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 / 1)

失明後認錯夫君 臥扇貓 13278 字 6個月前

三月三,上巳日。

清晨,阿姒起榻梳妝。

四姐卿言正替她挑選衣裳,陳卿言性情內斂,是陳家最具閨秀風範的女郎,選的衣裙亦端方清雅。

阿姒對著那些衣裙惋惜:“四姐挑的真好看,可惜我穿不慣白衣。”

陳卿言想起從前,又想起父親囑咐,溫言試探:“阿姒從前最愛穿白呢。”

鏡中阿姒清眸裡儘是懵然。

陳卿言多看了兩眼,越發覺得阿姒是真忘了一切。她雖不知父親為何要她試探,但能猜到他是希望阿姒失憶的。陳卿言直覺父親有事瞞著他們,可因那是自己父親,隻好假裝不察。

百感交集時,外間傳來個嫵媚的聲音:“十六七歲的年紀,穿鮮亮些吧!”

是三嬸母李氏。阿姒曾在失憶時偶然想起她那雙美目。

她素來欣賞灑脫真性情者,對三房的三叔及三嬸母一向有好感,聽到李氏聲音,阿姒欣然回頭:“嬸母。”

李氏看著她年輕姣好的面容,不無欣慰:“好孩子,沒把嬸母忘了啊。”

這幾日就失憶而關心阿姒的人太多,叫她分不清誰是真心,誰是試探。阿姒索性學起那些士人,模棱兩可道:“嬸母傾城之姿,過目難忘。”

李氏眉梢輕挑,眼底了然,歎惋道:“記得不記得也無甚要緊,有時快快活活的,反倒難得。”

她替阿姒挑了件淡煙羅紫裙衫,又配了頂花樹金玉步搖冠。阿姒起身走了幾步,裙擺微揚,披帛飄逸,步搖冠上金葉搖曳,珠玉相撞聲清脆空靈。

李氏感慨:“不愧是被大哥捧在掌心的金枝玉葉,真惹人憐愛。”

盛裝打扮後,眾人乘車往江邊去。

李氏上了三房的馬車,以風流著稱的陳三爺陳季全正飲著酒,眼皮子也不抬道:“當真失憶了?”

李氏眸光閃爍了下:“那還有能假?穿衣習性都變了,手也不如從前細嫩,可見沒少吃苦,可憐啊。”

“真失憶了我那二哥也能鬆口氣。”陳三爺又飲了一口,“大亂中,能留條命已是大幸。我倒好奇過去一年多裡,他們發生了什麼趣事。”

李氏垂著眼皮,隨口道:“還能有什麼事,無非是兒女情長。”

陳三爺輕敲杯盞:“兒女情長雖非大事,可也最磨練少年心性啊!”

他意味深長說罷,隨後一路無話。

.

馬車抵達江邊。

阿姒掀簾望去,江畔人影攢動,衣香鬢影,掛著各姓旗幟的馬車錯落停放。她雖出身世家,卻一直深居簡出,鮮少出現在這樣的場合。

失憶前,因著自幼無拘無束,阿姒認為世家女的身份是個蠶繭。經曆過擔驚受怕的日子,再細想來,年少時的想法多少幼稚了些——若非家族庇護,她如何能像眼下這樣有所憑恃?

可又因流落在外時,阿姒曆經了平民百姓的生活,也曾被如曆城城主這樣無才無德的高位者欺壓

。如今再看自己,她總會不由想著??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那些並無過錯僅因出身低微而備受欺淩的人,可會像她當初憎惡權貴一樣憎惡她?

目光流轉,阿姒瞥見陳卿沄熟悉的背影,雜念頓消。無論其他權貴如何紙醉金迷,可她的阿姐是世上最赤誠之人。

阿姒一路小跑著到阿姐跟前,見陳妃身邊隻有侍婢,訝道:“怎不見陛下?”

