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第二個火葬場(1 / 1)

那一句孽種出來,蠍聖宮頓時更靜了。

百練大族恍惚地想——

喔!不是老子的!

喔!是更年輕、更嬌美的女兒的!

喔!他們理解了!

他們新王……喜歡小的!

也是,那老馬王都已經五十歲了,按照中土國君的平均壽命,半隻腳脖子都入土了,雄風怕是早就沒了,而他們的新王,可是弑過父,奪過位的,哪怕他去登真做了人質,可那也是為了百族未來,深入敵城腹地。

如此野心赫赫,連自己都下得了狠手,怎麼能會喜歡一個庸常的、沒有顏色的老男人呢?

傳聞中他們新王喜歡上一個小婢女,恐怕也是空穴來風了吧?莫不是一個擋箭牌?

畢竟一個女奴跟一個公主,是根本沒有可比性的。

都說權勢是男人最華美的外衣,換成這戰爭王姬也是如此。

你見她僅是一身方勝紅珠裙,腰間纏著一條粗莽的銀練蛇鞭,哪怕沒有滿頭的華麗冠飾,隻是梳著一根比嬰童手臂還要粗黑的蠍尾發辮,而她竟然隻帶著百來人,就敢入春亡關跟蠍聖宮,單憑這份烈焰膽魄,就足以壓過在場蠱女所有的風頭。

沒看見她剛出場,紅練王族就目不轉睛,根本沒有移過嗎?

百族:我們懂!他肯定超愛!

同為登真少女,那小婢女就難免透出一點寒酸氣,但她膽子也的確很大,搶在攝政王前敬酒,吸引了部分密教蠱奴的注意。

但也僅此而已了。

沒聽見戰爭王姬說嗎?這可是叛國賊,她是要清理門庭的,他們練國如果真跟登真同盟,這小婢女就是一道開胃菜,她就是殺雞儆猴那隻雞,誰也救不了她。

於是眾人默契把自己的目光都轉了回去。

救贖值接連暴跌,連人氣都沒有,江雙穗心都涼了。

而她的救贖對象同樣心思不在她的身上。

身處弱勢地位時,練星含很喜歡用眼淚當作自己的武器,示弱,偽裝,掩飾,也用它栽贓嫁禍給了不少人,讓他嘗到不少甜頭,這卻是第一次,他在元幼平面前,流露出自己大部分的委屈和脆弱。

當他聽見自己的喉嚨發出那一聲嬌嗲,他整個人都凍住了。

這還是他嗎?

不,這嬌嗲、造作的貨色絕對不是他!

練星含隻想去死。

然而當他抬起眼,正跟那一雙圓潤明豔的水桃瞳對視,她先是眨了眨眼,又歪了歪頭。

竟然問,“狗雜種,你鬼上身了嗎?好惡心的語氣喔。”

?!!!

元幼平!元幼平這個氣人的混賬!

從小到大,她就沒給他一個好臉色,人家給他送吃的,喝的,禦寒的,救贖他,她卻致力於讓他死一千遍!

哪怕他們在最青春年少的時候,有了共同的夜晚,她那張狗嘴也不會吐出像樣的象牙!

她就想踩在他

的頭頂!!!

練星含渾身都燒了起來,他隻恨自己前一刻竟然對她說了求饒的話,這黑心肝的根本就沒有什麼憐香惜玉,連他肚子裡有了她的孽種,也不會說一句兩句好的哄一哄他!

呸!

誰要這個黑心肝的哄了?他不稀罕!!!

少年魔種又羞又氣,眼淚哭得更凶,“你滾啊,我就惡心你怎麼了?!你不服氣啊,你不服氣來打我啊。”

——小孕夫真暴躁哪。

蛇蛇暗暗地想。

於是蛇蛇說,“我不打孕夫的。”

她滿臉認真,“孕育生命是很偉大的事情,六界眾生不就是從胯/下誕生的麼?”

當然陰蘿是一條自私自利的蛇蛇,為了後代,她最多弄出一些蛇蛋蛋給雄性生,再負責恐怕就不可能了。

畢竟後代是後代,她是她,後代永遠都不會像她愛自己一樣愛她。

沒有任何人能將她取代。

哪怕是血緣。

練星含本意是想譏諷她,沒想到她會用那種雖然你很討厭、但你好厲害喔的眼神看他,心頭頓時蕩開了奇妙的滋味。

那一隻淡紫琉璃蠍從陰蘿鬆開的手心爬到她的臉上。

或許是受到主人的心意影響,它微微揚起飽滿沉厚的前腹部,尾鉤一甩,趴在她微熱的唇口,好似某種淡紫色的神秘/唇紋裝飾。

……?

