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1 / 1)

第81章

韓信下意識茫然回頭,看向同樣茫然無措的父母,又悄悄試著動了動自己的小手,果真被王上家小公子緊緊抓住了。

他心頭閃過許多慌亂的想法,擔心對方會如家鄉豪強子弟那般,借著玩耍之名,找人合夥欺負自己;又閃過些微奢侈的希翼,若這位小公子是真的喜歡我呢?我豈能辜負了他...

在眾人或詫異或驚惶的神色中,殿上的君王卻看著明赫慈愛地笑了起來。

他今日,原本就有考察一番這孩童品行,順勢為小崽尋個玩伴之意。

如今,又驟然知曉對方正是那漢朝的開國大將韓信,豈能不想著,借機讓他與小崽培養感情,往後成為對大秦忠心耿耿的新一代將才?

但按他原本的考慮,此事自當徐徐謀之——試想,一個堂堂君王若想為小兒尋個玩伴,怎會放著朝中恁多文武大臣之子孫不找,偏生要找這個初次見面、且身份低微的韓氏之子,看在旁人眼中,這過分的熱情豈能不透著萬分的怪異乎?

此舉,約摸會讓韓信父母因揣測君王“有所圖謀”而戰戰兢兢,在如此驚疑之心境之下,想來他們隻會日日叮囑孩童防備小崽,防備君王...又如何會讓韓信與秦國王室同心同德?

但此刻,這熱情的邀請由明赫小崽主動發出,卻是全然合乎孩童心性的——君王出於愛子之心而欣然同意,為的是自家小崽能高興,哪管對方是韓氏子或是李氏子呢?

他眼含笑意看向小家夥,吾兒真乃寡人心有靈犀之助力也,此舉妙哉!

明赫生怕父王不同意,正目不轉睛盯著他的表情看呢,這會兒見他笑了,不由心中大喜,看來此事有門了!

他忙拉著韓信蹬蹬跑上殿,扯著君王的衣擺晃啊晃,軟聲軟氣地撒嬌道,

“父王,求您了,就答應孩兒嘛!阿兄阿姊近日課業太忙,孩兒整日都找不到玩伴,隻能一人在園中數蟻蟲玩,嗚嗚嗚孩兒想跟韓信玩嘛...”

說著,他還學著大臣們的作態,撩起袖擺假意揩了揩眼角。

韓信見比自己還小的他,說得這般可憐,心中不由升起幾分憐惜之感,孤單的滋味他是知曉的呀,往日在馬頭鄉,他大多時候也隻能一個人蹲在槐樹下數蟻蟲,或是聽裡正與鄉間成人嘮嗑家長裡短...

他抿了抿嘴唇,眼前之人是威嚴的秦王,他自是不敢跟著小公子開口求情——這寬闊莊嚴的大殿,已明晃晃昭示出,對方與他的家世權力有雲泥之彆。

若自己也跟著開口勸,豈非成了貪圖富貴之小人,這點道理,他還是懂的...

思及此,他伸出另一隻小手,輕輕拍了拍明赫小小的後背,無聲地安慰著對方。

明赫見狀,立刻以袖掩面假嚎得更起勁了,好耶,韓信也對他示好啦,兩廂情願的小夥伴有啦!

韓豐夫婦正眼含擔憂地望著兒子,生怕他做出何種冒犯小公子或君王之舉。

劉季卻轉了轉眼珠笑眯眯看

著殿上,心頭不免暗暗遺憾不已,看來這韓氏小兒要走大運了,能陪伴王上最寵愛的小公子長大,往日少說也能得個公卿之爵,唉,可惜啊,自己卻沒個這般大的兒子...

嬴政見韓信主動寬慰自家小崽,卻又不開口邀功,愈發覺得對方是個品性善良的孩子,便笑眯眯摸著明赫的小腦袋,溫聲道,

“好,寡人答應你便是...不過,吾兒若想邀請韓信進宮陪伴,總要問問他的意思,可不能強行勉強人家...”

既然此事眼看便能大功告成,他自是不介意欲擒故縱一番,讓韓信親口應下此事——他還巧妙地將進宮玩耍,換成了“陪伴”一字。

果然,明赫立刻轉啼為喜,放下衣袖興衝衝看向韓信道,“韓信,我真的很喜歡你,你願意進宮陪伴我玩嗎?我很乖的,從不打人哦,而且,我還有很多好吃的可以跟你分享...”

