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你們……”
老登真王臉色由朱紫變黑,他捂著胸膛,嗬嗬聲愈發粗重。
“奸夫……淫/婦……不得……好死……”
?
還敢罵我?
蛇蛇立馬把練星含抱進懷裡,“小爹,你要跟我還是要跟我父王?”
練星含中了一夜取樓蘭,哪怕勉強壓製,也泄露出了幾分春情,他軟軟依靠在陰蘿的懷中,毫不掩飾對老馬王的厭惡。
撕開國君的外衣,沒了權勢的裝裱,也隻是一個色/欲熏心的老男人罷了,畢竟縱觀國史,那些前輩也沒有老登真王玩得這麼花,本就老邁得不中用,居然同時迎了一雙差他三十歲的戰俘姐弟入宮,對方還是一國的公主與幼帝!
說什麼一片癡心,結果還不是要用權勢壓他?
他冷冷道,“都五十歲了,還要用藥,他怎麼比得了你跟個小牛犢一樣?”
元慈恩這一頭強壯的小牛犢每次犁田,都要把他犁得神魂出竅,他縱然不想承認,但她的確讓人有下不了榻的本事。
蛇蛇:?
謝謝你,但大可不必如此形容。
你要是用蛇類的詞語誇我,蛇蛇會更高興!
練星含暗暗想著,元幼平雖然也對他手段強硬,卻也不會卑鄙到利用藥性逼迫他就範,他都是……自己送上門的。
?
等等。
自己送上門?
練星含想想就不好了。
想到獵鷹場那一回,他腦子就跟浸水似的,竟然為了給那個穗求情,把自己獻了出去,練星含就有些無語——
他圖什麼?!
圖那小婢女給自己送他吃剩的玩意兒嗎?美曰其名是共享歡樂?
元幼平再怎樣對他,自從他住進王姬府後,在衣裳吃食住處上,她從未虧待他半分,更不會把吃剩的給他。
她還是有些可取之處的。
他不禁靠近她,聞她的頭發,耳朵,脖子,半張臉幾乎埋了進去。
——想要。
他的念頭僅是羞恥了一瞬,又變得理直氣壯起來,她的老父親給他下的藥,身為他的女兒,不應該幫他解嗎?
練星含趴在陰蘿的肩頭,盯著她的嘴唇一張一合,心中焦躁難忍。
說什麼話呢?有什麼可說的?她那張嘴也隻有吻人的時候才會顯出幾分軟厚,尋常時候都是刻薄毒辣的。
比如——
“父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而父王呢,隻是平常庸碌之輩,卻因為祖墳冒了青煙,才坐上這一把龍椅,富有天下與美人,您當初不也是仗著幾分朝局,強娶我母後入宮嗎?兒臣是您的種,如今學您行事不是正常的嗎?”
文武百官都不敢吭聲。
您這可不是學老馬王行事,您是直接開創了一個造謠你爹駕崩然後奪權的新流派!!!
八王姬又說,“兒臣難道沒有給您父慈女孝
的機會嗎?是您呀,不知從何處找了野種,要騎在兒臣的頭上!”
“您又憑寵愛行事,把退位詔書偷偷給了我大哥哥,唷,那是您的真愛之子吧?這父愛真是偉大啊,父王,你嘴上說喜愛兒臣,看來也沒值幾兩錢嘛,連個位子都不給我留。您可知,您那洗腳婢兒子居然聽信歸降才能換得平安的鬼話,主動給敵國送人頭,險些連累我國滅亡。”
?本作者公子永安提醒您最全的《我修合歡後他們都瘋了》儘在[],域名[]?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她天真且困惑。
“您教出這種驢蛋兒,早該跟他一起去見祖宗謝罪吧?拖累了這麼多人,您為什麼還心安理得地活著,甚至還想著逞您的雄風?難道一個男人征服不了天下,就要靠征服女兒的男人來撿回您那可憐的老年男人的尊嚴嗎?”
“元慈恩,放肆,你放肆——!!!”