陳妃努努嘴:“喏。”

阿姒極目望去,人山人海處,一騎擎著皇旗的禁軍開道,少年帝王在眾公卿貴族相隨下騎馬而來。

受祖父和父親耳濡目染,阿姒知道,這聲勢浩大的出行是為了穩固人心。

按例拜見後,眾世家子弟們頓時收起端方,熱鬨起來。

上巳節本就是年輕男女往來定情的佳節,活潑的女郎們毫無顧忌,調笑著喚各家郎君的名字,在說鬨聲中,阿姒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阿姒輕嗤了聲。

但她仍不由望向馬上那青年。

白衣仍是那白衣,玉冠也仍是那玉冠,但樣式比往日要利落些,斯文之餘,添上幾分青年人的沉穩和英氣。

就連腰間的玉帶也精致得不像話,嘖,難為他,勒得挺緊。

也不憋得慌!

處處招蜂引蝶的家夥……阿姒心中歎惋,這些女郎是一葉障目,什麼風姿迢迢的“晏郎”,晏狼還差不多!

恰好,後方幾個素愛調戲年輕郎君的貴女低聲揶揄道:“長公子瞧著清臒,其實肩寬窄腰,人又溫柔,床笫間定然是生猛又溫存,若能與之春風一度一夜,我去觀裡當姑子也值了,可惜……”

建康的權貴大都風流,非但不會對男女之事避而不談,還會堂而皇之當做茶餘飯後解悶的談資。

可阿姒聽得臉一陣紅。

好容易淡忘的記憶探出頭,她想起當初在浴池裡,青年那如武將般頎長結實的身段,偏偏膚色冷白,壓住些許賁起的欲念,卻更勾為人。他半身泡在水中,水珠從精壯的胸膛劃過結實的腰腹,再彙成一股,往中間湧下……

以及在桌邊,勁腰因蓄力塊壘分明,起伏間迸發著蓬勃的生命力。

要命!她怎麼又……

阿姒閉上眼,深吸了兩口氣。睜開時,眼中一片冷冽。

對時常冒出的綺念,阿姒已見怪不怪,也許她本就是“好色之徒”。

本能罷了,換作旁人她也會想歪。

如此想,頓時覺得他晏書珩也沒什麼特彆的。阿姒平靜地望向他,隔著幾丈遠,她似看到青年朝這邊笑了下。

阿姒蹙眉收回視線。

她跟他又不認識,笑什麼笑?

一旁的陳妃靜靜觀察妹妹變幻莫測的神色和漸紅的耳尖,歎道:“晏中書風華無雙,阿姒難道就不動心?”

阿姒用力搖動團扇,仿佛要把那個名字從耳邊吹走:“他這樣的人,看九郎都是含情脈脈的,我不喜歡。”

陳妃笑了:“也是,阿姒喜歡晏二郎和表兄那

樣內斂的。”

提到表兄,阿姒不免遺憾:“自打回來後,我還未見過表兄呢。從前他對我最是縱容,我還挺想他的。”

陳妃又道:“表兄很快要回建康任職,就在這幾日,說不定今日便到。”

阿姒不免希冀,但未等來表兄,先等來了十娘晏寧。晏寧邀阿姒一道遊玩,正好陳妃也希望阿姒多與同齡女郎耍耍,借故要陪皇帝,與妹妹分了開。

阿姒對十娘很有些好感,當初她假扮薑氏旁支女,其餘世家子弟都因薑氏式微而不與她往來,唯有十娘主動結交。

走到桃花盛開處,迎面碰上晏書珩。阿姒客套行禮:“中書大人。”

晏書珩頷首,欣賞的目光毫不掩飾地落在阿姒身上:“女郎今日仙姿玉貌,勝洛神臨凡,叫人過目難忘。”

阿姒卻滿懷惡意地問道:“中書大人,怎不見少沅哥哥?”

