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這香味有點熟悉?(1 / 1)

第23章

隨著他這句話一出口, 氣氛頓時變得劍拔弩張起來,兩名美人嚇得花容失色,躲到角落瑟瑟不敢出聲。

昌平君亦是目光一凜, “魏王此話是何意?”

魏王冷笑道,“罷了,若再說下去, 難免會傷了你我往日之情分,寡人今日便言儘於此。不過, 你此番費儘心思, 心心念念要助秦王, 白得我魏國一城, 無異於癡人說夢!秦國眼見已日薄西山, 寡人無意再與秦王虛情周旋, 昌平君還是早些歸去吧,來人, 送客!”

說完,他冷哼一聲,重新拂袖自顧自坐下, 神態倨傲看向昌平君。

昌平君聞他之言, 先是一愣,旋即氣極反笑,慢慢俯身撿起席間一片碎玉杯片, 笑道,“魏王言下之意, 莫非是懷疑我反秦之決心?嗬嗬,君莫非並不知曉,我楚國與秦國之血海深仇, 比之列國,更要深上百倍?”

說著,他話鋒一轉,語調陡然升高,冷笑不已,

“魏王可知,秦楚兩國本有十八代詛盟,互為姻親,互不相負,偏那嬴稷實乃無恥之徒,先以商於六裡之地戲耍我楚國懷王,再將他騙去武關結盟,以致一代英主客死異鄉!”

“我的父王,以堂堂楚國太子之身在秦為質十年,受儘冷眼艱辛,連先王薨逝亦不得歸國!若非春申君說服範雎,助我父王變裝為使者逃出鹹陽,我楚國社稷危矣!本公子恨不得將嬴稷挫骨揚灰,又豈會認賊為親?”(1)

魏王聞言,頓時眼神閃了閃,楚國這段過往,他自然是知曉的。

昌平君口中的“先王”,便是其祖父楚頃襄王熊橫,是楚懷王之子,也是一位少有的先昏後明之君。

楚頃襄王剛登王位之時,慘遭秦國發兵連奪楚國十五城,可接下來的數年間,他沉迷酒色昏聵不堪。

直到二十一年後,秦將白起率軍攻下楚國都城郢都,楚頃襄王被迫逃亡遷都之時才幡然醒悟,大舉任用賢能勵精圖進,又將太子熊元送去秦國為質,總算讓離滅亡僅有一步之遙的楚國,獲得了數十年的殘喘之機。

身在秦國的太子熊元,則在春申君的斡旋下,娶了秦昭襄王之女,為其誕下熊啟。

後來楚頃襄王去世,熊元逃回楚國即位,秦昭襄王怒不可遏,又憐惜被拋棄在國內的女兒與外孫,便破例為年僅九歲的熊啟賜了爵,封為昌平君...

此刻,昌平君握著手中的碎玉片,笑著一步步朝魏王走來,“正因如此,幾年前我才會瞄準時機與諸國結盟,精心設下這盤博天下之棋局,你我本該落子無悔,勠力同心以毒伺秦,待它衰弱之時一舉攻破再斬草除根!可如今,一切才初見端倪,你這愚昧的昏君便以為穩操勝券,竟不再將我放在眼裡,想提前壞了吾等大計...”

說著,他步步緊逼,魏王心驚膽寒,連連後退,面白如紙大聲呼道,“護衛!護衛何在...”

可惜,他這副鬆垮的身子早被美色與丹藥壓垮,哪比得上常年練劍的昌平君?不過瞬息之間,便被對方製服在地。

殿外魚貫而入的侍衛,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驚得摸不著頭腦,見此情景隻得執刀緩緩移動,不敢貿然出手。

昌平君手下微微用力,一滴細微的血珠從魏王脖頸上慢慢浸出,嚇得他倉皇求饒,“昌平君…昌平君手下留情啊!是寡人誤會你了,都是寡人之錯...”

昌平君看著殿下如臨大敵的侍衛,笑了,“諸侯若一怒之下,縱然可將我斬於刀下。但我與魏王如今近在咫尺,你等若敢再前進一步,今日大梁王宮之上,恐將伏屍二人、流血五步,明日,魏國上下皆著縞素...”(2)

魏王聞言馬上驚恐抬起頭,衝侍衛們歇斯底裡大吼道,“爾等還不速速退下!快,都給寡人退下,快滾出去!”