老登真王揪緊胸前衣襟,絞痛得他翻來覆去打滾,狼狽得隻能向元皇後求救,“梓潼,梓潼,太醫……叫太醫!”
“啊,太醫。”
便見那小王姬揚起一個詭異的笑容,“母後,您說,各宮娘娘到底是憑了什麼樣的勢,才敢在您生產的事情上做手腳呢?要知道父王早早屬意我的大哥哥,他對那個洗腳婢可是真愛哪,人家又是夜裡爬床,又是親手熬粥,手洗龍褲的,很是纏綿恩愛。”
真定門那一紙詔書撕開的,是老登真王遮掩多年的遮羞布。
以前陰蘿還當是她沒能及時歸國,老登真王才會傳位給大王爵,如今看來,怕是這個老東西心裡早就偏向了真愛之子,還拿她當擋箭牌,寵得無法無天,囂張跋扈,這不就跟神洲那一對夫妻捧殺她的手段差不多嗎?
嘖嘖嘖。
都給蛇蛇我玩臟的是吧?
有時候蛇蛇也很困惑這些男人,放著一個幫你鎮國治邦的賢後不愛,非得愛上一個一無是處隻會手洗褲褲的婢女?
圖她笑著洗的美麗樣子?還是圖她褻褲洗的乾淨?
就這樣,老登真王有時候還嫌棄元皇後處理宮務繁忙,素日對他冷冰冰的,沒能將他體貼到胃。
賤的。
於是陰蘿這個親閨女又輕飄飄紮了老父親一刀,“怕是父王,也不希望母後生出嫡子,擋了他真愛之子的路吧?”
老登真王被翻了舊賬,一口氣再度哽在喉嚨裡。
而元皇後也捕捉到他那一抹心虛之色,恐怕在這個男人的心裡,皇權比她重要,他心愛的男妃也比她重要,連他那逝去的洗腳婢,都比她要來得珍貴,否則也不會舍得將權位傳給了最不適合當國本儲君的大王爵。
他最愛的仍然是自己。
於是元皇後同樣漠然,隻是撫摸過九王姬的頭頂,但願她的一雙女兒,不要像這個男人,隻會被情愛擺弄。
“三次,父王,兒臣給過您三次不死的機會。”
陰蘿這邊還在輸出,她豎起半掌,將手指一根根折了下去,老登真王神色灰敗。
所以今日——
舊王必死!
既然不能老老實實當一個癡傻的太上皇,那就
去皇陵當一個長眠的太上皇吧!
蛇蛇陰暗地想。
“您放心,您賓天之後,您的國家,您的子民,您的朝堂,以及……您的三宮六院,兒臣都會好好照料的。”
“嗬嗬……大逆……嗬嗬……”
老登真王突發心疾,在場卻沒有一個人傳喚太醫。
元副相還在外打仗,以主相沈蕤賓為首的百官們深深埋首,安靜等待著最後時刻的來臨。
此時的練月妃也從龍床醒了過來,她默默旁聽一陣,赤腳走到陰蘿的旁邊。
牽住了她。
蛇蛇:?
練月妃換上了一身紅服,稠麗明豔,而眉眼中,仍是那一股亡國之後憂鬱淒美的心碎感,她清清冷冷地說,“我不喜歡這老馬,我不要殉葬,你若要我,我就當你的妃子。”
身為弟弟的練星含:?!!!
許是孿生姐弟的心有靈犀,練月妃微微蹙眉,“你若同娶我姐弟,我可以不當正妃,他畢竟已有身孕,你還是需要多憐惜他些。”
練星含:???!!!
練星含轉頭狠瞪陰蘿,你敢娶我姐姐試試?!
可是陰蘿是什麼蛇蛇呢?
貪心可是她的本色!絕對不能慫!
於是她一手抓住一個,這孿生姐弟倆都是天姿國色,豔絕世人,又是一左一右站在陰蘿的身邊,文武百官偷瞥一眼,都有些恍惚。
八王姬這年紀輕輕,就已一妻一夫了嗎?