好,好一個,少沅哥哥。

晏書珩面上仍微笑著,舌尖回味著這個稱呼,含笑看著阿姒的眸中多了些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危險。

隻有他們二人能領悟的深意。

阿姒被這意味深長的目光看得一滯,當即想到數月前在烏蓬船上,他弄來一副假畫,她為了讓他放心不得不虛與委蛇,被他勾'引著瘋了一遭……

她壓抑住舊日怒火,轉頭問晏寧:“十娘可有見到少沅哥哥?”

晏寧為難地看著阿姒。

“看是看到了,可少沅哥哥……”

她遲疑地朝左側望去。

順著晏寧視線,阿姒望見桃林深處的晏少沅,不過少年身旁還伴著一位端方曼妙的女郎,他正折了花枝,目光溫柔地替那女郎簪在發間。

時下年輕女郎和郎君多以花定情,二人的關係不言而喻。

阿姒不由得蹙眉。

倒不是因晏少沅而生波動,她和他本就沒有往來,也不打算有往來。

可當著晏書珩的面撞見這一幕,讓她猶如敗了他一個子兒。

阿姒幽幽道:“二郎英姿颯爽,身側女郎亦溫柔賢淑,真般配啊。”

晏寧替阿姒惋惜,但也生出彆的希冀,她朝長兄拋了一個眼神。

晏書珩了然頷首。

他緩緩抬手,折欲下一枝桃花,贈與佳人,以示寬慰。

遠處傳來一聲呼喚:“阿姒!”

是九哥的聲音。

來得正是時候,阿姒急忙回身,望著來人的方向,微微睜大了眼。

晏書珩亦隨之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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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畔垂柳輕揚,迎面走過來兩個青年,著寶藍色騎裝的是九郎陳彥。而他身側那目光溫厚,身姿挺拔的青衫郎君,則是阿姒心心念念的表兄。

晏書珩清楚瞧見,阿姒的眸子在看到薑珣那瞬,像被瞬間點亮的燈燭。

但她遮掩得極好,僅一霎,又是那副失了憶,不諳世事的模樣。

阿姒懵懂地朝兩位郎君走去。

三人會面,阿姒忍下內心衝動,茫然看了看陳彥,又看了看薑珣。

“九哥,這位郎君是……”

陳彥沒奈何地看向薑珣:“這下表兄總信了吧,我們阿姒如今儘忘前事,你恐怕得重新認識她嘍!”

薑珣稍顯意外。

但很快,他釋然一笑,鄭重朝阿姒見禮:“薑氏五郎薑珣,見過阿姒表妹。我比表妹大四歲,你喚我表兄即可。”

薑珣文武雙全。脾性是文人脾性,溫和內斂,舉止則是武人式的利落。

阿姒見過禮,仰面欣然看著薑珣,臉上綻出笑:“我從前和表兄定然很要好,見到表兄的第一眼便覺親切!”

薑珣比阿姒高出大半個頭,他很體貼地就著阿姒的身量微微低下身:“從前你我是兄妹,亦是知己。”

聽他如此說,阿姒便像從前那樣,高興地牽了牽表兄的袖擺:“那真是好!往後我和表兄還做知己!”

“榮幸之至。”薑珣朝她笑笑。

表兄妹二人並肩而立,一個仰著面熱情似火,一個微低下頭體貼有加,親昵得好似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

前方桃枝後靜立著的白衣青年望著這一對璧人,幽然輕歎。

他神色如常,朝那一雙人款款走去,行止間風流蘊藉,比浮雲還澹泊。

薑珣見他過來,溫和見禮:“經年未見,長公子風華更甚。”

晏書珩手中拈著那枝沾露桃花,從容回禮:“五郎亦然,越發英姿超群,此番回到建康,不知會惹多少女郎青眼。”

他說罷越過薑珣,溫和有禮又不至太過唐突地將桃花輕輕彆上阿姒發間,眉間指尖皆柔情無限:“上巳佳節,故友回京,佳人再來,真乃雙喜臨門也。兩年前未能送出的桃花,便在今日補上吧,阿姒莫怪我來遲。”

