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第二個火葬場(1 / 1)

“異香彌漫,恐怕魔種又死了。”

羽衣道人站在那一片皇城牆外,歎息道,“江姑娘,我們來遲了,這一重夢境很快就要坍塌,我們還是快走吧。”

江雙穗卻蒙了,抓著他不放。

“不,不能走,鶴先生,我們才找到證據,就差,就差最後一步面聖,就可以替西家翻案了啊,她殺了伯伯,天子犯法都跟庶民同罪,她一個凶手,憑什麼能逍遙法外?!”

她握緊拳頭,神情激憤,擲地有聲,“我絕不可能讓萬姐姐白死!這夢境她元慈恩還能一手遮天不成?!”

鶴先生:彆問,問就是心梗。

你沒看見嗎,人家是天子小叔父,親封的小郡王,就是一手遮天了啊。

就算面聖,那又怎樣?

天子郡王黨難道會承認是他們屠殺了太後黨的勢力嗎?

這朝堂黨爭,本就是爭權奪利,沒有對錯可言,江姑娘一個婢女出身的,隻看到魔種被虐,心疼得自亂陣腳,哪裡知道人家早已鋪下陷阱等著你自投羅網!

原本這一次石火夢身,他們運氣不差,抽到了最靠近魔種的身份,也就是他母族表兄表妹,大案來臨之前,鶴先生假死脫身,而江雙穗則是選擇一處尼姑庵躲藏。

救西夜星的也是江雙穗,她拒絕了旁人的幫助,從大雨滂沱把人拖了回來,不就是想他記著這一份恩情嗎?

等相處加深,感情也是水到渠成的。

可誰能料到呢,小逃犯是救回來了,但第二天他還沒睜眼,小郡王的私軍就圍了寂真庵,來了一場偷天換日。

人家行事有自我的一套,可不管你怎麼救魔種,怎麼真性情,怎麼為天下人好,人家就是不聽,敢擋我路,先把你鏟入墳裡!

要不是鶴先生留了個心眼,覺得這江姑娘有萬姑娘某些風範,辦事不太牢靠,動不動就上頭,而且又有些倒黴,給她一枚替身紙鶴護身,怕是這一次她又會像上一次那樣,被人法劍穿心,直接踢出局!

萬姑娘就是這樣,哪怕有替身紙鶴,還是灰飛煙滅了!

倒是這江姑娘,看著倒黴,又還有一些運氣,僥幸保住了魂。

鶴先生早年學過一門紫韻觀氣術,發現這江姑娘跟魔種的氣運相輔相成,定有一番糾纏,若是造化大了,說不得就是未來極皇宮的女主人,這才願意同她一起行事。

但僅僅兩場,鶴先生便有些心力交瘁。

以前他還覺得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貧家子也能一步登天,靠著這個念頭激勵,他從鄉野草根一步步修成備受讚譽的鶴先生。但登真國一行,徹底打破了他的認知,鼎盛宗族培養出的王侯將相,她的見識,手段,行事讓統治垂青穩固,絕不是一個婢女嘴上說兩句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就可以推翻的。

鶴先生都有些懷疑了。

要是當初這小王姬,肯對魔種多笑一笑,魔種怎麼也不會傾心一個婢女吧?

還是說少年男人都喜歡一些

笨手笨腳、沒有城府的?

鶴先生想想都頭痛死了。

現在才第二場!第二場啊!

福生無量天尊,救救!

他不敢想象有這一位不講武德的王姬在,剩下的七十四場他要怎麼活下去?!

他的替身紙鶴隻有三十九枚,身邊又帶了一個江姑娘,鶴先生越想越絕望。

鶴先生的恐懼成真了——

因為接下來的第三場,江姑娘的夢中身是渡秋水山莊的大小姐,父親要把她嫁給通明府的少爺,她不肯,就帶著死士星錯連夜私奔。

江雙穗從未這般快活,又是大小姐的尊貴身份,這次她先下手為強,管他什麼婚約,拐人先跑再說,可算是扳回了一局!

頓覺揚眉吐氣。

她跑到小溪邊,脫了襪子,撩了一捧水,濺到星錯的黑袍上,她笑嘻嘻地擺弄玉筍一般的腳尖,“星含弟弟,你也來啊,涼涼的,很好玩的。”

少年死士負劍而立,一板一眼地說,“大小姐,我是星錯,不是星含。”

“你就是星含弟弟!”少女大小姐嬌俏彎腰,晃蕩著腰間的烏黑辮子,俏皮得很,“這是你的前世喔,我是來守護你的,不讓壞女人糟蹋你!”

