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聞開了直播,開播前他稍微捯飭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儀表,戴著從謝鶴語臉上摘下來的金邊眼鏡,細框給他增添了幾分書卷氣。
“好看嗎?”他臭美地戳戳謝鶴語。
謝鶴語若有所思地說:“你要聽謝經紀人的評價,還是謝鶴語的評價?”
喻聞說:“有什麼不一樣嗎?”
“謝經紀人是專業的,會告訴你這份穿搭相得益彰,很有居家氣息,又有新元素,適合直播出鏡。”
喻聞:“謝鶴語呢?”
謝鶴語:“謝鶴語被可愛死了,說不了話。”
喻聞安靜一秒,開始笑。
他難得沒發出咯咯咯的笑聲,隻是前仰後合地晃著,像隻渾身沒支架的不倒翁。
“謝老師哈哈哈哈……你不要用一本正經的臉說這麼搞怪的話。”喻聞歪倒在沙發上,翹著一隻腳,忍著笑意道:“太潮了,潮得我有點風濕。”
謝鶴語露出那種“我真的沒開玩笑”的表情。
席宿把自己直播的設備搬了出來,找好位置放好補光燈和反光板,喻聞已經笑倒在謝鶴語身上,兩人肩挨著肩,湊得極近,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那邊的兩位。”藍毛叉腰站著,沒好氣道:“我乾活,你們擱那兒講小話呢?”
臉都快貼到一起了,比他以前拉人麥麩還親密,不知道的還以為談戀愛呢。
喻聞小聲地表達了對於謝鶴語一直以來配飾支持的感謝,謝鶴語則大方表示,咱倆誰跟誰,這些都是應該的。
喻聞說那些配飾他還沒怎麼戴出去過,不會搭,謝鶴語說你下次可以直接挑我的衣服穿,百搭。
於是兩人又就彼此的穿衣風格進行了一會兒的竊竊私語。
楚晗離得近,聽清了他們聊天的部分內容,沒明白,“穿衣風格是很隱私的事嗎?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小聲?”
他扭過頭,真誠且疑惑地看著兩人。
喻聞反應過來,剛剛跟謝鶴語劇透後面的劇情,小聲慣了,一時半會沒切換過來。
他衝席宿道:“謝謝席老師,我準備開播了,你坐這邊吧。”
喻聞笑得甚至有幾分乖覺,加上好久沒聽到過的“席老師”三個字,這令席宿感受到了一絲久違的被尊重。
席宿心情愉快了點,乾了半天活的怨氣一下消失了,喻聞在他心裡又變成了過命的好兄弟。
喻老師還隨便讓他蹭熱度!
有這樣的兄弟,是他席宿三輩子的福氣!
喻聞對直播業務不太熟練,折騰了好一會兒。因為是突然開播,一開始直播間的人數並不多。
“嗨嘍嗨嘍,大家好,我是小喻……”他調整著鏡頭,笑盈盈地跟被驚喜砸暈的粉絲們打招呼,“這場直播是我們突然心血來潮決定的,所以沒有預告,因為今晚《大逃殺》在播嘛,我的同事也在看,就想開個直播跟大家一起實時追更,我還準備了一點小手工,待會兒
抽獎……”
他拿起桌上鉤得栩栩如生的小錦鯉在鏡頭前展示,有些羞澀,“剛學的,鉤得不太好。”
「我焯!寶寶你是一隻特彆可愛的小蛋糕,嘬嘬嘬嘬。」
「我TM就說我今天左眼皮一直跳,肯定有好事!TM的讓我蹲到小喻開直播了!」
「彆說臟話!(捂住)彆把我小喻帶壞了!」
「剛好在看大逃殺,老師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一直看著那條龍,我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那裡有什麼線索。」
「斯到普斯到普!不許說!把樓上叉出去!」
「我今天就站在這裡,看誰敢騙小喻劇透!(魚叉戰士)」
喻聞說:“我不能劇透,大家一起看吧,而且錄製的時候我跟其他嘉賓是分散的,有些劇情我也不知道哈哈哈。”
鏡頭一開,謝鶴語就自覺起身,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個黑色口罩,坐回來的時候,跟喻聞拉開了一點距離,鏡頭前隻露出一雙在鉤毛線的手,和半個肩頭。
