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兄!請封!奪位!逆君!
僅是一宴!僅是一夜!
更僅是一刀,就逆了天命!
金波殿內的朝臣都痛苦閉上了眼,他們就知道,他們就知道,這一頓年關夜宴吃得不會舒坦!
但他們還是太低估這群豺狼虎豹!
——你們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玩得這麼野,可以不用帶上我們的!!!
然後那雀青色小辮歪了歪頭,語氣帶著一種甜得流心的炫耀,仿佛是終於討要到了一顆極為滿意的糖。
“啊,父皇默認了,諸位呢?”
諸位大臣:?!!!
那是默認嗎?
那是被你這個孽女氣得已經快馭龍西行了!
恕在下直言,我們實在不想被算進“諸位”中!
眾大臣第一次直面逼宮討封的現場,如坐針氈,冷汗狂飆。
他們不禁回想起從前皇史,是,他們老祖宗是沒什麼太多的才乾,又偏好男風,腐蝕了整個朝野,都形成了一種畸形的癡迷,導致男兒賣膝求榮,沒有血性,達官貴人不問國事,流連於風月豔台,國家也因此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萬世壘建,卻因為放縱貪婪,享樂淫逸,一朝敗儘!
這不是他們的錯覺,這百年間王朝更迭得極快,各域謀逆層出不窮,連他們仙朝都難以幸免。
不爭!就會死!
妥協!隻會被吞噬!
這世間原本是萬靈合流,各求天命,可現在竟開始容不下平庸享樂之徒,稍微軟弱無能就要被強者、更強者血洗!
他們也隱隱感到脖子上那一條繩圈正在收緊,這是天道給他們的預示!
所以他們仙朝從立世開始,就尤為注重對天乾男兒的培養,一個個都要養得如狼似虎,可撕殺百萬之師,他們也有預感,九位皇子的搏殺不會太過平靜,但說到底,大家都是體面的,總不會鬨得太難看對吧?
至多也就是圈禁啊,流放啊,要不然就是扔進寺廟裡,清苦一輩子,也算是奪位失敗的懲戒了。
畢竟大家都是兄弟嘛!
按照輪回就近的原則,說不定來世還是一家人呢!
結果這小祖宗加入奪嫡戰局後,生生拔高了他們的痛苦與忍耐,因為她禍害的不僅是自家兄弟,凡是這世上的活物,離她近一些都得遭殃!總之,有對比才會顯出他們老祖宗是多麼的平易近人,就是敗家了點,無能了點,短命了點,容易亡國了點!
也好過他們現在每一次上朝赴宴,都得把腦袋給提上!
他們可不是那妖宦宴享,把痛苦視為愉悅,越挨揍越往上湊,生怕自己沒能死在李瑤笙的床上。
呸,他們想什麼呢,不要命啦!
眾人想到此處,有些警惕著四周。
儘管舊的一批穿書者攻略者都被他們殺得乾淨,可是新的同樣層出不窮,而且他們經過前輩的慘狀,目前謹慎聰明了不少,不會再鬨出一些愚蠢
的笑話,但聽說他們最近也出了一批什麼心聲者,可以毫不費力窺探他們本土的內境,從而展開攻略行動。
他們心想,我們小土著真是夠夠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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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生存得這麼艱難了,夾在一群父子兄弟之間當炮灰,還得被你們這群外來者讀心攻略,竊奪氣運!如今眾人聽到外界攻略都是一整個膩味狀態,笑死,現在我們小命都快不保,你猜你那虛偽的真愛對我們來說值幾個金?
那祖宗又說,“既然諸位也沒有異議,那我李瑤功,就是這一朝的太子了,來,都是同僚,我敬大家得體一杯,歡慶今夜!”
眾人:“……”
麻木。
這個出勤老子是非上不可嗎。
他們崩潰地想,還不如被攻略者攻略算了,起碼腦子吃掉了,就不會這麼清醒又痛苦!
宴享給陰蘿倒的酒,還溫了溫,以便她入口和緩適宜。
這祖宗忍不住瞪他,發起了脾性,“我不是小孩兒,我可以喝冷酒的!”