這話得體,又很難不叫人多想。

一枝桃花便將他們綁在一塊。

可伸手不打笑臉人,他畢竟是晏氏長公子,代表著晏氏一族的臉面,又是朝廷重臣,大庭廣眾之下阿姒不會駁他顏面,便客氣道謝:“阿姒代我和表兄,謝中書大人記掛。”

晏書珩平靜地凝著她發間花枝。

“分內之事罷了。”

薑珣目光在晏書珩溫柔的眉眼和阿姒通紅的耳垂間徘徊須臾。

他頓了下,俄爾道謝:“見雲蒙晏中書看重,得入中書省,往後若有不足之處,勞大人多加指點。”

阿姒眼底泛上真心實意的感激:“原是中書大人將表兄調回京?”

可這感覺是因薑珣而生,便帶了刺,晏書珩無奈:“我隻長五郎一歲,長阿姒五歲,實擔不起一聲‘大人’,平白添了輩分,二位不若喚我表字。”

他輕屈著長指,凝視著阿姒——她的目光簡直要粘在薑珣身上。

晏書珩笑了,是氣笑的。

他險忘了,在南陽時她便成日粘著薑珣。彼時他以為二人是兄妹,不覺有異,可若是表兄妹,這親密便過了。

如今看來,少沅不足為懼,真正和阿姒親近、得她信任的人,是薑珣。

“阿姒妹妹與五郎兄妹情意篤深,真叫在下豔羨。”晏書珩嘴角勾起淺淺一彎,這聲兄妹也格外意味深長。

薑珣很敏銳地領悟了他的話外之意,溫言解釋:“當初阿姒前去南陽時,因怕生索性自稱薑氏女,好圖個清靜。本無意欺瞞月臣。如今表妹又失憶了,如有冒犯,我代她向長公子賠罪。”

這表兄妹二人真是要好。

晏書珩心口更為阻滯。

可奈何阿姒“失憶”了,若計較反有失風度。且當初是他本著提拔小舅子的心思,將薑珣調回京中。

思及此,晏書珩無奈至極。

他一貫謹慎,此番總算體會到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滋味。

他看著阿姒,一派縱溺:“阿姒年紀尚小,我理應多擔待著些。”

因著自己仍在“失憶”,阿姒即便想拉著表兄敘舊,也得再忍忍。她客套地再次牽了牽薑珣的袖擺:“表兄,你能給我說說,從前我們都是如何相處?我在外祖家,可還與誰走得近?”

薑珣深深看了她一眼。

他眼底漫上痛意,目光略黯:“阿姒從前與四娘走得近,當初你們亦是一道墜崖。可惜四娘傷重不治。”

不願面對喪妹之痛和妹妹遇害背後的事,薑珣提過短短一句後,借關心轉移話題:“阿姒為何失憶?期間流落到何處,又是如何回到陳家。”

阿姒隻說:“我記不大清了,隻記得數月前被賊人擄走,阿姐的人正好查到我蹤跡,這才得以團圓。”

阿姒和陳妃互換身份的事,薑珣自然清楚,他點點頭:“能回來便好。”

聊著聊著走到桃林外,薑珣遇到故友,二人就此暫彆。分開時,薑珣又道:“我初回京,不日會在新居宴請故友,屆時表妹可一定要來。”

阿姒眼角彎彎:“我會的。”

她欲轉身往回走,想到晏書珩還在那裡,索性一狠心,朝反方向走去。

晏寧看著刻意回避長兄的阿姒,心裡不是滋味,好容易“少沅哥哥”另有佳人,以為長兄總算有機會。

不料又冒出個“表兄”。

長兄這情路啊,當真是坎坷。

她小心看了晏書珩一眼。

青年深深看著阿姒背影,眼中流光閃爍:“或許,她記得啊。”

未待十娘讀懂這句話,他取出隨身攜帶的步搖,手指輕撫:“十娘,這次長兄恐怕又要借你之名行事了。”

十娘不解:“長兄要作甚?”

