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第二個火葬場(1 / 1)

少年的雙瞳逐漸變得猩紅、詭冷。

他死死釘著陰蘿這張陌生的、但隱約有些熟悉的小師叔的面孔,魔氣粘稠滲出來,如勾魂鐵索一般,勾住陰蘿的頸項。

陰蘿卻是不怕的。

“你是想要記著我,日後來找我尋仇麼?”她軟甜的調兒L就好似同她的小情郎說著話兒L,“這倒是真提醒我啦,等你轉世了,又換了一副皮囊,一具身體,這茫茫人海的,我怎麼找到你呀?”

梁長老:?!

不是。

您怎麼還把麻煩往身上攬呢?

又聽小師叔撒嬌般說。

“這麼多小命呢,殺你一次,怎麼能償還得夠呢?你也覺得我不能簡單放過你吧?”

梁長老很焦急。

像這一類通天徹地的魔物,死亡並不是儘頭,隻要煞氣還在,他就能不斷重生,小師叔這樣挑釁他,萬一人家真的生生世世記住了,要找她來尋仇怎麼辦?儘管他相信以小師叔的天資,日後轉世也會嶄露頭角,可纏上這麼一個死了也不肯休的仇家,保不齊哪天就陰溝裡翻船兒L!

這些魔道折磨女子的法子,那可是多得很啊。

梁長老想勸一勸,又覺得很刻意,容易引起魔頭的關注,便低咳一聲。

“小師叔,你的袖劍有些舊了。”

這是要她適可而止,不要過度招惹新人。

“是呀。”

陰蘿高興起來,“我出門前,我爹給我做了一套新的呢,正好換上。”

新袖劍輕巧,細彎,比青青的嫩柳條要寬上兩指。

這乘黃宗的小師叔就對這剛出世的小魔種說,“這袖劍成形之日,正好逢著六月大雨,便起了名兒L,叫濯枝雨,想必用它做你身上的記號,你會像大雨一樣,隻要想起我,就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呢。”

梁長老:……?!

祖宗!祖宗!那是魔頭!

您再說幾句葷,人家就把您當血葷給吃了!

陰蘿就捏住他的臉肉,用濯枝雨在他的額角刻下了血字兒L。

她的手腕同樣爬上了一截森白手骨,殷紅得妖異的嘴唇反複開合,如同詛咒,“……死……去死……”

陰蘿被他扯得手歪了一下,刻得不端正了。

“——啪!”

她袖風激蕩,扇了他一巴掌,“你再動動試試?!姑奶奶的字刻的醜了,丟的是誰的臉兒L?是姑奶奶的臉兒L!不許說話!影響我做活兒L!”

魔種蒙了,竟然乖乖照做。

長老弟子們也蒙了,人家都快死了您還能這麼使喚?!

等陰蘿端端正正刻完了自己的私人印章,她滿意頷首,她哥鄭夙那個老家夥,總是說她的字醜,不端正,彎彎曲曲得跟小蛇爬地一樣,看她做凡人這幾年,刻字還是有一些長進的嘛,等她回到神洲,定要他開一開眼界!

隨後蛇蛇姑奶奶的手指頭就指著他的額心,使

勁戳了勁兒L,“好啦,我做好印記了,你可以去死了,我下一世再找你玩兒L。”

?!

態度過於囂張、自然且熟練,梁長老一時之間分辨不清誰才是魔道。

梁長老不禁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佩劍,以及身後整齊英武的弟子們,他混的應該是正道吧……應該吧?

“噗哧——!”

大約是這姑奶奶行事過於離譜,剛覺醒的魔種都被她繞進去了,清醒過來後怒急攻心,嘔了一口黑血,他被陰蘿刺穿了氣機,血肉轉瞬消亡。

等到陰蘿拔出她的舊袖劍,這倆,一個凡女,一個魔頭,一前一後倒了下去。

雙雙咽氣。

弗星咽氣前,那手指還緊緊抓著陰蘿的腳踝,指骨暴突,猙獰可怖。

陰蘿甩了半天才甩脫,腳跟則是多了一抹淺淺的紅痕,她也沒在意。

“嘖,殉情,這不挺好的嘛。”

她笑嘻嘻從那一具凡女的屍首踩過去,還跟師弟師妹分享,“瞧呀,姑奶奶活了這麼幾百年,沒曾想凡人都流行這樣的嗜好,好好的屍體,非要人踩一踩才過癮,你們要不要也來成全她?”

萬佳欣氣得臉都紅了。

她方才被陰蘿三千法劍的威風給震懾住了,一時之間就忘記了反應。

到底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嘴上說天不怕地不怕,她的內心深處仍舊湧出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

畢竟她來修真界這十二年,憑借著對劇情的熟悉,總能避開一些很危險的情節,加上她身上又有小神棍的光環,眾人對她也是禮遇有加,將她保護得嚴嚴實實,不讓一滴血濺進來。

可是今日,她目睹了什麼?!

屠殺!

那是屠殺啊!