侍衛長這才猶豫著帶領眾人慢慢倒退,昌平君轉了轉手中玉片,“魏王可想好了?是找座城邑贈與秦王,還是打發本公子空手走人?”

魏王哭喪道,“城池,寡人願意送城池給秦王!一切但憑昌平君做主!”

昌平君這才慢慢放開他,溫柔地替他斟上一杯酒,緩緩起身笑道,“魏王啊,你須時時記住,秦國之衰微雖指日可待,然則今日之秦國仍是天下間最強國,而本公子,如今也依然是秦國的右丞相,是秦王敬重的表叔,你若殺了本公子,秦王定饒不了你;你若將本公子與爾等的交易告知秦王,他必然不信,而山東五國之君亦饒不了你…”

魏王忙唯唯諾諾應下,下一瞬,便聽對方的聲音驟然變冷,“再者,大梁城固然易守難攻,但魏王莫忘了,當年信陵君早已說過,隻要秦軍衝破列國之防線,以挖渠渡水之計湮大梁,則你梁囿之麋鹿鬆鶴殆矣,魏國之基業儘亡矣!魏王啊,切莫再犯糊塗!”

魏王早被嚇得頭腦一片清醒,忙對昌平君恢複了往日的恭敬,恭聲道,“多謝昌平君提醒,寡人今日險些釀下大錯!”

說完,他隔著衣衫驚覺後背早已暗暗出了一身冷汗,一時後怕不已。

是啊,明面上他是君,熊啟是臣。實際上呢?自己不過是奄奄一息的弱魏之君,熊啟卻是如日中天的強秦權臣。

眼下,隻要秦國還在世間存在一日,隻要昌平君還在秦國為相一日,他便不能得意忘形,忍,必須繼續忍,忍到暴秦消亡那日!

這般想著,他重新將昌平君引為上賓,下令再次歌舞擺酒暢飲,又當即命人取來魏國輿圖,反複權衡之下,決定挑出土地較為貧瘠的陽武邑贈與秦國。

...

嬴政今日難得放下國事,在日頭下山時分抽出時間,帶著兩個崽子前往華陽宮探視華陽太後。

華陽宮也在鹹陽城中,但它位於渭水之南,雖與鹹陽宮隔河相望,卻要坐馬車行上一段距離。

與前幾次一樣,君王金車所至之處,皆有民眾遠遠躲在道旁小心翼翼行注目禮,扶蘇堅持認為自己需要回禮,便一如既往坐到對面打開一側車窗,朝道邊庶民揮手執意,百姓們的神情果然很快雀躍起來,還有人學著他的樣子小心翼翼揮手。

裹得嚴嚴實實的明赫,躁動不安地蹦著小短腿非要往窗外看,嬴政隻好將繈褓再緊了緊,把身側的車窗也拉開一條縫,任由小家夥伸著腦袋歡歡喜喜往外湊熱鬨。

明赫欣喜地發現,在城中建旱廁果然很有用,眼下鹹陽的黃土街道,雖然看起來依然寒磣的,各處也並未張貼通告,但街上再沒有那些時而可見的便溺臟物,整體面貌整潔了不少,看來秦國法家之令行禁止,確實相當管用。

他不知道的是,其實古人也有衛生意識,在殷商時期,亂扔垃圾的人要被砍手,而在商君變法後的秦國,把家中灶台灰燼丟棄於路邊者,亦要被刺字於面。(3)

隻是人有三急,秦律先前雖規定不得隨手亂扔垃圾,卻因缺乏城中公共廁所,此時亦無人意識到便溺傳播細菌病毒的危害,故而並未明文約束這一事,眼下倒讓明赫補全了。

說到法家,他不由得想起前世曾在史書上看過:按照商鞅製定的律法,秦國身高凡是超六尺五寸的男子和超過六尺二寸的女子,都要主動向官府登記名字,以承擔一個成年秦國人的法定義務:服役。

第一次服役時間為期一年,通常是乾點修城築牆挖渠的雜役之事,如果是成年男子,有時還需前往軍營接受戰場專業培訓。服役期間,朝廷會提供食宿,還會發放工錢,這一點在古代來說,還是有幾分人性化溫情的,可見,法家秦律之中亦不乏一些公平條款。

