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第二個火葬場(1 / 1)

練星含反應過來後,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舉起了那黑長袖,惡狠狠擦拭著唇部。

這不是第一次被她戲弄了,因而他胸膛劇烈起伏幾下,又慢慢趨於平穩。

竟像是習慣了的樣子。

總管公公:“?!”

我譚金喜不習慣啊我的祖宗們!!!

作為近前第一紅人,總管公公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就算是娘娘跟侍衛偷情,為了報複陛下,還把人侍衛的褲子塞到龍床底下,就著顛鸞倒鳳,這種事情他都見多了,他還以為自己鍛煉出了最強大太監的無畏大心臟!

但這一刻,總管公公的心態還是崩了。

我,登真國最強大太監,今日就要斷送職業生涯了!

譚金喜臉上表情切換多次,都切不到一個正常合適的水準,著急得快哭了。

好在那兩位主兒,都把他當不存在似的,隻有他們的眼中釘。

“……”

總管公公:感覺逃過了一劫。

但又感覺劫難才剛剛開始。

練星含譏諷道,“這老貨生出你這樣的逆女,當真是三生有幸。”

?!

還敢嘴硬是吧。

陰蘿擰緊那一條擦身的穢巾,黑葡萄剩餘的水分被她指縫擠了出來,淅淅瀝瀝地滴落。

少年男妃單手抓著那一根床柱,淡紫色的血筋爆成一片,在一種驚人又羞恥的顫栗中,他臂膀脫了力,眼看著就要撲進病榻裡,他手腕猛地一扭,硬生生搭嵌在那萬壽紋的床圍子裡,硌得筋骨發疼。

練星含彎著腰,垂著頭顱,如同一株被強製爬架的青烏葡萄,根穗顫得不停。

而他背後,腰後,則是馱著一座小玉山,似要將他壓垮,侵吞。

陰蘿沒有看見,魔種臉上的殺意簡直無法掩飾,還泛起一種莫名的粉紫色的羞惱。

他跟姐姐被搶進後宮來,雖然老登真王不敢辣手摧花,但也會水滴石穿,用周圍的人不斷影響她們姐弟。比如就有教人事的姑姑,竟然教導他男子如何承寵,最常見的,就是眼下這種,被人從後頭抱著快活!

那一天練星含恨不得殺光殿上所有活物!

而這一刻練星含恨不得摳爛元幼平這小畜生那惹事的嘴!

練星含寧願她像之前一樣,罰跪,抽鞭,冷嘲熱諷,也好過這種,這種!

元幼平去死啊啊啊!!!

偏偏當事人,半點都沒體會他的水深火熱,反而還吧唧了下嘴。

練星含:?!

你還吧唧嘴?你還吧唧嘴?!

你把我當什麼了?!

說實話,這是陰蘿嘗的第三條舌本。

這狗雜種心腸烏黑,但口腔裡的活物,是纖細的、小巧的,但冰冷,且微微帶點桃花毒。

她還怪喜歡的呢。

蛇蛇有一個保持得非常好的習慣,任何獵物在進入她的蛇腹之前,她都會探索一下獵物

的舌本,在修真大界??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舌本又被稱為敏宮靈根,是最敏感的心竅,陰蘿隻是抿一抿,就能知道獵物的形態,色澤,氣血盛衰,肺腑虛實。

以及全身偏向什麼滋味。

那九根狐狸是偏向甜的,那種甜不是糖味兒的甜,而是草木根莖儲存無數年份後,被咬破後迸濺出來的沛甜。

畢竟他是一頭愛吃素食的狐狸,要不是被陰蘿帶著吃雞,他是不願意去碰這種帶毛的葷食。

而她的死對頭,那隻帶了毛的鳳凰呢,是一種熱刺刺的滾燙,好像瞬間就能燒起來,把她燒得屍骨無存。

這兩個舌本都算是熱性的,陰蘿今天可算嘗了條涼的,高興得眉頭飛揚。

陰蘿在飛黃殿這邊玩得正好呢,忽然——

“噝噝。”