直播間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以粉絲居多,這會兒還沒上熱搜,路人不多,基本都是死忠粉,喻聞跟她們聊天很放鬆,畢竟他也進粉絲群窺屏過幾次,知道自己的粉絲聊天風格就是這樣生冷不忌。
「不是寶寶,你旁邊怎麼還有個藍色的臭男人啊,讓他滾開,他看起來臭臭的。」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草哈哈哈哈哈席老師痛失姓名!」
「角落裡織毛衣的是楚晗嗎?寶寶你跟楚晗玩,彆跟藍毛玩,藍毛看起來不正經。」
「寶寶媽媽告訴你,染頭發的都騎鬼火(正經),不是好男孩。」
「哈哈哈哈哈怎麼這麼搞笑,你們是演的還是認真的?!」
席宿端莊地在旁邊坐了一會兒,還沒說話呢,就被彈幕排擠了,他抓著自己的衣領嗅了一下,大感冤枉:“我不臭。”
粉絲沒那麼排外,隻是喻聞的粉絲確實對楚晗更熟悉一些,畢竟兩人肉眼可見關係很好,網上還有不少友情向的剪輯。
喻聞忍了一下,沒忍住,低頭抿住了嘴角。
「逗你玩的席老師,大家都很喜歡你,ps:能不能讓楚晗坐前面。」
「其實我很喜歡藍毛,藍毛是我的性癖。ps:彆擋著我看小喻。」
「席老師我看過你的作品,你演的那個啥啥和那個啥啥我都很喜歡……旁邊這位鉤毛線的老師是誰?手好好看。」
席宿:“我真是謝謝你,出道到現在都沒有過兩部作品,你一下子給我履曆豐富了。”
他哼了兩聲,抱著自己的小零食坐到沙發邊緣,認命地說:“你們玩吧,我當個背景板。”
不得不說,前公司的經曆也給他帶來了一些優勢,比如強心臟,席宿曾經在直播的時候被黑粉貼臉開大,鬨得上了熱搜,多姿多彩的經曆讓他學會了無視彆人的惡意,每當世上多一個人不喜歡他,他就知道世上多了一個沒品的東西。
而此時直播間的粉絲隻是調侃和玩梗,遠稱不上惡意,席宿接受良好。
鏡頭回到喻聞身上,席宿和楚晗各占據一個小角落,往那兒一坐跟兩塊小蛋糕似的,屏幕左下角還有一雙手在一刻不停地鉤毛線,整個直播間成分複雜。
「我隻有兩隻眼睛,你給我四個主角……」
「我都不知道看哪兒。」
「小喻寶寶,這位手老師織的錦鯉是給我的嗎?」
「手老師?什麼b稱呼。」
「不對不對,我應該在哪兒見過這雙手,老娘手控,絕不可能認錯。」
“這個老師是我的經紀人,他姓謝,大家可以叫他謝老師。”喻聞舉起兩個謝鶴語鉤的錦鯉放在臉頰邊,笑出兩個小括弧,道:“錦鯉是送給大家的福利,有我鉤的,也有謝老師鉤的,謝老師學東西快,鉤得比我好看。”
他估計是之前直播的時候,謝鶴語露過手,被那位手控粉絲記住了,便解釋了下。
他還記得那天謝老師小拇指上戴了個特好看的尾戒,顯得又酷又潮,被人記住也是正常的。
謝鶴語沒露臉,但喻聞跟粉絲介紹的時候,他放下鉤子,把手伸到鏡頭前擺了兩下,算是打招呼。
彈幕又炸出幾位手控,嗷嗷嗷一陣叫。
喻聞就又把謝鶴語的手撈回來,像擺弄招財貓一樣,對著鏡頭招手,“這隻是左手……來左手老師,跟大家打招呼,怎麼不說話?是天性不愛說話嗎?對不起我們左手老師害羞,不過它好大,比我的臉還大哈哈哈……”
謝鶴語任由他抓著把玩,讓伸直就伸直,讓放鬆就放鬆,雖然沒說話,但這種互動無聲地透露出兩人的親昵。
彈幕一下就跑偏了,有嗑的,有不許嗑的,有直接寫簧文的,有讓經紀人再長一隻手郵到她家的……
喻聞看到一些,沒怎麼在意,他了解他的粉絲,這群人什麼都能吃一口,但一般都是口嗨,很少正經粉什麼CP。
又胡侃了一會兒,話題回到正軌。
喻聞說:“大逃殺第一期當時錄了挺久,還有後期配音和小劇場……總之是個很感人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歡。”