她頗為得意。

星錯:“……”

這大小姐從小就很古怪,把他盯得很緊,讓他也很緊張,他雖然是死士,但每天都要疲於應對大小姐的雞毛蒜皮,特彆是這種前世今生的情緣,她一日都要呶呶不休說好些遍。

他麻木站著。

錢真難掙。

活著真難。

江雙穗晃著一雙濕漉漉的小腳,故意踩上他的鞋面,星錯往後退了退,她當即喝止,“星含弟弟,你又不聽話了,我可是大小姐,你是我的死士,你得聽我的!”

星錯:“……”

他痛苦面具,要不我還是不掙了吧,我真受不了啊。

大小姐一發瘋,他就想入土為安。

鶴先生不好摻雜進這一對小年輕裡,於是在暗中觀察,聽見江姑娘的語氣,他不免臉色微妙。

這江姑娘做過登真王姬的小婢女,對她個人的跋扈行事很是看不起,怎麼輪到她當大小姐,反而成了她最討厭的那種氣焰囂張人上人了?而且江姑娘平時也沒有露腳的習慣,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愛在魔種面前,展露那一雙小腳。

所以江姑娘嘴上瞧不起人家,卻仿著人家的風格來勾引魔種嗎?

意識到這個真相,鶴先生並不感到多震驚,倒是有一種意料之中。

“星含弟弟,這裡隻有你我兩個人,這面具你戴著不悶麼,摘了吧。”

江雙穗作勢就要摘那一張蟄伏全臉的金繭尾鉤面具。

“……大小姐,不行!”

星錯平淡的語氣陡然變得急促,他連忙拒絕她,“這,這面具是不能摘的,否則,否則……”

他耳朵暈開了紅。

這個規矩江雙穗當然知道

渡秋水山莊的死士從出生到死,都覆著一張金繭尾鉤面具,江雙穗起先覺得這也太霸道了,人家做死士本來就很苦,連見一見日光都不被允許,這得多殘忍啊!

她抗議了,但沒人理她,這讓她很掛不住面子。

後來江雙穗又聽說,金繭死士的面具隻能被意中人揭下,相當於一張灑金婚契,她又覺得無比浪漫。

星含弟弟的意中人不就是她嗎?

因此在星錯架起篝火時,她趁人不備,一把摘走金繭尾鉤。

鶴先生:?!!!

他蒙了。

少年星錯:?!!!

他同樣蒙了。

少年死士的面容不見天日,連眉都浮著一種虛幻的白冷,鼻梁高窄,唇心細瘦。

江雙穗被迷了一瞬。

練星含長得豔麗無雙,身上總是交錯著一種亡國君主與少年戰俘的陰森感,像是淬著寒毒的罌粟,偶爾她也會感到畏懼,但他這一次的轉世星錯卻意外清純,少年抽著最猛的條兒,竟長了一雙圓溜溜的、清澈動人的小鹿眼。

此時水鹿眸充斥著慌張、焦灼。

“你憑什麼摘我面具?我都說了,我都說了,這是不能、不能亂摘的,我又不,不,你,你摘我,你摘我做什麼啊!!!”

少年死士語無倫次,近乎崩潰。

“你還給我!!!”

江雙穗以為他是害羞了,想著趁熱打鐵確定關係,竟也很膽大,把面具藏進胸間,“星含弟弟,你來拿呀,嘻嘻。”

她嬉笑著跑開。

“你——你!你不知羞恥!!!”

星錯又急又怒,還沒等他拿回面具,江雙穗就撞上了前來擒拿她的人馬。

有渡秋水山莊的,也有通明府的。

當星錯看到渡秋水山莊的死士陣容,為首的一襲花青衣,馬尾高束,小巧白軟的耳垂絞著一條盤青球小蛇,戴著一張粉繭面具,晶亮的貓兒瞳在黑夜裡閃爍著鋒利的銀光,少年死士胸腔不由得一震,不是說好在下一個林子埋伏嗎,怎麼,怎麼提前出來了?

等等!他的面具!

少年死士的臉色倏忽慘白,冷汗涔涔。

“茅秉知,你回去吧,我不歡喜你,我不會跟你走的!”

