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二更合一(1 / 1)

在北宋當陪房 金鵝 12614 字 6個月前

此時正值五月, 鮑通判家裡有個池子,池面上有幾隻鴛鴦,其中有個紅嘴的毛色頗為豔麗。

官娘子們都褪去了沉悶的綢緞衣裳, 換上了羅衫。

“馮娘子, 這鮑通判家裡,可真是富貴, 不僅院子修的好,就連這個時節, 都吃的上這嶺南荔枝了。”

劉同知的正頭娘子齊氏, 坐在涼亭裡, 手上拿著一個葵花形的絹扇,小巧彆致, 上面還繡了一朵蘭草, 極為雅氣。

她用小扇半遮著臉, 讓身旁的馮氏看向鮑家女使剛端過來的兩碟果子。

馮氏朝石桌上瞅了一眼,隻見上面擺著一碟櫻桃,還有其他時興果子, 中間擺著的荔枝,上面還帶著翠綠的葉, 好不闊氣, 用高腳銀碟堆了滿滿兩碟。

那荔枝個個如雞子般大小,透著果紅, 就像是剛從樹上采下來的。

不由得心下一驚,這鮑家隻是個通判,這才五月初,她家官人是這沂州的知州,家裡都沒吃上荔枝。

往年在青州的時候, 也隻是在六七月份,能從外面買些來吃。

“馮娘子,這是我家官人,聽聞你來,特意讓人弄來的。”鮑通判的娘子,捧著銀碟,讓馮氏嘗荔枝。

馮氏壓下心中的驚詫,笑著從碟上捏了一個來吃,這荔枝熟的剛好,用手一剝,汁水都濺到了手上,肉肥核小,甘甜清香,好吃的緊。

可馮氏用過一個,就不肯再用,站起來淨了手。

這亭子裡,一直有三個丫頭端著銅盆,裡面是撒了花瓣的水,旁邊還有人捧著淨手用的香膏,就連擦手的巾子都是素綢的。

馮氏出身京官人家,又有一個出身比她家高的嫂嫂,多少是見過些世面的,可從來沒有見過哪家吃果子,還有丫頭捧著盆花水隨身伺候的。

“聽聞娘子的父親是京官,我等的出身都沒娘子好,有款待不周的地方,妹妹不要笑話我。”

鮑通判的娘子是黔州人,那是個窮地方,後面靠當官的叔父嫁給了當時還是小吏的鮑通判,她比馮娘子大,自稱是姐姐。

馮氏嫌她說話粗鄙,還叫自己妹妹,可面上讚了她幾句,不過是些場面話,隨後就用更衣的由頭出了亭子。

今日來的官娘子不少,都跟著鮑通判的娘子奉承她,有些奉承話太過了,登不上台盤。

汴梁那邊小官家的女眷,都比她們這些會說話,這也正好對應了人的出身。

有底蘊的官宦人家,說話做事,自有一套章程,論這些,馮氏連那些人中的末流都算不上,可如今到了這地方上,她卻成了這些人中的翹楚。

“馮娘子,馮娘子……”

馮氏帶著丫頭崔兒去更衣,前面還有鮑家的丫頭在帶路,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喚她,轉身看去,見是一個眼生的娘子。

沂州大小官員家的女眷多的很,馮氏也記不清她是哪家的。

張氏追了上來,對馮氏欠了下身子,說道:“娘子好,實在是失禮了,我也想去更衣,正好一道去。”

馮氏和她攀談才知,她是張錄事家的,娘家也是汴梁的,和她們馮家還有拐著十八彎的親戚關係。

“我家官人職位不高,故而每次宴席,我都隻能坐末席,時常想尋機會找娘子說話,可奈何沒甚機會。”

今日亭子裡坐著的都是鮑家娘子,劉家娘子……她一個錄事的妻子,隻能在亭子外。

馮氏這些年,跟著吳二郎四處去任上,已多年沒回過汴梁,如今在這沂州能見到汴梁的人,心裡很是親切,

“既是親戚,閒的時候,常來家裡走動走動才是。”