中場廣告已經播完,正播到喻聞跟突然冒出來的NPC角力,電視上他繃著一張白皙的臉,耳根漲得通紅,劈著一字馬跟牛勁NPC對抗。
「哈哈哈哈瓜老師是真倔。」
「一到他的鏡頭就很搞笑,他跟那位簡老師一樣,是來當喜劇人的吧?」
「這位老師搞笑歸搞笑,往那兒一站特有代入感,感覺比其他嘉賓都要沉浸。」
「瓜老師不犯倔的時候就是勇者本人。」
「能不沉浸嗎?這位老師通關速度跟推土機似的,我都沒看明白,他密碼都按完了。」
「聰明的人先享受世界(bushi)」
畢竟是電視彈幕,面向全國觀眾展示的,大家還是略微收斂了,沒當場開車,但喻聞的直播間畫風可就不一樣了。
「老婆,老婆,幻肢硬硬。」()
「在最無能為力的年紀,遇到了最想爆炒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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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不過如此(提起褲子)」
喻聞一邊鉤錦鯉,一邊看電視,一邊還要留意自己直播間彈幕。
“大家不要說一些奇怪的話。”他認真提醒,“直播間有管理員的,待會兒把你們都抓起來,我沒錢贖你們。”
粉絲們噗哈哈一頓樂,告訴他有錢也贖不回來,但是大家有很多賬號,可以狡兔三窟。
「吃我們這口飯的,隨時可能遇上警察……」
「誰沒被管理員抓過呢,那又如何?糧該產還得產。」
喻聞進了密室,魔王npc在詭異的bgm裡,貼著擋板,來了個貼臉殺。
喻聞沒什麼反應,他在進去前跟這名NPC拉扯好久,早就對對方的裝扮免疫了,但呈現在電視上,導演給了個大特寫,突然冒出來一張白森森的臉,把觀眾嚇得夠嗆。
接下來便是重頭戲。
喻聞和NPC的對話,和另一邊童溧正在解讀的公主日記,在電視上交錯播放,像是一場跨越時空的交流,過去與現在拚湊在一起,來龍去脈開始清晰。
公主:“我得殺了它。”
魔王:“她殺了我。”
公主:“可我的同伴們還是來了。”
魔王:“勇者小隊還是來了。”
公主:“他們誇我聰明又勇敢,因為我消滅了魔王的□□,諸國不必再受邪惡魔法的壓迫。”
魔王:“我失去了□□,必須有人承受比這更甚千倍萬倍的痛苦!所以我詛咒了這裡!”
公主:“魔王的靈魂卻困住了我們。”
魔王:“以七日為限,倘若他們當中,沒有人願意獻祭同伴的靈魂滋養魔王,那就讓他們永遠都無法離開吧!”
公主:“七日將至,勇者去挑戰詛咒魔法,我有兩個選擇,第一,等待勇者勝利歸來,破除詛咒,拯救我與矮人;第二,獻祭自己,換勇者或者矮人生存。……我選第三。”
魔王:“她又一次做出了我意想不到的選擇。”
公主:“我能殺它第一次,就能殺它第二次。”
魔王:“這一次,她殺死了我的靈魂。”
魔王充滿怨恨的語氣和公主寫日記時平靜的面容交替出現,配合著高昂的配樂,在最後一句“她殺死了我的靈魂”後戛然而止。
畫面暗下來,一個轉場,喻聞黑潤的瞳孔裡倒映著形態不全的魔王。
鏡頭又拉遠,他說不清是什麼表情的面容完整出現在電視上。
他沉默地、安靜地消化著好友死訊。
公主日記這一段劇情,喻聞是不知道的,他在找線索的時候,是從魔王口中直接知道的公主的抗爭,直到節目播出,他才看到公主的主視角。
但是從之前的部分線索,他能推測出來,勇者和公主是相識多年的好朋友。
所以在聽到魔王對公
() 主的控訴後(),他沉默了很久?()?[(),一方面或許是欽佩,另一方面卻隱隱預感到公主的結局不會太好。
而節目組剪輯出來的信息,因為多視角,反而比嘉賓們自己找的要全面一些,比如這裡,公主的第二次刺殺喻聞根本不知道,是同時間段範向陽在地下室找到的線索,而範向陽那邊因為視角不全,也並不知道第二次刺殺意味著什麼。
可同時間段的各個線索剪輯在一起,就能看出來,公主的第二次刺殺,是以生命為代價的。
屏幕上的喻聞沉默著,許久眼睫才動了一下,視線向下。
他在想什麼?
