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竹馬竹馬if線:(三)(1 / 1)

事後謝鶴語遭了謝嘉林一頓臭罵,原來謝鶴語當時給喻聞打完電話,就直接從商場出發,阿叔一回頭,好大一個兒子沒了,嚇得差點直接報警。

謝鶴語捏著電話一言不發,不反嘴,可看著也不像多有悔改之心。

謝嘉林問他是什麼天大的事,要立刻回去處理?

打這通電話的時候,喻聞就在旁邊,手機開了擴音放在茶幾上,他莫名心虛地抓緊膝蓋上的布料。

謝鶴語看也沒看他,直接說:“作業落在家,不寫完我不安心。”

謝嘉林:“……”

第二天,謝家所有親戚都知道謝鶴語讀書讀得走火入魔了。

謝嘉林私底下給喻聞打電話,帶著一個老父親的擔憂,誠懇地希望他把小謝帶外向一點,少讀書,多玩耍,少發呆,多發癲。

作為知情者和當事人,喻聞不得不跟謝鶴語統一口徑,後來想想,喻聞覺得自己睜眼說瞎話的技能,八成就是從這時候鍛練出來的。

他被謝嘉林委以重任,勉勉強強拾起哥哥的架子。

放學路上要經過江邊,夏日江風最涼爽,喻聞騎著自行車,嘰嘰喳喳教訓他,說:“小孩子不要說謊,說謊是不對的,咱們要誠實……”

微風擾亂謝鶴語額前的碎發,露出他漫不經心的眉眼,“在你眼裡,高一還算小孩兒啊?”

喻聞說:“你比我小,跟我比起來,當然是小孩兒了。”

謝鶴語喉間溢出一聲很輕的嗬聲,不冷不熱的。

喻聞正要說話,後頸忽然被捏住,微涼的手指鑽進衣領,他連忙瑟縮脖頸,自行車頭七扭八歪,慌裡慌張道:“彆捏,彆捏,癢……”

謝鶴語:“誰小孩兒?”

撓到癢處,喻聞控製不住笑起來,餘光裡謝鶴語倒是遊刃有餘,輕鬆空出一隻手,車頭穩穩當當,沒有絲毫晃動跡象。

“我,我小孩兒,哈哈哈哈……”喻聞認輸得很乾脆,他最怕癢了。

謝鶴語還是沒鬆手,喻聞抓住後頸上清瘦的手腕,努力掰開鐵鉗般的手指,“所以你何必特意趕回來嘛,弄得我還得幫你圓謊……”

江面倒映著黃昏霞色,路燈已經亮了,長長的影子拖在車邊,像兩條相依相偎的小尾巴。

謝鶴語沒回答。

很久之後,喻聞偶爾回想起來,也並不明白那一個普普通通的生日,為什麼值得謝鶴語千裡迢迢趕回來,給他點一支限時一分鐘浪漫的仙女棒。

仙女棒重要嗎?

直覺告訴喻聞,不重要。

可他想不清楚這背後的深意。

就像他知道,‘喻聞的生日’這五個字,重點不是‘生日’,而是‘喻聞’。

但再往深想,也沒有更合理的結果。

有些隱隱約約的線頭浮出水面,串聯起各種微小細節,水面底下,絲絲縷縷盤根錯雜,它們安靜蟄伏,等待一個破籠而出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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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聞的記憶裡,自己跟謝鶴語很少吵架。後者有種異於常人的穩重?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無論為人處世還是思維方式,外表冷淡,可周圍人對他的評價裡,基本都有脾氣好這一項。

當然,這一點喻聞是不讚同的,他認為他跟謝鶴語不吵架的原因純粹是自己大度。

和謝鶴語會裝。

光看外表,一點都看不出謝鶴語有幼稚且小心眼的內心,這些陰暗面隻有喻聞享受過,他想吐槽都無人分享。

早幾年的時候,喻聞很喜歡帶朋友來家裡玩,眾所周知,他朋友很多,加起來能編幾個足球隊,而謝鶴語不喜歡交朋友,這也就算了,他自己不交朋友,還要妨礙喻聞的交友活動。

喻聞第一次帶朋友回家,應該是個夏天,十來個小豆丁,熱熱鬨鬨地進了門,吵得跟樹上的蟬鳴不相上下。

謝鶴語就站在院子裡,看著這一群聒噪的小知了,眼都不眨。

喻聞把朋友們安頓好,出來邀請謝鶴語,發現他一動不動,宛如雕塑,眼珠兒又黑又沉,燥熱的天,莫名叫人覺得涼颼颼的。

喻聞說:“謝鶴語,一起來玩嘛?媽媽準備了綠豆飲和好吃的小糕點,我們打算開party哦。”

謝鶴語不動,非要等喻聞殷殷地再問兩三遍,他才施恩般慢吞吞走到木欄邊,“玩多久?作業還沒寫。”

喻聞招了招手,湊到他耳邊悄聲說:“媽媽說隻能玩到六點,但是沒關係,她今天加班,我們可以玩到八九點,嘿嘿。”

謝鶴語緊緊盯著他。

那天他們痛快地玩了一天,謝鶴語全程格格不入,端坐在沙發邊緣,黑潤的眼珠子偶爾跟著喻聞轉一轉。

隻有當大家想去冰箱裡拿雪糕吃時,他難得一次主動地擠開最前面的人,抓住冰箱門,姿態強硬,淡淡地問每個人想吃什麼,每根雪糕放在哪裡,他都知道。

那表情,好像他才是這家裡的女主人。

關鍵是他還真知道。

拿完雪糕,謝鶴語給喻聞報時:“五點了。”

