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1 / 1)

第73章

諸國之中,對秦國大張旗鼓開公學、行科舉一事,與李牧一樣憂心忡忡的,還有楚國的上將軍項燕。

此刻,華美奢麗的淮南壽春王宮正殿中,伴隨著古琴悠揚的樂聲,輕紗幔裳的舞姬正扭著柔軟的腰肢翩翩起舞,年輕的楚王負芻邊陶醉地伸手徐徐打著拍子,邊半眯著眼欣賞著眼前的佳人美景。

曆任楚王皆好細腰,楚國之中,非但盛行女子腰肢盈盈一握,貴族男子亦喜穿束腰寬袍,以彰顯他們推崇的瘦美風流之態。

而偏偏穿了一身胡服窄袖利落著裝的項燕,正站在大殿中苦口婆心勸諫君王,

“王上,眼下秦國已滅韓魏,餘下山東四國,必將與秦國迎來一場生死存亡之戰,無論秦國打算一二年間再滅一國,還是三五年間再誅一君,此戰雖晚必至矣!”

“如今秦王開辦公學、培養人才,足見其一掃六合之誌!若非如此,秦國朝中已雲集列國之精英,何須再耗費財力培養恁多人才?老臣以為,我等四國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趁秦國眼下無心開戰之際,率先聯手對秦國發起攻擊,打它個措手不及,如此,方能尋得一線生機...”

說完,他懇切看向殿上的君王,希翼此番能勸服對方。

如今,列國每回發起聯盟之約,項燕都是楚國朝堂最堅定的擁護者,然而,楚王每回都會在宗室的勸諫下,率先歇了聯盟之心。

項燕深知,隨著在秦國布局多年的昌平君驟然被秦王以“叛國”之名除去,留給楚國的時間,著實不多了。

按他與昌平君的謀劃:在那位年輕秦王,意氣風發開啟吞並天下之戰時,必不會將滅國的目光,第一個瞄準地闊山多的楚國,而會先解決離秦國最近的三晉之地,以免在攻楚時腹背受敵。

屆時,無論秦國滅了韓趙魏哪一國,昌平君都能伺機挑撥其貴族舊勢力發動叛變,進而說服秦王,以他楚國公子的身份“前去平息人心”,從而趁機從鹹陽脫身,暗中聯合楚國與三晉勢力蟄伏,待秦國悍然發動攻楚之戰時,再與項燕的軍隊裡應外合,給秦軍背後以致命一擊...

眼看一切都在朝著他們預想的方向前進,然而,昌平君竟突然死了,亡了國的韓魏貴族在秦國的淫威之下,乖巧得如同孝子賢孫,楚國數十年的謀劃,徹底成了竹籃打水,萬事皆空!

與之相反的,卻是秦國愈發詭異的興盛之況:它先是挖出大量可燃之黑煤,再又莫名得到許多高產之糧種,然後又大量吸引各國百姓前往秦國開荒耕地,如今,秦國又要開科舉“以考取吏”....

項燕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場決定國之存亡的戰役,一旦往後拖得越久,秦國的優勢將變得越大,列國若隻求自保而不早日聯手主動出擊,來日,將被秦國如殺雞宰鵝般輕巧扭斷脖頸!

良久,他仍未等到君王的回複,不由轉頭看了看那些舞姬,眼中閃過一絲惱怒,提高聲調再問道,“不知王上以為老臣此計如何?”

楚王被這

乍然響起的聲音嚇得身子一抖,待睜大眼一看⒃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面前的項燕氣得花白的胡子都翹起來了!

他忙從花紋繁複的跪席間優雅起身,揮袖讓琴師和舞姬下去,來到項燕面前細細打量他半晌,搖首道,“老將軍往後進宮,莫再穿這粗鄙胡服,寡人瞧著實在難看至極,玄色?那是隻有秦國蠻夷才穿的...”

楚國喜巫近鬼之習俗,堪稱列國最盛者,故而楚文化之中,常有光怪陸離的“鹿角立鶴”、“虎座鳳鳥”圖騰。(1)

而楚國王族堅持認為自己乃火神祝融之嫡嗣,故而無比崇尚日神火鳳,服飾以赤色為尊。

說著,他又扶了扶頭頂上近兩尺的高冠,笑道,“列國之間,唯我楚國冠服最為精美華麗,老將軍身為國中大將,更該弘揚我楚國服飾之威名...”