然而,商鞅立法之初心,是為“強國弱民”,是為馴服百姓安心事農,是為集舉國之力供養軍隊。所以,總體而言,這些律法展現出來的,更多是讓老百姓感到懼怕和無措的一面。

變法後的秦國嚴格打擊商業,以農業為百業之首,因而在這片土地上最多的庶民群體是農人。

為防止農人四處流動以耽誤耕種秋收,商鞅又設置了五戶一伍、十戶一什的戶籍製度,百姓等閒不得離鄉,若有要事離鄉,需找村中裡正和亭長開證明,再拿著以木刻成的身份證“驗”和離鄉證明“傳”,才能順利前往目的地,遠不如燕趙遊俠兒那般肆意自由。

除此以外,還有諸如“偷采不足一錢的桑葉,便要服役三十天”等涉及方方面面的嚴苛律法,秦國便以吏為師,讓各郡縣裡正組織鄉裡百姓熟讀日常法規,以免不慎觸法被罰。(3)

自商鞅以竣法管教庶民後,秦國的百姓就成了諸國百姓之中,最為“乖巧”聽話的,他們勤勤懇懇在八百裡秦川平原上耕耘,為國家源源不斷提供後援支持。

可是,在冰冷的史書記載中,這些秦人至死也沒能過上一天安生的好日子:六國打完了,還要打匈奴,打百越…後來,始皇帝去世了,扶蘇也死了,胡亥即位了,日子比從前更難熬了...再後來,連秦國也亡了,新的諸侯再次開啟戰火紛飛,他們的兒孫又要被拉去上戰場了……

想到這裡,明赫不由得暗暗傷感,直在心頭感慨個不停,“這個時代真的太難了!一個農民累死累活種一百畝地,一年到頭的收成不過一兩萬斤,可秦軍一個月消耗的軍糧至少就要幾萬噸啊!偏偏這仗還不得不打,如果秦國不趁強盛的時候打敗他們,就要被他們找機會再聯手攻打,這樣打來打去,這亂世什麼時候才是個頭?根本就是一個無解的難題,統一才是正道!可我家大大滿腔雄心抱負的初心,根本不是為了讓自己和子女過驕奢的世襲生活,不然他堅持郡縣製做什麼?他明明是想帶老秦人占領更多疆土,種上更多糧食,讓秦國人都能過上更好的日子啊!”(3)

“可眼下,秦國沒有足夠堅實的經濟基礎,做什麼都隻能顧得上這頭、又顧不上那頭,不管怎麼選都有犧牲者…正因為如此,我家大大高處不勝寒的寂寞不能被世人理解,百姓不堪其重的悲哀也無法被他理解,明明每個人都活得很辛苦,卻都得不到各自想要的人生……我知道,要解開這個死結,隻能鉚足勁往前衝,拚命提高生產力,讓老百姓不再成為犧牲者,而是都成為始皇大大雄心壯誌下的獲益者…嬴明赫,加油!”

伴隨著明赫絮絮叨叨的心聲,細細碎碎的陽光透過車窗,落在嬴政高挺的眉骨之上,他抬頭看向小奶娃的眼中滿是溫柔,如盛滿和煦的春風。

他暗暗思忖道,明赫,你以仙人之尊來此人間,心甘情願做了寡人的崽子,整日為大秦這般操心煩惱,寡人如今既已獲此天機,又豈能讓你失望,又豈能讓追隨我嬴氏之民,再無一日之安生?

扶蘇也轉頭坐端,輕輕顫動睫毛看向嬴政,認真地憧憬道,“父王,兒臣每見車外之庶民,便覺十分難受,若我大秦一統六國後,能讓鹹陽街頭、大秦境內之庶民,皆能在冬日穿上厚實的衣袍,家家戶戶皆能吃飽飯,那樣的景象,便是上古堯舜之時的盛世嗎?父王一定也會做到的,對嗎?”

明赫忙扭頭來看扶蘇,暗暗跟係統感慨道,“原來,扶蘇小小年紀就開始憂國憂民了呀,他確實是個很善良的人…明明是一個爹生的,為什麼一個仁善到了極點,另一個又惡毒到了極點?”

