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 更新(1 / 1)

在北宋當陪房 金鵝 6542 字 6個月前

吳芳姐是六月初五走的, 那日沂州城內起了大霧,她穿上了來時的舊綢衣,髻上插了一根銀釵, 樸素的又回到了當進士娘子的時候。

帶著一對兒女,走的不是吳家正門, 而是角門,吳家人隻有吳老太出來相送, 見女兒消瘦的身子薄了,忍不住眼睛發酸。

“大姐,壽哥, 你們回到揚州要聽你們母親的話。”

那壽哥頭上用紅繩綁了一個衝天辮,才四五歲, 在馬車裡探出個頭, 要讓吳老太抱他,吳老太舍不得外孫,抽出汗巾子擦淚。

吳芳姐往門裡瞅了幾眼, 見她爹和兄弟都沒來, 不由得悲上心頭, 從今往後,她再沒有娘家能回, 成了無家之人。

“娘,你回吧。”

說完, 她上了馬車,身邊連個丫頭都沒有,吳老太要給她一個,她不肯要。

“芳姐,記得給娘來信, 娘掛念你……等過個幾年,你爹你兄弟把這事忘了,你再回來。”

吳芳姐心裡明白,她被過繼了出去,哪還能回來,即使回來,娘非娘,爹非爹,再見面,就要叫他們伯母,伯爹了。

她為了不教娘擔憂,點了點頭,沒有說其他,吳老太把包袱塞給女兒,這包袱裡是她的棺材本錢,

“兒啊,不要怨你兄弟,他當官不易,你們都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打斷骨頭還連著筋,沒有過不去的事。”

“娘,是我犯了錯,二郎這樣對我,我不怨他,是我被這沂州的富貴,迷了眼。”

吳芳姐想起了當初引她去宋娘子家的那個小官娘子,要是當時沒有去該多好,沒有去的話,娘家還是她的娘家。

那小官娘子固然可惡,可走到如今地步,也怪她自個,宋娘子一個寡婦家裡,表面上瞧著風光,其實內裡,淨是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買賣私鹽,不過是其中一個,其實,她心裡慶幸,慶幸此事被馮氏發覺,要不然她不知還要在爛泥裡陷多深。

她在宋娘子家,親眼看到她誘哄新來的官娘子,讓官娘子與個官人成了事,她在中間得好處。

官宦人家的女眷不好當,這個地,藏汙納垢,醜陋至極。

吳芳姐走後,二房馮氏給了賞錢,刁媽媽跟梢又識出了鮑通判家的婆子,在二房的下人中,功勞是最大的,就連盧婆子都比不上她。

沒有刁媽媽,馮氏不會知曉背後之人是鮑家,假如再晚幾日,吳芳姐經受不住哄騙按了手印,被動的隻會是她們吳家。

可如今,銀錢還了回去,壓根沒提私鹽的事,那筆銀錢,被說成了是吳芳姐借鮑娘子的,這下鮑家反過來要求著她們吳家。

吳二郎不會咽下這口氣,鮑家敢設套,當他是泥人捏的知州?他要是沒手段,在官場上也混不下去。

至於吳二郎如何整治鮑家,和刁媽媽這些下人沒關係,馮氏這次出手著實大方,私下給刁媽媽一顆金豆子。

金豆子瞧著小不起眼,可換成白銀,能換來二三兩,刁媽媽還從來沒有得過這麽多錢,

她不吭聲,誰也沒告訴,金豆子藏在了老鼠洞裡,來到沂州後,她又在梁上尋到了一個,把洞裡的老鼠趕了出來,占了它們的地。

不僅如此,馮氏還給她漲了月錢,從原來的一百二十五文錢,升到了二百錢。

在二房的陪房中,一時還真找不出比刁媽媽更得臉面的人來,她盼著娘子把她的差事給換成肥差。

吳家的人都曉得刁媽媽是啥樣的人,就連馮氏也知曉,唯獨她自己不知曉。

梁堇見她琢磨起換差事的事情來,都不知說些什麽好,要是真如她娘的願,換成了肥差,就她娘這德行……

叫她說,栽花種草的差事就好的很,雖然沒有油水可撈,但很是清閒,就適合她娘這樣不老實的人。

“媽媽,你也不說在娘子跟前替我說些好話,我的本事她是知曉的,讓我整日裡栽花種草,豈不是大材小用。”

刁媽媽不死心,來找盧婆子吃酒,在市井熟食鋪買了兩斤熟食,又打來角好酒水。

倆人坐在炕上,吃的臉龐紅,盧婆子夾了一塊鹵梅子塞進嘴裡,這鹵梅子是作酒的小食,幾文錢就能在小店裡得一包。

“女兒啊,不是我不幫你美言,你的名聲但凡好聽些,我去娘子那,替你說話也能立得住腳。”

盧婆子的這聲女兒,是親近之意,沒拿刁媽媽當外人,倆人並不一定要認乾親,但也有那個意思。

“都是那些人嫉恨我,才在背後這般壞我的名聲,她們不是個東西,見我得娘子看重,媽媽,我心裡苦啊。”

她拿起桌子上的酒壺給盧婆子把盞兒添滿,又給自己倒了些,面上不忿,得了肥差的陪房,油水不知撈了多少。

“你拿我當親娘孝敬,我也拿你當女兒看待,彆圖肥差了,你當不來那樣的差。”

盧婆子端起盞子吃了口酒,又繼續說道:“你的福氣在後頭,你家的二姐,我瞧著是個有出息的,日後你就曉得了,看我今日的這話說的對不對。”