“得了娘子這話,我日後定會去叨擾。”張氏不卑不亢的,瞅了一眼鮑家的丫頭,然後就不再說話,和馮氏一起進了更衣的屋子。

馮氏不喜這事有人伺候,就沒讓鮑家的丫頭進來。

更衣,說通俗些,就是上茅廁,北宋女眷們身上穿的有單衣,抹胸,衫,束腰,裙,裙裡又穿的有褲。

每次更衣,都要把衫和裙脫掉才能方便,有的在裙裡穿的是開檔褲,這在官宦人家很常見,就是圖省事。

但馮氏總覺開檔褲有些不正經,不願意去穿。

這些都是講究人家的穿著,像鄉下的農婦,帶襠的褲子外面圍個布裙,算是很體面了,穿著沒有這般繁瑣,更衣的時候也不用真的從上脫到下。

梁堇前幾年,是能穿褲的,即使不體面也沒人說,可今年十一二歲了,不得不穿上了裙。

張氏見丫頭都出去了,這才看向馮氏,問道:“不知娘子的雙陸打的如何?”

這看似尋常的一句話,卻讓馮氏感到有些突兀,這個地方不是說話的地,張氏怎麽突然問了她雙陸打的如何。

“我不擅打雙陸,想必你很擅長。”要不然,為何這樣問她。

張氏搖了搖頭,說:“我也不擅那玩意,隻是聽說娘子的姑姐打的極好,以為娘子也是如此。”

……

馮氏坐在回去的轎子裡,心裡想著張氏對她說的那兩句話,什麽話不能放在外面說,非要背著丫頭在那種地說。

這話裡有話,像是在提醒她什麽事。

“娘子,我聽那些丫頭說,鮑通判家的宅子不是賃的,而是買來的,那樣的宅子,在沂州這樣的地方,也得上千貫銀錢。”

轎子外的崔兒對馮氏說道,這都是她打聽來的,一個通判,沒有她家相公官大,卻這般豪富,怎麽不令人咋舌。

馮氏越聽心裡越不安,有心催轎夫快些家去,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到了二房,馮氏進了屋,端起冷茶吃了兩口,才勉強壓下心中的躁亂。

“娘子是咋了,可是在鮑通判家受了氣?”

盧婆子是她奶媽,問的話直接,見她和出去的時候不一樣。

馮氏端著茶盞,久久未語,過了好大一會,才放下盞,

“媽媽想哪去了,鮑家怎麽會給我吃氣。”

“那為何回來一副丟了魂的樣子,還吃起了冷茶。” 沒有誰能比盧婆子懂她,她是她奶大的,又跟著她來到這吳家。

“媽媽,你把……刁陪房給我找來。”

這個時候,正是下晌,刁媽媽在花房劈花根,天暖和了,正好育花,盧婆子找來的時候,她手上沾的都是泥。

連忙把手往木桶裡涮了涮,跟著盧婆子去了,路上問她娘子找她是何事。

“我也不曉得,你待會進了屋,看我眼色說話。”

不會是她昨個和人掐架被娘子知曉了吧,還是前陣她把花房裡的花,偷偷拿去賣給了下面的丫頭……

刁媽媽乾的事太多了,她亂猜著,心裡七上八下的。

進了屋,心虛的給馮氏欠了下身子,算是行禮了,

“娘子喚我?”

“崔兒,你們都出去。”

等人都出去後,馮氏看向刁媽媽,把刁媽媽盯的慌張的不行。

“ 你從咱家出來,給我當陪房多少年了?”

