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1 / 1)

第115章

這消息對秦國而言,不啻又是一個突如其來的危機事件。

楚軍集兵北上一事,若是放在往日,秦國絕不會如此緊張,因為君臣們自信,它是絕不敢狂妄到前來攻秦的——在韓魏趙相繼被秦國滅掉的當今天下,秦國一家獨大,何人敢不自量力主動以卵擊石?

可此番燕齊聯軍突襲邯鄲一事,不得不讓他們提起十二分警惕心來:若燕齊楚三國喪心病狂之君,皆心懷僥幸認為他們自己是“石”,而秦國是“卵”呢?

是以,嬴政迅速判斷,楚國這二十萬大軍想攻擊的,是正在交戰的秦燕齊任一國,而秦國的地理位置,決定了鹹陽,極可能成為楚軍首當其衝的目標!

他騰出一手接過蒙毅拆開的密信,抱著一臉焦急的明赫快速瀏覽了一遍,狹長的鳳眸之中有幽邃銳芒一閃而逝,繼而掠過一絲淡淡的嘲諷。

楚軍這趟派兵的名義,竟是“觀戰”,楚王姓熊,看來確是吃了熊膽的!

他平靜地放下密信,看向蒙毅若有所思道,“上月,燕齊五十萬大軍攻伐邯鄲...前些日子,李信與蒙武帶援軍剛出發沒幾日,北地各郡又接連派人傳回消息,匈奴與東胡幾國趁我中原動亂,開始頻繁調兵,夷狄諸國陳兵數十萬於燕秦北境觀望...”

年輕的君王頓了頓,垂首輕輕拍撫著懷中、小身子氣得直發抖的明赫,又淡聲道,

“眼下,連楚國亦來攪這趟渾水,我大秦陡然之間,面臨列國從四面夾擊之勢...寡人竟不知,秦國,竟成了人人可欺之弱國?”

饒是蒙毅往日再沉穩,此刻也忍不住氣血翻滾個不停:列國賊子,欺人太甚!

他撩袍噗通跪下,大聲道,“王上,臣自幼與兄長一同修習武道兵法,雖身手比不上兄長,但臣熟記先賢用兵之道,願自請為鹹陽守將,為王上與大秦鎮守國門...”

楚軍南上,秦國眼下最大的麻煩,是都城無大將鎮守。

誠然,先前安排人手之時,秦國君臣考慮到楚國會趁機偷襲的概率,便特意將大將王賁留於鹹陽城中鎮守。

可安分多年的草原諸國,敢趁著燕齊與秦開戰之機,猝然聯手橫插一腳,卻著實是秦國意料之外的黑天鵝事件。

就拿匈奴來說,雖然數十年間仍有侵擾中原邊境之劣跡,但他們每回都小心翼翼避開了李牧鎮守的代郡雁門一帶——是以,秦國萬萬沒想到,如今李牧仍在北地鎮守,匈奴竟敢冒險一博!

如此一來,嬴政隻得命王賁即刻押運少府趕製出來的三弓巨弩,前往北地增援...

明赫默不作聲聽著二人的對話,越聽越心冷,不由緊緊抓著父王衣袍的小手,冷得連小小的骨節都有些微微泛白起來,不對勁,這一切都很不對勁!

在原來的曆史上,自家父王統一列國是逐個擊破的,他們根本沒聯手攻秦,而齊國自始至終保持著袖手旁觀的姿態,至於匈奴東胡這些草原國家,更沒有聯手趁亂出兵....一

定是自己的到來,無意間推倒了第一塊多諾米骨牌!

現在,沒有大將鎮守的鹹陽危機四伏,派人趕去潁川郡調寧騰?來不及了!

他在心頭循環想著:如果我的到來,給秦國帶來的是莫大危機,我為什麼要來?