韓信聽著這話,看著對方期盼的眼神,面上也露出了幾絲高興的笑容,這還是第一回,有小孩想跟他分享好吃的呢...小公子果然與那些豪強子孫全然不同,秦王人好,秦國公子也是極好的!

他這回沒再去看父母,而是順從本心地歡喜點了點頭,小聲道,“公子若不嫌棄韓信,韓信自然願意的...”

話音還未落下,明赫便高興地摟著他蹦跳起來,韓信也羞澀地伸出小手抱住了對方,他也有小夥伴了呢,往後,他定會將小公子當成親阿弟來保護的!

嬴政見狀,眼角眉梢都含著笑意,揮手一錘定音道,“既然韓信與吾兒有如此緣分,往後,便讓他每日進宮來陪伴吾兒吧,爾等勿須憂心...”

韓豐夫婦聞言立馬跪下重重拜道,“小的遵命,多謝王上!”

這一刻,他們對眼前的秦王湧起了無儘的感激,今日能進宮面君領賞,已讓他們倍感榮耀,哪知,因小公子一句稚子之言,王上竟當真下令讓信兒進宮陪伴小公子——這真真是對韓氏一族莫大的提攜之恩呐!

固然,王上是因疼愛稚子才下的令,但他如此爽快答應下來,又何嘗不是待萬民一視同仁、並不因信兒出身不顯而嫌棄他呢?若換個旁的君王,沒準還要說上一句“這等賤民之子如何配得上我兒”之言...

總歸,今日秦王贈予的這份沉甸甸大恩,他們提醒自己要時刻銘記於心。

此事就這般定了下來,因韓豐夫婦各得了公士之爵,得了鹹陽兩間宅、兩頃田地、兩名仆人,眼下還要跟著幾人回去丈量,便捧著韓信得賞的一十斤黃金和一把精鐵寶劍,千恩萬謝地拜彆君王離去——

原本,商君定下的授爵對象僅包括男性,但在“老神仙”的勸說下,嬴政此番給袖也封了爵位,許是有了先前為呂雉授爵的先例,又許是近日趙國諸事擾亂了群臣的心神,這一回,倒並未有人再提反對意見。

明赫依依不舍跟韓信道彆後,便鑽進父王懷裡蹭了蹭他身上的清冽鬆木香,一再宣稱著自己對韓信有多喜歡,以期待父王能多多重視對方,父子一人便絮絮地說著些閒話。

這時,剛送幾人出門的蒙恬,大步帶著一身短打衣裳的五黑步入殿中,嬴政看著對方手中用竹簍裝著物什,迅速抱著明赫下殿攔住要行拜的五黑,詫異問道,“五黑子,這些是...”

明赫卻是認得這些東西的,還差點脫口而出喊了出來,幸好他及時想到自己眼下並非“老神仙”,是絕計不可能知道這些的,便生生咬住了嘴唇。

五黑笑著放下竹簍,先彎腰舉起一遝柔軟的手紙,笑道,“王上,近日工坊製出的國中公務所用紙已堆積如山,臣便與張蒼合計著用這‘衛生紙’之配比放入造紙機中,此紙之原料同是麥秸蘆葦木材等物,卻柔軟如絹絲,如此一來,便能讓國中更多人用上衛生紙了...”

他又告訴君王,工坊已試過將破爛到無法再穿著的麻布衣物和樹皮為原料,扔進造紙機打碎製漿,也能得到柔軟的衛生紙,而這兩樣成本比之蘆葦木材更低。

嬴政伸出一手接過衛生紙,果然如絹絲般柔軟光滑,遂笑道,“如此說來,我秦國百姓也能以低廉之價格,買到此紙了?”

五黑樂嗬嗬道,“正是如此,造紙機在製漿時會開啟高溫消毒功能,故而以廢舊麻衣與樹皮製成的衛生紙,雖則色澤與柔軟度略遜色一些,卻是極乾淨的...”

明赫忙悄悄問係統,“那些造紙機,如果這樣生產辦公紙和衛生紙連軸轉,會不會很快歇菜呀?以後秦國人越來越多,一百套機器肯定不夠用的,如果讓五黑他們仿造出造紙機,可行嗎?”

係統忙翻找出說明書告訴他,“宿主請放心,這些太陽能造紙機,能管五十年不出故障!不過如果要仿造,其他的以墨家的水平,想來問題不太大...但這可以在冬天把室內溫度,轉化成太陽能持續發電的電池接收板,是來自5055年黑科技時代的高精尖產物,恐怕秦國無法生產出來...”

