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1 / 1)

第86章

他對面,正低眉垂首認真為他包紮著左臂傷口的,正是前幾l日被他視為治水大才的“信”。

若說方才,對方趁郡衙大亂將他們帶上馬車之時,他心中充滿了無儘的驚詫與感激;那麼此刻,對方毫不遮掩的熟練包紮手法,卻讓他心頭湧起太多猜疑。

須知,要到數百年後的隋唐時期,才開始為出征的將士們在軍營配備一定數量、涉及內外傷病與針灸的軍醫,正所謂“尚醫軍主、醫藥之人,二十人以上,以兵數增之”是也。(1)

而在眼下這戰國亂世,列國大軍開撥之時,至多會如《六韜龍韜王略》之兵書所言,為王者之師配備方士或巫醫兩二人,以簡陋的草藥和他們煉製的丹藥來為將士們“除百病”。

這所謂的除百病,實則一病也除不了——醫士人數比起動輒數十萬大軍而言,實在太少了。許多廝殺時受了外傷之士卒,常常還未等到醫士到來,便已在失血過多、傷口化膿感染的痛苦中死去。

縱便他們能僥幸得到醫士的照料,喝下那等清熱解毒的草藥,吃下那等讓人亢奮的丹藥,也不過是圖個精神寄托罷了,死活傷殘全憑天意。

正因如此,列國經驗豐富的大將通常會在操練新兵之時,將一套通用的包紮之法授於士卒,若他們對陣時被刀劍傷及要處流血不止,便能及時扯破軍袍包紮止血,至少不會因失血過多而死亡。

是以,李牧據此,篤定對方必是秦國軍中之人,很快,一連串的疑慮便隨之而來了——

既然如此,追隨對方的五百名“商販”又是何種身份?此人隱瞞身份接近自己,究竟意欲何為?他們在自己遇難之時,正好出現在郡衙之外,當真隻是巧合嗎?

面對他的質疑,對方隻似有似無“嗯”了一聲,手上麻利的動作並未停下。

李牧的面色頓時愈發嚴肅起來,他開始以一名將領的專業目光,認真打量著面前的年輕人:他的呼吸十分輕緩,手勁很穩,扯著麻布條的右手指腹之上,還有一層薄繭....

乃是長期持劍練武之人!

他腦中登時一道驚雷閃過,倏地抽回左手,瞬息之間伸出未受傷的右手,一把用力扣住對方右手之命門,厲聲道,

“豎子!原來你並非秦國之士卒,而是秦將!此番趙蔥前來代郡殺我,必是你秦國對我王所施之離間計,否則,你又豈會恰好帶著商隊前來接近我?哼,秦王先以計令我王派人殺我,再命你趕來代郡來救我,是想以恩人自居?他倒是煞費苦心,頗看得起我李牧!可惜啊,我李牧一生行事光明磊落,最恨蠅營狗苟算計之徒!”

“你秦國號稱中原第一強國,卻不敢與我在戰場上一決高下,隻敢暗地裡施行這等陰謀詭計,著實令人不齒...”

身為立誓要守護趙國百姓的將領,他自是半分不喜秦國。

說到這裡,他手上加了幾l分力度,喝道,“馬上命禦者停車!本將今日便是死在趙國,亦絕不會踏上你秦國

之土半步!”

也難怪他會驟然生疑,這時代,非但讀書識字是貴族專有的權力,便是武術亦隻有貴族子弟才習得起——莫說授業師傅昂貴的束脩,便是一把青銅或鐵製刀劍,也動輒要數十斤黃金,窮人如何能買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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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列國軍隊之士卒,多是被朝廷征召的窮苦庶民,又何來錢糧長期習武?

再以他知曉的秦國軍爵之事而言,原本是人人皆要為功業而上戰場的,但豪強貴族們多會選擇捐糧千石,來為子孫換個爵位,再設法以其他途徑立功——即便偶有這等富家子弟充當秦卒,他們向來自持身份,又豈會在代郡親自下河渠挖淤泥?是以,他迅速判斷出對方乃是秦將。

若今日之事乃是秦國離間計,他隻會愈發厭惡秦國,絕不會跟著此人前往秦國效力!

