成了好用的武器,桌椅板凳甚至雕塑都被氣勢洶洶舉起來。

#眾所周知,雕塑是投擲使用#

武器滿天飛來飛去的吵鬨聲下,鬱和光不動如山,坐在長桌前繼續自己沒有吃完的晚餐。

他頭也不回抓住摔過來的學長扔出去,隨即敏捷一側身躲避飛過來的餐刀,刀刃沒入桌板嗡鳴不止,他抬手拔起向後一擲——

“嗷—

—誰!誰扔的暗器,紮我屁股了!是不是你們文學係?”

“呸,隻有你們戰鬥係才會乾這種事,這是汙蔑!!”

#那餐刀是暗器也非常合理吧#

鬱和光身邊頓時混戰成一團,你掐我我掐你來回翻滾。

一時間,被轉移了仇恨視線的眾人顧不上鬱和光,竟然讓混戰的大禮堂裡被硬生生辟出了一塊真空地帶。

文學係踹了戰鬥係的臉,戰鬥係薅住文學係的頭發。

所有打架都圍著鬱和光轉,卻愣是沒有一人能靠近他。桌椅並刀叉齊飛,鬱和光吃掉最後一塊烤面包,甚至還有時間擦了擦嘴。

然後他平靜起身,穿過已經化作戰場的禮堂準備離開。

不然怎麼辦,難道跳出去說被撬的就是我?

鬱和光深呼吸一口氣,忽然惆悵。他隻是有個文學係夢想,怎麼就變禍水了?

#彆打啦,你們不要再為我打架了啦#

高台上,視線緊緊鎖定鬱和光的辛鳶突然一拍桌子,手撐長桌一躍而起,氣勢洶洶殺進戰場。

秦疾安:“…………”

他眼睜睜看著辛鳶衝向鬱和光,路過混戰時還不忘揚手從空中一抓,穩穩接住果盤掏了一把堅果進口袋,嘴巴裡還叼著瓜子,手已經轉向鬱和光肩膀。

鬱和光隻覺身後一股大力襲來,他下意識避開,旋身卸力想要掙脫,可身後那人卻像是早料到他的反應,封鎖了他所有可能的反擊路徑。

天旋地轉的視野中,鬱和光隻來得及看清一張精致得過分的娃娃臉。

“你要去哪?這可是為你準備的舞會盛宴。”

身量纖長如少年的娃娃臉:“我很喜歡你,尤其是從文學係手裡搶過來的。強取豪奪……更喜歡了!戰鬥係歡迎你。”

鬱和光:“……神經病啊!!”

那少年看著纖細卻爆發力強悍,拽著鬱和光反向殺回戰場還不忘大喊:“鬱和光說他一拳能打十個!”

“他說在場的各位,都是垃圾!”②

此話一出,所有人齊齊甩頭視線疾射。薅頭發的也不薅了,嗷嗷叫的也不叫了,全都目露凶光看向鬱和光。

仇恨,拉得穩穩的。

鬱和光:“…………”

我不是,我沒有,我沒說過!

但根本不給他狡辯……解釋的時間,人已經陷在汪洋大海裡了。

撲過來的學生教授們把鬱和光的身影埋得嚴嚴實實,被迫卷入混戰還拉滿了全場仇恨的鬱和光,左衝右突也彆想再抽身。

隻能被迫反擊,再到主動出擊,艱難攪動打成一鍋粥的戰局,試圖主導戰鬥節奏。

而鬱和光一抬頭,就看見坑了他一把的少年貓一樣蹲在幾十米高處的吊燈上,嘴裡還叼著堅果。哢嚓嚓,哢嚓嚓。

鬱和光:……窒息!

忽然手癢,很想把那家夥拽下來揍一頓。掏出小本本開始記仇。

再結實的大禮堂也

承受不住數千名學生的混戰。

打不贏任何係隻能滿場挨揍的科學學院,嗷嗷慘叫著拉來了機甲和武器試圖反擊,更加升級了戰火。

最終,大禮堂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在槍炮轟鳴聲中——炸了!

碎石磚塊嘩啦啦從上方掉下來。

還有人不忘嚎:“爆炸!是藝術!”

鬱和光:死吧!世界毀滅蒜了。

等這場混戰終於結束時,不論學生還是教授都已經累得氣喘籲籲,到處都是隨地一趴的“屍體”。

隻有戰鬥和文學院長,趴在大禮堂廢墟上手指都抬不起來還不忘菜雞互啄,互相朝對方吐唾沫。

“tui——”

“呸——”

鬱和光卸了最後一個人的羊腿骨雞翅膀武器,也終於能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累得直接向後摔去,大字型仰躺在廢墟上。

混戰脫力之後,世界仿佛都跟著一起安靜了。

他忽然發現,溯遊大學沒有星環遮擋的夜幕繁星閃爍,光帶如銀河倒灌。

宇宙在他眼前閃耀。

一顆腦袋突然冒出來擋住視野。

鬱和光:“……又是你。”

“我以前得罪過你嗎?”讓你這麼坑我。

娃娃臉眨巴眨巴眼睛,蹲在他身邊,伸手,戳——

鬱和光:……彆逼我在看星星的時候乾你。

“你要做我的學生嗎?”

娃娃臉戳了戳鬱和光臉頰的軟肉,又戳了戳:“學生?學生?我的。”

就在鬱和光耐心耗儘之前,一角深紅色忽然出現在他的餘光裡。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掌,向他伸來。

“同學。”

秦疾安俯身,眉眼柔和:“看來今年歡迎新生的舞會太熱鬨了些。你還好嗎?”

你們管這個,叫舞會?

鬱和光眼神複雜。

辛鳶歪了歪頭,又戳:“做我的學生?”

鬱和光:“。”

開學第一天,我確認了一件事——溯遊大學,全是瘋子。

不過……

鬱和光勾了勾唇角,伸手握住了校長向他伸來的手掌,借力起身。

“這應該是我永生難忘的舞會。”

他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