喻聞舔著雪糕,舔得嘴邊都是糖水,直眉楞眼地:“哦。”

兩人對視,喻聞明顯沒明白他的意思。

過了一個小時,謝鶴語又給他報點:“六點了。”

喻聞看著他認真的表情,恍然大悟,“你是不是還有作業沒寫,要回家了?你回去吧,我不留你。”

“……”

謝鶴語是翻圍欄回去的,回去後,用座機撥通了喻母的電話,沒有絲毫猶豫,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喂?阿姨,我是小謝,喻聞還在玩……”

那天的狂歡被準時遣散,母親打電話回來,還把喻聞教訓了一頓。

喻聞又不傻,從母親口中套套話,就得知了那個告密的叛徒是誰。

有第一次的前車之鑒,第二次喻聞沒有邀請謝鶴語,他心裡藏著幾分怨氣,當著謝鶴語的面,關上了家門。

謝鶴語也不走,就站在圍欄邊,透過客

廳落地窗,看著裡面的情形。

他形單影隻,眼神中流露著一些在喻聞看來是渴望的情緒。喻聞一度被愧疚淹沒,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過分了?

他憋著一口氣,不想主動跟謝鶴語說話,然而細心的朋友卻看出他的態度,主動要把謝鶴語喊進來。

朋友出去跟謝鶴語說了兩句話,回來跟他說自己要回家了。

第二名朋友出去,一模一樣的流程,回來就拿上了書包。

他們就像那種被逐個攻破的小boss一樣,一個接一個出去,一個接一個‘送菜’。

後來喻聞才知道,謝鶴語跟每個人都說了一句:“你作業寫完了嗎?”

上了高中,喻聞再邀請同學來家裡,謝鶴語已經不會做得這麼明顯了。

他隻是會在一個‘恰到好處’的時機,‘恰到好處’地出現,‘恰到好處’地秀一下存在感。

至此,喻聞總算明白,謝鶴語那些告狀搗亂行為,誕生於友情間微妙的攀比心。

是捏,就是這麼幼稚。

喻聞覺得自己的經曆,講出去都沒人信。謝鶴語是誰?生理比他小兩歲但心理比他穩重十歲的可靠未成年人,孩子氣這種詞,向來跟他不沾邊。

少見的一點小心眼,全灑喻聞身上了,有句話怎麼說——‘不堪’的一面總是留給最親近的人。

想通這些之後,喻聞做的第一件事是原諒謝鶴語,他是個大度的人,跟小心眼的家夥不一樣;第二件事是去謝鶴語面前犯個賤。

那天周末,謝鶴語出門去上課外班,喻聞看到他出門,後腳就衝下了樓,騎著自行車猛追。

“謝鶴語,謝鶴語——”

聽到他的聲音,謝鶴語猛地一擰手刹,單腿撐地,剛回頭看,喻聞停了自行車,跟隻小炮仗一樣衝了上來。

謝鶴語瞳孔驟縮,下意識抬手,奈何衝擊力大,兩人一車滾成一團,壓根沒有停穩的餘地。

所幸是冬日,衣服穿得厚,摔一跤也沒什麼,喻聞在謝鶴語懷裡滾了兩圈,沒心沒肺地坐起來,笑嘻嘻道:“我知道了,我全知道了,你總搗亂我的聚會,是嫉妒對吧!”

謝鶴語眉梢抽了一下,這話他聽過無數遍,聽得耳朵要起繭子,“鬼才嫉妒你朋友多。”

兩人站起來,謝鶴語從書包裡找出濕巾,擦拭喻聞蹭了灰塵的袖口。

“nonono……”這次喻聞卻否決了,勝券在握道:“不是嫉妒我有朋友,而是嫉妒我的朋友們能跟我一起玩!歸根結底,你就是不喜歡跟彆人分享我,對吧!”

“……”

謝鶴語有片刻沒說話,喻聞能從他眼中看到怔愣。

“……你瘋了吧?”這是他的反駁,乾巴巴的。

他似乎是懶得再理會喻聞,扶起自行車向前走,喻聞像隻小蜜蜂繞著他打轉,喋喋不休道:“不要逃避,你就承認吧……”

講得口乾了,喻聞歇口氣,問他上什麼課外班。

謝鶴語說不知道。

喻聞瞪圓眼睛:“上什麼課,你自己不知道?”

謝鶴語瞥他一眼。

“原本是繪畫,現在想去健身。”

喻聞問為什麼要健身。

謝鶴語:“怕下次再有人砸我懷裡,接不住。”

高三之前,喻聞和謝鶴語鬨過最大的彆扭,也就是上面這些小事。

高三畢業前夕,他們爆發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冷戰——謝鶴語單方面的。

他整整四十八小時沒有主動跟喻聞講話。

他要是再隱晦一點,可能在喻聞發現前兩人已經和好了。

冷戰的導火索似乎是一封情書。

這麼點小事,謝鶴語用上了小豆丁時期才會用的大招。

他打電話跟喻母告狀了。

接到母親的電話時,喻聞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

“我沒有收情書!誰!誰造謠我!”

喻母毫不猶豫地賣了謝鶴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