“回娘子的話,算上今年,有十五個年頭了。”

“十五年了,日子過得真快,你的兩個姐,和我的元娘她們差不多大。

本來想等我的元娘她們嫁人的時候,讓你的這兩個姐一塊過去,幫著管家打理瑣事,可又怕你不舍得她們。”

刁媽媽見馮娘子不是責罵她,就放下了心,說道:“娘子抬舉她們了,她們啥也不會,跟過去怕是會給姑娘找麻煩。”

要是馮娘子真讓她的兩個姐去給元娘當陪房,刁媽媽巴不得呐,說不準會激動的暈過去,哪還會推辭。

隻因馮氏話是這樣說,她給元娘挑的陪房,都是有手藝的人尖。

給元娘準備的丫頭,一同過去,是要幫著管家,當管家娘子的,從小時候,就教這些選出來的丫頭認字,看賬本,傳授管家的本領。

要是真有意讓刁媽媽的兩個姐去做管家娘子,早就讓人教這些東西了。

“我聽說你的大姐在金哥院裡跟著苗奶媽學梳頭,學梳頭好,是門手藝,到時候領來讓我看看,要是梳的好,我讓她進屋給金哥梳頭。”

“她是個笨手笨腳的,怕伺候不好金哥。”刁媽媽心裡高興,嘴上謙虛道。

馮氏沒提二姐,她心裡有算計,又和刁媽媽說了以前的事,包括青州遭災,她來她屋裡勸她囤糧。

說了好大一會,才扯到正事上,馮氏讓她背地裡去跟梢吳芳姐,那吳芳姐去了哪,見了什麽人。

並且這事,不能走漏一點風聲。

要是她這個姑姐真做了什麽醜事,馮氏不敢想,她仗著自己兄弟是知州……與人偷情這樣的大事,在她這已算不上大事了。

要是真做了什麽事,毀了吳二郎的前程,也就相當於毀了她,毀了她的女兒。

所以這事,馮氏隻能找自己信得過的人去辦,還不能聲張。

刁媽媽從馮氏屋裡出來,心裡想道:娘子就是看重我,要不然這樣的事怎麽偏偏隻讓我去乾。

她隻知馮氏讓她去盯著吳芳姐,並沒有說其他,這是見不得光的事,刁媽媽隻覺自己被重用了。

上午,梁堇在灶房收拾鴿子,胡娘子要做糟脆筋,可她沒聽說二房哪個姑娘要吃這道菜。

把鴿子抹了脖,就開始放血,梁堇做這些,已經做習慣了,鴿子血不能丟,要用碗接著,做下人菜的時候,能放進去。

然後把兩隻鴿子丟在木盆裡,去灶上舀熱水燙毛,把倆肥鴿子收拾妥當後,又要去收拾小銀魚。

這銀魚是從渡口買來的,還活蹦亂跳,梁堇一個沒注意,臉上就被濺了水。

“二姐,這幾日怎麽沒見你娘?”

薛嫂子端著籮子,來到井邊蹲下洗菜,好奇地問梁堇,吃飯的時候不見,她去花房尋也沒個人影。

“她病了,說在家裡歇幾天。”這薛嫂子和她娘常在一起說閒話,關係要說好,其實也沒多好。

彆說薛嫂見不到她娘,就連她也見不到,有的時候一早出門,深夜才歸。

原來是病了,怪不得找不到她,薛嫂瞅了梁堇兩眼,“你說,你也是正兒八經拜了胡娘子當師傅的,她卻讓你整日做些雜活。”

“在灶房就是要做這些活計啊,哪有什麽雜活不雜活的。”

“你就是個傻子,胡娘子怎麽不讓她侄女紅果做這樣的活。

咱二房都快要給元娘挑灶房娘子了,胡娘子讓她侄女上灶做菜,不讓你做,你咋還不明白,要是胡娘子真為你好 ,就應該讓你也上灶兩天,去練練手藝才是。”

薛嫂子見她無動於衷,以為她還在犯傻,又接著說道:“你看她,讓你不是洗菜,就是收拾這些牲畜,這是拿你當丫頭使。”

“可我本來就是丫頭。”梁堇用石頭刮著魚鱗,就像沒聽懂薛嫂的話似的。

薛嫂想挑撥,可奈何梁堇就是不接茬。

不過她說的話也不假,胡娘子最近連菜都不讓梁堇切了。

她把收拾乾淨的鴿子和銀魚端進灶房後,胡娘子讓紅果把鴿子切了,去吊糟脆筋的湯頭,一點都沒有讓梁堇插手的意思。

“姑母,讓二姐幫我燒火吧。”