老登真王瞪大了一雙渾濁的、難以置信的眼睛,他漸漸喘不過氣,可怕的虛弱感隨之湧上來。
“等等——”
主相沈蕤賓膝行兩步,跪在陰蘿的左側,低聲提醒,“陛下,還未寫禪位詔書。”
“嗬嗬……不寫!不寫!!!”
老登真王雙目透著猙獰之色,他終於扳回了一局!
一日沒有禪位詔書,元慈恩一日就是弑父奪妻的孽種,他倒要看看,她怎樣堵住這天下的悠悠之口?!
“喔,本宮需要這玩意兒嗎?”陰蘿滿臉無辜純稚,擺了擺手,要穩坐謀逆第一名,“大家都知道這江山是我搶來的,才會對我更敬畏不是嗎?不必勞煩父王啦,讓他安詳地走了吧。”
朝臣們:?!!!
他們神情更加迷茫了。
人家篡位,千方百計都想要一個名正言順,或是詔書,或是玉璽,怎麼輪到他們的王姬就變了?
這麼隨便真的可以嗎?他們不會玩球吧?
老登真王嗬嗬聲更加粗重。
孽畜!孽畜!
老登真王在不甘與絕望中,咽了氣。
——天子大行,舉國戴孝!
首先就是繼位者的人選。
朝臣們都沒有異議,迅速舉薦陰蘿為天子。
這王姬還噘了一下嘴,覺得很沒有意思,“怎麼就沒有人反對呢?這樣會顯得我很沒有事情做欸!”
他們:“……
?”
求求!求求了!
真定門您一舞成名,如今誰不知道您是活閻王爺,手握四千萬的陰兵,人死了都擺脫不了你,做鬼了還得受罪,試問還有誰敢跟您對著乾啊?也就是先帝,以為八王姬是個小女孩兒,沒有一點畏懼之心,否則也不會去得那麼快!
練星含卻忍不住了,他拉著陰蘿去了偏殿,將她雙手羈押過頭頂,押進一扇黃花梨水牙江山小座屏。
他低頭去咬開她的領襟,像是一頭急切的饑餓小獸,拚命要拱進她的懷抱裡。
“小爹,你乾什麼呀。”蛇蛇假正經地訓斥他,“這裡可是我父王的寢宮偏殿,百官都在旁邊守孝呢,我父王剛賓天,你就做這種對不起他的事嗎?”
“少裝,元幼平。”練星含冷冷一笑,“說的好像搶你爹男人的,不是你似的。”
過了一會,他實在是酷烈難忍,見蛇蛇水火不侵,隻得放軟了語氣。
“元幼平,快點,彆矜持了,都那麼多回了!”
陰蘿這時候又撿起了孝女的本分,大義凜然道,“國孝當前,豈能為兒女私情壞了規矩——”
黑披發疊上了她的肩頭。
屏心雕刻著一座孤峰,被烏青海水陣陣衝擊,高高的蒼鬆裡則是落下來三枚銀亮的月牙,這少年魔種半張臉貼著這一扇黃花梨小座屏,他擰過一段纖細的腰,貫來陰毒刻薄的雙眼也霧津津地回望,顫抖的聲嗓透著哭腔。
“進來……元幼平,快點。”
“篤篤。”
外頭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來人小心地說,“殿下,有戰報。”
陰蘿抬腳就要走,被一雙慘白易碎的手抱住了腰,他眼尾仿佛開著一枝昨夜被雨打濕的桃花,到今朝奄奄一息,隻剩下無儘的愁怨。
仿佛她一走,他就要立馬死去。
蛇蛇:“……”
走不開!根本走不開!
陰蘿隔著座屏問,“什麼戰報?”
來人難掩喜氣,“是元副相,元副相已經拿下五原之地的大腹與契蘭!如今正帶著代王使,行軍練國!想必不久之後,便能旗開得勝!”
他們對元家的男女都是盲目的自信,畢竟這群人說謀逆就謀逆,說駕崩就駕崩,宛如神助,還沒有他們做不成的事情!