那宴貂寺的狹細眼尾勾挑著幾分湛湛寒光,轉過諸多臉龐,又輕輕柔柔地哄,“您身上的血熱著呢,外熱腥,內冷酒,這般出奇相衝,會生病的。”
眾人:“……”
懂了,哪裡是酒的問題,是在敲打他們。
第一杯酒敬到了皇長子李長治的眼前,陰蘿的臉頰上還帶著幾分孩兒的氣性,呶呶地說,“真羨慕大哥哥呢,說喝冷酒就喝冷酒,說養私兵就養私兵,就算弟弟做了太子,哥哥可也要帶著我一起頑喔。”
皇長子雙耳佩著一枚芷若長流蘇,端正又雅致,將酒水一飲而儘。
“承蒙東宮抬愛。”
他調子同樣輕柔和緩,沒有半分殺傷力。
陰蘿撇了撇嘴,又是個深藏不露的老狐狸,她最討厭就是這些老男人,都憋著給她背地裡使壞呢。
宴享給她倒了第一杯酒。
這次的對象是一皇子李聖樂,他長指敲著戒面,竟是很痛快地飲了,“一哥養的私礦,想必你早就查探清楚了吧?有空一哥帶你一起上山玩玩。”他還不忘挑撥了一把宴享,“不過一哥可得提醒你,與虎謀皮,焉有善終。”
宴享微笑,“一殿下大可放心,奴婢就算是把皮剝了,也不會凍著殿下的。”
李聖樂撫掌,“妙哉!那一哥就放心了!”
輪到四皇子李潛聲時,他仍帶著那漆黑薄皮手套,半邊蒼青手背,被金爵一襯,泛著玉石般光澤。
“四哥不會忤逆我吧?”
陰蘿酒杯湊著他的手,幾乎抵了進去,不愧是有九顆腦袋的,辦事滴水不漏,她根本抓不到馬腳,隻好硬頂他了。
“怎會?”
李四雙肩聳起,如同高峰險巒,他的長劍蟄伏暗夜,不會輕易出鞘,“四哥等你冬眠那日。”
?
蛇蛇翻了個白眼仁兒,這家夥還想著撿她漏呢。
至於小八?
蛇蛇端酒無視走過
。
小八:?!
咿呀,這個女人真是可恨?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年紀小就可以當他不存在嗎!他非要蹬起腳跟,跟陰蘿碰杯,不甘示弱放著狠話,“遲早你要摔下來!”
然後他就可以撿回去養啦,養嫂嫂呢,真刺激,他喜歡!
經過六皇子李降戾時,這家夥挺著一段勁獅腰,雙手環著那兩塊飽滿結實宛如蜜桃一樣的少年大胸,“我都沒上呢,我不同意你當太子!”
?
你不同意?你當祖宗我吃葷的呢?
“唔唔啊?!”
陰蘿抄起那盤巨勝奴就倒進他嘴裡,捏著他嘴巴一合,刹那舌尖爆開芝麻奶酪的香氣。
“你,你要塞死小爺啊,咳咳咳——”
他扶著喉嚨,眼眶泛紅,幸虧他這張嘴能吞,不然得被噎死!
陰蘿又端起一盤盤金絲酥雀,蜜餞瓜條,紅油鴨子片,連她吃剩的蜜醬桃酥都沒放過,全一股腦兒塞進他那大胃裡,這蠢長毛長了一張漂亮英氣的、線條明朗乾淨的嘴唇,裡頭就跟饕餮小肚似的,怎麼也灌不滿,吃不飽。
“慢點,慢點,小爺不行,要噎死了,咳咳!”
但他向來是不喜歡在鄭陰蘿面前認輸的,於是調整了下站姿,敞開喉嚨,颶風吸入,吃到最後連她的拳頭都給塞進了半顆。
“鬆開!咿呀!全是你的口水!”
陰蘿不滿地往他身上蹭了一下涎水。
“……是你要塞進來的。”
“吃飽了沒?還要不要我喂你?”
“……”
想,想要她繼續喂。
純情鳳鳥有些臉紅,旋即又暗罵自己沒出息,這麼快就被收買了!
然後陰蘿又問他,蛇牙在嘴裡若隱若現,“現在六哥哥還有什麼異議嗎?”
赤無傷:“……”
他要是說有,這祖宗太奶奶得把他塞成球兒吧。
他有些不甘心,又不想跟她永遠置氣,隻得扭了一下脖子,當作沒瞧見她。
陰蘿走了一圈金波殿,從頭到尾,敬了一百九十六杯,她記得每一個人的名字,官位,職責,關係網,以及軟肋把柄,因而哪怕是國丈大將軍,面對她的敬酒,見上頭沒有動靜,都不得不臉色發青接下。
殿內無聲無息,正在進行一場天知地知的利益置換。
李聖樂支著臉,跟他的皇兄傳著心音。
李聖樂:‘這神女可真有意思,這一圈兒把大家的老底都給抖出來了,全仙朝都要難以安寢了,她今夜還能睡得著?’
李長治:‘會有人替她兜底的。’
李聖樂笑了,眼尾上挑,帶著點傲慢,‘誰?咱們這位忠良的、溫順的、柔情萬千的大璫嗎?’