胡娘子瞥了一眼梁堇,罵侄女,“就不能看到人二姐閒一會,讓你吊個湯,懶的連火都不想燒,就你這樣的,還想當灶房娘子。”

她明面上是在罵侄女,其實是疼她,這燒火和切菜一樣,也要練手,火候的大小,影響著湯頭的味道。

“快饒了我吧,讓我歇一會。”梁堇識趣的拒絕了紅果,端起舂過的米去外面坐在台階上挑米殼去了。

她知曉胡娘子不想讓她進灶屋,就在外面挑的很慢。

做這道糟脆筋,要用糟,川椒,茴香,陳皮煮出來料水,選山羊筋中間的那一段,切成小塊,放進吊好的湯頭裡煨半個時辰。

湯頭裡的鴿子,銀魚,火腿都要撈出來,棄之不用。

煨好後,再用料水去炒。

這是梁堇摸索出來的,即使胡娘子防她,可香料的味道會飄出來,薛嫂子給她跑腿買這些東西,也都會在私下裡說嘴。

她也不想偷學,可總不能把鼻子給塞著,耳朵給捂著。

胡娘子站在灶屋門口,往她那瞅了一眼,這個二姐是懂事,可她不能因為她懂事,就教她這些真本事。

她想起自己平時沒少拿她的孝敬,這幾年,零零散散的也有個好幾貫銀錢了,心裡有絲愧疚。

紅果把糟脆筋做好後,胡娘子見灶屋裡的人都在吃飯,把梁堇拉了出來,讓她把這糟脆筋給吳芳姐送去。

這道菜是她要吃的,她的丫頭昨晚去她家找她,與了她兩吊子銀錢。

胡娘子是二房的人,私下裡給吳芳姐做菜,不敢教馮氏她們知曉。

“你機靈些,彆讓二房的人瞅見了,姑奶奶給你賞錢你就拿著,不要白不要。”

梁堇寧願不要賞錢,這可不是個好差,胡娘子想要吳芳姐的好處,還要扯上她。

要是被馮氏知曉了,她也跟著印象壞了,還怎麽給姑娘去當陪房。

可梁堇要是不幫胡娘子去送,依照胡娘子的脾性,往後梁堇在灶房沒好日子過。

“二姐,提個食盒哪去?”

梁堇在去給吳芳姐送糟脆筋的路上徘徊,想著能不能碰到吳家的丫頭,好托人家幫她送過去。

沒想到在這正好撞見馮氏的奶媽,盧婆子。

“媽媽好,我……”梁堇和她娘的叫法一樣,見了盧婆子都叫媽媽,媽媽算是一個稱呼。

盧婆子見刁媽媽家的二姐一臉為難之色,就說:“是不是胡娘子讓你去給姑奶奶送吃食?”

梁堇點了點頭,問道:“媽媽怎麽知曉?”

盧婆子讓人盯著吳芳姐的人呐,連胡娘子收了對方錢的事,她都一清二楚。

刁媽媽在外面盯,盧婆子在家裡盯,隻是這些她不好和二姐一個女孩說,

“那就去送,彆對旁人說我知曉這事。”說完,還解開手上的油紙包,給梁堇抓了一把冬瓜糖吃。

梁堇得了盧婆子的話,知曉這裡面肯定有事,不過她這也算是過了明路,把盧婆子給的糖裝進隨身的布袋裡,謝了她,這才走。

“姑奶奶,胡娘子讓我來給你送吃食。”

梁堇剛才在院裡還碰見了蔡婆子,那蔡婆子被吳芳姐的兒子,叫壽哥的拿著木棍追趕。

“娘子讓你進來說話。”鶯兒走了出來,如今天熱了,用不著布簾子就摘了下來,要是到六七月份,門口要掛竹簾子了。

隻見這鶯兒穿著一身細絹衣裳,左手上戴著個金戒指,真是體面伶俐。

梁堇進了屋,才覺香味甜膩,沒進屋站在門口的時候,聞著這香味淡淡的還挺好聞,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打翻了香粉盒子。

“你叫什麽名?我怎麽沒見過你。”