係統檢測到他的情緒漸漸十分恍惚,急忙大聲提醒道,“宿主,宿主,快清醒一點,你千萬彆陷入自責的悲傷情緒中啊!蒙毅雖然文武雙全,但打仗這事靠天賦,既然史書上從沒出現過他征戰取勝的記載,就說明蒙氏兄弟裡,更適合做將軍的人是蒙恬,蒙毅上場有點懸啊...楚軍既然已經一路北上,現在第一件事,是要儘快把鹹陽城中有領軍才乾的人推薦給秦始皇,秦軍要及早做好迎戰準備...”

而正在現場校考蒙毅用兵之法的嬴政,也敏銳地從心聲之中,察覺到自家小崽的情緒有些不對,急忙揮手打斷蒙毅,垂首斟酌一瞬後問道,“吾兒L可是有些冷了?”

他不知小崽為何要自責給大秦帶來了危機,但在他心中,自家崽崽帶來的隻有無儘福氣,至於眼前這場亂局,換個角度想,又何嘗不是大秦莫大的機遇?

禍者福之所倚,雖然李斯王翦等人一再提醒君王,不可讓大秦陷入齊楚燕三國夾擊之困局,但深謀遠慮的君王,眼下卻飛快從鹹陽困局之中,瞥見了一絲勝利的曙光——隻以中原三國而論,他們聯手攻秦之時,未嘗不能轉化為秦軍連滅三國之機,如此一來,秦國一趟便能解決剩下的三國,一統四海指日可待!

至於將領一事,他看中的並不是蒙毅的才能,而是蒙驁與蒙武在軍中的威信,是蒙毅穩定軍心的將門虎子身份,眼下,借蒙氏父子在士卒間的威名鼓舞士氣,乃是權宜之法...

說著,他便摸到小家夥冷得如冰塊似的雙手,登時心中一凝,邊命人往火牆中多添些煤石,邊用修長有力的大手輕輕揉著小手,眼含擔憂地打量著明赫的神色。

實則,在係統的勸解下,明赫已迅速從愧疚情緒中清醒了過來,隻是軀體的反應遠比情緒更慢,手一時還未恢複暖和罷了。

他忙歪著腦袋貼了貼父王的手臂,一如既往地笑嘻嘻道,“多謝父王,孩兒L現在暖和多了。”

嬴政見小家夥驟然間心情大好,一時雖有些摸不著緣由,倒也暗暗放下心來,將軟乎乎的小手焐熱後,便抱著小崽繼續跟蒙毅商議起正事來。

明赫突然又高興起來,自然是因為儘職儘責的係統方才為了哄他,竟把此刻身在鹹陽城中、能助秦國守城的能人信息搜尋來了!

這意味著,縱便楚軍這回真要趁機攻打秦國,成功的概率也是極小的。

這般想著,他不由在心頭悄悄盤算著,“劉季、章邯、鐘離眜...雖然他們眼下還沒統軍經驗,但在史書中都是打仗的好手,而且統子說了將才大多靠天賦,我今晚就要把他們推薦給父王哈哈哈...”

原來章邯這時期,就已經在秦國少府任職了啊!

嬴政聽著這心聲,眼眸中不由泛起了一絲微不可察的

驚喜亮光——章邯是何人他一時並未想起,這名字太過陌生,但鐘離昧臂力過人、又有軍中曆練經驗,而劉季此人極擅應變之道,此二人若再輔以統軍之才乾,鹹陽安矣!

蒙毅自從當日聽見九公子的心聲後,便結合種種跡象猜出了對方的身份:襄助大秦的仙人,便是自家九公子。

是以,他此刻亦極力掩飾著心中狂喜,悄悄瞥了君王一眼,暗忖著該如何不動聲色地提醒王上,提拔九公子說的這三人為守護鹹陽之將領...畢竟,他方才雖肯主動許諾領軍守城,實則是半分信心也無的,生怕這一遭,會成為隻會紙上談兵的趙括。

但他是蒙驁之孫,是蒙武之子,當此危機之時,比起更加不懂實戰的右丞相與李廷尉等人,祖輩父輩的名聲為他帶來的威信,至少能穩住幾分士氣——連頗通實戰的馮劫與王離,前些日子亦跟隨王賁去了北地,如今,鹹陽朝中最適合站出來接過迎敵重任的,隻有他一人。

可是九公子是小仙童啊,他提的這幾位人選定然錯不了!