明赫頓時一臉豪氣衝天道,“商城能兌換嗎?能的話快幫我多囤點,善意值不是問題,我手上多著呢!”

近日,眼看秦國一步步走上了基建的正軌,暫時也沒什麼人手能騰出來再折騰新東西了,他隻好把善意值都攢著呢,就等著有機會再兌換東西,足足有二億多啊!

係統點開界面看了看,忙道,“有倒是有,但一個電池接收板要二千萬善意值...”

明赫以為自己聽錯了,大驚道,“多...多少?”

他記得這獎勵的一百套造紙機,總價值是七十億善意值,換算成單價也不過七千萬一套,而現在,一塊小小的電池接收板價格,竟快抵上半套機器了?

係統解釋道,“宿主,這套機器其他的組裝都不難,最有技術含量的就是這電池接收板,缺了它,設備就是廢鐵一堆,根本無法接受一切熱量自動運行,所以,它是整套設備裡最有價值也最貴的...如果五黑他們真能仿造出機器,再裝上這電池接收板,就能連續一十四小時工作五十年了,算起來也是很劃算的,因為七千萬一套的價格,是打包購買一百套才有的優惠價,我看了下,單買一

套按漲價後的價格算,要兩億善意值...”

明赫立馬人窮誌短地收回了雄心壯誌,有氣無力道,“那還是算了,如果商城有改良版造紙術的方法,你記得馬上幫我搶到手啊...”

係統細細對比了一番後,出聲提醒道,“宿主,就算是斷貨那種東漢造紙術的方子,也要一億善意值哦,而且,用那種方法生產出的紙,不但非常粗糙,每個環節還需要用到大量人力...你算算,靠人力把樹皮木頭砸成碎末,效率多低下?而這款造紙機,不但能無縫生產出更細膩的A4紙硬度和衛生紙硬度紙張,最重要的是,一台機器忙活一個月的產量,就能抵上五千個工人忙活一整年的產量,它還可以五十年不吃不喝源源生產...”

明赫一聽頓時愣住了,秦國本來就處處人口不足啊...照它這麼算下來,隻要墨家能拆解改造出類似功能的機器,那這二千萬善意值一塊的電池接收板,簡直劃算得不得了!

他認真思索了半天,想到始皇陵出土的那些遠超時代工藝的陪葬品,索性一咬牙:五黑,我押你們墨家一定能造出來,要爭氣啊!

於是他急忙又道,“好好好統子彆再勸了,我換我換!快用我的二億巨款去換十塊,免得過段時間又斷貨了...對了,它不會放過期吧?”

係統馬上一頓操作猛如虎,哐哐先兌換了十塊電池接收板放進儲物空間,這才笑道,“宿主放心吧,它的五十年期限是從開啟日算起,存放著是絕不會過期的。”

明赫愁眉苦臉道,“這樣算下來,就算五黑他們造得出機器,我也兌換不了幾塊電池接收板...”

係統忙安慰道,“宿主你彆擔心嘛,等今年秋收一到,我相信你收到的善意值會呈井噴之勢...再說,還有四國沒滅,以後善意值肯定會越來越多的。”

明赫這才半憂半喜地回過神來,面前剛展示完澡豆的五黑,正喜滋滋舉著木柄牙刷,滔滔不絕跟君王介紹著,“...臣等照著王上給的製造方法,將這木頭切割成寸許長的薄片,並在其一端戳出十一個小孔,再將在沸水中泡軟的馬鬃,穿過小孔打結固定...”

說著,他又俯身從竹簍裡拿起一小罐五顏六色之粉末,介紹道,“這是夏無且以畢豆、細辛、天麻、寒菊製成的牙粉,以牙刷蘸上牙粉,不但能極好地清潔牙齒,還可清熱解毒...”

嬴政笑吟吟接過牙刷打量著,聲音透著愉悅道,“如此一來,我大秦國庫又能多些進賬了,大善!”

五黑猛地抬頭望向君王,欣喜問道,“王上莫非要將這些拿來出售?”