少年魔種臉頰一熱。

這蠢貨怎麼把腹部貼人嘴上了,就不怕元幼平那個小畜生一口把它吃了嗎?

或許是種蠍在她臉上爬動,練星含也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

這個小混球……惡毒過,卻,沒怎麼醜過。

七十六場夢境裡,無論是金鞭美少年,還是清甜小天師,男女扮相都令人印象深刻。

否則他,他也不會同時愛上男女的她。

彆的女子男扮女裝總有那麼多破綻,偏她,明明是那麼一副嬌嫩如幼蘿的身架,卻能爆發出凶猛悍鷙的力量,把他囚困得難見天意,比男子還要霸道淩厲,除了略微嬌矮的身高,根本就不會想到她是女子假扮。

眼前這黑油螯辮襯得她額心白亮如瓷,耳垂咬著兩枚金色重環。

蠍皇宮為煉蠱而生,雖不潮濕,卻規避了光,濃厚的燭油燒灼著,她的臉部那纖細絨絨的桃子毛兒仿佛染上了一簇簇幽藍的燭光,軟厚唇珠覆蓋著紫琉璃色的蠍影,透出一股稚戾的豔。

他微微顫睫。

紫皇冰膽蠍跟他心意相通,仿佛此刻他的肚子也被那張嘴貼著,熱融融的。

陰蘿還張嘴,咬了半截進去,嘗了嘗琉璃蠍的味兒。

?!!!

練星含險些又被衝暈過去。

練星含有些不敢看她,不自在地說,“不是要簽盟契嗎?都被我撕碎了,怎麼簽?”

蛇蛇:“?”

這語氣?

我,的,天,哪。

這狗雜種

果然是被鬼上身了吧,怎麼有一股若隱若現的溫柔孕味哪?

還彆說,陰蘿是被一個黑皮少年的男媽媽給帶大,對這種特殊的氣場根本無法抗拒。

於是練星含發現——

元幼平她瘋了!

他低頭簽著盟契,脖子上冷不防就多了一道氣息。

那一粒翹起的奶牙還磨了磨肌膚。

??

這也就算了,分明百族還在,她就湊過來,伏在他耳邊說,“喂。你肚肚動了嘛?我摸摸?”

陰蘿雖然接生過鮫兒,但她不是很懂,就好奇提了一句。

練星含:?!!!

他惱羞成怒瞪了回去,“沒有!沒有!你離我遠點!!!”

“小氣鬼啦,我才不惦記你呢。”

陰蘿一屁股挪遠了。

練星含指尖卻是快燒起來了,誰、誰讓你惦記了啊,不要臉。

蠱祭司則是俯下頭,袖子裡爬出一條紅斑蜈蚣。

紅斑蜈蚣挨上了練星含的手背。

這是練國特有的傳訊方式。

蠱祭司:‘王上,咱們真的要簽這盟契嗎?恐怕有詐。’

練星含又何嘗不知?

元幼平雖然那年紀小,又是個凡人,卻口蜜腹劍,心性凶險,是個揣奸把猾的好手,他絕不會相信她肚子裡隻有一壺壞水。

但他今日不簽,恐怕就要在臣民面前,被她玩到失神失身了。

到時候他這一尊王座,連他的忠貞都保不住,又怎麼談保護百族?

他本就是在登真做了十二年的質子,威信遠不如白練攝政王,被她這麼一鬨踐極大典,日後想要統率百族也是難上加難。

而這一紙紅契,看著兒戲荒唐,卻也變相向世人說明他的份量,他一人就值一國王權安危,而他做出這麼大的“犧牲”,不管百族如何想,他都占了舍身大義!

何況,誰說簽了就不能毀約的?

他練國擅蠱毒,本非良善之徒,元幼平如果想用道德牽製他,那就大錯特錯了!

練星含最有疑慮的,還是他的肚子,他是真的有孕了?

他不自覺摸了摸肚尖。

那家夥就像聞到腥味的魚兒,篤篤湊過來,“怎麼樣?是不是肚肚動了?”