項燕看著身穿高腰曲裾深衣、寬袖之誇張恐能塞下個成人的君王,心中充滿了悲哀——楚國危如累卵之際,王上竟還惦記著這些穿衣打扮之事!

悲歸悲,他面上還得認真解釋道,“老臣是武將,這胡服方便上馬作戰,若穿慣了寬袍恐於出征不利。不知王上以為老臣之計如何?”

楚王疑惑道,“愛..愛卿方才說了何計?”

項燕壓下心中煩悶,疑心君王是故意的,待計較一番後,隻好退而求其次道,“若王上不願與列國結盟攻秦,至少也應與趙國結盟...如今三晉之地隻剩趙國,依老臣判斷,趙國一旦覆滅,秦國必將轉而攻打我楚國,故而,楚國應與趙國形成最牢固之盟友,腹背牽製秦國,若秦國攻趙則楚國救之,若秦國攻楚則趙國救之...”

“欸,停停停!又是這與列國聯盟之事,今日魏國明日趙國,寡人耳朵都要聽得起繭了。按理說,老將軍年事已高,本該趁列國休戰時節頤養天年,何苦整日惦記著打打殺殺之事?”楚王一臉煩惱地返身回到殿上,這項燕打仗雖是行家,為人卻著實無趣了些。

項燕還要再勸,卻見身穿華美寬袍高冠的令尹昭讓,和左徒屈附,正從殿外並行走來,二人瞥了他一眼後,笑吟吟上前道,“王上,雲夢澤縣尉為您獻來一頭通體雪白之鹿,還請王上前往苑囿一觀!”

楚王登時眼冒亮光,起身撫掌笑道,“大善!”

說著,便急急下殿就要跟二人前去,項燕悲憤道,“王上,如今高懸於頭頂之秦劍,還抵不上一頭鹿重要嗎!”

昭讓聞言頓下腳步,笑眯眯來到他面前,“項老將軍莫非沒聽少司命有‘靈鹿出則天下定’之預言?我等如今四處為王上尋找祥瑞之靈獸,正是想為楚國取走懸於頭頂之劍。不知項將軍可願一同前去觀看?”

項燕冷哼一聲,扭過了頭。

屈附冷笑道,“看來,有人還在為先前流言一事,為哀王鳴不平而怨恨王上呢!”

楚王負芻聽見“哀王”二字,方才還一派溫和的面色立時一大變,轉身厲聲道,“項燕,你念念不忘流言之事,果真暗懷對寡人不滿之心麼?”

他最厭惡聽到的,便是楚國哀王

熊猶這名字,此事楚宮中人儘皆知。

當初,考烈王立熊悍為太子,待熊悍奄奄一息之時,名下卻隻有公主而無公子,隻好按兄終弟及的習俗,立同母昆弟熊猶為新君。

但熊猶即位不過兩月,便被庶子出身的負芻派門客刺殺而亡,他也順理成章當上了楚王,正因如此,但凡有人提起那名字,今王便下意識認為對方在嘲諷他弑兄登基,自是惱怒萬分。(2)

項燕忍下心間對屈附的反感,對君王解釋道,“王上,老臣先前勸諫您禁絕國中流言一事,並非為哀王鳴不平,而是顧及考烈王與王族之名聲啊!我楚國如今已危在旦夕,國內若再不齊心協力,待與秦軍對戰之時,恐多有不利...”

所謂流言一事,正是楚王當初為坐穩君位,在令尹等人的慫恿下授意宮人放出去的——

他們信誓旦旦宣稱,考烈王歸國後命中無子,熊悍與熊猶,實則是先王後李氏與春申君黃歇苟且所生,正因如此,熊悍即位後為掩飾其身世,才會授意李園設計殺了黃歇,如今楚王為王族清除得位不正之孽障,乃是撥亂反正之舉。

此事傳得有鼻子有眼的,仿佛宮人當日確乎親眼所見那宮闈苟且之事,如此刻意宣揚下,莫說在楚國傳得沸沸揚揚的,便是山東列國與秦國也是人儘皆知。

可在項燕眼中,這則流言雖能洗刷君王弑兄之名,卻讓考烈王和整個楚國王室陷入天下人的嘲諷之中,實在不利於楚國團結人心,這才數次上奏,請求君王嚴禁國中之人再傳論此事。

楚王聽完解釋,總算面色稍霽,用力拍了拍項燕的肩膀,“老將軍既不願同去觀鹿,便回去歇著吧,不必整日這般杞人憂天!?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說著,轉身就要朝殿外走去。

項燕對楚國王族一片忠心,今日懷著必說服君王行聯盟之策的決心而來,如何肯善罷甘休?