而在那花青衣死士少女的旁邊,通明府的大少爺茅秉知騎在棗紅駿馬上,笑得風流意氣,“你不歡喜我,難道還歡喜你身邊這個拿命換錢的死士?”

“是又怎樣?”

江雙穗絲毫不退讓,揚了揚手中的金繭面具,“看見沒有,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你要是還有點臉,就該主動退出!”

“不!不是的!”少年死士爆發出一聲高亢,不敢看那一身纖細的花青衣,“是她不講理,非要摘我的!她,她不是我的心上人!”

江雙穗沒想到他竟然拆台,羞得直跺腳,“你說什麼呀,我們明明兩情相悅,你怎麼能讓人家看笑話!而且你都跟我私奔了——”

“什麼私奔!你彆亂說!!”

星錯臉色愈發青白,急急忙忙地辯解,“是,是花幼宜讓我假意順從你,讓茅少爺能知道你的位置,把你找回去,我心裡又沒你,從來都不想跟你私奔的。”

?!

江雙穗頓感窒息,“你,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好了,我的大小姐。”通明府大少爺笑容溫和,“茅某也不是那麼不識趣的人,你不願成婚,茅某也不會逼迫你。”

少女鬆了一口氣。

鶴先生也暗道萬幸。

可是下一刻,通明府的人馬齊齊抽了箭筒,隻聽他們大少爺道,“這婚可以不締結,但我通明府的臉,不能丟。”

驟然被森冷箭矢圍起,江雙穗慌了,“你,你又想乾什麼?!”

“我不需要新娘,但通明府,需要一個清白忠貞的主母。”大少爺降下一雙玉手,“請上路吧,渡秋水大小姐。”

“……不!不!我可是,我可是我爹的掌上明珠,你不能,不能殺我!”江雙穗的目光顫抖地掃過每一個人,“我會記住你的,你們也不想我做鬼也不放過你們吧?”

當她掃到花青衣少女時,這是她爹最誇耀的一名女死士,她唇角兩邊上翹,如同月牙兒,讓江雙穗瞬間就想到了那個任性嬌蠻的小王姬。

“是你!元慈恩!是你對不對!是你告的密!!!!”

她崩潰嘶叫。

“這是我跟星含弟弟的夢境,我來救贖他就好,你攪合什麼呀?搶我男人,你下不下賤的?!”

花青衣笑得更甜了,她衝著通明府的箭手軟呶呶地抱怨,“哥哥們,還等什麼呀,她罵我,不就是在罵你們的小心肝兒嗎?你們能忍得了麼?”

箭手大多數年輕,面皮軟,哪裡經得住這種非比尋常的撒嬌,有人手一抖,射出了第一枝箭。

“咻——!”

“颯颯——!!!”

緊接著,上百枝羽箭跟隨,又一次把少女射成了小刺蝟。

“不,你們不能,不能!!!”

江雙穗恐懼想跑,可是她兩條腿的,又嫌棄習武費勁,哪裡躲得過這漫天箭雨,噗哧噗哧,血肉就跟琉璃做的,被人紮成碎茬兒。

彈幕都瘋了。

【我們是什麼很賤的觀眾嗎?我花了錢的,不是來看馬賽克的!!!】

【你管這他媽叫救贖?!!!】

【我有預感,主播得嘎七十六遍】

【有一說一,主播穗寶已經很堅強了吧,第一場被萬劍穿心都還挺到了第二場】

【太血腥了,不敢看,不敢看】

花青衣拍手歡呼,“哥哥們好愛我!射得好有氣力呀!”

等著一輪射過,場中隻剩下那名被剝了面具、容色森白的少年死士。

通明府大少爺挑了挑眉,並沒說什麼,衝著陰蘿道,“這次的事,我通明府記下了,改日必有重酬!”

說著就駕馬離開。

陰蘿也掉轉馬頭,少年死士就跟在她的身後,靠著一雙腿,硬生生走回了渡秋水山莊,他又累又餓,卻不敢停下。經過一片油鬆林時,他鼓足勇氣開口,“是大小姐趁我生火時摘我面具的,你知道的,我,我隻想同你好。”

“人死了,死無對證,你說什麼都是真的啦。”陰蘿故意說,“我隻是個拿命換錢的小死奴,哪裡比得上大小姐的金尊玉貴細皮嫩肉呢,你把持不住,我也不會怪你的呀!”

“不是的!不是!花幼宜!”