怎麼又來?這家夥的精力總是充沛得不可思議。

少年王族瞪她,那張少女面孔天真純善得可愛,“日子那麼淺,哪有那麼快。”

陰蘿似懂非懂,水桃瞳閃爍著碎光,對他軟軟說,“你懂得真多,以後我少叫你狗雜種。不過我生氣還是要罵你的呶。”

“……???”

我都是因為誰才這麼懂啊?!

跟元幼平這個小畜生在一起,練星含總是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

“罵就罵,才懶得管你怎麼叫。”

少年王族這麼說著,眉梢眼角的淩厲卻稍稍緩和,百族暗自稱奇。

這不就是少年的春心動麼?

練國的踐極大典與謝王宴結束後,與登真結盟的風聲傳得五原諸國都有些緊張。

中土登真近年野心明顯,隱隱有位居上國的勢頭,自從那戰爭王姬帶回來伏波的盟禮後,中原國土的十三個國家都以登真為首,就等著老登真王執天子令,以來號令群雄。

誰能料到,一場認親風波,讓老登真王直接躺病床了,他們都不知道該說老馬太晦氣,還是那認回來的女兒太克他。

總之是登真確立了以元家為首的政權。

但他們更沒想到,元家那小政權,竟然為了追一個小爹,徑直追到他們五原化外之地,還在大典當天,以練國的王權交換了一人一胎!

他們都傻了都。

那麼嚴肅、可怕的政治博弈,被這小王姬玩得跟過家家似的!

偏偏練國舉國上下,都同意了!!!

這就像是打了多年的死對頭突然要喜結連理,陰謀,這其中定有陰謀!!!

那他們下一步,不會是想要統一五原之地吧?

鄰國們人人自危,陰蘿這個當事人則是愜意得很,被邀到蠍聖宮的主宮來吃晚膳。

便見那一張暗紅桃色的食床上,盛著酸湯、搗魚、醃鮮、白肉、油茶等,練星含抬頭見到陰蘿,還沒說什麼,又見她身後的小侍衛,好心情蕩然無存,他唇角揚起一抹譏笑,“怎麼,怕我毒死你,還帶個陪葬的?”

陰蘿瞅他,“你陰陽怪氣甚麼呢,你跟他,一個是會下蛋的小母雞,一個是不會下蛋的老公雞,根本不用比嘛。”

薛玄曦:“……”

謝謝你,爹,如今我精神狀態竟是大好了。

練星含:“……”

該死的元幼平,說誰是下蛋的小母雞呢?她不會以為前面加了小字,他就會高高興興接受吧?!

陰蘿盤腿坐下來,就要吃那一碟魚。

突然面前推來一碟清蒸白水肉,雖然晶瑩剔透,煞是可愛,但蛇蛇是個口味重的,她想也不想就把這白水豬肉推給了小侍衛。

少年王族的臉色肉眼可見陰沉下來。

“咳咳!”

蠱祭司輕輕把碟子推了回去,朝著陰蘿小聲地說,“今日十三年大祭,王上特意取了黑豬最好的那一塊胸脯肉,給您做成鼓藏肉,您很該嘗嘗。”

您在教我做事?

陰蘿天生反骨,碰都不碰,練星含緊緊咬著唇心,狠瞪著薛玄曦,你敢吃試試?

薛玄曦:“……”

我老薛太難了。

他隻得取出筷子,夾斷一塊綿軟的,“爹,勞駕張嘴。”

他那一雙手潔白如美玉,指甲泛著淡淡的桃灰色,陰蘿看著有點饞,勉為其難嘗了一口,軟嫩爽口,竟然肥而不膩,她高興地飛揚眉頭,“我還要!”

“對了,你那蠍皇宮外,有一條很深的甬道,怎麼養那麼多毒物呀?”吃了大半的鼓藏肉之後

,陰蘿支著腮,她也不要墩子,就趴在那一張食床旁,捧起一碗厚密油茶,慢吞吞地喝著,衝練星含抱怨,“都咬我的小腳腳了。”

她還撩開裙擺,踢開鞋,給他看她腫起來的小拇指頭。

因為不痛不癢,她也沒有處理。

練星含臉徒手抓住,給她擠破膿血,又塗了一些晶亮的膏油,“不要沾水,過幾日就好了。”

等他熟練做完之後,除了陰蘿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其餘人臉色都有些詭異。

“……哼,把你臭腳擺開。”似乎為了轉移話題,他生硬地說,“誰讓你來的不是時候,那條甬道叫春亡關,隻供臣民早春來蠍皇宮朝拜。”

“為什麼呀?”