他閃身上前攔住君王的去路,苦苦哀求道,“王上,請您下封國書,與趙國商談聯盟之事吧,如今楚趙之安危,實乃唇寒齒亡休戚相關呐...”

楚王不悅地盯著項燕,“你這是想脅迫寡人?你可知這楚國的天下,究竟是何人說了算?”

屈附陰陽怪氣道,“好你個項燕!少司命言‘瑤光散為白鹿,呦呦鹿鳴知天時’,白鹿降世乃大吉之兆,必實我楚國帛筐竺篚,你這是想攔下祥瑞即將帶給我楚國的福氣麼?”

項燕登時怒不可遏道,“當年,令尹昭陽親自帶軍滅了越國,又連奪魏國八城,是何等風光!左閭大夫屈原力主抗秦,在郢都失陷後抱石投江,以鳴寧死不屈之心,又是何等氣概!爾等同為宗室後人,食君厚祿,享國隆恩,明知楚國身陷危境隻能以戰止戰,卻因軟弱無能而編出自欺欺人之祥瑞混事,豎子對得起爾祖先乎?”

想到楚國曾經的輝煌,想到國中最顯赫的屈、景、昭宗室,如今竟隻剩貪生怕死之小人,他不由悲從中來,氣得當場雙手發抖不已。

昭讓見項燕這般暴怒之態,生怕他一個氣急攻心命喪當場,從此,楚國可就真無

再可叱吒疆場之大將了,忙朝楚王使眼色。

楚王同樣也想到了這茬,他雖不願主動與秦國開戰,亦不信秦國當真會滅了楚國,但萬一呢?萬一秦國打來,還得指望這老頭子上前線為國拚命咧!

思及此,他急忙拉住項燕,溫聲細語道,“老將軍請快快息怒,寡人不去看那白鹿便是...”

項燕驟然驚喜道,“如此說來,王上肯與趙國聯盟了?您放心,有老臣與李牧通力合作,楚趙兩國必能再與秦周旋數十年!”

楚王訕笑著敷衍他,隻覺如今進退皆不合宜。不答應吧,怕這老頭子想不開,活活將他自個氣死了,答應吧,那趙王但凡一結盟便嚷著要做盟主,自己堂堂楚王,憑甚要以他為尊?

正在他為難間,屈附目光深沉看向項燕道,“項將軍便如此信任趙國人?你一心想與趙國結盟,焉知他來日不與秦國合謀我楚國乎?將軍莫非忘了,當日趙國先祖趙襄子,是靠什麼躍升為晉國四大強族的?”

昭讓忙提醒道,“趙襄子有一親姊乃代王夫人,其父趙簡子去世後,他身穿喪服約代王夫婦前往夏屋山赴宴,共議趙代兩國聯盟之約,席間卻趁代王不備,命斟酒之人以金酒鬥之長柄殺之,又趁代國陷入混亂之時,發兵討伐吞並其地,這才讓趙氏強大起來...”(3)

楚王心下一鬆,忙趁機肅色道,“趙氏一族乃不義之輩,寡人斷不敢與之同謀,以免蹈代王之覆轍!”

項燕噗通跪地,“老臣願以性命起誓,我楚國此番與趙國結盟抗秦,絕不會陷入趙王算計當中,請王上相信老臣辨識人心之道!”

楚王翻來覆去考慮良久,終於開口道,“既如此,寡人或可一試。”

...

無論列國君臣怎麼看,總歸,秦國開辦公學的消息,早已隨著春風與探子的步伐,悄悄傳遍了列國的大街小巷。

這一回,無論是遍布趙楚的庶民農人,還是走南闖北的齊燕商販,都忍不住在第一時間產生了同一個想法:若他們也是秦國人,兒孫便有免費的書讀了!

隻要能讓他們的兒孫免費讀書,縱便傳聞中的秦王再凶狠、秦律再嚴苛,縱便要他們一輩子給秦國當牛做馬繳重稅,為人父母者哪能不甘之如飴?