嬴政卻摸著懷中興奮晃來晃去的毛茸茸小腦袋,面不改色繼續與蒙毅商談著兵法之道,他這仿若毫不知情的態度,把慢性子的蒙毅急得都快成急性子了,他恨不得勸王上快將劉季三人召來商議,楚軍可是已北上了啊...

這時,卻見衛尉急急進殿來稟,稱典客令劉季在丹墀前有要事求見。

蒙毅頓時眼睛一亮,急忙悄悄掩飾一番神色後看向君王,嬴政則神色如常命劉季進殿。

明赫驚喜地看向步伐匆匆的劉季,這人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來得很及時嘛,不枉我父王對你這麼好!

劉季一到殿前便噗通跪下,激動大呼道,“請王上恕罪!今日信使來驛館就膳之時,臣多嘴搭了幾句話,得知楚軍已有二十萬大軍北上,據臣推測,楚王狗賊定是想趁三國交戰之際偷襲,淮河一路上來便到黃河,我秦國鹹陽比之臨淄薊城更危險幾分啊...”

秦國信使的話,若換成旁國之人當然不好套,但劉季是負責驛館諸事之秦國官員,又自有一套與販夫走卒搭訕套話的法子,此事倒難不倒他。

嬴政聽著對方之言,不由暗歎一聲,難怪此人在小崽的心聲之中,能憑借並不顯赫的出身,在秦末亂世力壓諸侯,成為新朝開國君主,確有常人不能及之處。

劉季趴在地上抬起腦袋,一臉懇求地看向君王,繼續語氣激動道,“...王上,臣願自薦為末等守將,願領士卒守衛鹹陽抗擊楚軍,以護王上與秦國之安危,還請您原諒臣之無狀啊...?[]?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明赫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面前這個為了國家肯舍生忘死的人,真是他知道的那個劉季嗎?

他哪裡知曉,八卦的劉季自從今日探知到楚軍北上一事,便心慌意亂、坐立不安地盤算了一番,秦國此番遭遇的四面危機他是知曉的,鹹陽如今並無大將鎮守他也是知曉的,若楚軍的目標真是秦國,咋辦?

身為秦人的他,是領取六百石俸祿的四品典客令,是將家中諸人壓得嚴嚴實實的

當家人,是眾人眼中風光的鹹陽大官,是年輕嬌美的妻子眼中無所不能的依靠。

自從得了秦王的恩惠屢次加官進爵,再也不會有人將如今體面的秦國鹹陽劉季,與從前那個落魄的魏國沛縣劉季聯係到一起。

燕齊戎狄和楚國,竟想滅了秦國,想推翻秦王,想毀了他美滋滋的滿意人生,這讓劉季在驛館中氣得腦殼都開始劇痛起來!

在下屬急忙為他請來一位巫師看病後,掏了100錢而不肯吃虧的他,便硬纏著巫師為自己占了一卦,無比珍惜性命的他暗暗決定:若卦象顯示,他擁有的一切將被那幫王八蛋毀掉,餘生又要過上窮困潦倒的生活,他寧肯衝上去跟楚國混蛋們拚了,以此報效王上知遇之恩!

自然,若是換成從前的劉季,絕不至於會這般偏激,縱便秦國真挺不過去了,他也會樂觀地安慰自己“好死不如賴活著,當個窮鬼也比無頭鬼好”,可如今已飽嘗錦衣玉食的劉季,哪還想當個處處受人白眼的窮鬼?

