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1 / 1)

失明後認錯夫君 臥扇貓 14087 字 6個月前

道旁停著晏氏馬車。

那一角月白衣擺沒入車簾,簾子緩緩落下,遮住車內溫柔輕語。

“阿姒——”

阿姒面頰蒼白,發抖的薄唇輕張又合,她說不出話。

晏書珩面色愈見凝重。

昨日阿姒特地讓暗探給他傳信,讓他不必擔憂,更不必插手。他知道她想親手揪出仇人,對他亦有所保留,即便有更快更狠的手段也未越俎代庖。

可這一日,明知她不會有事,晏書珩仍坐立難安。

他已命人盯著陳家,但猶不放心,又來到陳宅對面茶樓枯等。午時,暗探來報,稱真相已水落石出了。

晏書珩這才安心,欲等徹底落定後再走。他立在茶樓二樓望著陳宅,忽見一道白色身影掠出。

是阿姒。

她裙上染了血跡,觸目驚心。

她像誤闖入世、被人間的殘酷驚到的鹿,彷徨地在街巷之中奔走。

何其脆弱,何其茫然。

晏書珩疾步奔下樓。

再往前是車馬喧鬨的官道,怕阿姒出事,他急切地叫住她。

阿姒慢了瞬息,她木雕似地立在道中,旋即捂著肚子開始乾嘔。

記憶中的阿姒狡黠,膽怯柔弱隻是她的表象,她多數時候都很冷靜,晏書珩從未見過她這樣彷徨。

他回過神,溫柔攬著她,一手給她倒杯茶:“乖,飲些水吧。”

瓷杯觸到唇瓣,微涼觸感像甘霖,滴在阿姒快要枯槁的身體上。

眸子茫然微動,靈魂緩慢回體,阿姒艱難抬手扯住青年袖擺。

“走,快走,

“我不要待在這……”

她揪得很緊,很是無措。

“彆怕,我帶你走。”

晏書珩長指將簾子挑出一隙,淡聲吩咐:“駕車,回彆院。”

馬車緩慢碾過石板路。

阿姒緊繃的身子這才稍有放鬆。她像風箏被抽去竹骨,隻餘一片癱軟無力的綢緞,要從晏書珩臂彎滑落。

青年眉心蹙緊,他緊擁住阿姒,阻止了她的下墜。

想把她緊緊摟在懷裡護好,又怕太過用力會捏碎她,他隻能仰靠著車壁,讓阿姒把他當枕席靠著。

阿姒眼簾動了下,她的氣力恢複些許,手中似乎還握著劍柄。那劍柄上嵌著寶石,硌得手心發痛。

她木然抬起手,張開掌心,凹痕已消,半點痕跡不剩。

視線遲滯下移,阿姒看到裙上刺目的鮮血,三叔被劍豁開的嘴陡然襲入腦海,鮮血淋漓,一片黑洞。

像能吞噬一切的深淵,朝著她大大張開著巨口。

“啊……彆、彆過來!”

阿姒驚而彈起,她死死地盯著自己裙擺,身子拚命往後縮。

“阿姒……”

晏書珩萬分痛心地抱住她。

他迅速猜到她是拿劍傷了人,雖不知當時情形

,但一個年輕女郎,又自小被家人妥善保護著,哪怕親手傷了仇人,但手上染血,又真切地看到了這世間的醜惡,她如何不恐懼?

阿姒用力往晏書珩懷裡縮,臉深深埋入他前襟,不去看那些血。

“都過去了,彆怕,彆怕。我在,沒人能傷得到你……”

晏書珩抱著她,儘管是他在安慰她,可他自己聲音卻在顫。

曾在朝堂上舌戰群儒、也被阿姒嗤諷“油嘴滑舌”的他,此刻抱著心愛的人,翻來覆去想不出一句合適的話來寬慰她,隻能一下下地輕順她後背。

阿姒突地掙脫他,適才縈繞她眼底的茫然被果決取代。

這樣的她讓晏書珩心口驀地一緊,他溫聲輕喚她:“阿姒?”

晏書珩褪下外袍,要幫她遮住血跡,阿姒推開他的手。

她直起身,冷冷盯著裙角的血,雙手倏地攥住裙擺,咬著牙。

“刺啦——”

阿姒用力將裙擺撕成兩半!

她手上動作專注而狠絕。好似要撕碎所有浮於表面的美滿,一並撕碎纏繞心頭那張猙獰面容。

晏書珩本欲製止,看到阿姒冷靜的眼眸時,他頓時了然。

她是缺個宣泄的出口。

他安靜守著阿姒。

那個不諳世事的女郎褪下了用於迷惑旁人的懵懂,低垂的鴉睫在白皙面上覆落陰影,她眼底一片幽沉。

車內,刺耳裂帛聲一聲接一聲。

她撕碎裙子的動作越發不管不顧,可神情卻越平靜。

羅裙被撕扯得不成樣子。

那張帶血的猙獰面容雖無法從記憶中抹去,但也不再可怖。

相反,阿姒現下隻覺得可笑。

她為何要害怕?