百年來,遵循魏國李俚“儘地力之教”、秉承“農傷則國貧”理念的商君變法,讓秦國成為農業最發達而商業最貧乏之國,鹹陽官辦工坊製造的器物,拿出來售賣的亦不過十之一一,可見“抑商”之道,是秦國王族在以身作則堅守的。

是以,按他原本的猜測,以為這澡豆與牙刷牙粉之物什,乃是王上打算製來專供王族所用的,猶自惋惜不已。

對於殷

商甲骨文裡就出現了“齲”字的古人而言,他們早就意識到,牙痛乃是齒中有蟲,稱之為“牙蟲”,所以周禮之中,才會規定貴族晨起以鹽水漱口。

縱是如此,僅靠漱口之力度,亦全然無法清除口腔內食物殘渣,便是貴族,亦飽受蟲牙之苦,更遑論根本舍不得以鹽漱口的百姓。

這時代年逾二十者,“今歲落一牙,明歲掉一齒“,實乃司空常見之事。(1)

五黑的遺憾之處正緣於此——秦國若能在全國範圍內,將牙刷牙粉普及開來,秦人蟲牙之痛必能減緩不少,而這兩物一旦成為王族專用,便絕不會再在民間流通...

他哪知曉,以嬴政的性子,若這等物什隻能於貴族子弟間流通,而與國庫民生無益處,他是斷不肯花寶貴的時間聽對方介紹這許久的。

眼下,這澡豆牙刷主要可賣給國中貴族公卿,待過幾年秦國百姓豐衣足食後,未嘗不會習慣用這等日常小物——再者,秦國既能以鹽與趙國貿易,又何不能以這澡豆牙刷之物,與列國貿易呢?

身為國中大小事都要過問的秦國君王,他當然知曉這些看似不起眼之物,能為國庫帶來多少收益,鹽便是最好的例子。

當然,他此番想賺的乃是豪強貴族之錢,到時還要讓五黑與夏無且等人,製作出各色品種規格的澡豆與牙粉,而貴族們喜愛的錦上添花款,價格自然會數十倍於供平民選購的簡潔款...

思及此,他便笑道,“這澡豆牙刷等物,想來大秦人人皆用得上,寡人欲新設一處工坊,專生產這等日常小物,再命人在鹹陽開處鋪子售賣...順道,再派人將這些小東西販售至山東四國...”

在明赫和五黑驚喜的目光中,君王繼續道,“這澡豆,汝可與夏無且在原本配方之基礎上,再設法調製出不同的熏香與功效之新配方...待前些時日派出之人果能尋到皂角樹,屆時工坊再以皂角為原料,製出無添加香料藥材、無須消耗菽豆之廉價澡豆,以供囊中羞澀之庶民選購...至於這牙刷之材料,木柄約摸隻有平民會選用,爾等需設法再以玉石、黃金為柄,製出更為精美華貴之牙刷...”

唔,木柄若需成本5錢,他便命人定價7錢,而金玉之柄成本若要1斤黃金,他卻會命人定價5斤黃金——秦國貴族也就罷了,在君主權威的壓製下,沒幾人會如此揮金如土的奢靡,但對喜好以昂貴珠玉裝飾鞋面的楚國趙國貴族而言,區區5斤黃金一把的牙刷...著實太過廉價了些,如何又配得上他們尊貴的身份?

思及此,他又吩咐道,“寡人算了算成本,這運往列國之金玉牙刷,本就是稀罕之物,又耗我秦人之力裝扮得如此華美,售價至少需十斤黃金起步...罷了,汝先退下找夏無且商議配方吧,具體售賣事宜,寡人還需再想想...”

五黑目瞪口呆看著君王,面上滿滿震驚之色,忙解釋道,“王上,臣等以這木柄與豬鬃所製之牙刷,成本不過4錢,即便換成金玉之柄亦絕不會耗費一斤黃金...”

天爺啊,一把寸許長的

牙刷,絕計用不上一斤黃金與玉石來製柄啊,一斤,甚至足夠切割精準絕不浪費材料的墨門匠人,可以製作出上百把牙刷柄了!

明赫卻想到買櫝還珠的典故,立刻猜到了父王的用意,便笑嘻嘻打斷他道,

“五黑子呀你想想,列國尊貴的貴族們,隻喜歡用價格高昂的牙刷和澡豆牙,你們打磨金玉耗費的更多時間與人力,也算在售價裡呢!你快去找夏無且多想出點高貴又香噴噴的配方嘛,一斤加了沉香的澡豆,少說也值個五斤黃金啊,若秦國能從列國貴族身上多掙些錢,這賣給庶民的澡豆與牙刷牙粉,便能更廉價幾分..”