晏書珩隻笑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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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上巳節,阿姒還算儘興。

從前的她不喜與人往來,自打失憶後經曆了一段眼盲而孤獨的日子,便格外向往熱鬨。

想在建康立足,便不能僅靠著陳氏女郎和貴妃之妹的身份,阿姐在宮中已是如履薄冰,她和權貴子弟打好交道,日後說不準能幫到阿姐。

阿姒本就敏銳細心,又因瞧著不諳世事、與世無爭,因此無論是年輕女郎還是郎君們,都願與之交遊。

最聊得來的,當屬祁家女郎們,因祁茵之故,阿姒對祁家女郎有著愛屋及烏的好感。她旁側敲擊問祁五娘:“今日見了五娘、七娘,獨不見六娘,六娘可是和七娘一樣溫柔?”

五娘和七娘皆掩袖竊笑。後方有明豔女聲的調侃道:“恐怕要讓阿姒妹妹失望了,六娘她啊粗枝大葉,和溫柔賢淑半點邊都沾不上呢!”

阿姒回頭,是那日和晏書珩賞畫的女郎,看著眼前明媚的女郎,她難免惋惜——瞧,又來一個被那人溫雅外表蒙蔽的女郎。

不過與她有何乾係呢?

他晏書珩愛騙誰騙誰,最好早日娶妻,全她清靜。

女郎對阿姒和善一笑。

“我是祁家三娘,阿姒妹妹問起的六娘啊,已不在建康。”

阿姒亦友善笑笑:“那當真遺憾,我還想見見六娘呢。”

祁三娘輕歎:“她幾個月前舊病複發,去武陵養病了。”未待阿姒接話,三娘咯咯笑了,附耳道:“說來賞春宴那日我就留意到阿姒妹妹了,今日湊近一瞧,竟是還要好看。難怪惹得晏表兄心亂,還傾了酒杯。”

阿姒臉噌地紅了,忙岔開話。

祁家幾位女郎走後,晏書珩過來尋晏寧:“真巧,阿姒也在。”

阿姒不冷不熱地扯扯嘴角。

想起祁三娘的話,不大信任地問道:“上次在車上,長公子不是許諾不讓他們胡謅的麼?”

晏書珩坦然又無辜:“我的確囑咐了六郎,但賞春宴當日我失神是真,更因眼裡隻看得見一人,未留意到表妹,給你添麻煩,是我不妥。”

接著他又不問自答:“在下與三娘隻有表兄妹之誼,三娘心裡有周郎,在下也有了心儀之人。”

阿姒裝聾作啞,不予理會,起身前去江畔尋九郎和表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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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江邊遊玩的權貴們散了大半,陳家的人也要回府。

臨上車時,晏寧的侍婢來了:“我家女郎邀女郎車內商量些私事。”

阿姒和晏寧提過改日一道去佛寺為已故親人點長明燈,以為這是要與她商議出行的日子,興衝衝去了。

晏寧的馬車寬敞華麗,車內用一道竹簾隔出裡外,外側擺著矮幾和蒲團,裡側可供更衣小憩。

上了車,竹簾後影影綽綽,有人慵懶半倚,她剛要喊“阿寧”,視線一落,見矮幾上有個金燦燦的物件。

是支金步搖。

步搖上蝴蝶展翅欲飛,栩栩如生。一邊蝶翼損壞,瞧著不是新打的。

落在阿姒眼裡,似曾相識。

她又看了下,遽然想起是當初在南陽時,晏書珩送她那支!

這步搖怎會在此?

竹簾輕響,阿姒愕然抬眼,修長玉白的手優雅掀簾。

一雙笑吟吟的眸子現在簾後。

青年眼裡帶著要將人溺斃的寵溺。他直起身,話語幽然危險。

“夫人好生無情啊,

“記得你的‘好九哥’,記得‘少沅哥哥’,也記得你的好‘表兄’,唯獨接連三次,把夫君我忘得乾淨。”

阿姒面色煞白,見了鬼般。

她驚呼著要後退,腰上卻一緊,猝不及防地被晏書珩拉入懷中。

兩人的唇溫潤相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