係統絞儘腦汁想了半天,慢吞吞道,“宿主,按照你們人類的話來說,這個好像叫宿命論。就像農人播種之時,並不知道哪一棵苗最後會豐收,哪一棵苗會顆粒無收,甚至不知道哪一棵苗會染病,傳染周邊一大片…”

明赫點頭歎口氣,看向扶蘇的眼神更憐愛了。

扶蘇見狀忙關上車窗,來挨在嬴政身旁坐下,邊拉著明赫的小手親昵地搖晃,邊扭頭看著父親等待答案。

嬴政看著兩個小崽期待的眼神,溫和解釋道,“便是堯舜盛世,恐也不能讓天下人人都吃飽飯。一畝之田,收成不過一兩石,如我大秦這般重視農耕之法,收成至多也不過五六石,而庶民還需繳納賦稅...若再遇上打仗,又或洪澇旱災蝗災之年,更是苦不堪言,故而,若能將疆土擴大,庶民才能有更多土地來耕種。勿要擔心,寡人自會儘力。”

扶蘇疑惑道,“那..若是朝廷不收取稅賦,庶民不就無須種更多土地,也能吃飽飯了?”

嬴政暗想,看來扶蘇確實於國事一竅不通,自己日後還需著意多提點他幾句,以免再步空有仁心之後塵,遂耐心解釋道,“自古列國皆需仰賴稅賦,為朝廷上下官員發放俸祿,供養軍中士卒與馬匹,修理河堤水壩抑或賑災,每日各地上呈諸多事務,落實到行動上都需朝中用錢糧來解決,否則,一國之君遇事拿不出法子,或將變成周天子那般的傀儡。”

扶蘇急忙又問,“若是少收些稅賦呢?”

明赫聞言,忍不住暗暗嘀咕道,“這題我知道答案,自古曆朝曆代,但凡舍得少收點稅賦的皇帝,都會被百姓無比尊敬愛戴,奉他為仁君…世人都說漢承秦製,可漢朝做得最好的一點恰恰是秦朝沒做到的:那就是,在天下安定之後休養生息,廣施仁義於天下萬民,有了民心所向,他們才在貧困的立國初期坐穩了江山...唉,可我家大大卻是法家的忠實擁躉,我到底該想個什麼法子勸他呢...”

嬴政不動聲色聽著明赫的心聲,看著扶蘇清澈純真的眼睛,不由想到神畫之中,父子二人因法儒之事生了嫌隙,扶蘇被自己打發去上郡監軍,未料從此便是生離死彆...

他不免暗暗歎了一口氣,自己當日的堅持,又為秦國帶來什麼?待一朝身死道消,五百年基業便猝然二世而亡...

漢朝,便是在預言之中,將大秦取而代之的朝代吧?它的君王尚且能從大秦滅亡一事上,吸取教訓而改弦更張,莫非自己這秦國君王既已知曉後事,還要重蹈覆轍不成?

想必,那時的自己便是忽略了這點:一統天下後,多年浸染商君之法的老秦人,尚能勉力接受法家之嚴格律令,可那些多年隨性的六國遺民,也能接受嗎?

若商君之道,真是利國利民之道,定會千秋萬載被萬民奉行而不舍丟棄,又豈會因自己一人身死而天下大亂?

罷了,既然商君變秦國祖先之法而得強國,漢朝君王變商君之法而得安定,待日後,天下定於大秦,寡人亦未嘗不能再次變法…

他以一手抱好明赫,伸出另一隻手撫摸著扶蘇的腦袋,輕聲承諾道,“待大秦滅了六國,便無須再耗費如此多軍糧,屆時,寡人會為庶民減去部分稅賦。”

扶蘇和明赫聞言,眼睛都倏地亮了起來。

...

當君王的五馬金車抵達華陽宮時,早有侍從恭敬迎上來,有人忙著搬運君王帶的禮物,有人將他們一路引到主殿之中。

明赫是第一次來此處,他乖乖趴在嬴政懷中,細細打量著眼前這座占地極大的宮殿,走道之間皆鋪滿青石地磚,殿中擺設無一處不精巧華美,其規格比扶蘇的東殿還要勝上許多,可見這位華陽太後在秦國,確實地位超然。

前些日子,嬴政便命五黑為宮中各處打造高腳桌椅,將坐席桌案全部撤掉,除了章台宮以外,最早換上桌椅的便是華陽宮,此時他正抱著明赫坐在花梨木寬椅上等候。

金光閃閃的青銅鳳鳥銜珠香爐裡,一縷縷帶著甜味的幽香嫋嫋隨著青絲四處擴散,明赫聞到鼻間卻覺得有些煩膩,接連“阿秋”“阿秋”打了幾個噴嚏。

原本正襟危坐的扶蘇急忙跳下座椅,來到嬴政身前,像小大人一樣摸完明赫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長舒一口氣,“還好沒受涼。奇怪,小九他從來不打噴嚏的,這是怎麼了?”