陳季延害了她的爹爹,妻離子散是他作惡多端應得的下場。

隻是她不該拿劍切開他的嘴。

她該一劍割斷他喉嚨!

那件外裙最終被她撕成布條,阿姒徐徐籲出一口氣。她不顧所謂衣冠之禮,旁若無人地褪下那件破得不成樣子的裙子,一腳踢到邊上。

晏書珩亦鬆了口氣,他無言將外袍裹在阿姒身上,時值初夏,可他怕她會覺得涼,把她裹得像個蠶繭。

做完這一切,阿姒已筋疲力竭。

心裡的喧囂是止住了,可隨之而來的,是莫大的空虛。

胸口憋得厲害,急劇起伏著,阿姒用力地喘息,試圖平複。

但無濟於事。

無處宣泄的情緒像困獸在籠中四處衝撞,身上如萬蟻噬咬。

偶爾從骨縫裡鑽出寒意,偶爾氣血翻湧,她時而變成被擲入炭盆中的冰塊,時而像燒紅的炭塊遇著冰水。

阿姒幾欲抓狂。

她蜷成一團,拚命往晏書珩懷裡鑽,要從他身上攫取溫暖和涼意。

“阿姒,阿姒……”清越的低喚尾音發顫,晏書珩更緊地抱住她,要把她融入身體裡,好妥善藏起。

他臂彎不斷收緊,阿姒感覺有些勒得慌,甚至身體都要被揉碎,但這樣的力度也帶來了異樣的踏實。

阿姒揪著他衣擺。

惡念在心裡,藤蔓似地不斷竄升,想放縱,想把一切摔碎。

她幾欲瘋魔、渴望瘋魔。

不管不顧地,阿姒將唇貼上青年喉結,發涼的手探入他襟口,惡意驅使著她的指端摩挲、遊移。

兩指在他心尖那一點惡意輕搓,唇畔緊貼著他的喉結。

阿姒加重了逗弄的力度。

掌根下行隔著布料揉按摸索。起初她隻尋到模糊的蹤跡,但須臾之後,他的輪廓忽然變得那麼鮮明。

阿姒越過衣料。

她毫不猶豫地抓住了他。

輕輕攏緊,青年身子仰靠車壁,雙手用力抓著阿姒肩頭。

“阿姒……”

他手心的熱意要把阿姒肩頭融化,力度雖大,但顯然已在克製。

阿姒抬睫,媚眼銳利如鉤,她惡意啃咬著他喉結,含糊道:“不是說,可任我予取予求麼,你真是個騙子……”

對,他也是個騙子。

所以她要把他扯入她正身處的深淵裡,看他掙紮,看他醉生夢死。

要讓他也像她一樣。

如此想著,阿姒手上越發肆意地折磨起來,甚至用指甲輕剮他。

晏書珩氣息一窒,他抑下低'喘,睇視著阿姒的目光幽邃,眼底欲念、心疼和愛憐相互糾纏。

他都難受得眼角緋紅,但輕梳阿姒額際亂發的長指依然溫柔克製。

低柔的聲線亦溫涼如水。

“我一直都可任你予取予求。可阿姒,你現在需要的並非肉'體之歡。憋在心裡隻會更壓抑……今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願意與我說一說麼?”

“不……”阿姒篤定地搖頭。

她遇到過鄭五、曆城城主、暴戾山匪……以為也算見過了人性的貪婪、惡毒、醜陋,可今日她才知人心的可怖之處更在於——它難以看穿。

曾經她最不會懷疑的人便是三叔,可他反而最陰狠毒辣。此事幾乎將阿姒的認知徹底打碎。

“不,我不想與任何人交心,我也……看不清彆人的心。”

言辭可加以雕飾,本性也能偽裝,因而此刻,她也不想要言語上的安慰。

那太虛無,太沒有分量。

“我還看不穿你,可你卻總想要我的心……罷了,那我也不想要你了,一旦要了你,就再也走不開,可你們晏家比陳家還要複雜,我……”

她語無倫次著說著。

晏書珩看著阿姒,她眼中不再冷靜,隻餘無處宣泄的掙紮。

他明白了。

捏著她肩頭的手緊了又鬆。

阿姒還未緩過神,腰肢已被重重掐著抬起,再壓下。她脖頸倏地後仰,紅唇開合,顫抖著說不出話。

她內心雖一片空洞、亟需填補,可有許多事她已半年未做。

起頭一寸簡直無比艱難。

怕讓她不舒坦,晏書珩很溫柔。

但不上不下地卡著,阿姒心裡空洞擴得更大,不覺央道:“不要這樣子的……”