但李牧未料到對方亦是當世名將,加之自己眼下終究被趙蔥帶來的精衛傷了一臂,力氣有些不及往日。

下一瞬,方才還一言不發的李信,便飛身一躍使了個巧勁,反客為主將他的右手壓住。

李牧奮力用左手去反擊掙紮著,正要怒吼一聲“士可殺不可辱”,卻見對方硬朗的面龐上浮起無奈之色,率先開口道,

“叔父,事情並非如你所想那般,我王並未插手趙蔥之事,亦未施甚離間計,此事稍後我會向你解釋...你左臂之刀傷力道極深,險些便傷到了骨頭,切莫再用力...”

李牧聞言猛地停下掙紮,死死盯著對方的眉眼看,面色卻愈發憤然起來,“信...信?你竟是李信?!”

他先前判斷此人為庶民,亦是因對方自稱名為“信”,並無姓氏,在秦國,確有許多這樣有名無姓之庶民。

而李信,乃是大名鼎鼎的隴西郡守之子,更是列國頗為忌憚的年輕一代秦將。

好哇,怪不得先前於道旁初見之時,便覺得此人莫名有幾l分熟悉,心生親近之感,原來,這小子眉眼有兩分肖似我!

李信指著他左手麻布上,新滲出殷紅一片血,急切道,“是也,叔父,侄兒L正是李信!你莫要再動了,看,這臂上又流血了,須得快些止住...”

說著,便伸出另一手去捉他的手臂,李牧將左手一揮,躲過了對方的捉拿,邊盤算著何時跳車逃走勝算最大,邊沉聲道,

“莫要喊我叔父!你我兩支各事其主,手握數十萬大軍,本該此生避嫌,秦王此番竟命你喬裝前來,豈非想借機令我王誤會?這等詭計,不是離間計又是甚?...罷了,看在你我未出五服的份上,我今日不殺你,還不速讓馬車停下!”

李信卻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可惜叔父如今一臂負傷,倒未必殺得了李信,不如讓我先替你包紮好?”

“再有,以叔父行軍之智謀自當能想到,代郡距邯鄲數百裡,便是快馬行走一趟亦需數日之遙,若我前來是為離間計,豈有前腳剛到代郡沒兩日,亦未對外散播我之秦將身份,這離間計便驟然成了的?而方才趙蔥念的詔書上,並無半字提及我李信之名,趙王要殺叔父的

罪名,是‘與秦將桓猗往來’,可見,要置你於死地的並非我秦人,而是趙國朝堂之人啊...”

雖然,王上此番確實是派他來行離間計的,但這計謀還未來得及使出去,趙王便要自毀棟梁,李信又豈會讓秦國在李牧心中,擔下這以計謀人之名聲?

總歸,無論李牧怎麼想,他皆會一口咬死不承認——沒做便是沒做,今日他乃是清清白白以局外人之身份,搭救李牧於性命攸關之際,問心無愧。

李牧聽了這話,今日接連被意外刺激得有些糊塗的大腦,頓時漸漸清明了起來。

是啊,雖然李信帶五百秦卒喬裝為商販來接近我,為的必是施行這離間之計,但眼下,趙蔥奪他兵權、他我侍衛、要他的命,口口聲聲說的,皆是他與桓猗有勾結...

他蹙起眉頭細細回想著,莫說私底下與桓猗有何往來,實則自從秦國上回佯裝攻邯鄲實則滅魏之時,桓猗不顧名聲猝然收兵撤跑後,自己便從未再見過此人...

此番朝中進獻讒言之人,必是郭開那奸賊,但王上又是憑借何種證物,信了這子虛烏有之言?

這時,他腦中忽然白光一閃,猛地想起一年多前那場宜安之戰,桓猗退兵時給他寫了一封密信!

當日他給司馬尚看過後,便將其帶回邯鄲本想進宮時呈給君王,對方卻勸他,以君王之昏聵與郭開之卑鄙,若將此事如實稟告,反會為自己惹來一身腥臊,不如嚴守口風半句不泄露,是以,他當日便吩咐心腹近衛燒掉那信...

想到前些日子那名突然失蹤的近衛,他的眼神漸漸冷冽起來,原來,對方是帶著那未燒之密信攀上高枝了。

思及此,李牧瞥了瞥臂上被汩汩鮮血染紅的麻布,長長歎了一聲,

“縱便如此,你此番前來亦心懷不軌,莫再與我套近乎白費功夫,我絕不會為不以陽謀謀國、而擅以陰謀謀國的秦王效力!當年,若非你秦國昭襄王先是命人買通韓將馮亭,假意獻上黨嫁禍我趙國,再順勢發起長平一戰,又在戰事中施以離間之計,讓老將廉頗被臨陣撤下,趙國何至於一敗塗地到十室九空之境況?我李牧此生隻會抗秦,絕不會降秦...”

