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辛瑤端正到僵硬的坐在那裡，纖細柔軟的指交疊，緊張的抓著大腿處裙擺。

因為過於用力，淺粉色指尖都泛起輕白，也讓絲綢製裙擺微微皺起，於她掌心下開出一朵柔弱的花。

直至急切攀爬到大腿上的虛幻蛇尾，都快親吻到指尖，她才好似被火燒到，一下子縮回手。

那夜的一切太真實，可想起的時間太不恰當，此時此刻的場景又太過可怖。

以至於辛瑤現在整個人有些迷亂，好像聽見了裴玉的話，又好像沒聽見。

恍恍惚惚間，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沒有，我隻是，”辛瑤看了一眼身側依舊氣質冷清的裴玉，又忙收回目光，聲音乾澀，“我肚子有點疼，想去一趟衛生間。”

當然是在撒謊。

她不僅肚子不疼，偏偏視力還好的要死，甚至能清晰看到窩在自己大腿上，正歪頭搖晃的蛇尾上每一塊雪白鱗片。

她就是想找個借口離開這裡。

至於為什麼？沒有為什麼，反正跑就對了。

並且寄希望於，如果自己逃得夠遠的話，說不定裴玉的蛇尾會因為距離鬆開，放過自己。

現在就是，這位裴總會不會輕易放自己走的問題。

辛瑤情不自禁又抬頭看向裴玉，指尖有些緊張的抓了抓裙擺，希望對方不要阻攔。

實在是她詢問的目光太殷切，裴玉沉默兩秒，眼中光芒輕輕閃了一下：“是要我陪你一起去麼？”

啊，蛇尾盤的太緊，她受影響下意識把自己給當成蛇妖的所有物了。

現實裡她們還是今天才認識的陌生人，自己根本沒必要詢問裴玉的意見。

辛瑤鬆了口氣，沒那麼緊張了，又怕裴玉真跟著一起來，連忙起身。

“不用了不用了，謝謝。”