然而,巫師占出的結果,卻與他的設想剛好相反。巫師指著蓍草告訴他,若能忠心報效秦國君王,及時為秦國解憂,此生自能富貴無邊。

劉季是極信占卜箴言的,畢竟他的發家史,全靠當日、勸他前往大梁的巫師神機妙算。

是以,他在聽完巫師這番占詞後,是這樣理解的:若我永遠效忠王上,永遠及時挺身而出為秦國皆有,那我劉季這輩子都能富貴無邊!

既然如此,眼下秦國最大的憂患,便是楚軍攻城,隻要他主動請纓為王上守城,不就是“及時為秦國解憂”嗎?

至於會不會戰死,他壓根想都沒想這事,既然“此生富貴無邊”,一個死鬼又怎能享受到這富貴?巫師占詞言外之意,不就暗示著他劉季福大命大,每回為秦國解憂皆不會有性命之憂麼?

正是在這股子無敵的自信驅使下,他喜衝衝一路將燕齊匈奴東胡楚國罵得狗血淋頭,一路雄赳赳進了宮表忠心。

嬴政細細打量著他的神色,見其言辭懇切不似作偽,亦疑惑道,“愛卿身為典客文官,又何懂打仗之道?”

劉季急忙解釋道,“王上,臣雖從未打過仗,卻頗懂些糊弄敵軍的法子,屆時,若王上撥給臣五百人,臣定能將他們發揮出五萬人之效力...”

反正又死不了,牛皮要往大了吹才好,以免王上舍不得讓他上陣。

嬴政此刻是“並不知曉劉季挺能打仗”的君王,自然不能一口答應下來,便尋了個由頭將對方打發了回去。

明赫目瞪口呆地看著哭喊著不肯走,拚命咚咚咚磕頭懇求為國上陣、最後被衛尉押出殿的劉季,一時竟產生一種時空錯亂的荒唐感,這人真是劉季?

按他一直以來的揣測,劉季對父王定然是忠心的,但這忠心的源頭,是他極力想保住當前的榮華富貴,若要說,他忠心到自願捐軀赴國難的份上...明赫是半點也不信的。

原本他還有些發愁,按劉季的性子,父王回頭任命他上戰場領兵,恐怕還得敲打一番,不然,

沒準他打著打著一見勢頭不對就跑了...

畢竟,如今的劉季從未上過戰場,還不是史書中與秦末諸侯大戰數回的劉季...

他伸長脖子望向趴在殿門不肯走,大喊著“要親自為秦國趕走楚軍”的劉季,心頭的疑惑越來越濃重:這個“劉季”,該不會...是被我父王的鐵粉奪舍了靈魂吧?

...

當晚,“老神仙”將鎮守鹹陽的將領名單交給君王後,嬴政這才在次日早朝“驚喜”地下詔,任命劉季、章邯、鐘離眜為臨時守城將領,屆時各率一支大軍做迎敵準備。

鐵了心這輩子要效忠秦王、為秦國解憂的劉季,接到詔令時,高興得恨不得長翅飛上天顯擺一通:嘿嘿,王上被我的忠心打動了!我劉季,又有升官晉爵的機會了!

此戰必勝!

一心想報答秦王知遇之恩的鐘離眜,對這詔令倒並不驚訝,他本就是古邗國開國名將之後,完美繼承了先祖卓越的行兵布陣基因,來到秦國短短三年的他,如今已憑屢次軍功升至三級爵位——年輕的他,儼然已是秦軍中令人矚目的新秀。

倒是在少府擔任統籌小吏的年輕章邯,被這莫名的詔令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讓他領軍抗敵?可他從未學過兵法啊!

章邯是個實誠人,當即便焦眉愁眼來到一處工坊找到上司張蒼,懇請對方帶自己進宮找王上求情,忙著為迎敵籌備三弓巨弩的張蒼,在百忙中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

“王上如此安排定有他的緣由,我來秦國三年,從未見過王上胡亂安排人手的,想來,我王自有一番慧眼識珠之法,早察覺出你有領兵之才...世間之事行則必易,鹹陽之安危,便交付與爾等身上了,莫要辜負王上信任!”

