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個專業大四課程普遍都不多。
到了這般時候,該實習的實習,該考研的考研,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前途奔波。
席延總會出現在自習室或是圖書館,高強度的沉浸式學習從不令人意外,相反,他頻繁看手機的舉動倒顯得陌生了。
“聽說了嗎……”
“你是指前幾天有人在小吃街撞見席延小哥哥跟個男A醫生的事?”
“對啊,屬實是嚇到我了,那個姓袁的醫生還挺出名的,他們怎麼會認識的呢?”
“啊這很難不往失戀的角度想吧。”
“所以席延為了挽回沈思寧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之前有人猜過他倆分手的原因,我沒敢想居然是因為男神他那什麼不行……”
那些竊竊私語的聲音被隔絕在外。
席延全程沒聽到,儘可能集中注意力,每寫半小時的實驗論文,才看一眼微信界面,而昵稱叫“線條”的男O醫生還是沒通過他的好友申請。
已經過去好幾天了。
對方不僅沒有回應,期間還更換了頭像,吐舌頭的傲嬌小白狗,變成了病懨懨的虛弱小白狗,像是在無聲抗議著什麼。
在席延不知第幾次瞟向手機屏幕後。
他乾脆站起身,握著手機走向樓道,推開空中樓台的門,在沒人的角落給袁醫生撥去電話。
“您所撥打的號碼正在通話中,請稍後……”
那邊的袁醫生貌似在忙,卻又沒有很忙,接二連三的文字信息回了過來。
【彆急嘛。】
【我朋友他們單位最近挺忙的。】
【但是他絕對不是不想加你微信哈。】
【你再等兩天,要是他還沒通過你的好友申請,到時候就發張你的自拍過來讓我拿去勾引他。】
席延逐漸陷入沉思:“……”
他倒不是像袁醫生期待的那樣,想跟那位男O醫生交朋友,而是當真有急事,想弄清楚“線條”近期是否接觸過那位被他標記了的omega。
不過。
他為什麼總感覺“線條”像在生氣?
席延說不上來,或是對方避著人的舉動,還有換來換去的小狗頭像,令他產生了微妙的感覺。
總時不時會想起那個漂亮的omega。
那天晚上。
在他懷裡的omega相當能折騰,一不高興就會像小狗似的哼哼,這會兒纏著要親他,過了會兒又鬨著變換姿勢,在床上怎麼伺候也不安寧。
席延不知怎麼想的,標記腺體時尤其用力,似是為了懲罰對方的不聽話。
如今回想起來。
席延的眸中閃過詫然,抬手揉搓了下發燙的耳根,斯文正經的英俊皮囊下,難以相信自己竟會是個在床上相當惡劣的家夥。
“嗡嗡——”
手機收到的通話邀請打破了思緒。
席延呼出熱氣,目光定格在導師的備注上,頗為意外地接通:“老師有什麼事嗎?”
電話裡瞬間傳出了和藹的嗓音,老人家語速慢吞吞的,卻是直截了當地告知海外某高校臨時發出參觀邀約,他們出發德國的時間要提前了。
“沒問題。”
席延邊回話邊點開訂票軟件,“我現在看看能改簽的航班有哪些。”
不過兩分鐘,席延根據導師的課表,做出最優化的航班和酒店變更計劃,將一切安排得妥當。
年邁的老人家毫不吝嗇誇讚:“小延,你是我帶過最心細最讓我省心的孩子,實在辛苦你處理這些事兒。”
“最近太忙也沒來得及關心你的身體狀況。”
“上回去津海檢查有沒有什麼問題呢?”
席延實在承蒙厚愛,導師清楚他家中情況,因從未透露病情,恐怕以為他有著壓力緊張方面的疾病,並從很早以前就在關照著他。
席延笑了笑:“老師費心了,我一切都好,您也注意身體。”
沒有過多的寒暄,兩天後就是他們出發機場的日子,掛掉電話,席延意識到時間已不夠用,再拖下去不知還能不能找到那位omega。
他歎了口氣,立在落葉蕭瑟的天台,指尖觸碰發燙且略微卡頓的手機屏幕,再次給“線條”發送了好友申請。
【醫生你好。】
【我有急事想谘詢一下。】
【請問能不能先通過我的好友申請?】
幾句話透過冰冷的手機屏,再映入一雙冷淡鳳眸。
身處彆墅區的沈季鈺,坐在院子裡,修長食指輕敲杯沿,頭頂恰好落下一片枯葉,說不上來的滋味在心底蔓延。
在他身邊候著的秘書小鄭著實不敢說話。
沈季鈺冷不丁先開口:“你當時問姓袁的把我電腦順走,怎麼不直接通過好友,他是怎麼回的?”
秘書冒著冷汗道:“袁醫生說‘哥們要真這麼乾那實在是缺大德了’。”
沈季鈺氣笑,端著酒杯抿了口地窖拿出的紅酒,語氣藏著不悅:“所以把我私人微信給了彆人就不缺德了。”
“何止是缺德!”