寢宮裡滑進了一條小青蛇,纏上了陰蘿的腳踝,宛若一隻半閉合的水汪汪的青蛇鐲。

總管公公面皮微微抽搐。

第一次他可能會尖叫,但千八百次後,他就沒什麼表情了,甚至還能辨認出——

喔,今日來的是碧青姬呢。

他們王姬屬相蛇,天生也與蛇親近,因而蛇蟒這種陰冷細長的活物,不知不覺竟也成了他們登真國的一種祥瑞象征,尤其是一些世代居住在蟒林的人家,更將蛇母奉若神明,要知道八王姬降生之前,蛇類在登真並不受歡迎,被視為不詳與災難。

而八王姬降生後,戰爭開始走向不敗的勝利,家家戶戶供奉蛇母,越幼的,越活潑的,越像八王姬性情模樣的——

他們認為越神,供奉得就越虔誠。

說來也奇怪,他們登真國的蛇蟒都跟外邊的不一樣,竟還真的高高興興接受了供奉,從那些千年死寂的密林泥沼裡出來,不怕人,還親人,就是嘴兒有點挑,哪怕都淪落到要飯的地步了,不好的還不吃,就像是八王姬一樣,仿佛天生就是他們的祖宗!

八王姬八歲那一年,端蒙道鬨起了蝗災,也不知道那邊的人怎麼想著,竟挖了一處蛇窩,恭恭敬敬供起了蛇母,怕他們鎮不住,特意花費重金,求了八王姬身邊的一條石灰蝰蛇去坐鎮。

結果你猜怎麼著?

蝰蛇果真跟祖宗一樣嬌氣,非要上好的肉食供著她,上好的美男抱著她,當然她也能乾,帶著她的子子孫孫吃光了飛蝗,還就在端蒙道落戶下來,此後的每一年,豐收不斷,端蒙道百姓因此受益,外出遊學都恨不得帶上一條灰蛇母護身。

現在端蒙道的特產都變成了蛇頭護符。

還怪搶手的呢。

總管公公的香囊裡就夾帶了一枚,險些沒掏空他小金庫。

總管公公寧可信其有,就壯著膽子問好,“奴婢請碧青姬安。”

祖宗養的蛇可會仗祖宗勢了,你不得罪還好,得罪了那是床上有蛇,床下有蛇,你出恭了還能看見那縫隙裡閃爍著陰冷的蛇瞳。

她不吃你,就是要活活嚇死你!

碧青姬豎著一雙瑩綠色的蛇眸,衝著他掃了掃頭,算

是招呼了。

有時候總管公公都分不清八王姬腳脖子上的是鐲子還是真蛇,宮裡面進了蛇,他們也不敢打死,隻能尖叫著捉起來再放生。

除非是那種禍害了人家性命的蛇,在王姬的允許下可以先斬後奏,其餘的蛇蟒他們是動也不敢動,生怕哪一條是從王姬府裡溜出來放風的心肝蛇肉肉,他們一棍下去可能送的是自己的命。用王姬的話說,八百年前蛇鼠是一家,說不定就是他們轉身投胎的老祖宗呢。

他們:“……”

祖宗的話就是他們的天!

而碧青姬的到來,並沒有緩解此時的緊張氣氛,反而落入了另一層的沸海。

——元皇後犯胎神!

驚胎!

早產!

出血!

蛇蛇危險眯眼。

還這麼巧!她前腳剛離開神元宮,後腳就出了事!

八王姬稚甜美豔的面容瞬間陰雲密布,總管公公心驚膽跳,直覺是發生了什麼驚天禍事。

我的天爺呀,這一天天的,這麼鬨下去,九條命也不夠耗啊。

陰蘿細指抓住魔種的細腰,指甲嵌進肉裡,在他耳旁一字一頓道,“狗雜種,我警告你很多次了,你可以衝著我來,衝老頭子,衝我舅舅,都沒關係,但是,要是讓我元慈恩發現,你動了我母親跟妹妹,你絕不會想知道,我折磨你這種有骨頭的賤種能有多少手段。”

硬骨頭雙眼烏漆漆的,隻是冷笑,並不答話。

“篤篤——”

陰蘿摔開了人,騎上駿馬在禁內飛馳。

因為她一貫的行事作風,阻攔她的人並不多,但有些時候呢,你越是緊急,事情就越不如你的願。

陰蘿馳到太醫院,本想抓起那個最富盛名的保胎聖手,卻被告知她先一步去良妃宮裡診平安脈。

而次一等的,同樣被各宮娘娘叫去,好像生病發熱嘔吐起麻疹的,都集中在了這一天。

陰蘿環視一圈,很快發現——

女醫皆外派!