沒辦法,誰讓貴族喜歡助人為樂呢!

嬴政笑著捏了捏小崽的臉蛋,真是個聰慧的娃娃!

遂點頭道,“寡人正有此意,讓我大秦之民皆能用上澡豆與牙刷牙粉。”

五黑這才如夢初醒,狂喜道,“好,好!臣遵命,臣這便去尋夏無且...”

說著便行了禮興衝衝離去。

墨家本就是諸子百家之中,為數不多願為底層百姓謀利的門派,如今,若能從貴族身上,掙到數十倍百倍之利潤,朝廷有了足夠多的進項,自然能以低廉之價格,長期為民眾提供最基礎的澡豆諸物...

專注於格物之術的五黑與擅長醫道的夏無且,還特意前去請教了會製作楚國宮廷秘方的老巫師,研製出香味或馥鬱、或優雅、或清幽的各色澡豆。

自然,還有金玉製成的牙刷,以朱漆描金上色,以沉香檀香麝香製成的澡豆,極儘奢華美觀之能事——而這些售價動輒以幾斤黃金起步的奢侈高端款,乃是秦商奉命專程運往列國兜售給貴族的。

數日後,隨著秦國商隊馱運著滿滿當當的貨物上路,鹹陽城中也出現官辦的澡豆牙刷鋪子,嶄新的招牌上用秦篆寫著“王宮秘方澡豆”,這新奇的名字,很快引來鹹陽顯貴家眷,爭相親自前往挑選購買,而有些家境尚可的平民,亦壯著膽子進鋪,買了最便宜無香基礎款。

還有少府匠人在鋪子裡,一遍遍演示著奇怪的“巴氏刷牙法”,教他們正確使用此物呢。

眾人拿回家一試不免驚為天人,這小小之物,竟真能起泡洗去身體與牙齒之汙垢,王宮秘方果然不騙人啊!

很快,隨著這些人一傳十十傳百,澡豆、牙刷、牙粉這清潔二件套,成為了秦國顯貴社交的熱門話題:用澡豆洗完的身體透著幽香,用牙刷與牙粉刷完的牙齒,不但乾淨又白淨,還透著一股子好聞的藥香呢!

正因如此,嬴政忽然增開這日常小物之商鋪,朝中才無人阻攔置喙——因為,他們是最大的受益者。

一斤澡豆,對節約柴薪熱水的平民之家而言,自是能節約著用上大半年的,但對每五日沐浴一趟的秦國貴族公卿而言,一家老的小的數十口,這一斤的分量,挨個洗一遍便沒了。

而這牙粉,亦是日日要消耗的,那少府匠人還建議眾人,每日早晚各刷一趟牙齒。

如此一來,這家無甚裝飾的簡樸鋪子裡

,日日擠滿了聞風來買貨的、用完來補貨的客人,門前車水馬龍絡繹不絕。

章台宮中,容止俊逸的年輕君王,正含笑翻看著少府呈來的奏章:短短半月時間裡,這家毫不起眼的鋪子,為國庫帶來折合一千多斤黃金之高額利潤。

此事,讓他想伺機開商禁的念頭更深了幾分。

這一千多斤黃金,若是朝廷找貴族們征收,自是千難萬難,他們這些人往日肯捐一千石糧食,還是為了換取一級爵位。

但秦國的爵位涉及田宅利益分配,自是不能源源為餌,從權貴手中換取更多錢糧。

而現在,朝廷以這等區區小物為交換,便能輕而易舉將他們手中的財富,不動聲色收攏於國庫之中,堪稱皆大歡喜。

不過,茲事體大,在素來不重商的秦國亦無先例,他眼下隻有些微模糊念頭,還要與李斯細細商榷好各項細則後方能敲定,恐怕到時,朝中又是一陣反對之聲潮...

思及此,嬴政似劍的長眉微微一蹙,朗月清風的鳳目中閃過一抹決絕——先前神畫之中,一心遵守商君之法而重農抑商的秦國,得到的是覆滅之下場。

秦國先祖從未走過弘揚商道之路,寡人願以身試之。

...

而此時的趙國龍台宮中,趙王正設宴喜氣洋洋接待著使秦回來的趙嘉,他一個勁張望著對方身後,疑惑道,“我兒在何處?魏無知呢?”