“你沒聽過,過冬容易過春難嗎?”練星含道,“大多數冬蠍都過不了春亡關,因而早春複蘇,蠍種最少,也最適合族人活動。”

“我懂!我懂!”蛇蛇滿臉得意,“就跟人一樣,過不了情關,要麼早死,要麼出家念阿彌陀佛!”

她也是有小尼姑經驗的強大俏蛇姬呢!

眾人:“……”

比喻得很好。

下次不要比喻了。

“達拉——”

蠍聖宮之外,蘆笙與銅鼓高低回落,昂揚與飄渺交錯在一起,讓夜色變得渺茫浪漫。蛇蛇是個愛湊熱鬨的,又追著本地王族問,“這又是做什麼?”

“祭神楓,祭蝴蝶娘娘,順帶搶婚。”

練星含看她一碗油茶喝完,給她倒了第二碗。

陰蘿險些沒吐出來,“怎麼是苦的?等等,你說什麼搶婚?!我也可以搶嗎?”

她的圓眸瞬間爆閃。

練星含:“……”

果然,沒帶她出去是對的,這小混球永遠都在吃著碗裡鍋裡的,她還惦記彆人的!

他冷冷潑冷水,“怎麼,你現在不覺得我們風俗野蠻,這是一項陋習了?”

陰蘿奇怪看他,“男人仗著天生的力氣強搶女人,那當然是陋習呀,可是我不一樣,我可是個瘦小的小女孩兒,你看我胳膊都比你細,他們被我搶到就是他們應有的福氣。”

?!!!

這都什麼?!

練星含正要發火,手腕被人掐住,他眸心微微蕩漾起碎芒。

陰蘿笑嘻嘻道,“搶到啦,你們都是我的!”

“……?”

少年魔種轉頭,這小混球不隻是握住他的手腕,還牽了那小侍衛,一根紅線還敢牽兩頭,她是真不怕被情殺!

他冷著臉,抽回了自己的手,同時凶惡狠瞪著對方。

老男人!一把年紀!不守婦道!

薛玄曦:“……”

我再不走大概活不到明天了吧。

薛玄曦隻得三十六計,尿遁為上計。

沒過多久,蠱祭司同樣故技重施,把良夜、蘆笙、銅鼓以及油茶味,都留給了這一對兒。

陰蘿原本坐在食床的對面,因

為不太安分,已經挪到邊角,她天生蛇心,身姿總是歪歪扭扭,練星含剛轉過頭,想要罵她一套三心二意,猝不及防貼上了她的臉,那軟唇同樣近在咫尺,連呼吸都曉得一清二楚。

陰蘿:還有送上門給吃的?

蛇蛇當然抓住機會,她唇瓣微動,唇珠隨著動作碰了下對方的,“我吃了油茶,要親親嘛?”

少年王族的臉頰霎時就紅了。

這、這什麼混賬,親就親了,還要問他!

元幼平行事一貫霸道,她要親,他拒絕有用嗎?

練星含才不想讓她得意,色厲內荏嗬斥,“元幼平,不準親,你嘴裡一股胡椒跟薑的味兒,惡不惡心的,唔……嗚嗯。”

粉紅活潑的小魚尾跳了進來,帶來葳蕤水汽,他骨軟肉酥,幾乎難以抵擋,被迫吞咽著那冰涼甜腥的蛇涎,陰蘿單隻手掐住對方的頸肉,另一隻手垂下來,不經意碰到對方的手背,她張開五指,順著他指縫鑽了進去。

“……元幼平……我不喜歡……惡心……停下……”

他斷斷續續地說著,卻閉著眼,眼尾淚珠顫顫,被粉紅小魚尾攪弄得一塌糊塗。

他最終沒能甩開陰蘿的手,反而因為過度反應,手指用力抓刨著底下的那一張五毒葡灰色絨毯,將她穿在手指裡的指甲夾得更緊更狠。少年王族那一尾黑長衣鋪在蘆笙的風聲裡,墜下了一根纏著血桃色珍珠額帶的蠍尾發辮。

數日後,陰蘿踏入回程,她將那一座厚氈馬車讓出來,讓小孕夫先上。

百族在蠍聖宮外恭送。

這一幕讓他們不由得詭異想到——

這是娘家省親結束了吧?