她猝不及防站起來，正窩在大腿上的蛇尾沒注意，掉了下來，“梆”一聲摔在扶手上，聽著都疼。

辛瑤閉了閉眼，沒有去看，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了。

走了幾步又稍微懊惱，覺得自己剛剛的表現太僵硬，也不知道會不會被裴玉發現端倪。

唯一幸運的是，隨著距離漸遠，纏在她左腿處的蛇尾，竟真的緩緩鬆開。

原本摔得七葷八素還要緊纏著辛瑤的尾巴，漸漸往下轉圈掉落，滑到小腿上。

之後因為辛瑤越走越遠，不得不繼續下滑，隻纏住纖細腳踝。

但很快，它連腳踝也沒能守住，隻剩一點尾巴勾勾還能纏著人。

就這樣還不願意放棄，距離的拉扯間，倔強蛇尾繃得筆直。

可最後還是因為狠心老婆越走越遠，不得不鬆開，再攀扯不住的“啪”一聲摔在地上，急躁的拍打起地面。

卻叫辛瑤大鬆一口氣，對方果然不至於去個衛生間也要跟著。

隻是蛇尾雖然鬆開來，那種盤踞過的，冰涼粘膩的觸感卻好像還停留在小腿腳踝，讓辛

瑤覺得涼颼颼的，走路都有些不自然。

這樣的感覺，也格外清楚的證明，那人是個冰冷無情的冷血動物。

莫名，辛瑤就想回頭看一看她。

回眸望去，遠處是展台上淺到發白的藍光，裴玉就坐在光芒映照下來的明暗交接處，清冷、神秘。

隻是辛瑤離開後，她似乎沒那麼克己端方、連坐都是筆直的了，稍微懶散了一點。

玉臂伸起輕輕支著下頜，半張臉在光芒中，半張臉在陰暗處。

下身巨大雪白的蛇尾正舒展，悠閒中略帶不耐煩的來回輕掃著。

拍賣聲的紙醉金迷裡，光影的明明暗暗間，雪白蛇尾與芙蓉美人面，交織成一副詭異昳麗又絕美的畫面。

然而台上燈光一晃，那糾纏了辛瑤許久的蛇尾又於眼前突兀消失，取而代之是裴玉那雙筆直白皙優雅交疊的雙腿。

仿佛今夜一切，都隻是辛瑤的幻覺而已。

可辛瑤知道，並不是。

也在這時，台上的燈光漸漸由暗轉明，辛瑤才猛然看見，那個看似姿態閒適的人，正側目看著自己。

是一直在盯著她？還是察覺到她回望的視線，敏銳看了過來？

四目相交間，她們的視線拉扯、交織，蘊著周圍顏色淺淡的光，像墜入夢幻一樣，那麼慢又那麼長。

其實也就過去一秒而已，辛瑤就因為這一次偷看又被抓住，心虛的移開視線，背過身去。

卻又覺得那人好像依舊在看著自己，叫人後背發燙。

辛瑤攥了攥微微發熱的手心，不再多想，加快腳步離開。

半個小時後。

辛瑤站在寬敞明亮、裝修雅致的衛生間裡，低著頭，正在洗手台前用涼水洗手。

冬日冰冷的水流滑過，讓她指尖冷的發紅，大腦卻格外清醒。

她抬起頭，看著鏡子裡自己精致白皙的臉，冷靜思索。

那天晚上的一切，自己雖然忘記了，可裴玉應該是記得的。

她會不會以為今晚自己是故意裝作不認識她？那她是怎麼想的，生氣，憤怒，還是無所謂？

可那天明明是裴玉先離開的，難道不是對此並不在意的意思嗎？

就算裴玉在意，自己也留下紙條表明態度了。

裴玉今天又是為什麼特意來？

總不至於真的是來抓她的……吧？

還是說蛇類對曾屬於自己的人或物，有強烈的占有感？可不是蛇性本淫|.麼？

越想，辛瑤就越不想出去。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裴小姐，不管是曾一度春宵的她，還是身為蛇妖的她。

但這會兒冷靜下來想一想，辛瑤覺得裴小姐對自己並沒有惡意，也沒有一絲想要傷害自己的意思。

甚至從頭至尾的態度，對於她那樣一個性子冰冷的人來說，是十分友善的。

當然，除了她那不禮貌的尾巴。

之前辛瑤是因為一切發生的

太突然，被嚇到了，畢竟一夜情的對象是條大蛇，還就坐在自己旁邊，纏著自己，誰不怕啊。

可還是不想出去。

辛瑤磨磨唧唧的，想著要是能待到晚會結束就好了，那樣她隻需要出去簡單打個招呼，就能回家了。

就在辛瑤逃避式躲在衛生間，心裡胡思亂想的時候。

叫她萬萬沒想到的事發生了。

噔、噔。

一直安靜著隻有她一個人的衛生間門口，傳來聲響。

很清晰的高跟鞋踩在光潔地板上的聲音，清脆、優雅、冷淡。

甚至好像每一步間隔的時間都一樣，半秒一頓，不急不徐。於是短短幾步間，又彰顯出來人刻板冰冷的作風。

這樣的人，辛瑤隻見過一個。

她本能抬頭向門外看去，果然，來的也正是她想的那一個。

穿著曳地長裙的裴玉，從屋外暗處緩緩走進來。

進門的時候，室內溫暖的燈光從上方傾瀉而下，映照的本就皮膚白皙的她幾乎透明。

尤其那雙行走間隱隱從開衩裙中顯露出來的長腿，踩著精致的黑色高跟鞋，纖長、筆直、絕美。

微微掀起眼簾看過來時，雪白羽睫被燈光染成淺淡的金色，柔和了那雙妖冶豔麗的眼眸，讓她整個人聖潔、淡漠，如高山之上皚皚白雪，不似在人間。

分明是好看到讓人心顫的一個人，卻讓辛瑤望見她的瞬間，微微僵硬，連呼吸都急促了一瞬。

裴小姐。

是裴小姐。

她來抓我了。

這樣的想法竄入腦海，辛瑤本能的，隨著裴玉向前的步伐，往後退了一步。

可她站的本就離洗手台進，這一步後退，腰部輕輕抵在微涼池邊，竟是退無可退了。

或許是因為辛瑤望過去的這一眼太驚異，又或許是因為她這後退一步的動作太明顯。

清晰看見這一切的裴玉頓了一下，眼神輕跳。

而後，她竟沒有停住腳步，反而直直朝辛瑤走來。

一步，一步。

高跟鞋清脆的聲音墜在地板上。

像踩在人心上，緩緩逼近。

辛瑤覺得自己快要爆炸了，然而腰部正被清涼的洗手池抵著，這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她已經無處可逃。

於是隻能眼睜睜看著氣勢逼人的裴總走到自己面前，還離得極近。

辛瑤被她的氣場逼得腿有些發軟，尤其這人還高，站在辛瑤身前時比她要高出一個頭。

不用說話，隻是輕輕一個眼神看下來，都極有壓迫感。

辛瑤手掌按在身後洗手池邊，指節微微發白，整個人不自禁向後靠，恨不得貼到牆上去。

裴玉將她的反應儘收眼底，面上看似沒什麼表情，垂在裙邊的指尖卻輕輕摩.挲了兩下。

而後，裴玉緩緩低下頭，靠近辛瑤，和這個驚得跟個小狐獴一樣的人，面對面，眸對眸。

這一下，本就離得極儘的兩人，不僅突破了友人間的社交距離，還直接突破了愛人間的親密距離。

辛瑤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冷香，能看見她眸中漂亮的血紅，甚至懷疑自己呼吸再重一些，能吹起她雪白好看的睫毛。

辛瑤以為，裴玉幾乎要吻下來了。

可她沒有。

她就保持著這個將吻未吻的姿勢，望著辛瑤的眸，聲如玉石淡然，又好像有些在意的問。

“辛小姐，你好像很害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