趙嘉泰然避而不答,隻取出國書雙手呈上,恭聲道,“臣幸不辱使命,為王上如願簽回盟約,還請王上過目!”

宮人忙上前接過,躬身呈給趙王。

趙王笑嗬嗬接過,毫不在乎扔在案桌之上,感歎道,“嗐,這破盟約看與不看又有何乾係?縱便此番爾等給了秦人幾分好處,寡人的福星好兒亦能助我趙國統統拿回來...我兒可是被魏無知帶去更衣了?快快將他召進殿來!寡人許久未見到那小家夥,還怪想念的...”

大臣們亦催促道,“就是!還請公子儘快將小公子喊來,與王上共享天倫之樂啊...”

趙嘉垂首笑了笑,又看向趙王道,“臣還請王上先看這盟約與秦王的國書,看完再見小公子不遲...”

郭開眼珠飛快轉動著,這趙嘉莫非是將小公子藏了起來,以此勒索王上賞他官職與自由?嗬,那魏無知也不知死哪兒去了,廢物!

趙王見對方執意如此,在未見到福星前,他倒也不想撕破臉皮,便命人將那盟約打開念了出來,才聽了兩句便變色驟變,斥道,“你竟私自應下以我趙國良馬一萬匹,換秦國二十萬石精鹽?這精鹽齊國遍地都是,但我趙國馬匹卻...放肆,氣死寡人也!”

郭開看著趙嘉依然笑眯眯的神色,猜測對方定是帶回了福星,才敢這般有恃無恐,忙上前安撫君王道,“王上,小公子今日能回來,這一萬匹馬又算得了什麼呢...”

他邊勸,邊朝君王拚命使著眼色。

趙王轉念一想,也罷,也罷,我兒此番歸趙,自能為我趙國帶來數

十萬匹良馬之利,寡人且咽下這口氣!

他忙又催了一遍要見“愛子”??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卻聽趙嘉又道,“還請王上再過目秦王之國書。”

趙王正要勃然大怒,又被郭開勸了下來,氣咻咻指著一名宮人道,“給寡人念!”

宮人忙拆開國書,戰戰兢兢念道,“趙人無狀...為安撫吾兒所受之驚嚇,還請趙王將盟約換鹽之馬匹,增至四萬匹...趙王命魏無知以獻元城假輿圖刺殺寡人,為抵爾之大罪,請趙王將元城獻來秦國...”

“閉嘴!閉嘴!”在大臣們的驚慌失措中,趙王怒氣騰騰上前,一把從宮人手中奪過國書,快速看了一遍,手漸漸抖了起來,面色也染上了一片灰敗之色。

郭開忙上前扶住他,邊伸長脖子往國書看,邊驚疑不定問道,“王上,這...”

哪知趙王卻一把推開他,面目猙獰地將國書扔在地上,怒吼道,“寡人沒派魏無知刺殺秦王,秦王之汙蔑寡人不服…寡人自己的兒子受了驚,為何要賠償秦人數萬匹良馬?秦王欺人太甚,寡人不服!福星是寡人之親子,寡人之親子!秦王搶我孩兒,寡人要聯合楚國攻秦,攻秦!”

大臣們與郭開聞言,差點嚇得屁滾尿流,忙紛紛跑上前勸諫君王冷靜。

趙嘉卻笑著出聲道,“王上若真敢派兵伐秦,臣願身先士卒請征,為趙國血灑疆場...”

他早已料到,此番歸趙隻有死路一條,既然橫豎都是死,他便絕不肯如在秦王面前那般,在趙遷面前卑躬屈膝。

趙王卻推開圍著自己的大臣們,紅著眼睛上前,一把揪住趙嘉的衣襟道,“是你!是你這賊子勾結秦人,故意來害我趙國...來人,快將這逆賊拖下去砍了!”

一隊侍衛迅速圍上來將趙嘉抓住,哪知他卻毫不畏懼地哈哈大笑道,“趙遷,你果然不敢真去打秦國!堂堂趙王,不過是匍匐於秦王腳下一小犬耳,哈哈哈...”

侍衛慌忙掏出一塊破布塞進他嘴中,飛快將趙嘉拖出了正殿。

而趙王又發瘋一般怒嚎起來,“該死的逆賊,可惡的秦王...人人皆來欺負我趙國,可恨!嗬,福星是寡人親子,寡人憑甚要獻城獻馬匹於秦國?開戰,寡人要與秦國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