她竟然眼睜睜看著小姐妹被法劍穿透了頭顱、胸膛、四肢,死不瞑目,在她面前咽下了氣兒L!

萬佳欣不是那種冷血到無動於衷的人,相反,她古道熱腸,很喜歡交朋友,並且很珍惜每一段友誼,她絕不允許自己的朋友這樣被濫殺無辜!

萬佳欣騎著乘黃,從躲藏的巨石走了出去。

儘管她內心還縈繞著一絲陰影,但想著人多,她也不是要去救魔種,這些正派人士怎麼也不會對她下狠手吧?

“……誰?!”

梁長老第一個回頭看了,又是他宗門的服飾!還騎著他們宗門的祥瑞!

旁邊的弟子似乎想起來,小聲地說,“這好像,是六黃峰的一個低階馬女。”

萬佳欣:?!

她罵道,“你才馬女,你全家都馬女!”

我穿越一場,難道是給你當牛做馬來了?做你的美夢去!

弟子被罵得狗血淋頭,本想反駁她,你連外門弟子都不是,你有什麼可橫的?但想著他們宗門最橫的小師叔還在,他不好貿然搶了小師叔的風頭,遂不情不願咽下這一口氣。

萬佳欣以為那弟子怕了,氣勢節節攀升,她大聲道,“乘黃宗可是

馭獸第一聖地,你們竟然濫殺凡人,你們就不怕心魔出來找你們嗎?!我可告訴你們,我有留影石的,方才你們醜陋的嘴臉,我都錄下來了!”

眾弟子臉色微微一變。

他們的確是有不能插手凡人、傷害凡人的規矩。

萬佳欣占據上風,當即道,“我不管你們想什麼辦法,都要把我這妹子死而複生,否則我就讓諸天同道都知道你們做的勾當?”

氣氛頓時沉悶起來。

“……嘔。”

一陣輕嘔聲打破了局面,梁長老連忙看去,關心道,“小師叔,您沒事吧?”

“沒事,就是被惡心到了。”陰蘿揉著小心肝,“前有關小小,後有小凡女,這不知又從哪裡跳出來一個癩/□□,真是倒儘胃口。”

萬佳欣頭一次跟這種女角色對上,臉色很不好看。

陰蘿也略感興趣瞟了一兩眼。

大概是她身邊無論男女,都是一等一的美人緣故,她的眼光也變得十分挑剔。所以這跳出來的少女,在她看來跟江雙穗差不多,臉盆子很白皙乾淨,五官也差不多,起碼眼睛鼻子嘴巴都是有的,主打就是一個普普通通。

陰蘿可不是第一次聽見這萬佳欣。

在曆劫小婢女的嘴裡,她這一位萬姐姐可了不得,上知天文地理,下懂琴棋書畫,還通曉未來之事,頗有小神相的美名。

於是小神相就開口了,“這位長老,您身邊這個女的,我勸你還是要儘快送走。”

梁長老輕輕吸了一口。

最近這些少女都怎麼了?

怎麼一個個的,頂撞他們祖宗來了?他們這些活了幾百年頭的,都不敢當面指教!

萬佳欣想,就算你趁著魔種年少,殺了他又如何?

他終究會重生,而且再次殺回來!

萬佳欣熟讀劇情,對於忽悠這些土著那叫一個拿手,“這小魔頭原本是天煞孤星降世,本來隻要等到救贖他的那個人,就可以解除心結,還六界一個太平,可是你們的小輩竟然如此蠻橫,殺死了他的天選之人,事情已經很難挽回了!”

她真假摻半地說,“快讓太上長老早做打算,提前解散宗門,要不然,驅逐罪魁禍首也可以,後者對你們來說,應當更適合,畢竟隻誅首惡!”

她先為穗穗出一口氣!

等到那惡女落單,有鶴先生在,還怕找不回場子嗎?

卻不料陰蘿飛來一句,“梁長老,若有家賊,私自盜竊鎮宗至寶,該如何處決?”

“這……自然是當,當斬。”

乘黃宗對內賊一向不留情,若是發現,斬草除根。

萬佳欣後知後覺這件事,她臉色大變。

“喂,你們說不過我就想要濫用私刑嗎,你們就不怕被人恥笑嗎?!我,我可不是乘黃宗的人,你們休想用你們的規矩來壓我!”

陰蘿喔了一聲,眉心夾著一絲厭惡。

“原來是借身還魂的小賤種

,罪加一等,就淩遲吧。”

陰蘿小時候也有幾個玩得不錯的玩伴,年紀最小的那個,最投合她的脾性,卻不知怎麼被附了身,從此變得乖乖巧巧,討人喜歡,那一對神祇父母沒有認出來,反而對她的轉變大為讚賞,愈發疼寵她。

隻有陰蘿知道,她被一個外來魂種侵蝕掉了,就拿出了魂鏡,把外來者給照死了,她也是頭一次看到異界者的模樣,竟然是短頭發,瘦得跟竹竿兒L似的,眼睛架著倆透明鏡片兒L,穿得很奇裝異服,露到大腿根兒L。

正主回來了,但正主的父母並不高興,竟然覺得那假貨才是真女兒L,還跑到陰蘿的寢宮裡問罪。

蛇蛇第一次做好事沒好報怎麼辦呀?