陰蘿把人扶上去,忽然被他反手抓住手腕,緊緊壓下。

她奇怪回頭。

這魔種好像心血來潮,換了一個半披發,額心的白銀月亮也變成了三枚,愈發顯出一些傾國傾城的風情,他直視著她,語氣略帶一絲急促,“元幼平,隻要你留下來,留在蠍聖宮,往日種種,我們都可以一筆勾銷,不再追究!”

??

狗雜種又想反悔了是吧?又想跟她玩金絲籠的遊戲是吧?

陰蘿手指倒扣著蛇鞭,抵在他的腰後,威脅之意更加明顯,“還請小爹上車,我登真必不虧待你。”

“……哈。”他溢出低低的嘲笑聲,“元幼平,你這種人,眼裡隻有利益,不會為任何人退讓吧,是我太一廂情願了。”

蛇蛇:???

救命啊,他到底在說什麼啊?

蛇蛇我放著王姬,放著天子不做,去做一個聖宮附屬王後嗎?蛇蛇我不是那個愛挖野菜的江雙穗,我才不傻!

於是,絕豔小爹才跑了不到兩個月,還捎帶一隻孕蠍,又被陰蘿捉回國。

而在車隊後面,跟著登真的代王使以及官員駐軍,浩浩蕩蕩,他們往東回走,出了五原之地。

五原密教聽聞這登真小王姬,竟敢隻帶

千人,就深入練國腹地?

紛紛覺得他們也行了。

怎麼說也得把人留一半下來!

然而等他們埋伏路途,發現天穹上飛著一群烏泱泱的巨鷹,那爪子都有他們腦袋那麼大。

他們:?

而在地上,則是嘶嘶穿行著巨蟒,不說萬條,千條是有的,那登真小王姬就騎在一條花色斑斕的巨蟒上,不用韁繩,比馬車還快。

他們:??

不是。

到底誰是才是役使萬蟲的毒瘴之國啊?!

他們憋屈退了回去。

陰蘿出國容易,回國卻遭遇了一場危機——

她的人馬被攔在了京師真定門之外!

真定門守軍稱他們的八王姬一直在君父床前守護,並不曾離開京師半步!竟要是把她打成冒認的反賊!

陰蘿:???

我看你們是想要做成一頓熱氣騰騰的美味蛇羹了吧?

這一次真定門事變是怎麼回事呢?

由二王姬元慈柔,聯合眾王爵突然發難,他們就等著陰蘿這個實權小王姬、朝野暗天子進入腹地。

然後。

鎖在中圍,前後夾擊,逃也逃不出去!

耗死她!

馬氏王室的兄弟姐妹被陰蘿收拾了頓,前所未有的齊心一致,指認陰蘿是假冒的,他們甚至還放出風聲,說陰蘿這個王姬根本就是元皇後偷天換日的私生女,否則她怎麼敢如此悖逆君父,覬覦父妃?

定是假的!

而在內王城,元皇後以及九王姬,被二王姬圈禁在宮裡,後者安慰道,“大娘娘,隻要元慈恩伏罪,你們不會有任何危險。”

“……壞!壞!”

九王姬天賦異稟,已經能說一些話兒,她指著二王姬,“姐,姐,收,你!”

二王姬元慈柔臉色微變,仍然維持著表面禮儀,似笑非笑,“大娘娘,九兒這嘴,還是要好好管束一下的。”

元皇後頭也不抬,給九王姬係上她大姐姐的口水兜,喂著一些軟流飯食,語氣靜定,“你們還是快些收手,我兒已饒你們一次,絕不會容你們第二次。”

元皇後指的是九王姬出生的那一件事,因為各宮娘娘的背叛,她險些血崩,又被勾魂,著實惹惱了八王姬,當天就血洗了一遍前廷後廷,血腥獵鷹場則是成為眾多王爵娘娘揮之不去的陰影。

元慈柔笑了。

“大娘娘,這次,應該是我們不放過元慈恩,她是有元家不錯,可我們,也有我們的秘密武器。”

元慈恩定然沒想到,他們早就利用軍中之事,將元副相調派出去。而元姨母呢,同樣被她們誘出了登真,正在遭遇青象的設伏呢!如今元家空蕩,都不在老巢之中,等元大將軍反應過來回援,他們早就將元家一網打儘了!