他這話確是真心之言,因為從前在陽武數十年間,張蒼從未碰過墨者這等稀奇古怪的器具機關,但他來到秦國後,不也一上手便做得極好麼?

他是生而知之的某方面天才,如此以己度人,再結合王上素來行事有章法的性子,定是察覺出章邯亦是對軍事生而知之的天才——王上縱便真被楚軍的到來忙慌了陣腳,亦絕不會來少府找個文吏做守將。

不得不說,張蒼的這番話讓章邯生出了無限靈感:是啊,王上如此英明,怎會胡亂指派人手當守將?定是上回,王上前來少府觀看巨弩之時,在仙人的提示下,看出我有領軍之才!

既然王上與仙人認為我能守住鹹陽,我章邯便定能守住鹹陽!

接下來,君王便親自召見他們密議戰略部署。

...

不得不說,在嬴政有條不紊的指揮下,秦國在鹹陽的軍事部署十分英明。

因為楚軍這趟的襲擊目標,確實不是臨淄與薊城,而是直奔秦都鹹陽而來。

促使楚王與屈景昭三族共同做出這個決定的,仍然是“秦王要大修秦趙韓魏四地道路”一事。

是的,無論燕齊兩國還是楚國,他們接到的探子情報,皆是“秦國已開始修路”。

而列國探子之所以會得出這個結論,是他們無數趟親眼看見,秦國潁川郡與東郡各地,有成千上萬的農人、商販、刑徒,在扛著竹簍鐵鋤運土修路——在他們貧乏的見識中,列國道路皆是以黃土修建的,想來此番秦國自然也不例外。

探子們並不知道,這是韓魏舊地的百姓、在自發修複舊道,朝廷壓根未曾明面插手此事。

所以,在他們看來,秦王前腳下令修路,後腳便急吼吼大肆召集人手修路,豈非前明後昏之君?這才迫不及待將好消息傳回了國內。

湊巧的是,雖然今年冬日極冷,但有些道路破損嚴重的韓魏郡縣之中,農閒的百姓仍在鄉中豪強的夥食資助下,自發成群結隊運著黃土來修補道路——如今秦國百姓冬日皆買得起煤石取暖,而火炕中燒完的滾燙煤渣,剛好能混著黃土融化其間冰雪。

是以,留在秦國觀察的探子們,源源發回的情報,無一不是“秦國大肆征召民夫修路”之言。

須知,修路在任何時代,都需耗費大量錢財與勞力,正因篤定秦國抽調出大量人手修路、以致軍中留守的士卒不足,燕齊兩國才敢趁機發兵。

而匈奴與東胡等草原各國,曆來喜歡趁中原大亂時趁火打劫,這才糾集數國人馬在北境觀望。

若燕齊聯軍大敗,他們便可從燕國北面入境搶劫一番;若秦國不敵,李牧數郡邊軍必要馳援鹹陽,屆時他們便可掠奪北地數郡。

當然,這群虎視眈眈的外夷首領,更盼著燕齊與秦國兩敗俱傷,屆時能劫掠的財物將不勝其數,甚至能趁機奪上幾座陰山以南的城池...

而楚國,正是瞄準了千載難逢的秦國左右受敵之機,準備奔襲占領鹹陽。

楚王與宗室料定,縱便秦王知曉楚軍北上之事,一事亦難以判斷他們究竟要攻打哪一國,待秦國君臣商討出對策,後知後覺征召潁川郡與東郡修路民夫、回鹹陽軍營時,恐怕,楚軍早就攻下鹹陽了,正所謂兵貴神速啊!