他急得出汗,又笨嘴拙舌,隻能抓住她握著韁繩的手,把人給扯下馬,滾了好幾圈。

“……花幼宜你沒事吧?!”

星錯撐起雙掌,去看她的情況,面具被翻了半邊,露出一張肉桂小唇,肉嘟嘟的。

他氣血上衝,放縱了一直的克製。

油鬆林到處是年青的球果,等到成熟了,就成了誘人的淡橙褐色,星錯抱住最近一顆挺拔的小油鬆,手掌被樹皮的鱗片磨得刺痛,滲出細血,他聽著小油鬆簌簌發顫的杆兒聲,有些羞恥,“……咱們……這樣……好像,好像跟那些,不太一樣。”

作為死士,自然會執行一些難以言說的任務,星錯潛伏的時候,也會撞見一些場面,可大多數,都是男人主動,怎麼他跟花幼宜是反著來哪?

林間的霧氣開始散了,光線清晰明亮,星錯的水鹿眸卻愈發模糊不清,他隻敢盯著花幼宜耳邊那一條白青青的小蛇看,被銜住的那一顆細巧青絨球正在活潑地跳動。

他有些歡喜,又有些懼怕。

星錯越來越無助,不由得轉起臉,他想要呼救,但又不好意思開口,臉紅著迂回勸道。

“……花幼宜,天快亮了,咱們,咱們該回山莊了。”

整片油鬆林被天光暴露,布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透熟氣氛。

星錯再次扭過頭,像迷失的小鹿般,尋求她的吻,但一張描金的黑帕子覆蓋了過來。

……?

她軟嗓透著蜜水,卻說,“想到她第一個看到你的臉,我就生氣,以後在我面前,你都不能露臉,省得敗壞興致。”

他怔住了,渾身情熱霎時遇冷。

後來,星錯每次跟她交纏,臉上都要蓋上一張厚厚的黑帕子,他的容貌成了他的汙點,他不忠貞的象征。

他看不見她那張因為他而情動的臉龐,也沒有得到被吻的憐惜,做著最親密的事情,卻沒有任何的情緒交流。

漸漸地,他覺得這是一場無聲的屠殺。

她在殺他。

她在殺死他。

她不親吻他,不看他的臉,就好像他是一具無頭屍首,頸項之下,隻剩下供她取樂的用途。

這晚也是如此,她聯合通明府,終於坐上了莊主之位,慶功的下半場,她把他拉到暗處,黑帕子沾了一些濕酒水,欲要貼上少年死士的臉。

星錯低著頭抓住她的手腕,語氣微微顫抖,透著零碎又尖銳的哀求,“可,可以不

要蓋著我的臉嗎?很悶,很不舒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我想要你親我,想要你最快樂的時候,你低頭就能看見我的臉,而不是……一張帕子!”

花幼宜的臉色漸漸冷了,“怎麼?你不願意?也是,隻有意中人能摘你的面具,但我不是,所以我不是第一個摘你面具的,你不情願也情有可原,那我不做了。以後你也不必來了,去尋你的意中人吧,她墳頭草都三尺高了呢。”

她丟下黑帕子,轉身就沒入暗夜裡。

自責、懊悔、惶恐湧上心頭,星錯隻恨自己軟弱無力,沒能堅持一瞬,就從後頭死死抱住她。

“……花幼宜,是我錯了,我,我不該讓她摘面具,你彆生氣,我這就蓋,這就蓋!”

他慌亂撿起那張沾滿灰塵的烏黑帕子,主動蓋住自己這一張惹她厭煩的臉,帕子很厚,又潮,他鼻息跟口息混在一起,炙熱又悶,她還碰他,跟他做這麼蜜甜的事,他應該高興的,可他怎麼就受不住委屈,當她指尖屬於他的時候,他竟哭得前所未有狼狽。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他受不了這張不被愛的臉!

都是他的錯!是他太放蕩,讓女子瞧了去!

“刺啦——”

伴隨著一聲響動,黑帕子被劃開了岔口,血珠冒了出來。

陰蘿停了下來。

這轉世的魔種揚起了臉,帕子落到脖頸,面上一道猙獰的血紅豁口,他手心攥著一枚纏枝釵,是陰蘿掉落下來。他小鹿眼染上一層暗紅的陰翳,輕聲問她,“你不喜歡它,那我把它毀了,你會不會……更喜歡我?”