這天,該換了!

陰蘿是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江雙穗的運氣還能再一次爆發。

“元慈恩,你把穗

穗妹妹交出來,否則,你可能要經曆喪母喪妹之痛了。”

午時,真定門,高聳城牆之上,大王爵率先喊話,他穿了一身銀白鎧甲,絲毫沒有那時挑大糞的窘迫。

他早早收到了風聲。

元慈恩這個大逆不道的小孽障,不僅帶回了那少年男妃,江雙穗也被她當成叛國奴,套上枷鎖,跟著一路行軍,受了不少苦楚。

此時那少女聽見大王爵的聲音,麻木抬起眼,嘴唇乾裂泛白。

江雙穗她不敢相信,她,她又有救了?

人質交換的過程前所未有的順利。

大王爵也沒想到,元慈恩這個小魔頭,竟然真的把穗穗放了過來,後來又轉念一想,那可是她的親母跟親妹,倆人換一人,自然也是舍得的!

陰蘿交換到了元皇後跟九王姬,對她而言,真定門後,這座京師,已經是一座沒有價值的死城了。

“大殿下!三殿下!四殿下!五殿下!六殿下!嗚嗚嗚!”

江雙穗被吊籃提了回去,她撲到他們懷裡痛哭,她難以置信,自己還有被愛惜、被交換的這一天!

“穗穗,彆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眾王爵都在安慰她。

唯有被強迫到場、指認陰蘿是假冒的七王姬,她身形瘦小,容色蒼白,隻死死盯住江雙穗。

就是這個女人!

就是這個女人!!!

在前世這一刻,她蠱惑了她的三王兄,竟然將城防圖交給了敵國,害得京師被鐵騎踏破,而她也被蠻兵當街侮辱,從高貴浮華的牡丹花,一夜淪為無家無國的野根!這個賤人自己給敵人獻媚還不夠,還要她的國家都獻上,她怎麼還有臉哭?她怎麼能?!

此時,鶤鴉衛稟報陰蘿——

她的小孕蠍,神通廣大,從馬車上跑了!

陰蘿毫不意外。

身為魔種,不是凡人,他想要晃幾個人,容易得能上天。

果然——

真定門上,出現了練星含那一張豔麗冷漠的臉,眾王爵對他略帶畏懼,二王姬元慈柔卻是長袖善舞,笑道,“您一路舟車勞頓,著實辛苦。”

練星含不吃她這一套,冷冷道,“其餘人你們怎麼處置都行,元慈恩,我要她,一根頭發都不能掉。”

元慈柔臉龐僵硬。

這元慈恩也不知道是給魔種灌了什麼迷魂湯,讓對方眼裡隻能看見她!元慈柔實在不甘心自己的棋子被廢,還想著再拉一把,轉頭喚來了江雙穗。

“星……星含弟弟……”

江雙穗有些雀躍,又有些驚懼,結結巴巴打著招呼。

練星含卻扶著肚尖,沒有搭理她,他緊緊盯著城樓下的少女,元慈恩,你會怎樣做呢?你的兄弟姐妹都背叛你,你還能翻身嗎?你會求我嗎?

二王姬元慈柔沒能撮合救贖對象,隻得跟五王爵對視一眼。

——時候到了!

五王爵摸了摸斷臂,眼底閃過一絲怨

恨。

就是因為元慈恩,他身軀殘疾,已經錯失了王座!

他衝著大王爵道,“大哥,該做決定了。”

大王爵生母是婢女,但卻是老登真王的真愛,後者瞞了多年,直到這一次中風,他被幼女的可怕行事嚇到了,偶爾清醒的時候,寫下退位詔書,就讓大王爵即位。

此時,大王爵就手持詔書,高聲道,“我乃儲君馬謀宗,奉天之命,繼承宗廟,開策太平!從今日起,我等願意歸順練國,同根並茂,連枝相依!”

“來啊,開城門,迎接練軍!”

登時,城內城外,一片嘩然。

登真的百姓怎麼也沒想到,就短短一個瞬間,他們就從登真上國,被他們的國君,主動貶為他國戰俘了。

??

???

