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1 / 1)

在北宋當陪房 金鵝 5634 字 6個月前

吳季姐和黃娘子占著灶屋,一時不會出來,梁堇就去三姑娘院裡尋香豆頑去了。

“豐兒,你見香豆哪去了嗎?”

豐兒手裡端著一隻銅盆,正在往掃好的地面上潑水,見是梁一姐來尋香豆,便湊了過去,倆人差不多大,這豐兒頭上攢了朵雪青色的頭花,梁堇瞧著稀罕,說布不像布,說綢不像綢,也不是羅,就問她這頭花打哪家鋪子裡買的。

豐兒放下銅盆,沾了水的手往衣裳上蹭了蹭,然後打頭上把花取下來讓梁堇瞅,“外面鋪子裡可沒有我這種,這是絨花,我嫂嫂娘家親戚去了汴梁一趟,從那邊帶過來的,嫂嫂得了兩隻,與我了一隻。”

梁堇接過來看,做工算不上多精巧,但能看出是棠梨花,染的顏色勻稱鮮亮,吳家丫頭們想買頭花戴,不是去貨郎那買,就是去頭花鋪子裡。

頭花鋪子裡的頭花,有上等,次等,下等,下等是專門賣給手中沒多少銀錢的小丫頭的,攢頭花的料子想來是撿染壞的料做的,顏色常常不細膩不說,還淺一塊深一塊。

貨郎那裡的頭花,顏色稍好一點,花形彆致的都要價不賤,桂姐經常買新頭花戴,在家中時不時地抱怨兩個銅子買不到一隻好點的頭花。

豐兒見她喜歡,就說她嫂嫂娘家親戚去汴梁,她要是想要,她給她嫂嫂說一聲,托人家買兩隻回來。

梁堇就是沒見過這種頭花,怎麽肯麻煩她,聽她說這樣一隻頭花才三文錢,不由得感歎汴梁不愧是京都,就是繁華。

沂州此地談不上貧瘠,但也不富,這種品相的頭花,要是在沂州,一隻怕是要五六文錢。

越是繁華的地方,像頭花手絹這種東西越不貴,越是貧窮的地兒,越是賣的貴,盧媽媽和她提過,說在青州沂州一文錢買的炊餅又薄又小,但在汴梁,買的就個大厚實。

汴京裡住著官家皇妃,王公貴戚,大官相公……都曉得這是個好地方,在這開食店的多如牛毛,故而做的菜食味好,實在,價錢還經濟。

但並不是所有食店都這般,像那種隻做上層人生意的大店,價兒貴的連小官都不敢進去。

與豐兒說了會子話,她就去丫頭屋裡尋香豆去了,香豆平時在三姑娘這做些澆花跑腿的差,天寒天熱,輪到屋裡的大丫頭墜兒和喜兒去灶房拿飯,她們不想去,也都是使喚她去拿。

同是大丫頭的春桃是個實誠人,輪到她去拿飯,都是自個去,極少使喚香豆這樣的小丫頭。

梁堇撩開竹簾子進了屋,因著香豆是打雜丫頭,便和其他丫頭擠在通鋪上,不像大丫頭,仨人一間屋。

怪不得小丫頭都想當大丫頭,單說一個住字,都處處比不上她們,她們仨人屋裡擺三張床,床上還有帳子用,一人還一張桌,桌上擺的有梳妝的銅鏡,香粉脂膏,梳頭油等東西,還各有隻圓凳。

而小丫頭睡的屋,一條長炕上鋪了六七張涼席,放的到處都是箱籠,臉盆,衣裳,繡花鞋……六七個人共用一張桌,早上起來

梳頭發的時候,搶的都要打起來。

和小丫頭的屋子一比,大丫頭原本擁擠的屋頓時稍顯寬鬆。

香豆見梁堇過來了,連忙把她睡的地騰出來,把褥子放到另外靠牆的那頭,讓梁堇坐在炕上面。

中間第三個鋪位是她的,既不靠窗又不靠過道,夏日熱的身上生痱,夜裡睡不著,要起來幾次去院子裡用涼水擦身子。

她左邊的鋪位是豐兒的,豐兒雖然是家生子,但下人院分的屋住不下,她家中還有哥嫂,所以也擠在丫頭屋了。

右邊是鎖兒的,這兩日得了熱疾,神色懨懨地躺在炕上,香豆去外面打了盆井水,正在給她擰巾擦身子。

“鎖兒,你還是吃兩副湯藥吧。()”梁堇好心勸她,這個鎖兒她也認識,之前私下裡,她找過她幾次,讓她給她做鹵雞頭。

這鎖兒是打外面買來的,在吳家也沒個親人,身上得了疾,也不敢教三姑娘知曉,怕三姑娘再不要她,隻能躺在炕上硬撐著。

一姐,我曉得你是好意,可你瞧瞧,這哪有煎藥的地方,連個爐子都沒有……?[(()”鎖兒臉上生的都是虛汗,說起話來有聲無氣的。

她身上穿的衫子脫掉了,上面隻有一個藍布肚兜,下面是條裡面穿的有襠小褲,頭發淩亂又浸了汗,貼在脖裡黏糊糊的。

梁堇幫她把頭發抓了起來,方便香豆給她擦汗,見她說沒地兒熬藥,便說:“真是傻了,我那不是現成的地方嗎,我給你熬都使得,又不費什麽功夫,咱往日都在一處頑,又不比旁人,你也太拿我當外人了。”