可惜,他們不是秦國人,他們的兒孫注定與“讀書識字”無緣,即便是儒生雲集的齊國,也無人會真的不收束脩、免費為底層百姓之子講學,雖然孔子開創儒門提出“有教無類”,不以出身貴賤廣收天下門生——但數百年過去了,願免費為平民子弟講學的孔夫子早已不在,而當世儒家堅守的禮道,依然是“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的複古周禮。

甚至,由於齊地經商風氣盛行,比起列國來,齊國百姓手頭多少還有些餘錢,連齊地夫子收的束脩之禮都比彆國貴些,十條臘肉隻是起步價。而在趙魏等國,庶民拜師隻需四五條臘肉。

這是有史以來頭一回,整個天底下的百姓分成了兩撥:有人為自己是秦國人而自豪,有人悄悄渴盼自己能當秦國人。

自然,也有百姓因此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生出了先前絕不會有的困惑:為何那暴虐的秦王都肯供庶民子弟讀書,我等列國的仁善寬和之君,卻不下這道命令?

這日,晨光晞薄時分,楚國淮陰城東側馬頭鄉,一戶破舊茅草矮牆人家正忙著收拾包裹趕路,強壯的丈夫躡手躡腳,將舊衣裳、舊陶罐一股腦塞進麻袋中,再把祖上留下的幾捆書簡和一把寶劍小心取來收好,最後,把米缸中所剩不多的幾斛黍米也倒出來裝好。(4)

年輕的妻子則輕輕抱起熟睡中的小兒,將他放在背簍之中,又以家中充作被褥的稻草填塞進去,如此一來,小兒不易被人發現,這些稻草也能順道帶走。

待一切準備妥當,屋外天光仍是一片灰暗,鄉間道旁隻稀疏走過一兩個早起下地的農人。

女子壓抑著心間的興奮,又不舍地打量著這兩間茅草屋,再次謹慎地確認道,“良人,這一走,我等便再無回頭路了,那位鐘離家小兄...”

男子啞聲打斷道,“放心,我先前與他相遇時便打探清楚了,我韓氏與他鐘離氏祖上皆是寒國功臣,這才一見如故,留下鄉裡地址互通音信,以便彼此有個照應,他說,隻要在秦國傅了籍便是秦人,定不會哄我玩耍的...眼下起來的鄉鄰不多,快走吧!”

說著,他便拿起一根木扁擔,挑兩大麻袋家當,率先邁出了房門。

女子忙背起背簍,提起早就備好的乾糧小簍,跟著丈夫的步伐往山間小道走去,也不知二人在密林間究竟走了多久,天光大亮時,背簍裡的孩童醒來,奇怪地呼道,“阿父,阿母,我們這是要去何處啊?”

男子聞聲急忙放下挑子,將孩童從背簍裡抱出來,慈愛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問道,“信兒可餓了?”

孩童搖搖頭,“未曾餓,阿父,我等要去何處呀?”

女子從小簍裡取出一小塊孢子肉乾,這是她丈夫前些日子偷偷打來,為這趟出門做準備的,笑著遞給孩童,輕聲道,“信兒快吃點東西,你阿父啊,要去一個讓你有學堂上的好地方!”

自家孩兒早慧,去歲不過一歲多便能說許多話,若能上學堂讀書識字,長大了少說也能當個縣令,再不用如他們這般吃儘苦頭了。

孩童接過肉乾,撕下一小截給母親,又撕下一小截給父親,這才將剩下一點塞進嘴裡,邊嚼邊問道,“有學堂上的地方?是壽春王城嗎?”

男子咽下肉乾後,咧嘴笑道,“是鹹陽,阿父要去鹹陽投奔友人。等信兒去了鹹陽便有學堂可上,以後還能參加秦國的科舉考試,到時,我韓氏一族興許又能興旺起來了。”

小韓信蹙著小小的眉頭道,“可孩兒聽鄉鄰說過,秦王很凶的,秦國人全都填不飽肚子,他們也不能上山打獵,沒肉吃哦!”他壓低聲音道,“他們還說,秦國人餓極了會吃小孩的...”

他好怕,不想去!

韓父揉了揉他的臉蛋,重新將他抱回背簍中,挑起擔子邊往前,邊用石刀砍掉兩旁高過人頭的荊棘枝條,道,“嗐,我兒

這般聰慧,這種話也信?他們淨會傳些胡說八道的傳言,一陣子傳甚前兩位王上並非先王所生,一陣子又傳甚秦王是吃人的妖怪,我信他才怪!照我說,鐘離小兄弟無依無靠,去了秦國既能靠殺敵得爵位,可見那秦王是個公平的大王!”

韓母背著小韓信,一步步沿著丈夫砍出的山路走去,滿懷憧憬地附和道,“隻要秦國肯真不收錢糧供我兒讀書識字,我便認為秦王是世間最好的王!↓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小韓信懵懂地點點頭,為何同一個秦王,有人說他很壞,又有人說他很好呢?唉,秦人究竟吃不吃孩子呢?