留守在太醫院的,都是一些年輕的、對婦科跟接生都涉獵不深的男醫。

聰明蛇蛇還怎麼能想不明白的呢?

——她被全後宮的娘娘背刺了。

“好,好,娘娘們,年關還沒到,這份大禮送的,真是好啊。”

平常不顯山顯水的,給她乖了十七年,在這種緊要關頭,就悄無聲息捅了她一刀。

難怪愛咬人的狗都不叫呢。

男醫們戰戰兢兢,生怕自己被盛怒之下的八王姬鞭成稀爛,卻不料這馬背上的小祖宗,隻是清清淩淩笑了一聲,竟然比往常更加冷靜從容。

他們更害怕了。

剩下的男醫,陰蘿也沒放過,她前後各夾了一個,翻身放馬,其他人就讓腿著走,她撂下一句,“我不管你們怎麼到達神元宮,違反宮禁都不要緊,我來兜著,但兩刻之後,我見不著人,我讓你們去拜見你太奶祖宗。”

“駕—

—!!!”

此時神元宮再不複之前的平靜安詳,而是鬼魅環繞,血光衝天。

原本為元皇後預備的三個經驗女醫,同一時間竟是上吐下瀉,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元皇後身邊的第一女使銀竹急得淚花狂飆。

“碧青姬還沒找到殿下嗎?!娘娘,娘娘快堅持不住了啊!!!”

隻是頃刻,宮外響起了馬蹄之聲,她如見神光,連滾帶爬跑出去。

“殿下!殿下來了!娘娘有救了!!!”

銀竹嗚嗚痛哭。

陰蘿腰間纏著的白練烈鞭解了開來,沒有平日的講究,而是粗暴蠻橫纏住半邊手臂,那暗紅倒刺勒得那一身養尊處優的嫩肉都出了血,而誰敢攔她路途,不管是好的壞的,兜頭就是一鞭狠的,血肉淋漓,落了一地星星斑斑的血梅。

陰蘿就是這樣闖進來的,用了不到兩個呼吸。

身後哀叫連天,堆疊成血海煉獄,兩名男醫更是被她薅著頭皮硬扯進去,也不敢喊疼,矮著腰跟這姑奶奶狂跑。

“怎麼,怎麼是男醫……”

銀竹蒙了,慌忙抱住陰蘿的腿,“殿下,殿下不行啊,怎麼能讓男醫接生,娘娘的清白會不保的啊,不行,不行,我不會讓你們進去毀掉娘娘的——”

殿下年紀小,還未開葷,可能不清楚怎麼接生的。

彆看老登真王成日笑嗬嗬的,但他對女子貞潔一事看得比誰都重,宮中的男醫看診,都得金絲斷脈,更彆說讓男醫給宮妃接生了,若非登真女醫實在稀少,顧不過來,恐怕男醫根本不會出現在這禁庭後宮中。

是,老登真王現下是癱了,可誰知道他會不會好?而且這男醫接生一旦傳出去,娘娘會遭受怎樣的流言蜚語,銀竹簡直不敢想!

可她根本也沒想到,陰蘿連想都不給她想,她一腳就把她踹翻在地,銀竹心窩緊疼,好半天沒爬起來。

八王姬目光森冷,“若非看在你忠心耿耿份上,耽誤母親救治,今日我要你小命。”

她轉頭也踹了那男醫兩腳,“愣著做什麼?大小都要保住!哪一個保不住了,你們也不用留了!”

什麼保大保小的?根本不會有這麼選項!

陰蘿最是霸道,她既要都要!

銀竹不敢喊疼,她擦了擦眼淚也跑了進去。

“好疼,好疼,兒,我的兒啊,我的兒——怎麼還沒來!!!”

元皇後也陷進了濕淋淋的被褥裡,臉色竟然是青白的。

陰蘿握上她的手時,元皇後也看到了前來接生的男醫,一個比一個局促,她閉了閉眼,並沒有阻止他們,而是衝著陰蘿艱難說,“若母親真的,啊,真的撐不過去了,那是母親的命,不要怪罪女醫,她們隻是被當成了權柄者的棋子!”