饒是重來一次,陰蘿仍是被這群蠢貨氣笑了。

她還當他們有什麼狠招呢,沒想到又是獻祭百姓開城門這個路子!

真是一點新意都沒有!

其餘王爵們雖有不甘,但還是接受了這個方法,他們必須要依靠練國這股外來的強大勢力,來儘快對消元家帶來的威懾,否則元慈恩重新掌控京畿,就更沒有他們的位置了!比起被圈養的王爵,他們更寧願做一個權力被削弱的侯爵!

陰蘿騎在馬背上,仰頭看向練星含。

儘管相隔甚遠,但她的聲音依然清晰得每一個人也聽得見。

“你們國家也真是舍得,居然用你做誘餌,你的蠱奴大軍,怕是得跟我一路了吧?說說,你們進城之後會如何,是要喝我子民的鮮血,睡我子民的身軀,還是要辱我子民的頭顱?”

練星含眉眼狹長,仿佛戴著豔麗的毒鉤,他竟輕輕笑起來。

“你覺得呢,元慈恩,你覺得他們會不會像你對我一樣,對待你的子民呢?”

就在他話落音的那一刹那,周邊響起了地動山搖的呼嘯聲。

潮水般的陌生軍隊朝著京畿湧來,呈現合圍之姿。

大王爵見到這麼凶惡的兵馬,還回蕩著陣陣的象聲怒吼,心頭微微膽怯。

他低聲詢問二王姬,“慈柔,你確定跟他們談好了?他們入城不會傷害我國子民吧?”

元慈柔頗有信心,“放心,有我的鎖心丸,白練攝政王,以及青象大將軍,都不敢食言的。”她愈發壓低聲音,“大哥,那練星含就是魔種轉世,我們凡人想要避過這場大劫,就必須要順著他來,可不能像元慈恩那樣,遲早屍骨無存。”

大王爵點了點頭,他這個妹妹向來很有手段,也有幾分仙家的手段,大王爵一直很信賴她。

“等城門半開,我們就先離開。”大王爵對其他兄弟姐妹說道,“讓他們先與元家軍隊廝殺一陣再說。”

眾人沒有異議。

真定門的城門從裡面緩緩拉開。

突然,異變突生,七王姬袖中露出一把匕首,朝著江雙穗狠狠戳了過去。

“穗穗小心!!!”

六王爵眼疾手快把她拉開,同時一腳踹翻七王姬?[]?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小七你瘋了?!!!”

“哈哈哈我瘋了我瘋了!你們都得死!都得死!叛國的賤人拿命來!!!”

七王姬瘋了一般又撲向三王爵,因為後者注意著江雙穗的傷勢,心口被捅個正著,鮮血濺得滿地都是,重生的七王姬面目扭曲,眼睛泛起血絲,拔出來,捅回去,戳個稀巴爛。

三王爵失血過多,“……為什麼……小七……”

“哈?為什麼?你還敢問為什麼?你個沒屁/眼的!腦子裡全是江雙穗胸前那倆兩肉!你也是賤種!一起去死!去死!!!”

守軍都驚了,這是什麼自相殘殺的大戲啊?!

“——星含弟弟小心!!!”

江雙穗餘光瞥見一道鋒芒,為了她的救贖值,她眼一閉,咬牙撲了過去。

卻是陰蘿趁火打劫,拔開九石巨弓,混亂中射出了第一枝箭,颯的一聲,穿透江雙穗的小腹,那悍然的力度竟還把她拖後了幾步,幾乎釘在了城牆上。

“噗哧——!!!”

江雙穗痛不欲生叫了起來,捂著要流出來的腸子,“啊啊啊好痛!!!救我,救我!!!”

“元!幼!平!”

練星含驚怒無比,他根本沒空理會那尖嚎,他捂著肚子,哪怕是虛驚一場,但宮鈴急遽收縮,漫上陣陣尖銳的刺痛,“你竟敢射這裡?元幼平你看清楚,這裡,這裡是你的種!你造下的孽果!你竟敢?!!!”

要不是江雙穗舍身為他擋了這一擊,他這孩兒還能保得住?她怎麼能這麼狠心?!

“小爹,你再不乖乖回來——”

那小畜生騎著一匹峻厲黑馬,鮮紅絲絛隨風獵獵飛舞,桃瞳嬌唇,面軟心黑,如同世間最險惡的一道情關。

“這小孽種,兒臣就把它做到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