這時,宮人扶著華陽太後從內間走出,嬴政忙把明赫交給扶蘇,親自上前攙扶她到主位坐下,滿臉關切道,“朝中諸事繁雜,吾已半月未能前來請安,祖母近日身子可好些了?”

明細忙睜大眼睛細細打量著華陽太後,隻見她約摸四十多歲,長相大氣又溫婉,年輕時應該是極美的古典女子,可她眼下面色十分蒼白,而蒼白中,卻夾雜著一絲不正常的紅色,看著很虛弱。

華陽太後就著嬴政的攙扶慢慢坐下,語氣嗔怪道,“政兒,你如今跟從前不一樣了,眼下要管著偌大一個秦國,安能如尋常兒孫那般日日來請安?再者,你差夏無且隔三差五的來診療,藥材流水般送來,本宮又怎不知你的心意?如今呐,隻不過一日比一日困倦,倒也說不上甚大病,你切莫再心憂。”

說著,她又抬頭和藹看向扶蘇手中的明赫,笑著問道,“這便是扶蘇抱回宮那孩子嗎?長得真好,一看便知有福氣。”

扶蘇忙抱著明赫起身行禮,高興道,“回曾祖母,阿弟叫明赫,是父王給他起的名字,不過我們都喊他小九,小九確實極有福氣呢!”

華陽太後笑著點點頭,朝宮人招招手,“你去,將我為小九備下的見面禮取來。”

“喏。”

明赫聞言,兩隻眼睛頓時變得亮晶晶的,暗道,“見面禮誒,我的小金庫又可以進賬了,會是我想象中的那種禮物嗎?嘿嘿。”

扶蘇不由得暗暗好奇,小九想要的是哪種禮物呢?

華陽太後見他這般機靈活潑,心中喜愛不已,不免想抱上一抱,不過剛伸出手又放了下來,笑對嬴政解釋道,“本宮眼下雖不是大病,到底怕過了病氣給這孩子,今日就不抱他了,不過本宮瞧著,這孩子著實伶俐,十分惹人憐愛。”

嬴政笑得十分溫和,“祖母仁善,自然看明赫樣樣都好。”

華陽太後摸著寬椅特製的扶手,感歎道,“你讓五黑送來這奇形怪狀的椅子,甚好。雖說垂足而坐無異於鄉野村夫,萬分於禮不合,可本宮眼下老了,往日正坐起身之時常有眩暈之感,如今坐此椅倒覺十分合適。”

說完,她又忍不住回憶往事感慨道,“當年,他們暗中嘲笑本宮樣樣都有,偏偏生不出孩子…不料到了最後,本宮有了政兒,卻成了世間最有福氣之人。”

嬴政聞言,心頭泛起一絲微不可察的酸澀,勸道,“祖母,無須耗費心神糾結舊事,您用著舒適便足矣,待吾回頭將...”

話音未落,明赫忍不住又打了幾個連環噴嚏,嬴政快步朝他走來,扶蘇急忙把繈褓又裹緊了一些,擔憂道,“該不會真在路上受寒了吧?”

嬴政接過明赫,仔細檢查他的繈褓有沒有漏風,鬆了一口氣道,“應並未受寒。”

華陽太後急忙傾身道,“孩子太小,萬事需謹慎,不如召個醫士來看看…”

嬴政低頭觀察明赫,見他又恢複了笑嘻嘻的模樣,精神頭看著也很好,遂抬首道,“祖母不必擔憂,待回宮後,吾再召夏無且為他查看。”

這時,宮人端來一個雕花精美的木盤,傾身舉到華陽太後身前,隻見她從木盤裡,取出一塊光澤瑩潤剔透的魚紋玉佩,輕輕遞給嬴政,笑道,

“這是本宮出嫁之時父親特意從楚國尋來的美玉,又以香為禮請少司命驅過邪,眼下送給這孩子倒也相配。”

這便是極貴重的見面禮了。

嬴政致謝後將玉佩塞到明赫繈褓裡,卻聽懷中小人正在暗自嘀咕,“咦,我怎麼總覺得…這香味好像有點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