鎖兒聽了她這番話,心裡動容,抓住了梁堇的腕子,“好一姐,我沒拿你當外人……你也知道,我是娘子打外面買來的,不比家生子,自打三姑娘得了門好婚事,外面那些子人都想進來占個位,她們就是瞧三姑娘有出息了才這般。

我在這無依無靠,沒個有能耐的老子娘,或者兄弟啥的,所以平日裡不敢出一點錯,怕被那些人揪到錯處趁機把我趕出三姑娘的院子,好給她們家的女兒騰位子。”

“要是教她們曉得我得疾吃藥,怕是要到三姑娘跟前添油加醋地說我的這病……我不想被趕出去。”

屋裡隻有香豆和梁堇,她說的是心裡話,要是以前生病倒沒什麽,但在這個時候,她不敢聲張,隻能瞞著,之前院裡的兩個丫頭都被那些人擠走了。

“香豆的乾娘會與人刮痧,我想刮一刮,昨夜托香豆幫我去請她,過一會就該來了。”

吳家的婆子丫頭,但凡身上不舒坦,有個頭疼發熱啥的,很多都會去找這個麻婆子,不知她打哪學來的刮痧,半吊子水,有時能給人刮好,有時刮不好。

梁堇聽香豆說過她這個乾娘,之前她夜裡貪涼,身上不輕快,時不時的哈欠打不出來流淚,她就說讓她乾娘給她刮痧,沒過兩天她好了也就沒去找她乾娘。

“一姐,等會我那乾娘來,讓她也給你刮刮,刮完後身子一輕,就是身上會留印子,要好些天才能下去。”香豆說道。

() 痧,廟會上賣藥的藥婆也會此道,梁堇有次去趕廟會,就看到她把一位男子請到簾子後面,刮的對方慘叫連連。()

梁堇可不想刮,連忙謝絕了香豆,香豆見她不願意刮,隨即面露遺憾之色,她刮習慣了,覺得刮著受用。

?金鵝的作品《在北宋當陪房》最新章節由??全網首發更新,域名[(()

沒一會,麻婆子顛著腳過來了,她梳著一把小髻,髻上插著把銀包銅的梳兒,穿著斜襟青布衫子,衫子上還掛了一條白色繡蟲的汗巾子,因為長了一臉麻子,故而得了“麻婆子”的諢名。

“乾娘,你來了。”香豆連忙把她請進來,手中拿著一把芭蕉扇給她乾娘扇涼,在炕邊坐著的梁堇起身問了她好。

“女兒啊,我五月頭醃的梅子成了,給你拿來一碟,你拿去給一姐也嘗嘗。”

旁人大多隻知道這麻婆子會與人刮痧,很少有人知道她醃的一手好青梅,她瞅一姐也在這,就把手中的碟兒遞給女兒香豆。

碟子是尋常的粗碟,裡面盛了十幾顆青梅,還有被浸青的蒜瓣,絲毫聞不到蒜味,也聞不到梅子酸。

梁堇頭一遭見這種吃食,梅子和大蒜醃在一塊是啥味啊,她心裡抗拒不想吃,但見香豆端過來了,還一臉饞相,不由得讓她生出了好奇,便在碟子中撿了一顆小點的梅子。

“一姐,我乾娘醃的梅子好吃的緊,你快嘗嘗,還有這蒜。”說著,香豆眼也不眨地就往嘴裡扔了一顆蒜,吃的喜滋滋,面上不見一點勉強,把梁堇看的口中直冒酸水。

屋裡的麻婆子從懷裡摸出一條手絹,手絹裡包著一枚用的已經包漿泛油的銅錢,讓鎖兒趴在草席上,開始給她刮痧了。

“我這就吃。”

梁堇收回目光,又看了看手裡的梅子,遲疑地湊到嘴邊咬了一小口……從開始的不敢嚼,到後面的細嚼慢咽。

她以為會有一股子泛著蒜氣和酸味的怪味道,沒想到這梅子上一點都沒沾染上蒜味,吃著也不酸。

要知道,四五月份的青梅酸的能酸掉牙,吳家所在的巷子裡,前面有戶張姓人家,家中就種了一棵梅樹,她打那邊過,牆外落在地上的青梅都沒有人撿。

不知不覺中,一顆醃梅子下了肚,這味道她說不上來,梅子肉吃起來水脆,有一股子清冽的梅香之氣,就好像下了一夜雨,枝頭的青梅水淋淋,這種味道,連熟透的梅子都不能比,很令人驚豔。

她朝香豆又討了顆蒜,吃起來不輸梅子,不知麻婆子怎麽醃的,竟然吃不出裡面摻了什麽香料,味道很乾淨,很純粹。

怎麽會有人能想出把這兩樣東西放在一塊醃,真是讓人感到意外,醃梅子,多是糖漬,或者用蜜,醃在甕裡一段日子,想吃的時候直接吃,或者放在盞子裡衝水吃都行。

真正的美味之物,多藏在市井巷子,人家角落,不在那些酒樓大店,也不能說酒樓大店的菜食不好,不精細,那些用華貴之物堆出來的菜,自有它們的味道。

但這賤物做出來的東西,味道淳樸,還有一股子沒被精雕細刻過的自然之味,這是極為難得的,梁堇本就好做菜,嘗過後心裡犯癢,想知道麻婆子如何醃出來的,不知孝敬些料子給她,她願不願意讓她請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