秘書強烈譴責道,“袁醫生還給您立莫名其妙的人設,什麼男O醫院金牌醫生,說得像……”
像不正經的牛郎店頭牌一樣。
當然。
後邊的話沒敢說出口。
沈季鈺的眼神睨來,早已閉嘴的小鄭極有眼力見,說天氣還是有點兒冷,去室內找件厚外套拿來給他披上。
沈季鈺倒是客氣,道了聲謝,獨自坐在院子裡,曬著深秋的暖陽,眯著眼打量微信界面的賬號。
昵稱叫“ALIEN”,不管是英文還是德文,都是外星人的意思。
頭像是隨手拍的藍天白雲,顯得渺小的飛機從晴空掠過,透著沉穩的理工男氣質。
點開頭像。
因對方沒設置隱私,朋友圈界面可顯示十條動態,但這人顯然不愛發,僅分享過三首歌就見了底,連一張自拍也沒有。
沈季鈺有些無語:“……”
他見多了有點姿色卻遠不及對方長相的alpha,在朋友圈發自拍裝逼的頻率,都快趕上超生遊擊隊了。
結果這個叫席延的家夥。
彆說自拍、他拍還是合照,壓根連路邊的野花野草也不喜歡分享。
看得出本人跟他的網名適配度挺高的。
沈季鈺換了個坐姿,懶洋洋地搭著長腿,淨白漂亮的指尖,幾乎要按下同意,卻又因發小先斬後奏的行為悶著氣。
明知這樁罪狀不該連坐,他晾著那位alpha的行為也實屬不該,要麼同意要麼拒絕是最快刀斬亂麻的。
畢竟——
那天的意外也責任在他,拿了套房的卡,擅自闖入,嗅到衣物上的氣味後意外被勾起了發熱期,還用了人家備用的抑製劑。
他記得袁彬提到過席延家裡的條件不好。
可彆用了那支抑製劑,害得帥哥幾天吃不好一頓飯,那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了。
“……”
大概是這點讓沈季鈺的鐵石心腸軟了半分。
他沒通過好友申請,卻點回臨時對話窗口,兩手並用地敲字回複。
[線條]:你好。
[線條]:什麼事?
還算有點禮貌。
但明知故問的行為像在欺負老實人。
另一邊的席延已走回圖書館,剛坐回座位,手機在衛衣口袋裡振動,以為是導師又發來消息,英俊的臉上是如常神色。
但下一秒。
席延拿出手機明顯怔住了,瞧見可愛小狗頭像,對方還連發兩條,不知是不是在忙碌的工作時間抽空回消息。
他隨即回複過去。
[ALIEN]:有沒有打擾到你工作?
看到消息的沈季鈺挑了挑眉。
……故意的?
這種老套卻有效引導話題的話術,在以往想接近他的alpha身上,沈季鈺見過不下十個,想了想瞬間沒有交流的欲望。
畢竟他現在的身份是男O醫生,不是那個被標記的倒黴omega。
而眼前的alpha到底是想問正事兒,還是借此名義跟“他”搭訕?
“啪——”
沈季鈺神情冷淡,將手機隨手一扔,落在冷冰冰的桌台上,對方的信息卻緊接著冒了出來。
[ALIEN]:抱歉。
[ALIEN]:我想現在應該是你的工作時間,但確實是有很緊急的事情。
[ALIEN]:請問你上周日是否上班,如果不是休息時間,有沒有見過某位鳳眼很漂亮的omega?
[ALIEN]:他進行的應該是發熱期臨時標記後的體檢。
“……”
沈季鈺卷翹的眼睫顫了顫,側臉沐在光裡,浮現出近乎意外的神采,顯得柔和且溫暖。
他伸出手,將手機撈回來,思忖著回過去消息。
[線條]:那天上班。
[線條]:你可以再說詳細一些。
[線條]:那個omega還有什麼特點?
席延的視線定格在最後的消息,淩冽分明的側臉愈發緊繃,神情顯得飄忽不定。
大概是過去了好些天,不論他在腦海中怎麼費力搜尋,那位omega的長相多少已被時間覆蓋些許,蒙上一層捕捉不到的白紗。
可即便如此。
席延閉上眼,難以描摹的感知如同潮汐湧來,層層疊疊,像那晚彼此身體的熱度攀升,一切又都清晰可見。
不多時。
就在臨時對話界面遲遲沒有動靜。
沈季鈺猶豫著還要不要繼續等下去,哪怕好奇alpha會用怎樣的言語形容他,但他的時間相當寶貴。
這時對方的答複直觀地落在他微晃的瞳孔中。
[ALIEN]:他很漂亮。
[ALIEN]:也很可愛。
“……”
沈季鈺的耳廓瞬間彌漫上薄紅,“……可愛?”
活了二十八年,好像在成年後就沒被誰誇過“可愛”了,更何況——
這還是個比他小上六七歲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