李信聞言登時也收起了笑容,一臉肅色道,

“叔父既然對我秦國恨之入骨,自可找出種種說辭,將列國常見的爾虞我詐之計,獨獨推在我家王上一人身上,仿似隻有秦國如此不堪..你卻假作看不見,我秦國曆代之君,一不似趙襄子那般冷心絕情,以謀殺親姊夫謀國,二不似趙惠文王那般見利忘義,以橫插秦韓之盟約謀國...叔父自然更看不見,兵不厭詐乃列國慣行之招,無論是離間計還是美人計,數百年來哪個諸侯沒用過?偏生我秦君一用,便成了擅長陰謀詭計之小人?”

說到這裡,他直視李牧的目光,也隨著聲音而陡然銳利起來,

“非也!至少,我秦國之君光明磊落,從不以暗殺下毒之卑鄙手段前去謀害列國之君,反倒是燕國與你趙國君王,卻派人前去鹹陽刺殺我王,比起趙王這卑鄙無恥之

陰謀,這美人計與離間計?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分明是堂堂正正的陽謀!若君王不近美色,國家又哪會被美人蠱惑而亡?若君王不近奸臣,忠臣又哪會被流言中傷而死?叔父,你願誓死效忠的,便是這樣一位卑鄙、好色、寵奸的昏君麼?”

李牧看著對方盛滿憤怒的雙眸,有心想反駁,一時卻不知該從何說起,活了二十多年的他,竟頭一回因旁人的話而迷茫起來。

他願誓死效忠趙王嗎?不,這任趙王究竟有多昏庸,趙國無人比他看得更清楚,前些日子,在他聽聞趙王竟命人前去刺殺秦王、偷盜小公子之事後,便時常於半夜噩夢中驚醒——

他擔憂的,正是這愈發癲狂的昏君,哪一日會突然派人來奪了他的兵權,從此,北地百姓將再次陷入匈奴人無儘的劫掠之中。

他願以死守護的,是趙國百姓。

說起來,他生來已晚,自是無緣親身參與那場讓趙國元氣大傷的長平之戰,但在父輩的諄諄教誨下,在舉國之人對秦人的仇恨下,他在年紀很小時便已明白,秦國,乃是與趙國有血海深仇之國。

待他長大從軍之時,秦國早依從範雎的“遠交近戰”之計,將戰略目標從趙國改為魏國,他倒也能在數年間安心駐紮北地,隻想著有朝一日領趙國騎兵踏平陰山以北,一舉滅了匈奴,如此趙國便能再次崛起,與秦國一決高下。

哪知,當今秦王除掉呂不韋而手握大權後,竟再次將戰略調整為攻趙,在朝中嘩然大驚之時,他更是數番奉命抵抗秦軍之進犯,如何可能對秦國產生分毫好感?

如此心境之下,他自然從未心平氣和地承認過,也因對趙國之忠誠,從未敢往這角度深想過——

這五百年來亂世之中,先是各地諸侯紛紛自立為王,後來數百個小國逐一被大國吞並,再後來強國又吞下大國,很快這天下間,除卻少數甘為藩屬之小國,便隻剩下幾l個強盛大國。

而山東六國之城池土地,又是從何得來的?不也是在波雲詭譎的大爭之世中,用儘陰謀陽謀,從小國弱國手中奪來的嗎?

便是他願流乾最後一滴血守護的趙國,亦是與韓魏合力瓜分晉國而來的,而他視為第二故土的代郡,更是趙襄子設局謀殺代王得來的...

如此一來,秦國妄圖吞並天下之狼子野心,豈非也正列國妄圖吞並天下之狼子野心?

隻不過當今這百年裡,列國因昏君輩出,而從當日的大國強國,淪落到被他們滅掉的小國弱國之境地罷了。

非但如此,李信有句話還讓他生出幾l分冷汗——縱便變法後的強秦君王,在攻打列國時是如何肆意跋扈,他們卻從未派過人,做出謀殺列國君王之苟且行徑,而趙王派魏無知刺殺秦王一事,如今卻是天下皆知!

若這般細算起來,究竟是哪一國更坦蕩,又是哪一國更卑劣?

想到這裡,李牧心頭的迷惘卻有增無減,他無意識地握緊了右手拳頭,不,此乃李信誘敵之計,絕不能再順著他的話想下去...