閹人本就低人一等,比婢女還不如,若非宴享能力出眾,占到高位,區區一個殘缺凡人,還不足以淩駕在他們這些皇子之上,鄭陰蘿怎麼說也是一個身份高貴的神姬,她會對這個閹人百依百順?
若是不順了這閹人的意,那他憑什麼要替她兜底?男人都狡猾得很,沒吃到葷肉之前,怎麼肯替你出力賣命?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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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蘿敬完最後一個三品大臣後,宴享輕輕移開手裡的酒壺,含笑道,“奴婢,作為仙朝首牧,僅代表一十八仙道台,不同意您這荒唐的冊立!”
眾臣:“……?!”
從未見過這戲弄眾生如豬狗的內宦露出這樣正直又凜然的樣子!
乾爹,你不同意能不能早點說?
他們都表完態了,想著仙皇就算要算賬,大家也是抱著膽兒一塊死,他們連結局都想好了,您突然就蹦出另一條後路,這不是在耍我們嗎?!
有人見此情形,立即發揮了牆頭草的功底,悲痛欲絕訓斥。
“就是,七殿下,您弑親挾君,倒行逆施,何其荒唐無道!!!”
他勢必要與乾爹老祖宗統一陣線!
卻看到下一刻,少年蕩開了一段絨邊大袖,腕子勾住了內宦的薄冷皮,“今夜,算是你我新婚,這交杯酒,宴督主敢喝嗎?”
?!!!
牆頭草當場呆住。
不是,你們是在玩一種很新的遊戲嗎?
“東宮美意,不敢不從。”
宴享同樣張著臂膀,勾纏住陰蘿的衣袂,暢快一飲,任由這一杯冷酒滑進他脆弱的肚腸,真是又烈又勁,燒得他整顆心都灼燙起來。
而陰蘿最後一杯酒,腕心反折,如滿地碎星,灑在了李三的邊上,而她那一雙無害純真的貓兒瞳,則是直直盯著玉階之上。
她步步逼近,絲毫不給老子喘息的時機。
“父皇,既然諸臣都沒有異議,兒臣今夜便入東宮,還望父皇恩準!”
仙皇李謀的面皮輕微痙攣,殺機隱忍不發,她沒有真的逼宮,說明還是在忌憚著他,雖然這一分忌憚已經微乎其微。
最終,從那高處落下屈辱一字。
“……允!”
東宮一夜之間更換人事,等陰蘿步入寢宮,已是卯時。
此時的寢宮早就變了樣兒,雙喜字,雙喜燭,雙喜帖,雙喜帳,凡是她觸目所望,都陷入了一片翻浪的血海裡,濃烈得駭人。宴享怕著小祖宗反感,沒有做得太過分,身上仍是穿了那一件坐蟒血袍,豔豔緋緋的,倒也像嫁衣。
他遺憾的是,沒有蓋頭,也沒有交拜,倉促又寒酸,跟他想象中的昏禮相差甚遠。
他輕手輕腳,將他的主人掐進懷中,“公主說的新婚之夜,可還算數?”
陰蘿的貓瞳瞬間變成蛇瞳,同樣是狩獵進攻的姿態,“一十八仙道台的首牧令呢?”
“嫁妝麼,當然是貼身緊放,公主找一下不就知道?奴婢這具身心都是公主的。”
陰蘿伸手就要撕開他衣領。
宴享抓住她的手指,狡猾地鑽進指縫裡。
“奴婢也是第一次嫁公主呢,不想這麼快結束。”
他低頭望著她,細長眉骨微挑,泛著一種難言的欲感,“公主用您的蜜唇兒把嫁妝找出來好不好?”
蛇蛇:“……”
你嗲成這個樣子不要命啦。
她不耐煩把他推進了喜帳裡,蛇吻落在他的頸側,開始一寸寸地搜尋起來。
月光照進東宮,將那一雙蒼白細瘦的腳踝照得清晰,宴享腳掌慵懶蹬著那一襲血紅蟒袍,踩得茸茸爛爛的,他小腿繃緊,像是血芙蓉裡剝開的一處新生莖乾,晶瑩而潤澤,他雙手抱住心愛神姬的後背,伏在她耳邊輕笑。
“尊師在看著呢?咱們就這樣整夜荒唐,把他慈悲純潔的心腸頂爛了可如何是好?”
霎時,那白沛沛的月華受驚般從寢宮內退走,紅燭的烈火重新變得暖綿粘稠。
陰蘿昂起蛇頭,嘴裡叼著的,正是一枚鍍金邊的黑令。
她呸到一旁,陰毒的蛇牙淌落涎水,更加惡意低語。
“頂爛才好,教我那迂腐守舊的師尊多學幾個乖姿勢,才能懂得怎麼取悅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