勇者,曾經需要你千裡迢迢趕來拯救的小女孩,單槍匹馬殺了魔王兩回。
你在想什麼?
你是為她而自豪,還是感到遺憾?遺憾於再也沒有機會,誇一誇她聰明又勇敢?
在這段之前,公主日記中描繪了一個場景,是勇者小隊坐在公主種滿鳶尾花的庭院,喝酒聊天。
節目組把這個場景拍了出來,他們聊遊曆、聊聖劍、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意,那是他們相識的九年中,一個無比平淡的夜晚。
公主還給大魔法使摘了一朵鳶尾花。
有這些場景的鋪墊,觀眾能更加真實地體會到他們之間的感情,回憶消散,鏡頭前是沉默的喻聞,和喻聞沉默的眼睛。
這種沉默,就像一首浩大無聲的悲歌。
淚點低一點的直接就哭出來了。
「彆給勇者特寫了!我一看他的眼睛,眼淚根本繃不住!」
「嗚嗚嗚不是說八十歲還要跟勇者搶黃油面包嗎……」
「感覺勇者老師握劍的手都緊了,想宰了這隻魔王。」
「小公主,變成小鳥吧,下輩子停在大魔法使的窗戶前,等他給你戴鳶尾花。」
「我與閣下無冤無仇,為何刀我……」
「嗚嗚嗚嗚我是一個特彆脆弱的小女孩,後面不能再有刀了,求求了。」
“……啊?!!”席宿的反應總是慢半拍,喻聞看得滿腹悵然,彈幕都在哭天嚎地,他才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
“她死了?!”席宿指著電視上的公主,不敢置信地問。
楚晗情緒正到,在憋眼淚呢,被他這麼一吼,淚意戛然而止。
“……嗯咯。”喻聞回。
“為什麼?!她不是女主角嗎?!你跟她不是一對嗎?!”席宿靈魂三問。
喻聞明白了,他是真的一點都沒看明白。
好不容易跟席宿解釋清楚,綜藝裡沒有絕對的主角,勇者和公主也不是一對。席宿帶著懷疑人生的表情,窩回了沙發裡。
原本哭天搶地的直播間,因為席宿的反應,短暫地快樂了一會兒。
「抱抱他吧,他看起來快碎了。」
「本來發現公主死了就很emo,結果發現自己CP嗑錯了。」
「給我們席老師整得小零食都吃不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席老師我臉替,發現公主死了的時候,我表情跟他一模一樣。」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席宿這時候完全沒心情蹭熱度了,他兀自思考了一會兒,得出了很嚴謹的結論,“這是魔法世界,死了也可以複活,要不然為什麼有一個嘉賓扮演公主呢?節目組總不可能讓你們演死人吧?那個大魔法使不是很厲害嗎?等會兒他就出現,把公主複活,大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他覺得自己的推理非常有道理,自信滿滿道:“肯定是這樣!”
「合理!太合理了!」
「支持席老師給大逃殺寫劇本!」
楚晗偷偷擦眼淚的動作滯了一下。
他抬起頭,抓抓頭發,有些茫然地回憶:大魔法使……不是也死了嗎?
喻聞從席宿身上收回目光,什麼都沒說。
謝鶴語已經停止鉤毛線了,正望著電視上喻聞與魔王告彆,嘴角一點彬彬有禮又冷淡的笑。
等謝鶴語回頭,喻聞對上他的視線,下意識撅了一下嘴。
謝鶴語知道,小喻老師也在為這段劇情而難過。
他便伸手,輕輕揉了一下小喻老師的後腦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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