他勉強對李信淡淡笑了笑,站起身

道,“無論怎樣,君不仁自有天譴之,我身為趙臣,卻不該再與你這秦將再有任何糾葛...待行至城外,你借我輛馬車...”

李信見他這般言辭鬆動,已絕口不再提秦國如何卑鄙陰謀之言,便知曉自己方才之言觸動了對方,既然離替王上收攏李牧又近了一步,他豈會半途而廢?

遂上前一把拉住對方道,“叔父,你要帶著他們回去送死?還是要去邯鄲找那昏君解釋?你所說的天譴,便是代郡那數十萬困於洪災之民嗎?你可看清了,馬上要死於今歲饑荒的,不是趙國昏君,也不是郭開奸賊,而是你一心想守護的趙國之民啊...”

李牧猛地扭頭看他,愴聲道,“我此去邯鄲,正是為救他們,以趙蔥之性絕不會善待百姓,我此番要親自將代郡災情告知我王,畢竟此地數十萬條人命,皆是我王之民...屆時,若我一人之死能平息王上之怒火,能為他們換來些糧食,死亦足矣!”

李信急忙勸道,“叔父,你怎的這般糊塗啊,你眼下並非趙臣了!趙王既罔顧事實要殺你,即使你真去了邯鄲,他又怎會聽你陳情?屆時,他定會將你斬殺當場!再者,他若真在意百姓,何不派人快快撥付錢糧前去修河治災?你若死了,不管趙蔥還是趙王,定是不會管他們死活的,屆時,這數十萬代郡之民,全活不過這個冬日...”

李牧緩緩閉上了眼睛,是啊,若君王果真要賑災,代郡再遠,連趙蔥都帶人趕來了,他數道急奏催促之下,朝廷的錢糧怎會遲遲未到?

若他仍是代郡郡守,自能暗中想些法子救助百姓,可眼下...

正在他萬念俱灰之際,卻聽李信揚聲道,“但我秦王卻能救他們!”

李牧倏地睜開利刃一般銳利的眼睛,“秦王?”

李信順勢扶著他重新坐下,將他左臂滲血的未成品麻布解開,見對方不再掙紮,便重新扯了一截新的來為他包紮,邊紮邊道,“叔父莫非不知,當日韓國南郡假守寧騰降秦是何故?”

李牧遲疑一瞬,開口道,“聽聞,乃是韓王以熟菽豆下發糧種,寧騰為救南郡之民,便與蒙武約定,以得秦國數十萬石糧種而降?”

李信臉上漾起了自豪的笑容,“非也,早在蒙武帶兵前去之前,我王便力壓群臣之反對,對寫信來求助的寧騰許下此承諾,再者,非但南郡所發之糧種為熟菽,實則整個韓國各郡之糧種皆為熟菽,是以,在韓國投降後,我王命人運去數百萬石糧種救助當地百姓春耕...”

李牧聽著這話面露詫異,眼中銳色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湧起的希望之色。

他認真看著對方的面色,試圖從中找出一絲半毫說謊的痕跡,謹慎確認道,“秦王竟如此顧惜韓國之民?可我當日聽聞邯鄲傳來消息,卻稱秦國隻給了南郡一地之糧種...”

李信邊飛快按壓傷口止血,將布條裹上去,邊冷哼一聲,“邯鄲傳來的消息?那叔父可曾知曉,韓王又是從哪裡得來的熟菽種?”

李牧搖首,當日他並不在邯鄲,而北地遠離中原

,許多與列國相關的八卦消息都傳不過來——作為忠臣,他自不屑學郭開那般四處安插耳目。

李信抬首看著他,一字一句道,“趙王,是趙王以高產之種為幌換給韓王的!叔父若不信,屆時可到鹹陽一觀,當日我秦國綱成君使趙之際,亦便得到趙王盛情贈送的數車熟菽...如此君王,叔父若想指望他救代郡之民,恐怕難於登天...”

話音未落,對方左手已微微顫抖起來。

李牧伸出右手按住因極致的憤怒而驟跳如鼓的胸膛,眼底已燃起一片怒火——韓國地貧,全境八成之地皆種滿耐貧的菽豆,若以熟菽種哄騙韓國百姓種下,待秋收之時,韓國舉國將陷入饑荒之中,趙國便可順勢吞並這弱小鄰國,倒也是能坐收漁翁之利。

但這計謀,遠比離間計美人計更卑鄙陰險數百倍!