練星含的身腰則是劇烈地顫抖下。
他突然明白,為什麼元幼平這個小畜生會緊咬不放,直接追他到練國!
都是有預謀的!
練星含內心簇起一把火,聲色凜厲質問道,“元幼平,你到練國,根本就不是為了交換我是不是?你是為了當先鋒?!還故意帶走那登真代王使的?!”
“哎唷,我的小爹可算反應過來啦,兒臣獎賞你好不好?”
她的腳尖揚起,撥開他那瘦窄的後腳跟。
練星含又是一顫。
他之前逃跑過,被她挑斷過腳筋,雖然最後接回來了,並不影響靈活,但這一處已經記住了元幼平的殘酷暴
戾,根本沒有任何餘力反抗。隻是他驟然得知自己被算計的真相,怒恨占據了全部的心神,滿腔春水都凍結成冰,恨意已經超過了情/欲。
“滾開!退出去!我不要你來了!!!”
他暴怒撕扯她,卻沒撕開,反被陰蘿疊得更緊。
倆人的長發似小蛇一般,彎彎曲曲落在屏風前。
少年魔種鼻息急促,身體仿佛被人劈成了兩半,半邊在地獄,半邊在高樓。那壞心眼兒的掐著這一把少年水蔥腰,故意說道,“怎麼樣,我雖然奪走了你的國家,但給你一個新的家,還有新的孩子,你要不要謝謝我?”
?
這番話,練星含隻覺得在哪裡聽過,他頓時被陰蘿惡心得不輕。
他轉過頭,惡狠狠瞪她,“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很賤的話?”
陰蘿往前一走。
少年魔種原本微紅的雙目微微撐大,流露出一絲驚恐,扶著座屏上的孤峰,低低喝道,“不準,不準再過來嗚!元幼平你混賬!!!”
元幼平笑嘻嘻道,“哪,快說謝謝我,不然我就繼續。”
真是個活閻王!!!
練星含的每一次哭都是有目的,但最近他在元幼平面前愈發愛哭,都是因為那種恐懼得近乎滅頂的快意!
他快被這小畜生逼瘋了!
練星含不想讓她太得意,太猖狂,但他這一具身體幾乎是元幼平手裡的紙鳶,她扯一下線,它就知道要往哪裡飛,要飛得多高,飛得多快,並且時時懼怕墜落的那一刹!
他隻能含羞忍辱,“……元幼平,謝,謝謝你,謝謝你給我一個家,快停下,求你了,元幼平,嗚嗚。”
瀕死數次後,練星含哭得雙眼都撐不開了,最終還是屈服了。
他住進了元幼平的金絲籠裡,成為了他從前最不恥的那一隻芙蓉鳥,日夜為她而啼哭。
蠱祭司千辛萬苦潛入了王姬府,想要拯救他們的王,卻見——
王上烏發垂踝,披了一件珍珠杏子色的女衫,領口大開,滑出兩扇鎖骨,而在他腿上,則是爬滿了一窩的幼蠍,表情自暴自棄。
他:“……?”
這樣一副生多了很煩的樣子是怎麼回事?!
“王上,快隨我們離開吧。”蠱祭司勸道,“如今元家勢大,白練王又被元束清擒住,我練國複國已不可期,唯有隱忍蟄伏,以待再起之日。”
“再起?我還有再起之日嗎?!”
練星含猛地起身。
嘩棱。
他腰間內側清脆響動。
練星含僵住了,耳根燒起一壇烈火。
該死!該死!該死的元幼平!
昨夜是紫皇冰膽蠍的生產之日,練星含也出現了一些難堪的反應,被折磨得昏昏沉沉,沒有意識,那色膽包天的小畜生,竟然趁著他無力反抗,把那孔雀珍珠腰衣給他鎖上了,說什麼怕他在府上寂寞難耐,毒蠍出牆!
我呸!
她一天天的,淨是吃他姐姐的豆腐,怎麼不把自己的爪子給剁了啊?!