...

他們毫不知曉,自己眼中高高在上的威嚴秦王,眼下正被個一歲多的小娃娃,監督著鍛煉身體呢!

原本,明赫每日都會從掙錢的空隙中,抽出時間來跟著係統投屏練習帕梅拉、劉畊宏、太極拳...

唔,累是真的很累,他能忍!但他小小的身體很難做標準,因為,很多動作都嚴重超出了一個幼童的承受範疇。

最後,他隻得再次披上老神仙的馬甲,在夢中殷殷勸導道,“秦王,老夫手上有幾套仙界延年益壽之法,你若每日抽出一個時辰來練習,定能得百歲之高壽,不知秦王願練否?對了,你那位福星降世的九公子仍有靈根,可讓他來監督你...”

他打算以神仙的名義,將投屏放出來讓父王自己學,誰讓他這小老師承擔不起這教學重任呢?但監督崗他還是能勝任的。

一開始嬴政是果斷拒絕的,對一個醉心於政務的君王而言,一個時辰,足夠他批閱數百封奏章,斷不可這般浪費掉。

但明赫是最了解父王的,凡事隻要厚著臉皮孜孜不倦地磨下去,他就不好意思拒絕啦!

於是,接下來“老神仙”夜夜準時降臨嬴政夢中,問他要不要練長壽之法,果然,第五個夜晚,嬴政隻得頭疼地應下了。

在明赫心中,自然將這“成功”歸結於父王心腸軟,經不住彆人死纏爛打。

但他不知曉的是,正因嬴政知曉那“老神仙”是他,才會願意騰出這寶貴的一個時辰。

若換了旁的人,於任何事無論如何死纏爛打,君王亦會心如磐石,絕不讓步。

不過這本身就是個偽命題,因為,秦國上下、前朝後宮,敢追著君王死纏爛打的,數來數去也隻有這小崽一人而已。

第二日,被老神仙欽點為“監督大臣”的明赫,便神神秘秘讓蒙恬遣散宮人,關上殿門,讓君王根據投屏在殿中的光幕,自由選一套來強身健體。

光幕上,第一個出來的是國外一位跳操女士,對明赫這二十一世紀之人來說,這點露胳膊露腿的服裝實在是司空尋常,出於慣性思維,他挑選時隻考慮到健身強度,而未想到,兩千多年前男女皆掩得嚴嚴實實的古人,看到這畫面會是何等震撼!

年輕的君王怔愣一瞬過後,罕見地飛快以袖掩面,“寡人乃人間帝王,斷不可修習仙界神女之法術。”

明赫急忙讓係統以道具,在空中播放“老

神仙”的聲音,“無妨,老夫為秦王換一個便是。”

話音一落,光幕中又出現國內某火爆健身猛男博主的視頻,嬴政默默看了短袖短褲、上蹦下跳而不停歇的男子半晌,無奈得出一個結論:難道這仙界之男女仙人,人人皆是習慣這般袒.胸.露背的?

寡人堂堂君王,怎可日日觀看仙人這等不雅之神畫?又怎可於殿堂之中發癲蹦跳?

在接受或是反悔之間,他遲疑地問道,“可還有旁的選擇?”

話音一落,一位身穿太極服套裝的老年男子,立於光幕中朗聲道,“歡迎學員來到五禽戲學堂,本套共有五戲五十四式,每戲分為兩個動作:虎撲、虎舉,鹿抵、鹿奔...有強五臟、培內氣、調心緒之功效...第一步,左式,請學員兩腿屈膝下蹲,重心朝右腳移動...”

嬴政長鬆一口氣,雖然身為秦人他並不喜白色,亦不喜做出那等虎撲熊刨之態,但比起方才那二位仙人,這一位無論是衣著還是動作,均在他能接受的範疇內。

再者,此人鶴發童顏,精神矍鑠,看起來亦是最符合“延年益壽”之法的。

他遂頷首道,“寡人便修習這套五禽戲吧!”

明赫急忙高興道了一聲“好”,興奮得變形的心聲也隨之響起,

“好耶!這樣一來,父王每天有兩個小時的鍛煉時間,隻要堅持練習華佗神醫發明的五禽戲,再跟我一起跑步站樁拉伸,他是一定能長命百歲的!滴,史上最嚴格的小監督員也要上線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