“答應母親,不要,不要為難……”

但她的親閨女破天荒的,軟薄的唇角沒有翹起,一絲笑容也欠奉。

在這溢滿血腥的產房,昏暗的燭光照得她稚幼眼眉似乎滴出

一種詭墨來。

那水冷冷、活潑潑的水桃瞳,分明是明媚圓潤的,此時交錯著一種烏暗蠕動的紅光,她像元皇後小時哄她睡那般,輕輕拍著元皇後那綿軟無力的手掌,說出的話輕軟又天真。

“母親放心,我不會為難他們的,我甚至不會為難任何人,隻是,你跟妹妹在另一邊難免寂寞,我會讓參與這次事情的蠢貨,讓他們的九族,都去陪你們的。”

“至於女醫?她們在您最需要的時候不在,那學得再好,又有甚麼用呢?既然救不了您,我想這天下,醫者也不必存在了呢。”

男醫們頓時頭顱一緊。

元皇後悚然一驚,哀求道,“慈恩,你不能這樣做!”

“我能的呀母親,蛇蛇最沒有心肝了,蛇蛇也最會遷怒啦。”陰蘿俯下身腰,輕輕輕吻元皇後那汗珠滾落的額頭,“所以您為了自己,為了妹妹,更為了天下人,請您,平安走過這一道鬼門關。”

元皇後這一胎發動得又急又快,到後半夜,血崩不止。

“殿下,殿下,我們真的是儘力了,可是,可是……”男醫驚恐無比,“可是大娘娘,沒有求生意誌了啊。”

元皇後昏了。

而銀竹仿佛發現了什麼,指著一面牆壁,驚惶地大叫起來,“是,是鬼……不,是淞公子,淞公子來接娘娘了!”

她娘那個在外面遊學掉落懸崖一命嗚呼的白臉小情郎?

陰蘿立即看過去,在床榻的另一邊,暖光溶溶的石壁上,赫然出現一個青年的身影,他的動作是連貫的,竟然朝著床榻上昏迷的元皇後伸出了手,僅是一個呼吸,被褥裡也伸出了一隻手掌的濛濛虛影,纖纖的,帶著根玉鐲,跟元皇後的腕上圓鐲一模一樣。

緊接著,出現了嬰兒的烏黑小手。

銀竹流下了眼淚,“這是,這是娘娘的魂體吧,還有,還有小殿下的,淞公子……娘娘……終於團聚了……”

團聚什麼?鬼門關團聚嗎?

陰蘿若是普通的凡人王姬,隻怕直被這一招真糊弄住了,沒看見銀竹都開始磕頭道彆了嗎?

陰蘿沒有猶豫,她扯下了自己的血紅色抹額,在銀竹等人愕然的目光中,甩到了那鬼公子的脖子上,狠狠打了個死結,她一腳踩在牆上,雙手抓著抹額的兩端,環住鬼公子的脖根,往後凶狠一勒,“二十四陰宮都是老娘的掌中物,你算個甚麼東西,敢搶姑奶奶的人?!”

“彆投胎了,原地魂飛魄散吧!!!”

她手腕使出狠勁,一段段纏著抹額,越纏越緊,越纏越細,牆壁上的鬼影發出尖利的叫聲,不複之前溫潤如玉、衣冠整齊的青年模樣,變得崎嶇又淒厲。

救命救命救命!!!

鬼聲響徹禁庭,引得眾人駭然看向生產的神元宮。

“嘩棱!嘩棱!嘩棱棱!!!”

陰蘿抹額兩端皆係著一枚玲瓏金球,裡頭的靈蛇蘇醒過來,瘋狂卷動鈴舌。

“嘩棱!嘩棱——棱!!!”

鬼公子的頭顱被陰蘿硬生生絞斷,咕嚕嚕滾了下去,就這樣陰蘿都沒放過他,腳跟碾碎這一團黑漆漆的陰影。

黑影消散之前,斷斷續續發出一兩聲悲鳴,但細聽竟沒有怨恨,還有淡淡的喜悅。

“孩兒……果真威風……護好,你娘,妹妹……小心……小心……”

陰蘿:?