她活了這把年紀,旁的不敢說,瞅人是八九不離十的,她說她將來有出息,那就是有出息。

“這個時候,彆想著自個了,娘子要給元娘挑灶房娘子,順便也給三姑娘挑一個,元娘是有大前程的人,跟著去那錦繡堆裡走一遭,出來後,就是嫁個舉人相公也是使得的。

三姑娘,娘子待她不如其他兩個姐,將來還不知許給什麽樣的人家……”

“媽媽,從伯府出來,真的能嫁給舉人相公?”刁媽媽酒醒了兩分,問盧婆子,盧婆子吃醉了,還在絮絮叨叨的說。

晚上梁堇回來,刁媽媽打聽她跟著胡娘子廚藝學的如何,還拿她和紅果比較。

梁堇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她心裡暗想:再過十天,就要比手藝挑人了,她要是和她娘說實話,她娘一定會逼她去和紅果搶,

“我遠不如紅果。”她學手藝的時候,答應了人家,怎麽能出爾反爾,再說了,她跟著胡娘子,沒少學這裡面的東西。

“我兒這樣聰穎,隻怪胡娘子藏私,不肯把真本事教你。”

就算她女兒是臭狗屎,在她眼中,也是好的,是旁人不肯教。

桂姐好吃懶做,自私虛榮,在外面,刁媽媽把她誇的沒法說,就連張媽媽家有出息的秀珠都比不上她的懶桂姐。

梁堇見她在家裡又怨上了胡娘子,與她說道理說不通,給人家送點禮,就指望把手藝都教給你,這不是耍無賴嗎。

刁媽媽見女兒手藝比不上人家,又開始打起了歪算計。

六月初一,是神仙誕辰,城南大仙廟連著六日有廟會,刁媽媽在二房告了假,見天的往那跑。

更是買了香燭紙馬,去燒香問卦,銀錢不知花了有多少。

“二姐,我找神仙做了法,你把這個香包掛在脖子裡。”刁媽媽神秘兮兮的從懷裡拿出一個紅紙包,裡面躺著一個疊的符紙。

“娘”梁堇無奈的不行,她娘這幾日神叨叨的,拿著她和桂姐的八字,找神棍算命。

昨個回來,說她命裡有福,這輩子能當上官娘子……神棍幾句好話,哄的她丟了十幾個錢。

“這個神仙靈驗的很,快戴上。”

北宋上至高官顯貴下至小民走卒,都熱衷算卦一事,在青州的時候,蔡婆子家被偷了,她還找神姑,紮小人做法咒人家。

廟會上,有賣香的,賣卦的,賣卦的人,女的叫神婆,神姑,男的叫神仙,擺個攤子,為人逢凶化吉,算命看姻緣。

“彆教紅果知曉了,有了這符,你就能把她壓下去。”

刁媽媽一心為女兒二姐的前程,盼她能跟元娘進伯府,日後,給她掙個金龜婿。

梁堇不能辜負她的好意,隻得帶在了脖裡,用衣裳遮住。

這一個符紙,不知又搭進去多少銀錢,她是不信那些神婆神仙的。

再過幾日便到了日子,她娘見這符沒用,才會曉得教人給騙了,到時候找人怕是也找不到了。

這兩日,胡娘子的心思都放在了紅果身上,做飯食圖省事,多是油膩的大肉,在蒸籠裡蒸一下就成。

三姑娘晚食沒用多少,春桃過來讓胡娘子再給三姑娘做點吃食,胡娘子見沒賞錢拿,就讓梁堇留下給她做。

梁堇知曉三姑娘喜食清淡的,清淡還要有滋味才行,灶房裡剩下的肉食菜蔬不多,她見豬肉尚且新鮮,就割下來一塊精肉。

剁成肉糜,裡面又放了蔥薑水……

灶房裡隻有她和春桃,她也不必遮著掩著,刀工很是利索,一邊做菜,還一邊和春桃說話。

“前兒,娘子見三姑娘屋裡的針線丫頭,做的活又細又好,就把人給要走,給了元娘,三姑娘為這事,哭了半宿。

這家裡什麽東西,都是元娘挑過,才能輪到我們三姑娘,屋裡就那一個好丫頭。”

春桃擼了袖子,幫梁堇擇薺菜,像這樣的事,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娘子太過偏心。

“這次挑灶房丫頭,元娘挑過之後,才能輪到我們三姑娘挑,二姐,你手藝好,當年在青州,我過生辰,你給我的菜,裡面的那個鹹鴨子,就連三姑娘吃了都誇你。

你可彆讓元娘挑走了,到時候你給三姑娘當陪房,咱倆也能在一處,三姑娘性子仁厚,不是那掐尖好強的人,對我們屋裡的人也可好了。”

“春桃姐姐,三姑娘這是要選我嗎?”梁堇又驚又喜,“我聽說,三姑娘奶媽的女兒學了手藝,也想當陪房。”

“是不假,可她哪瞧的上咱們姑娘,人家奔的是元娘,想跟著去伯府掙前程去。”

得了春桃這話,梁堇心中沒有了憂慮,包了兩碗薺菜豬肉餡餛飩,餛飩皮薄如蟬翼,能透過皮看到裡面粉的豬肉,青色的薺菜。

個個飽滿渾圓,猶如元寶,湯底放了剁碎的蝦米來增味,要是能用吊的高湯來做,味道會更鮮美。

她做了兩碗,給春桃一碗,讓她在灶房吃,她又給三姑娘炒了一個時蔬小菜。

這菜提前在熱水裡放油燙過,炒出來後,青翠的很,顏色好看,還不油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