百年間,諸侯皆遵循戰事不殃及平民之周禮,而趙王此舉,雖可省趙國之兵力,卻讓上百萬韓國百姓面臨饑荒之絕境,那可是上百萬條活生生的命呐...

他本不願相信此事的,可理智卻迅速讓他信了——

若硬要說是秦國的手筆,卻全然不可能,一則,他曾聽司馬尚提起過,韓王畏秦如虎,身為藩臣卻連秦王賞賜的物品皆不敢近身,全拿去賞了大臣,如此之下,韓王豈會收下秦國所贈之菽種?

二則,前些年韓趙奪城之際,他與守將寧騰交過手,此人心思縝密而睚眥必報,絕非等閒之輩,此事若真是秦國所為,他豈會向秦王求援?

倒是當日,列國因災星而結盟之際,韓趙兩國往來十分密切,而這計謀,亦處處透著郭開那等無恥之徒的影子...

這一刻,他終於親自打碎一切早就該破滅的幻想:如此視庶民之命為草芥之君,確乎是絕不會在意代郡百姓死活的,可自身難保的他,亦是救不了數十萬百姓的...

思及此,李牧一把抓住李信的手臂,沉聲道,“若我此番隨你前往鹹陽,秦王當真會助代郡百姓度過數月糧食之青黃不接?還會撥錢糧為他們修築新河渠堤壩???[]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李信暗暗掩下眸中喜色,胸有成竹道,“這是自然,請叔父大可放心!隻要代郡成為我秦國之土地,我王絕不會虧待代郡百姓...”

李牧這才鬆了口氣放開他,又緊鎖眉頭道,“但我妻兒L老小皆在邯鄲,趙王雖一時半刻不會動他們,但有郭開那狗賊在側,加之我逃跑之事若傳回邯鄲,恐怕...”

李信忙高興道,“叔父勿要擔憂,待我等快馬行至太原郡,我便命人快馬回宮,求王上先設法救出他們!”

李牧撩開車窗,看著滿地的泥濘與匍匐的牧草,憂心忡忡歎道,“這恐是極難的啊...”

隻盼著趙王與群臣,能記著他祖上為王族立下之大功,多拖延些時日!

...

但他們沒想到的是,鹹陽宮裡的明赫,早在李信接到李牧上路之時,便通過李信當日觸摸火鳥無人機碎片傳導回去的信號獲知了此事。

當他假借“老

神仙”之口,將此事告訴嬴政後?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睿智的年輕秦國君王,已第一時間命蒙恬親自前去設法救人。

是以,在李信趁著追兵未至帶著李牧逃離趙國之際,蒙恬也帶著數十車奢美禮物趕往了邯鄲。

按嬴政的計劃,說是救人,不如說是“買”人,事從權急,他許諾蒙恬可隨便趙國開價,反正秦國很快便能搶回來的。

他打算利用秦國因神力而提前獲得的信息差,讓趙王以為他此番“買”下李牧族中眾人,是打算公然以他們為把柄來威脅李牧入秦。

自然,若趙國大將李牧還活著,趙王是絕不會答應此事的,偏偏眼下,他定會估摸著,趙蔥既已將李牧殺死,這李氏眾人縱便落到秦國手中,亦不過是廢子數枚,對秦國毫無用處,卻能為趙國換來許多好處——代郡離邯鄲遠比鹹陽前去更遠,在蒙恬快馬抵達邯鄲之時,趙王並不知曉李牧已逃出生天。

在他眼中,反倒是秦國如今,絕不可能知曉他要殺李牧一事。

果然,待蒙恬帶人日夜兼程趕往邯鄲求見後,趙王聽完,臉都笑成了一朵花,好不容易得到宰秦國的機會,豈會不加倍珍惜?他根本無心過問秦國此舉意欲何為,反正秦國連空口討城這等不要臉之事都做得出,更何況堂而皇之來要李牧之家人?想來此番定是想籠絡李牧歸秦,去地府籠絡吧!

他先是迫不及待列舉了一堆李氏對趙國何等重要之事,繼而話鋒一轉,“秦王如此盛情相邀,寡人著實不忍心拂他之意...若秦國願以九座城池來換,寡人便可即刻下詔,命李氏闔族隨爾等遷去秦國,好與隴西郡守一家團聚...”

看看,寡人多貼心,連理由都主動為秦國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