怎麼回事,我頭頂又多了一個爹?

還有你說話能不能彆學人話本,說到一半兒就斷氣!

陰蘿嫌棄不已,但好在隨著鬼影消失,元皇後又漸漸蘇醒過來,成功誕下一女,這新出生的九王姬一出來就哭慘了,陰蘿被後宮背刺,正煩著呢,抬手拍了她小屁股一下,她也不哭了,眼睛還沒睜開,就跟猴兒似的,咿呀呀呀鑽進陰蘿的胸口討要食物。

?!!!

我都是要吃奶的蛇蛇呢,哪裡有這玩意兒?

陰蘿又拍連她肥潤潤的小屁墩兒一巴掌。

九王姬:?!!!

我可能不是好嬰兒,但我姐真不是個人!

元皇後早產還被男醫接生一事根本瞞不住,第二日就傳得滿城風雨。

陰蘿讓元舅舅不要阻止,她倒要看看,這一下能網到多少魑魅魍魎。

在霧台禮佛的興太後也起駕回宮了。

她先是探望了一下中風的兒子,便帶著一隊黑紗遮身的人馬,浩浩蕩蕩往神元宮來,這途中又遇上了後宮諸妃,她們在表示對姐姐的擔憂,以及對宮內鬨鬼的害怕之後,也跟著興太後去拜見元皇後。

興太後沒有太大意外。

隻是人群裡站了一對格外耀眼的孿生姐弟,襯得粉黛都失去了顏色,她不禁微微蹙眉。

到神元宮,下輦。

元皇後生育一場,氣血虧空,戴著兔絨防風抹額,病懨懨躺著,九王姬就在床邊亂爬亂叫,那活溜溜的勁兒,很不像命薄的早產兒。

她們暗叫可惜,昨夜鬼魅襲人,居然是母女均安!

但又想想,元皇後產出兩女,竟無一子,怕是要斷絕後路了。

隻是沒等後宮諸妃高興起來,那混世魔王的八王姬赤足,散著一頭黑沉沉的厚烏發坐在繡墩上,手腕纏著一根鮮紅欲滴的額帶,撩了下淺桃色的眼皮。

“母女均安,讓娘娘們失望了。”

竟是沒什麼笑的模樣。

良妃心中就是一突。

昨天她請走了最合適的女醫,這筆硬帳怕是得算到她頭上了,但想著她底牌也不少,略微安心,面上就裝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若我知道,若我知道姐姐會提前發作,怎麼也不能叫走沈聖醫啊。”

其他娘娘同樣是哭了起來,這個說孩兒生病,那個說身子不適,眼淚都要淹了神元宮。

銀竹臉上氣憤,但主子都沒說話呢,她也就死死憋住。

練星含站在姐姐旁邊,目光不經意落到那邪惡滔天的王姬的身上,她似乎是一夜未睡,那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眼尾泛起了皺粥的

紅。

似乎察覺到有人打量她,她瞟來一眼。

▄本作者公子永安提醒您《我修合歡後他們都瘋了》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往常是戲謔的,惡意跟笑意交融,令人心驚,但今天,她不帶任何捉弄,沒有感情,冷冷看著他。

厭且煩。

他抿了抿唇,似是刀尖被刺了下。

興太後有心想說陰蘿衣冠不整,不成體統,但從前打交道,她就沒占過便宜,何況她那不是親兒子的老登真王都被她氣到癱瘓,興太後也就不自找麻煩了,她止住了自己的說教,給諸妃解圍,“最近禍事連連,定是妖鬼作祟,得做一場法事才好!”

“勞煩靈媒大人了!”

也不等其他人同意,那一隊人馬穿著祭祀服飾,當場就在神元宮跳起了大神。

“日落西山喔……龍歸滄海喔……”

大靈媒是個面色黝黑的老婦人,牙齒都塗成了黑色,她神神叨叨,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忽然怒目,尖聲,“不好!此地災星現世!禍國殃民!”

興太後露出驚色,恭敬地問,“我等該如何?”

大靈媒直指東南方,“福星助世,可惜,她正承受牢獄之災!”

良妃低低驚呼,“那不就是咱們的……新王姬嗎?”

陰蘿:?

