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第四個火葬場(1 / 1)

夜半三更,亡夫回魂?

陰蘿低頭看向地面。

當她的師尊被她逼上神台之後,浮舍大域的月光就變得淒慘又蒼涼,籠罩著一股陰森的寒氣,七情六欲消融之後,冷得鑽入骨縫。

陰蘿相信不久之後,她的師尊就能脫胎換骨,以無情之身登臨神洲萬闕。

她可是迫不及待想要看見那一幕,無情稱至尊的盛景——

那是她親手捏造的第二件造物。

而她的第一件造物,就墜在她的腳邊,順著黑長衣的縫隙,滲入一道扭曲又狹長的黑影。

它的臉頰貼著她的耳骨,漫過潮濕又腐爛的氣息,半邊的唇映得慘白,身上仍舊套著大婚時那一件白綾裙衫,似漂浮在冷水裡的薄白腐梨花,輕輕一撈,就從你掌心掙破,隻留下粘稠薄軟的死亡。

寒硬的屍骨貼著她,那雙手從腰背慢慢爬升。

“元幼平,你不高興嗎?不高興我回來了麼?”

它口息冰冷夾著一絲惡意。

雙袖被寒風吹嘯,嘩啦啦翻湧出一些冥府金紙,破爛的,又潑上一些暗紅的血跡。

它壓著她的心口。

“元幼平,你的靈府君主跳得好快,重逢亡夫,這麼高興嗎?”

“元幼平,我等你很久了,你為什麼不來祭拜我,你為什麼不來接我,你為什麼……不敢看我?”

“看我,看我,元幼平,你必須看我!!!”

鮮血順著它的腳踝淌下來,仿佛一層胎衣,它語氣從平靜到尖銳。

“元幼平,羊水破了,破了,它們在我身體裡,死了,好痛,元幼平,我那麼愛你,你為什麼要祭我跟孩兒?!”

“元幼平,元幼平,元幼平——”

它一遍遍嚼著,頌著,詛咒著這一位無情神女的名姓。

“賤人,賤人,賤女人,你真該死,你最該死,你怎麼不去死呢?來,聽話,元幼平,你乖乖的,雙手掐在這裡,你去死好不好?我來接你,來接你,元幼平,跟我走罷,我們一起去一個永遠的地方,隻有你我的永遠。”

它雙手如同鐐銬,緊緊擒住陰蘿的腕骨,往她的脖頸上放,尖銳的崩潰中又隱藏著甜蜜的誘哄。

“對,沒錯,元幼平,你好懂事,你好乖,我好喜歡,掐著,好好掐著——”

它猩紅地凝視著她,尾調難掩亢奮。

“元幼平,不痛的,很快,很快就要到了,就像,我們每一次的歡好,瀕死的那一刹,你從後邊抵著我,是不是很歡喜?”

內室愈發幽冷陰暗,紙錢與墳土不斷地湧出。

逐漸蔓延過陰蘿的腰骨,抓著她往下墜去。

陰蘿眼眸失去了盈盈光彩,雙手順從掐著自己的頸子,而在她手背上,同樣覆蓋著一雙陰慘纖細的手掌,它暴戾而失控,漆黑血管裡活蟲蠕動,滋滋濺出血流,很快陰蘿的脖頸開出了一片血花。

“——哥!哥哥!”

李禦仙回過神來,連忙喊停??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嫂嫂要被你掐死了!!!”

他托起一支蠍紋小粉幡,“快回來!!!”

但陰蘿頸肉還在不斷收緊,勒出暗紅的指印,墳包蓋過了肩膀。

“呃呀!”

她唇部仰天張開,滴滴答答的涎水流出來,宛若一條豔麗的血溪。

“……死吧……元幼平……賤人……賤人……”

小粉幡係著一串尾鈴,颯颯響動,怨氣彌漫到陰蘿的四肢百骸。

“——哢!”

骨頭猛地一茬。

四周為之寂靜。

那一顆嬌小的頭顱歪向一遍,軟軟垂落,她雙瞳恐懼睜大。

死不瞑目。

李禦仙:?!!!

他嚇得一屁墩兒坐在床上,“死,死了?”

還是這具肉身死亡,返回神洲了?

李禦仙奔到窗台,去觀望牆腳下的幡旗,粉紅絲線連成一片,將他的紅藕殿結成一枚巨碩蟬蛹,沒有一具生魂能逃出升天。他心情微妙複雜,極皇宮有一門歸魂大法,需要承受百重煉獄,方能從鬼道降生。

他的兄長練原是萬年難得一見的極皇魔種,又慘遭神女獻祭,怨煞深厚濃鬱,剛降世就淩駕於鬼道眾域之上。

極皇宮欣喜無比。

但很快,這鬼嬰就變得奄奄一息,它分明饑腸轆轆,卻不肯進食,它的肚腸裡隻有慘痛猩紅的回憶碎片。李禦仙根據大魔祭祀的禱告,抱著兄長的血魂,跳進來這一場潮海,就是為了守株待兔。

他的嫂嫂顯然對狩獵其他兄長更有興趣,這些天都對他愛搭不理的,但李禦仙知道,她最後也是要來找他的,除非她不想贏下這盤棋。

“……死了?元幼平……死了?”

那癲狂的魂魄忽然安靜一瞬,似乎還有些茫然。

它伸出兩指,挾住那逐漸變冷的下頜軟肉,將她的臉撥向它。

是他的面孔。

豔麗廢墟坍塌後,痕跡慘烈而驚懼。

那些記憶如黑潮般湧來,久違的疼痛又釘入它的魄心,它撕裂般淒厲叫喊,“元幼平,元幼平,不要,不要那樣對我!”