她沒了耐性,要自己來,但青年已讀懂她所想,他雙手越到阿姒身'下,十指扣住她,猛然揉進懷裡。

他如她所願,強勢而直接。

一下便墜到了穀底。

偌大的深淵陡然被填滿,完完整整,契合得一厘不餘。

緊密相擁的瞬間,兩人異口同聲地喟然長歎,又不約而同地頓住。

他們對望了很久,很久。

阿姒仰著面,目光無定處,似乎在看著晏書珩,又似乎什麼也沒在看。晏書珩的吻落下時,她緩緩凝向他,忽而伸出雙手扣住他的後腦勺,湊在他耳邊蠱惑著說了兩字:“乾……”

晏書珩怔忡了下。

多數時候,阿姒都內斂而羞赧,即便引'誘他也是懵懂的模樣。

今日她是太過壓抑了,才會刻意選了一句平時拿劍指著她都不肯說出口的話,刻意用言語激他。

此時的她是生了裂痕的琉璃罐,晏書珩試圖用溫柔的撫慰來修補她,可阿姒卻不想要這樣溫吞的法子。

她不想被修補,而是想先打碎。

阿姒又重複了一遍。

那兩個字是落入柴堆的火苗。

空氣被點燃了,粘稠而熾人,連馬車驟然顛簸動蕩。

晏書珩重重吻住她,修長的兩指輕夾雪頂,他的吻遊過脖頸,咬住另一邊,含糊道:“阿姒想放縱,我便陪你,不必有負擔,也不必顧及往後……

“我隻是希望你快樂。”

他縱身挺至不能再貼近,低啞著嗓音朝外吩咐:“繞行城南那條道。”

此地是鬨市,周遭嘈雜,車夫並未聽到多餘的動靜,隻覺得車顛簸了些,又因方才聽到的撕布聲,隻當車內的女郎情緒不佳,在發泄。

故而在聽到長公子要改走城南那條道時,車夫心裡不解——那條路不僅遠,且年久失修,坑坑窪窪的。

但主子的命令,他從不多問,即刻遵命了,調轉馬頭。

甫一拐入那條道,馬車便被凹凸不平的青磚癲得不成樣子,車輪和地面相撞,聲音嘈雜刺耳。

但車內依舊安靜。

兩人都緊咬著牙關在沉默,伴隨著馬車顛簸而起伏的輕拍聲及嘖嘖水聲都被轆轆的車輪聲蓋住了。

轉眼馬車駛過極不平坦的一段路,車身急劇地起伏顛簸了下,車上懸著的鈴鐺上下晃得厲害。

鈴聲裡,夾著“咚”的一聲。

繼而車內傳來一聲女子急促無助的哭吟:“呃啊——”

想來是女郎磕到了腦袋。

杯壺被打落在地,叮當作響,水聲汨汩,應是茶水溢出。

馬車繼續前行,晏書珩並未出來,他維持著這樣的姿態,把阿姒轉了個身,讓她後背貼著他胸膛。

他低頭,在她頸側輾轉輕吻。

“阿姒……前方的路會更顛簸,你若累了,我讓他們改道?”

南方五月初的天兒微熱潮濕,兩個人的額間是汗涔涔的,如此相擁,像對被雨淋濕後相偎取暖的獸。

阿姒渾身乏力。

她搖搖頭:“繼續走吧……不要停,也不……不必改道。”

她的心像雪山頂上的紅梅,飄搖伶俜,晏書珩一手捧住她破碎的心,輕揉慢捏,要攏成一顆完整的心。

另一手撥開阿姒烏黑發間。

那發間深深契著他給她的簪子。

此刻那簪子因著馬車顛簸偶爾露出一截,又更深地沒入。

指腹往上,疏密合宜的毛發間彆了朵珠花,淡粉的花瓣沾了春露,像極了上巳節他送她的桃花。

那朵珠花比桃花要美麗,也比桃花要脆弱,正中鑲了顆圓潤小巧的寶石,被仙人點化般靈性十足,他兩指輕一夾搓,寶石越發紅潤。

剛弄翻茶水,阿姒下裳已被濡濕,濕裙貼在身上……很是難受。

三處同時的捉弄十分難捱,眼看又要打翻茶水了。阿姒隻能岔開腿,一邊腳高高踩上幾案。

發間珠花綻放得更加妖嬈。

縱情聲色的確是件玄妙的事。

什麼也不必顧及,什麼也不必付出,隻消放任自己沉溺,便可以輕易從無底的深淵,躍至九重天。

意識到這一點,阿姒徹徹底底地縱容自己沉溺,她將雙手覆在他的雙手上,帶著他用她喜歡的力度揉搓。

放縱的滋味實在暢快。

阿姒轉過頭,晏書珩極懂她,她隻稍稍偏過臉,他便心有靈犀地吻住她,纏著她的舌尖不放。

馬車一直動蕩行了許久,半個時辰後,車停在彆院。

晏書珩扯過車上毯子,把阿姒裹起來,抱著她快步回到竹園。

到了小竹園,又一番縱歡。

晏書珩給阿姒喂了些水,柔聲問:“累了麼,可要歇一歇?”