行,懂了。

錦鯉buff又啟動了是吧。

陰蘿哪裡還不明白,元皇後早產隻是一個由頭。

一是想腹死胎中,掐斷王爵降生,免得搶占帝位,二是鬼魅一事,引得信佛的興太後撈出江雙穗,最好還把災星的頭冠給陰蘿戴一戴,到時候她要是真登極了,各地鬨一鬨災事,鼓動人心反叛,不就是一舉兩得麼?

興太後顧不得了,激動無比,“快,快把福星放出來——”

這吵吵嚷嚷間,滴如一道蜜甜的嬌聲,“福星在天牢,敢問靈媒大人,災星在何處呢?是不是這災星就在宮殿裡,在你們的眼前,是不是,就是本宮呢?”

大靈媒肅著面孔,沒有否認。

興太後眼神一閃,和藹道,“八王姬啊,靈媒大人也是秉承神的旨意,隻得委屈你避一避,到廟裡消一消災了……不過你放心,我登真王室記著你的功勞,待你回來,你還是八王姬,這點沒有任何改變。”

“是嘛?”

陰蘿彎著唇兒,忽然飛出一條血紅絲絛,鈴兒嘩棱脆響,繞住了大靈媒的頸,往後就是一拔,吊了起來。

眾妃:?!

“呃——呃呃!!!”

老婦人從容的、指點江山的神色立即被驚慌取代,烏暗的面孔湧上青紫,枯瘦的手指跟雞爪一樣,費勁扒拉著絲絛,然而這是陰蘿命人特製過的,刀劍都砍不斷,何況隻是一個凡人的手力?

“這祭祀之舞,跳的可真好啊,想必靈媒大人早知道今日會身首異處,特意為自己跳的是不是?”八王姬學了一股溫柔虛假的腔調,“那做晚輩的,自然得成全您的心意啦。”

興太後嚇得魂飛魄散,“住手!住手!元慈恩你瘋了!!!”

“嘩棱。嘩棱。”

那兩枚金球依然響動著,老婦人的氣息卻節節敗退⊿⊿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她最後朝著興太後伸出雞爪般的老手,絕望求救的姿態。

興太後說不通陰蘿,就迂回策略,找上了元皇後,“皇後,你也不管管——”

元皇後正逗弄著九王姬,把她撥了過去,背對著這一幕,“乖乖,姐姐正在玩兒,咱玩自己的,好不好?”

“啊咿,啊咿。”

“啪嗒。”

那一具靈媒之屍軟軟滑到陰蘿的腳邊,眾女無不駭然。

她們當日沒有在平恩殿,都沒有經曆過那場腥風血雨,突然見這森羅煉獄,簡直被嚇得瘋了。

她們知道八王姬是個狠角,但沒想到這身份貴重的靈媒,說勒死就勒死了,興太後背後爬起了一股寒意,緊接著就是權威被挑釁的惱怒,“八王姬!你當真無法無天!”

陰蘿丟開了那一根抹額,拍了拍手,“好了,把這老貨拖走吧,好好的太後不當,非得當我的踏腳石。”

興太後:?!!!

興太後被陰蘿私煉的甲兵拖走了,他們戴著面具,身體冰涼,高大陰寒的好似一支陰兵,興太後被嚇破膽了,“元慈恩,你竟敢,你竟敢這般對哀家!!!”

蘿蘿:?

那不然嘞,陪你去牢裡喝鼠尿嗎?

“為什麼不敢?”陰蘿認真地問,“你是繼太後,我是嫡公主,我們有一點血緣關係嗎?”

興太後被氣得當場昏厥。

就連諸妃陰蘿也沒放過,她幽幽吊著眼皮,眼瞳泛白居多,頗為森寒陰厲,“各宮娘娘昨日送我那般好禮,慈恩若不回饋一個,倒真真是心裡有愧,這不,天還沒亮,狩獵場早就給娘娘們搭好了,就等著娘娘過去賞玩呢。”

良妃等人:?!

她們直覺不是甚麼好玩意兒,想要找理由避開,可誰讓她們以為背靠太後好乘涼,這下被一鍋端走。

京郊外的百裡地,有一處人氣興盛的鷹場,今日都死寂了般。

當諸妃逃離那牢籠一般的馬車,又被趕到另一個牢籠高台,底下就是一處淵深的叢林,起先她們還不明白八王姬的意圖,直到呼喝聲響起,竟有人被趕進了這荊棘叢林裡,她們仔細一看,不是自己的兒女孫輩又是什麼?!