蠱祭司也很尷尬,隻當沒有聽見那珍珠撞在膝腿的聲響。
“可是,您再待在八王姬身邊,等不到那一顆真心,會活不過二十歲。”
他們的王上從出生時起就帶著一個詛咒,他先天心臟殘缺,被預言二十必亡。而唯一的解決辦法,便是尋一個愛他的女子,願意為他去死,剖出那顆真心,換得他長命百歲。這也是蠱祭司一直容忍小婢女、要保護她安危的原因。
但如今的情形卻不一樣了,小婢女已經被當街射殺,還是他們王上動的手,這一顆真心等同作廢!
練星含冷笑道,“活不過就活不過,反正才三年,元幼平遲早也要把我折磨死!”
他自小就是個怪物,無情無義,冷心冷肺,沒有什麼父母親緣,也沒什麼兄弟羈絆,他很難去親近人,而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夢境反反複複折磨他,夢裡一直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他是極皇魔種,需要忍受七十七世的磨難,鍛煉魔心,方可歸位。
夢裡死去活來的,他一直都不快活。
接受小婢女的示好,也隻是拚命向世人證明——
你看,我不是怪物!我會被感動,我也會守護彆人!
所以快來拯救我吧!
就像是一隻遺失隊伍的孤狼,披著羊皮就混入羊圈中,試圖在漫天風雪中汲取溫暖。
但現在,他的偽善、自私、冷漠,全被元幼平那個小畜生撕碎!
他已經不再需要什麼偽裝了,元幼平跟他從小敵對到大,他的陰暗凶狠,他的自私自利,她哪一面沒有見過?甚至是他想要示弱討好,這小畜生仿佛是他肚子裡的蛔蟲,滿臉驚訝看著他,然後笑著說,你撒嬌好惡心好讓人作嘔喔。
唯在元幼平面前,他可以毫無顧忌做自己,暢快淋漓地痛罵她三千遍。
雖然也被收拾得很慘就是了。
練星含抿著唇道,“既然練國沒有了,你也走吧,不要回來了。”
至於他?
多活一年是一年,反正他也被元幼平玩壞了,死不死的,都無所謂,他會在死之前,把她也拖進深淵!
有元慈恩跟他一起共赴黃泉,如此一生也值了!
少年魔種是這麼想的,其他人卻暗自歎息。
——再不出手,這救贖魔種的任務怕是要徹底失敗了!
於是當天,蠱祭司滿臉愁容離開之後,王姬府又迎來了不速之客。
鵝梨香悄然彌漫。
床邊則是立著兩道人影。
稍矮的那一道,神情萎靡,身子佝僂,不是江雙穗又是誰?此前她剛經曆過被練星含射殺一事,剛剛被人從死人堆刨出來,目光充滿了畏懼與不安,又有一種躍躍欲試,她小聲地說,“你說的是真的嗎?隻要我換了心,星含弟弟就會真的愛上我?他,他真的會複活我嗎?”
“當然。”另一道人影披著鴉羽,高大峻厲,聲音平直冷淡,“你
是他的天命,這無可更改。如今他不過是被奸人一時蒙蔽而已。”
江雙穗雙頰湧上一抹紅暈,結結巴巴地說,“你,你說得對,星含弟弟之前都很依賴我的,都是,都是那場石火夢身的錯!”
鴉羽手心浮動一陣霧氣,浮現出了一枚金光小鏡。
“這是羅浮碧金仙,可讓你少痛取心。”
江雙穗還有些怕,但對方給她一種很可靠的感覺,就跟萬姐姐那樣,她咬了咬唇,“我還有個要求,我,我要星含弟弟醒過來後,看見的第一個人,是我!”
“如你所願。”
碧金仙先是照出了江雙穗的心臟,再反手一扣,貼在練星含的胸膛上。
補心開始!