吳芳姐坐在妝台前,她才起沒多大會,對著銅鏡撫摸著梳頭娘子剛梳好的發髻。

“回姑奶奶的話,我姓梁,叫二姐,一直在灶房做活,等閒是不能來這後宅的,不怪姑奶奶沒見過我。”

梁堇從桂姐口中聽說了這位姑奶奶做衣裳,打頭面的事,可親眼看到,還是忍不住怔了一下。

人靠衣裳馬靠鞍的話不假,這位姑奶奶打扮的著實風流好看,那髻上的釵環,隨便一根,怕是都能值個十幾貫銀錢。

她出了院,手裡多了幾個銅板,姑奶奶是真有銀錢,屋裡連銀碟,銀牙箸都用上了,還擺了一個屏風。

吳芳姐在家用過晚食,又把梳頭娘子喊來,讓她拆了中午梳好的髻,再重新給她梳個昨日在宋娘子那見到的南髻。

吳老太見女兒白日沒出門,晚上讓人梳頭發,定是又要出去,吳芳姐在屋裡梳好頭發,讓鶯兒去使喚轎子。

她來到她娘吳老太屋裡和她說了一聲就要走。

“芳姐,彆去那勞什子地方打雙陸了,你去了,隻會教我掛心。”屋裡靜悄悄的,隻有母女倆人,吳老太坐在炕上,小心翼翼的勸著女兒。

“待在家裡無趣的很,宋娘子那是正經地方,今晚一塊去的,還有幾位官娘子。”

吳芳姐話剛落下,就見她娘突然抹起了眼淚,她連忙走過去,問她:“娘,好端端的,你哭什麽?”

“我曉得你乾的那事。”

吳老太不想讓女兒再去了,她抓著她的胳膊,半天才說出話來,哀求她,

“你即使不為你兄弟,也要為了你娘我啊,我都這麼大年紀了,隻有你兄弟一個有出息的兒,你要是把他弄倒了,咱吳家可就真完了。

芳姐,娘求你,你彆害你兄弟。”

女兒從揚州回來,這兩年一直住在家裡,她的二郎也沒嫌過他姐姐,前段時間還來她屋裡說,說等來年,他幫姐夫走走關係,花些銀錢。

走關係,那就是去求人,他心中有她這個姐姐,要不是為了她,他會去這樣做嗎。

她的二郎,才這般年紀,就當上了一州的知州,那是知州啊,可憐她的兒,爬上來不容易,日後的前程還大著哪。

吳芳姐站起來甩開了她娘的手,“娘,我什麽時候要害我兄弟了,你說這話,真是莫名其妙。”

屋裡的燭花跳動了一下,蠟上積攢的油汪汪的蠟油順著蠟柱流在了炕幾上,昏黃的燭光,映在吳芳姐的衣裳,和發髻的珠翠上。

“你當我眼瞎,你做的衣裳,打的頭面,銀錢從哪來的,不是害你兄弟得來的,能是哪來的,難不成是你織布得來的?”

吳老太指著她的衣裳說道,她雖不懂什麽,可她不傻。

吳芳姐聽不得織布兩個字,“娘,你說話也忒刻薄了,這銀錢是我打雙陸贏來的,難道我就不能有銀錢,過兩天體面日子了?”

她瞧著她娘身上穿的還是舊衣裳,說道:“我孝敬你的料子,怎麽不做衣裳,也給你打了好首飾,沒見你戴過。”

她不提這些還好,一提,吳老太把她的給她的那包首飾,都扔在了地上,趴在軟枕上低聲哭泣,不敢驚動人。

“娘子,轎子備好了,咱能走了。”屋外傳來鶯兒的聲音。

吳芳姐見她娘這樣,弄的也沒心思去打雙陸了,走到門口對鶯兒說今晚不過去了,然後又回來,走到炕邊,問吳老太,

“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嚼我的舌根了?”

吳老太不作聲,隻捂著嘴,趴在那哭,壓抑的哭聲讓吳芳姐很不是味。

她坐在炕邊上,心裡有些慌,其實在剛剛她娘質問她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