刺啦一聲,他又劃了一道,竟有癲狂的嬌態。

“毀了!毀了!我是乾淨的!我是乾淨的!花幼宜,你看啊,你看哪!!!”

再後來,人們看見,渡秋水山莊的莊主身邊,跟了一個滿臉疤痕、局促卑微的少年。

當渡秋水山莊跟通明府再次聯姻,那個與莊主形影不離的少年失蹤了。

偶爾有人撞見,在烈日炎炎的大街上,有一個怪人臉上蓋著一層黑帕子,嘴裡不停地說,“花幼宜,今晚我們去油鬆林過夜好不好,我知道你最喜歡那裡……花幼宜,我們一生一世的,你說過的,對不對?花幼宜,我們成親吧……”

分明,他身邊空無一人。

鶴先生圍觀全程後,覺得這魔種非但沒有被渡化的趨勢,反而煞氣更加深重!

才過了第三場夢境,竟然跟千年老鬼一樣,怒煞衝天!!!

第七場,魔種的夢境轉世為小偷。

鶴先生麻木地看著,江姑娘說自己決定另辟蹊徑,要理解他,肯定他,成為他,再拯救他!

我不理解。

鶴先生因為頭痛,放棄跟隨,躺了一天後,才得知倆人因為合謀盜竊玉璽,雙雙被陰蘿這個勤快的小捕快抓進大牢,實行秋後問斬。

鶴先生:?

我真的不理解!!!

第二十一場,山賊強搶路過的小姐,江雙穗含羞

帶怯地被搶回去,沒有一絲反抗,想著這一次要細水長流,讓俊美的小寨主改邪歸正。

隔天,陰蘿帶兵剿匪,一頓嘎嘎亂殺,人又沒了。

鶴先生:??

第三十八場,是冥婚的嗩呐聲,江雙穗成了殉葬的少女,雖然她很害怕,但她想著也許這樣能感動到星含弟弟,就同意了。

不出意外,攪事精又來了。

陰蘿這一次的夢中身是小天師,當然她稍微加了一點個人的特色,就變成了美貌、多情、能把鬼吃乾抹淨、還提起裙裙不認賬的小天師,於是當她趕到喜堂,正準備收拾這個鬼新郎時,對方已經衝著她怒喝起來。

“幼蘿蘿,你這渾身的野鬼味兒,又是從哪個死鬼床上過來的?!”

“是不是方圓十裡的都是你的死鬼冤家啊?你就這麼耐不得乾旱嗎?!”

“我要殺了你!!!讓你做鬼都餓著!!!“

鬼新郎法力高強,不是陰蘿這種三腳貓的小天師能收拾得了,可誰讓他們生前有過肌膚之親,讓鬼新郎做鬼後也怨念不散,惦記了一年又一年。

偏偏這小天師,又菜,又花心,總是喜歡追著其他男鬼的屁股後頭跑,有時候連女豔鬼也不放過!

真是氣死鬼了!

他每娶一個殉葬的新娘,就要讓人告知小天師,他又要作惡了,不準鬼混,快滾過來收他!

往往是收著收著,棺材板兒自動蓋上,裡頭傳來含糊不清的嬌罵,“幼蘿蘿,那個吊死鬼哪裡好看了,頭都大得跟倆菜頭娃娃似的!還有那水鬼,身體浮腫成那個鬼樣,你也不怕做惡夢,他們都是慘死,橫死,哪有我淒美病死的好看?!”

“喏,你看我這玉龍小蠻腰,是不是比他們都好看?”

“這裡太暗了,我看不清啦!”

“管你呢,自己看,嗚啊,輕點,親親,不準躲!!!”

鶴先生:???

他看了看橫死喜堂的江雙穗,又看了看嘎吱作響的棺槨,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

有沒有一種可能……魔種根本不需要拯救呢?

他、他好像還挺樂在其中的?

第四十四場。

在天聖女帝的禦床裡,橫著一把流穗古琴,而在上面,同樣覆著一個腰線清晰流暢的琴腰,斷斷續續勾著琴弦,身後的侵襲卻從不停止戰火,他臉頰染著桃粉,雙眸卻是冷漠的,充滿著恨意,“斯幼,你濫殺無辜,滅我滿門,終有一天,你的暴/政,你的暴/政——”

琴師弓著身腰,瀕死掙紮,屈辱的淚珠在暴/政之下,開成了一朵血祭蓮。

第五十八場。

少年將軍愛上了敵國公主,主動下嫁,遠赴他國,卻在新婚當夜,他被關進了一個金絲籠裡。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反悔?!”