“唔……元幼平……那裡……不要……”
“……求你……”
起先,在魂香的作用下,少年魔種沉浸在一個難以言說的夢境裡,荔肉白的臉頰都浮現出一種糜豔的春意,隨後他表情漸漸漸變了,他不自覺地攥住胸口,變得猙獰又驚慌。
“嘶……好痛,好痛,你騙人!”
江雙穗同樣捂住心口,劇烈地弓起身子,淚花閃爍,隻見她的胸前突然空出了一個碗狀的空間,仿佛被人活活剖了一個圓,把心臟挖了出來。
“痛……好痛……”
她呼出的氣息都帶著血腥味。
床上的少年同樣在咬牙,下頜的冷汗流進了背脊處。
江雙穗踉踉蹌蹌走到床邊,半張臉趴了下來,伸手撫摸美少年那張豔麗的臉龐,“星含弟弟,不用怕。等你醒來,你就擁有一顆愛人的心臟,你知道在這個人間,隻有我對你是最好的,求求你,快些清醒過來,不要再被元慈恩那個惡女所蒙蔽……”
“噗哧。”
突兀的笑聲響起。
室內倆人皆是一怔。
“彆介意,剛剛沒忍住,你們繼續換心哪,不用管我的。”
隻見那窗扇旁,正垂下一根黑瀑似的蠍尾辮,而發梢的小鈴鐺被握在手裡,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撲棱棱!!!”
鴉羽化作飛禽,當場遁走,隻留下呆愣的江雙穗。
很快,她崩潰了。
那陰毒的王姬從窗扇跳了進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就鑽進了她的心口。
江雙穗:“?!!!”
她後知後覺。
“啊啊啊啊痛——!!!”
王姬抓出了一捧鮮血,然後在江雙穗驚怒、仇恨、怨毒的目光中,拉開自己的衣襟,沾血的手心在胸口緩慢旋轉了一個圓。
江雙穗已經明白她要做什麼了。
她淒厲撲了過去,流出斑斑血淚。
“不!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是我給星含弟弟換的心,是我!!!”
“為什麼不可以呢?”陰蘿睜著無辜的水桃眸,“你都可以把我的東西那麼大方、三番四次送給彆人,我要你一顆心,不過分的吧?”
練星含隻覺得自己睡得很沉,心臟隱隱作痛之後,竟然前所未有地飽滿、舒暢起來,他還沒睜眼,伸手就摸了一摸心口,卻摸到了一隻綿軟的、冰冷的手心,還沾了一些凝固的東西。他疑惑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那蠍尾鉤一樣彎彎曲曲的發辮,從粗到細,發梢像是一輪小彎刀,他正要撥開她臉頰的碎發,忽然發現她胸前血跡。
他大驚失色,“元幼平,元幼平?!”
“……啊,你醒了,太好了呢。”
蠍尾王姬虛弱地睜眼。
“怎麼回事,你,這血,我……”
他有些語無倫次。
“我,咳咳,我偷聽到,你跟蠱祭司的對話了。”她軟軟地趴在他的床邊,“你可是,要,要被本宮玩一輩子的,索性本宮天生有兩顆心,剜一顆給你用著,省得你不經玩。”
明明已經失血過多到唇色發白了,她還是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你要記得,本宮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也得殉葬!”
“瘋子!你這個瘋子!!!”
也許是補全了一顆心,練星含對情緒的感知愈發細膩清晰,他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他彎下腰,把她死死摁進懷裡,眼眸病態泛紅。
“元幼平,你這輩子,你死也擺脫不了我!!!”
“嗚,嗚——”
床下響起一陣異響。
練星含當即警覺,喝道,“……誰?!嗚!”
他的嘴唇被堵住了,仿佛是慶幸他們的劫後餘生。
漸漸的,他沉浸在她柔軟蜜甜的唇珠裡,指尖也被扣了進去,他閉著眼,腳趾羞恥微鉤,睫毛底下也溢出一種痛苦夾雜著歡愉的淚水。
陰蘿卻睜開了眼,眼膜泛起一抹瑰麗的桃灰色。
——從這一刻起,你才是真正進入我的粉紅地獄呢,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