上到大王爵,下到六王爵,整整齊齊,都在其中!

良妃甚至看見了她那八歲的小王孫!

她腿一軟,險些沒摔下高台,嗓子就像是被刀子割過似的,嘶啞得厲害,她哭著跪下來,爬到陰蘿的腿邊,苦苦哀求,“殿下,殿下,您不可以,您不可以,才八歲啊,錦兒他才八歲!”

喔?現在知道你寶貴小孫孫才八歲啦?

陰蘿伸腿踹開她,還是那副純真稚氣的口吻,“娘娘求我做什麼呢,我那妹妹,險些就腹死胎中了呢,她可是零歲都不到,做姐姐的,自然要心疼一些。”

就你家孫孫是命,我妹妹不是命啦?

良妃煞

白著臉,被甲兵挾住下去了。

哭喊聲,求饒聲,咒罵聲,攪渾在一起,而練氏孿生姐弟,陰蘿暫時沒找到在女醫一事的馬腳,並沒有放下去,隻讓他們陪著看著。

但練星含不覺得那小毒蛇會這樣簡單放過他,果然——

江雙穗也被帶進了鷹場。

他臉色倏變。

彈幕起先很興奮。

【唉喲老子可算是出來了這蹲監蹲的差點就蹲出痔瘡了】

【等等這哭成一片是什麼意思啊,不會是原地處決吧?】

【???不是,主播不是小錦鯉嗎,怎麼混得這麼慘啊】

【啊啊啊好多老鷹來了我靠!!!】

最開始是灑落一層粘粘糊糊的碎肉塊,眾人很難躲避,被淋個正著。

伴隨著一句甜軟女聲,“放鷹!”

“唳——!!!”

鋪天蓋地的,體形彪悍的巨鷹們如同嗅到了什麼美味餌食,俯衝而下,啄食王爵們身上沾染的肉塊。

“啊啊啊救命救命!!!”

“元慈恩你敢造反你不得好死!!!”

巨鷹的每一次進食,都會帶起大片的血雨,完好的皮肉被咬得坑坑窪窪,都是養尊處優的人兒,哪裡受得住這種折磨?

江雙穗更不必說了,她雖然不是主子,但像主子一樣活了那麼多年,她哭著逃跑,摔倒,爬起來,被踩踏,鼻孔冒出兩管猩血,身後還有巨鷹在虎視眈眈。

她想哭!真的!

她不過就是用救贖值買了一枚易符,稍微交換一下她跟元慈恩的氣運命數。

她也不是那種壞人,因此也交換不多,就兌了個10%,最起碼從監牢裡出來也就可以了,怎麼會反噬得這麼嚴重?!

“噗哧噗哧!!!”

巨鷹撲棱著黑翅,尖銳的利爪刺進血肉,抓起這少女的後背,騰到高空後,就要鬆開鷹爪,把獵物狠狠摔到石碑上,從而讓她直接斷氣,到時候它就可以安靜地飽餐一頓!

“不!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少女淒惶大叫,頭皮跟腦漿都要被扯出來,“救命救命星含弟弟救命!!!”

練星含做不到無視,更做不到看著那個從小陪伴他長大的女孩兒被厲鷹活活摔斷脖子。

他痛恨元幼平的心狠手辣,卻又不得不哀求她高抬貴手。

“八王姬——”

他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又不得不學著那些蓄意討好主人的小寵,打碎一寸寸的傲骨。

“殿下,您饒她,求您,饒了她。”

陰蘿看都沒看他一眼。

練星含嘴裡含著一口腥血,疼痛刺激得麻木,他抓住了陰蘿的手,他分明最厭惡這每一根沾滿他國子民鮮血的手指,恨不得根根切斷,可是他毫無辦法,竟帶著這一隻罪惡的手,探入他不為人知的蛟龍池,少年的身體微微發顫,薄染一層胭脂色,隨之而來的是一種被羞辱到極致的痙攣。

“隻要您饒了她,我的,我的一切都是您,您想怎麼玩,都可以。”

地獄!元幼平,我在地獄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