公主揚起了黑紗便面,輕蔑拍了拍他的臉頰,“一個能拋棄國家的男人,他的情愛又值得多少錢呢?這座金絲籠待你,足夠了。”

第六十一場。

江雙穗聽著鶴先生的囑咐,“這是最後一枚替身紙鶴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你要是再死,咱們就真的救不了魔種了。”

“我知道!您彆舍不得!以後我會報答您的!”

江雙穗急急忙忙地說,“你彆說話,他要出來了!”

出來的是一名四腳著地的少年,他被母狼養大,以最凶狠的姿態,活在這浩蕩的草原裡,江雙穗拿著一塊烤熟的魚肉,殷勤迎了上去,“狼兒,你餓不餓,姐姐這裡有吃的,快來,跟姐姐回家。”

緊接著,鶴先生就見到了最血腥的一幕,江雙穗被那狼少年撲倒在地,她笑容還沒露出來,就被鋒利的狼爪活生生開膛破肚。

什麼?!!!

他從腳跟寒到心口,他想去救她,但是,他就剩下這一枚替身紙鶴了,這夢境如此奇險,他怕沒了護身符,自己也自身難保!

就在這猶豫間,少女驚恐、絕望且不甘心地瞪大了雙眼。

“我,我是要救,救你的……”

她咽了氣。

雪地裡多了一道哨聲,狼少年伸展血淋淋的四肢,興奮地狂奔過去,鶴先生看到一角華麗的、綴著金珠的絨裙。

“乖,乖小狗,你殺死了入侵者,你很棒,想要我怎樣獎勵你呢?”

草原小女郎摸了摸狼少年的腦袋,他愈發激動,四肢團住她的小腿,就著她的腳踝不停地磨動,哼唧著,口齒不清,“要……要這個!”

對方輕笑了聲,“可以呀。”

不知道那小王姬是不是故意的,金珠被狼少年撞得嘩棱作響,鶴先生看得倒是面紅耳赤,不敢停留,慌忙離開。

第七十場。

在鬆嶺月下,小師弟搖著一支蜜花色細蛇簪,美滋滋等著小師姐過來,他要告訴她,他退出了掌門之爭,師父跟爹爹已經同意他們的婚事!

他們面前再也沒有任何的障礙!

“颯颯。”

他聽見了,小師姐發帶被風吹動的響聲,這讓他愈發感到安心跟甜蜜。

隨後,溫涼的細手蓋住他的眼睛,是他們從小玩到大的遊戲,小師弟順從地沒有抵擋,甚至微微張開唇縫,等著小師姐的蜜吻,她就喜歡這樣捂著眼捉弄他,但他吞進來的,卻是小師姐的碧玉棱花劍!

它穿透幼嫩溫熱的咽喉,奪了他的命!

“……師姐……為、為什麼……”

小師弟手裡緊緊抓著那一枝小蛇簪,還笨拙地想舉給她看,小師姐,我們要成婚了,要在一起了,你看,我還,給你雕了一枝發簪,你屬相蛇,喜歡豔一點的花色,活潑一點的式樣,你愛吃甜的,葷的,喜歡潮濕與陰冷,喜歡罵人,穿鞋也不愛襪子,有時連鞋子都不耐煩踢飛到我頭上。

我記得的,我都記得的,所以,是我哪裡做得不好?

小師弟想說話,但鮮血洶湧出來,淹沒口鼻。

他眼中小師姐的面容變得模糊不清,聽得她說,“你要不是掌門之子,真以為我會中意你嗎?你去死罷,你死,掌門之位,才是我的。”

小師弟張了張嘴。

他想說,師姐,我是你的,我也從未想過要跟你爭奪掌門之位。

他想說,我隻想跟師姐快活在一起,看燈看花看鹿看水中魚,逛一逛熱鬨的街巷,吻一吻煙火氣,再討師姐一個嬌氣的罵,這樣……也不行嗎?

他還想說,師姐,為何你有時候看我,總是那麼陌生淩厲,我前世做錯了什麼,才惹得你不快?

師姐,不要生氣,若我有錯,那我就把命賠給你,把我的冷血、欲望、不值一提的情深,都賠給你。

師姐,師姐,師弟祝你,武道開宗,青雲直上。

驕傲明豔,永不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