“兄長——”

李禦仙想過去安撫,又聽見它天真笑了起來,仿佛在刻意模仿某些嬌俏少女的腔調。

“嘻嘻。嘻嘻。嘻嘻。”

“元幼平,真好,真好,嘻嘻,你死了,同我一樣了,我們去地獄生孩子好不好?我給你生。”

饒是李禦仙出身魔宮,也不由得背脊冷上三分。

“嘻嘻。嘻嘻。嘻嘻。”

“小爹,真好,真好,嘻嘻,你又活了啊,同我一樣了,我玩得你腸穿肚爛好不好?小賤人最好玩啦。”

重合的是一道更為嬌軟的女嗓。

李禦仙猛地抬眼。

黃紙墳包已淹沒了脖頸,隻有幾根掐頸的淒白手指外露出來,那張陰麗冰寒的面孔仍舊是歪斜

的,而冷硬的瞳孔倏忽興奮睜圓,流淌出葷濃的邪惡,“在你弟弟面前,把小爹你這一具鬼魄,玩得都是千瘡百孔,好不好?嘻嘻。”

“……”

天地又是一陣詭異的靜默。

刹那。

“嘩啦!!!”

粉幡瘋狂搖動,鈴鐺聲不詳又尖利。

陰蘿身上的紅沙墳包飛快消失,勒住她頸的鬼手也消退不見,陰蘿早有所料,一手往後勾扯,抓住了那一頭絲滑陰冷的黑發,手骨悍然暴起,硬是提著那一顆血淚斑斑的頭顱,勾到她的鼻尖。

它猝不及防跟她見了面。

“小爹,人家好想你啊,自從你死了之後,我就寂寞得要死呢。”

她瞳眸燃著烏暗豔詭的焰花,幽蕩蕩開在無聲地獄之上。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元幼平去死啊——”

它喉骨顫動,發出尖寒的嘯聲。

可這神女反而沉醉地閉上眼,“真好聽,這亡魂的索命,我真遺憾哪,沒有當著父皇的面,好好疼愛小爹,那叫起來一定很美。”她陰惻惻地說,“沒關係,在弟弟面前叫出來,也差不多。”

“啷啷!!!”

粉幡係著的鈴鐺劇烈顫動,它似一陣粉霧鑽了進去,小八皇子也不再猶豫,帶著旗幡翻出了窗台,倉促之間還撞破了一隻胭脂水釉梅瓶。

“逃?”

陰蘿輕哼一聲,“在我老子父皇手中你都逃不掉我,你以為下了閻羅鬼殿,就能擺脫我?做什麼天真美夢?”

活的都鬥不過她,死的就能壓她一頭?

窗欞之外,明月沉墮,密織著粉紅蟬翼,陰蘿手指一刮,就迅速腐黑,露出尖白的骨節。

是極皇宮的紅粉煉獄,專克神佛!

她也不懼,擦過指戒,手裡就多了一塊光滑的、潔淨的骨,邊緣狹長鋒利,她吮著那半根腐黑的指根,語調粘粘糊糊,“我的好小爹,您快看看,這是什麼呢?再逃,人家掰碎它喔。”

幡旗滲出烏黑的血滴,周圍如結冰霜。

是盆骨!它的盆骨!

元幼平竟然連它的屍身都不放過,切成了數塊,還將這塊單獨拿出來威脅它!

這個小畜生一如既往,要挾它的惡處!

李禦仙的手掌被割傷,還不得不安撫他失控的兄長練,“兄長,她在囚籠裡,絕對活不過今夜!”

“喀嚓!喀嚓!”

毛骨悚然的聲音傳來。

李禦仙扭頭,就見那神洲的惡女帝姬揚手一拋,那塊環狀白骨撞上竹青箱籠,她單手拔住半塊骨棘,屈膝猛頂,指甲撓刺般劃過。

他:?!

弟弟腹部吸了一口冷氣。

這是什麼瘋子,他兄長練肉身都沒有了,還要當面撞碎他的胯骨?

極惡帝姬側過半邊身子,黑發濃豔垂落腰後,似盤曲的小毒蛇,還披著本尊那張陰柔面皮,這進犯的場景豔糜又荒誕,“那就試試,是我活不過今晚,還是你兄長又死一場呢?”

“啷啷!!!”

幡尾的鈴鐺驚懼顫響。

那潔白的骨塊被她悍戾撞擊,指尖抓得用力,泛起鮮嫩的粉色。

幡面又滲出血跡,而這一次是鮮紅溫熱的。

骨面出現了裂痕!

“元幼平……元幼平,住手,住手!”

她歪了歪臉。

她眼前多了一具淡粉色的鬼魄,它幾乎是本能附在盆骨上,就像是被她強行抵開雙腿,坐在箱籠上,它雙手同樣自然而然撐在她的肩膀,陰冷又惡毒地咒罵她,“連鬼都要侵犯,元幼平,你個天殺的小畜生!!!”

她握住它的尖利盆骨,它叫罵得愈發厲害,可她指腹一摸,竟發現它的骨面分泌出了一股粉紫色的粘液。

亮汪汪的,還透著奇異的幽香。

“真可憐哪,我的小爹。”

她指甲折出一抹盈盈的蜜粉光澤,被她抵在軟滑的唇心裡,襯得詭異俏豔。

“都做鬼了,還會為兒臣濕魂呢。”!

公子永安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

:,

:,

:,

:,

希望你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