阿姒嗤道:“你不可以了麼?”

他無奈地笑了聲:“隻要阿姒想,我隨時隨地都可以,多少回都可以,隻不過我們還有些事未做。”

在馬車上時,哪怕被折磨得幾欲失'控,但他幾次都克製住了。他放下阿姒,尋來從前用過的香。

燃過香,才算真正毫無顧忌。

阿姒有意把所有氣力都耗儘,晏書珩便也縱著她、滿足她。

於是從午時到黃昏,從黃昏到夜深。由門後輾轉到椅子上,窗台上,妝奩跟前,甚至淨房之中。

到處一片狼藉。

從淨房裡出來後,青紗帳又晃動了會,這才徹底安靜下來。

晏書珩並未抽身離開,仍緊擁著她,低頭一看,阿姒已是昏昏欲睡。怕壓得她難受,他翻了個身調轉二人位置,讓阿姒趴在他身上。

如阿姒所願,她累得無法思考,雜念都不得不止歇。

自從見過阿晟和趙將軍得知爹爹遇害的真相後,她已好一陣未曾好好睡過,現在她終於又覺得困了。

且睡一覺,彆的事過後再說吧。

阿姒臉頰貼著晏書珩的胸膛,渾身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他摟著她,手在她汗濕的後背輕撫。

“阿姒,累就安心睡吧。”

阿姒沒有吱聲。

朦朧間似乎聽他在耳畔低語,大抵是在哄她睡覺,雖說有些煩人,但也正是他的低語把蠢蠢欲動的雜念趕走,讓她得以安生墜入沉眠。

趴在身上的人呼吸漸漸均勻時,晏書珩把她輕輕放下,他給她蓋上薄被,這才披上外袍喚人端來水。

屋內燭火明亮,他支開仆婢,親自浣布替阿姒擦身,見她身上紅腫,無奈輕歎著取來膏藥輕抹。

做完一切後,已是夤夜。

燭火搖曳,窗外蟬鳴聲聲,晏書珩倦極,卻無法入睡。

他坐在榻邊,靜靜端詳著阿姒。

被阿姒挑起的欲念已熄滅許久,眼底隻餘一片沉靜。

晏書珩看了她一會,心緒越發淩亂,他輕聲長歎。

這是阿姒複明後第一回主動親近他,明明今日縱情親密,如今人也睡在他懷中,晏書珩反倒越發沒底。

開始派人調查陳家時,阿姒已猜到真凶是她兩位族叔中的一人,過去數日,她已接受了此事。

但今日的阿姒情緒異常波動。

他直覺在陳府時定發生了彆的事,足以擾亂阿姒心弦的事。許是血親相殘的殘酷事實,許是彆的。

此事不隻涉及阿姒的過往,還可能會深深影響著她的未來。

晏書珩眉頭略緊,他給阿姒掖好被角,出了小院。

護衛迎上來:“長公子,適才陳家人來過,屬下按照您的吩咐同他們解釋過,稱陳女郎和十娘一道在彆院做客,那人聽完已先回了。”

晏書珩頷首。

他遵守和阿姒的約定,並未過度如查他們陳家的事,因還不知道陳家各方的態度,這種時候無須避嫌,多些人站在阿姒這一邊,對她更有利。

“派人傳我口信給陳九郎,問問他今日在陳家發生了何事?”

他吩咐後,回到內室。

阿姒睡得正沉,她裹著被子蜷縮成一團,像隻小貓兒,身子已疲倦至極,秀眉卻緊寧不鬆。

晏書珩在她身側躺下,把人摟入懷中,肌膚相貼,不留間隙。

這夜,阿姒竟一夜無夢。

醒神時,她以為自己還在閨房中,閉著眼喃道:“采薇,水……”

平穩的腳步聲靠近,她被一雙有力的手扶了起來。

阿姒渾渾噩噩地張嘴飲水,沒去想昨夜發生了什麼,隻覺得身上的水似乎被抽得一滴不剩,實在太渴了,她咕咚咕咚吞了好幾口。

“慢些飲,當心嗆著。”

溫柔的嗓音比平日裡沙啞,阿姒遽然抬眼,青年低垂著眼看她,溫潤的面容在曦光下格外繾綣。

昨夜縱情交'歡的畫面伺機而入,阿姒噙著的茶水忘了咽下,她怔怔地和晏書珩含情的眸子對望著。

“噗——”

青年俊雅的面容水珠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