當然是把蠢貨都打廢啦。

不過自那以後,她的玩伴對父母也失望透頂,跟陰蘿玩幾天後,徹底消失在神洲。

這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蛇蛇損失了最好的玩伴,被弄得很不高興,因而她對借身還魂的家夥很不留情面,見一次就要揍一頓的程度。

萬佳欣正好撞姑奶奶劍上了。

萬佳欣:?!!!

她簡直被這個胡攪蠻纏的土著少女氣笑了,“你說淩遲就淩遲,你以為你是誰啊?”

“給你三道靈息,有多遠跑多遠。”

陰蘿手指把玩著袖劍,“三道靈息後,按法處決。”

讓她看看,這個異界者,會不會是當時的入侵者。

萬佳欣:“?!不是,你他媽是不是有病吧啊?你處決我?哈?你處決我?我的天哪,就沒見過像你這種公主病!”

但姑奶奶豎起了一根指頭。

“第一息!第二息!第三息!”

萬佳欣梗著脖子沒動,“你敢動我,你以後的命運——”

“咻!——噗嗤!”

袖劍如一道青芒,釘穿了喉骨。

“你?咕嚕,你竟然,咕嚕……”

“我的命運。”她嗤笑,“諸天都不敢定奪,就憑你個小廢物?”

萬佳欣一張嘴,鮮血就湧了出來,舌尖都不受控製,她雙手捂住脖子,根本不敢拔出那一支袖劍,原本從容明亮的眼睛被厚重血絲取代,終於染上了對這個世界、這個時代的恐懼色彩,“救,咕嚕,救命咕嚕……”

“……救命!!!”

兩道氣機消亡,陰蘿彎起了唇,“救你個萬道昌隆,哪兒L涼快哪待著去。”

陰蘿指尖拭過一道血痕,再睜眼時,來到了第二重石火夢身。

這次的劇情也怪有意思的。

她的小魔種呀,竟然轉生成了一個絕美少年小倌,她怎麼能不去照顧他的生意哪?

當天,瀾公館,人聲鼎沸,熱鬨非凡。

人們交頭接耳。

“不知烈星公子這一次的初夜能被誰得了去?”

“還能有誰,閻王爺唄。”

“可不是,這烈星公子一等一的倨傲,還放話出來,

若想得他身子,先挨上一刀虛情,一刀假意,一刀狼狽,一刀為奸……上次那世子爺,差一點兒L就要抱得美人歸了,被他活生生削掉半邊耳朵,現在一聽烈星二字,都嚇得好似雷公發怒,躲進床底半天!”

眾人哄笑異常。

“噓!彆說了!世子爺來了!”

“天哪,他還敢來?!”

“誰讓烈星公子容色傾城,讓人念念不忘哪。”

“我看不像,是尋仇來的吧?”

“咦,他旁邊是誰?玉堂金馬,意氣很是瀟灑哪。”

“您不知道哪?人可是當今天子的小叔父,咱們皇城的小情聖呀。”

“什麼?是他?完了完了,烈星公子的清白要保不住了!”

這天子的小叔父,今年才二八,就已是個拈花惹草的人物,黑濃眉,長蝶睫,輕裘綬帶,富貴豔濃之態,平日裡投懷送抱的美人兒L就不少,府上養的妖姬美妾哪更不必說,據說有一則豔談,連街上的母蛇,被他瞧了一眼,都自願跟著回府!

這小情聖之名,遂流傳開來。

轉眼到了烈星登場,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堂中的天子小叔父,額頭環著一枚血桃色的發帶,生得葷豔濃麗,見他看過來,竟然饒有興致地眨了眨眼,他嘴裡叼著一枚亮澄澄的玉京子,舌尖一頂,唇肉被映得殷紅豔絕。

……真惡心。

西夜星垂下了眸,恨不得拔劍殺了這一群虎視眈眈的男人們。

不出意外的,有天子小叔父的賞光,旁人哪裡敢與他競爭美人,自然是花落他家,那被削了半根耳朵的世子爺也得意非常,儘管眼底閃過一絲不甘心,但還是衝著小郡王道,“您可得替我好好受用他,調教他,讓他哭著舔您的腳……”

小郡王興致盎然,反而笑著道,“我聽聞,若想得烈星公子的初夜,需得挨上好些刀,不知您想要何處呢?”

人們都爭著看熱鬨。

來了!

他必須要創造出一見鐘情、一眼萬年的庸俗橋段,好讓這家夥帶他回府,論權位尊貴,也隻有這位小郡王,才能替他全家翻案!

西夜星緩緩掀起眼睫,眸星有光細閃,頰邊恰到好處暈開一抹桃粉。

“奴,奴家傾慕小郡王已久,還請小郡王今夜……多多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