但在項燕看來,秦國興師動眾在冬日修路,本就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冬日冰凍的泥土十分堅硬,縱便秦國有燒燙的煤渣化冰,要拌勻踩實泥土亦絕非易事,實乃事倍功半之舉...

在他看來,秦人十分狡詐,縱便那位年輕的秦王有幾分狂妄,此番迫不及待想通過修路一事耀武揚威,亦絕不會選在冬日、耗費更多錢糧與勞力修,此事定然有詐!

可楚王和宗室並不這般認為,探子數番傳回的消息,皆證實秦國確實在大肆修路,如今秦軍增援人手不足,又有燕齊大軍為他們拖住秦軍主力,還有草原夷狄為他牽製李牧的邊軍,如此大好時機豈能錯過?

縱便項燕再三勸諫,楚王仍是急匆匆派出了二十萬大軍,這回,大軍主將是景氏子弟——莫說項燕與他們唱反調惹來眾怒,縱便他讚同攻秦,此番,主將之位也落不到他頭上,主動出征,可是趁機立大功之事!

項燕在他們眼中,是秦國打到楚國本土的防守之將,切不可功高蓋主。

而將鹹陽作為首攻

之城,楚國亦是有一番仔細考量的——一則,可報當年楚國被秦國打得遷都之仇;二則,楚國占據地勢之利,能搶在燕齊前頭占據關中肥沃之地;再則,秦軍在外迎敵,若聽聞都城失守,定會軍心大亂,如此一來,燕齊聯軍必能斬殺更多秦軍...

能借他們之力、除去最大的隱患,於楚國而言豈不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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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難掩興奮守在壽春王城,幻想著馬上可以遷都鹹陽、占據關中沃土的楚王與宗室們,千算萬算,卻沒算到:

邯鄲的三國混戰尚未進行一個月,燕軍便以強弩偷襲齊軍,主動“幫”秦軍解決了近半數敵人;

接著,將此事視為仙人暗中襄助的秦軍,以衝翻雲霄的士氣殺向燕軍...

在楚軍抵達鹹陽之時,早已解決五十萬燕齊聯軍的秦軍,已氣勢洶洶兵分四路,迅速朝燕齊兩國本土奔襲而去。

易水河畔位於列國的最東北端,冬日比鹹陽更寒冷數倍,在薊城王宮中走來走去的燕王,此時,渾然不知局勢已因考粟擅自殲滅齊軍而陡然逆轉。

因為,今冬燕國多地遭遇凍雨之故,一進燕國的道路便格外打滑,莫說馬匹無法通行,便是車輛亦會打滑墜落,考粟當日派往王宮、告知齊國與秦國勾結一事的探子,在離開邯鄲後,一路隻得折了兩根樹枝當拐杖,慢吞吞在凝凍的地面上行走。

如此一來,報信的探子便被凍死在了路上,燕王並未收到那封密信。

而因天氣之故,本該定期往王宮呈報戰況的斥候們,也遲遲未送來半分消息。

燕王此刻,正獨自在買了秦國黑煤、燒著暖烘烘火牆的宮中,興奮地走來走去,幻想著占領鹹陽後,他該以何理由在秦地重新收取六成稅賦、如何為自己修建綿延千裡的新宮殿、如何搜羅秦國各地佳人...

這潑天的大富貴,真令人光是想想便覺心旌神搖啊!

由於燕國極寒天氣的影響,李信與桓猗所率的兩支軍隊,隻得重新返回邯鄲靜待凍雨結束,燕國看起來暫時仍舊歲月靜好。

但王翦與蒙武殺往齊國的兩支隊伍,卻已一路暢通地殺進齊都臨淄,尚未開始下令攻城,聞風而至的齊王田建,便在滿臉諂笑的後勝陪同下,畢恭畢敬捧著王冠,親自出城受降。

正在美滋滋做白日夢的燕王哪裡知曉,與燕國相約攻秦的“好搭檔”齊國,隨著齊王的主動投降,已經悄無聲息地,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