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1 / 1)

第17章

他暗道, 如果他們說的真是後世人稱呼的“煤”,真算得上神來之筆,可見天助大秦!

他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便伸出小短手輕輕拍打著嬴政的肩頭,嘴上咿呀哦哦地喊個不停,心頭一個勁地碎碎念,“父王快快走,快帶寶寶看看他們是不是真找到煤了,如果真是煤,我們大秦可就運氣爆棚啦...”

李斯驚詫抬頭看了明赫一眼, 煤?九公子指的莫非是煤炱?那東西可燒不了陶器啊...

韓非見此小兒這般調皮無狀, 嬴政卻絲毫未見氣惱, 反倒含笑看了懷中稚子一眼,便加快步伐朝前疾步走去,逗得小兒咯咯歡笑不已。

不由再次暗暗感慨,“如此看來, 驚夫之言未嘗沒有道理,世人之言確也當不得真, 是老夫著相了!以我這幾日親眼所見,這位秦王雖於國事之上野心勃勃,但與人相處之時卻頗有人情味。試問天下, 又有哪個君王會對撿來的孩子有如此溫情, 如此之人, 豈能用殘暴二字以蔽之?”

嬴政抱著歡喜蹦個不停的明赫往前走,邊分析著捕捉到的幾個信息:明赫想必識得“每”,而且此物有大用場,不過, 似乎仙界將它稱作“煤”?

他和李斯會對稱呼產生相同的疑惑,正因這時代“煤”字並非煤炭之意,而是專指黑黢黢的煙灰。(1)

而明赫口中的“煤”,在此時則被稱作“每”。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在後世考古發現,煤在新石器時代就被做成工藝品、漢朝就被用於冶鐵,但它實際上在隋唐以後,才真正作為取暖燃料進入千家萬戶,實際上在千年前的戰國時期,確實沒什麼存在感。

而五黑這回提前發掘出以煤燒陶之法,究其原因,竟頗有幾分宿命安排的陰差陽錯。

正因為明赫來到了秦國,又給嬴政科普了青銅器做餐具的害處,秦國才會禁止以“金器”為食用器具。

如此一來,宮外那些慣用青銅餐具的顯貴也總是要吃飯的,采買往日他們看不上的陶器,便成了迫在眉睫之事。

商君變法後,秦國農具、日用品雖允許私營工坊存在,但這些品質較粗糙的價格低廉之物,自然入不了顯貴們的眼。

而官辦工坊則不同,“物勒工名”的標準化管理追責製,要求其間出產之物,大到一件兵甲,小到一個陶罐,製造工師都必須署名,以確保儘心儘力的品質。

在這種對比下,顯貴們自然願意高價從官辦窯場采購,於是以最快速度趕製出大量陶器的任務,就落在了承擔工師主力的墨者們身上。

但這時期燒陶多以起燃快、火焰大的鬆木竹枝等柴薪為主,窯工們需要日夜不停歇地一趟趟添柴,耗時久且成品率極低。

哪怕是經過墨者改良後的窯洞,燒一爐也需七八日,遠遠無法在短時間內滿足宮內宮外的大批量需求。

偏偏此事又還拖不得,五黑接過任務後,便開始日夜不停歇地研究究竟該如何提升燒陶速度。

直到他昨日半夜福至心靈,突然想起祖師墨子《備穴》中曾記載一物,頓如醍醐灌頂!

他又翻出書卷,細細讀了關鍵之處,當即斷定:此物既能被木炭點燃冒煙,若再加大火勢、再使其透風,約摸也能如柴薪般燃燒?再者他根據經驗推測,品種不同的樹木,燃燒的溫度亦不同,若此物的溫度比柴薪更高呢?

總之,在這一連串天時地利的巧合之下,煤的燃燒之力就這麼被他提前解密了。

當明赫被抱進窯場院內,看著五黑拿出來那幾塊黑乎乎的石頭時,頓時高興得一把拽住嬴政的手臂,晃著腦袋往他臉上貼貼個不停,

“啊啊啊是煤,竟然真的是煤!父王才是真是大秦的福星寶貝!怪不得父王今日出門要打扮得格外帥氣,原來他早預料會有大驚喜哈哈..我好愛父王,好愛扶蘇小哥哥,啊真的好開心..”

扶蘇雖然不懂讓明赫如此激動的石頭究竟有何用處,但他心裡還是甜滋滋的,踮腳拉了拉明赫的小手,努力抿著嘴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李斯卻愈發疑惑了,也不知這九公子究竟是何方神聖,竟敢一再對王上毫無尊卑之禮儀,再者,他竟然知曉此物用處,莫非,我大秦真有神助之力...

想到這裡,他忽而一滯,抬眼悄悄瞄了幾下明赫,神色驟然端肅起來,心中悄悄有了新的猜測..

嬴政伸出一手揀起一塊黑石,歎道,“原來,這便是墨子書中所言之‘每’,果然通體皆黑,足見天地之玄妙無窮!”

扶蘇也放開明赫的小手,上前抓起一塊觀察著驚異道,“可這麼大一塊黑石頭,你們究竟是怎麼發現它能被火點燃的?”

李斯上前也抓起一塊,笑道,“長公子,若臣沒記錯的話,當年墨子嘗試以火熏燒此物,發現其能冒毒煙,便在幫宋國守城之時,命人在城下挖掘地道,在地道中擺放爐子,裝上數十斤“每”,讓其密不透氣,再放上木炭備用。”(2)

“待準備妥當後,宋軍假裝往地道敗逃,待敵軍追來之時,被木炭引燃的每便釋放毒煙,埋伏在外的士兵趁機堵住地道出口...”

韓非也從五黑手中取過一塊,點頭道,“是也。雖墨子之書早記載此物能以木炭燒之,但因其煙劇毒,雖可用於危機守城之時,卻是兩敗俱傷之法,故而後人並不用此物。”

扶蘇登時愁眉苦臉看向嬴政,道,“父王,這黑石頭既然有毒,那五黑子他們在窯中可怎麼辦?”

五黑感激地看了扶蘇一眼,面上卻絲毫不慌,一派胸有成竹之態。

嬴政雖根據明赫和五黑的反應,判斷出此物給秦國帶來的利處,必會遠遠大於毒氣之弊端,但仍是開口問道,“五黑子,寡人亦有此惑,此物燒出之毒氣又當何解?”

明赫嘀咕道,“讓它密不透風肯定不行的...”

隻見五黑笑著讓弟子拿來特製的鐵鏟,從爐中取出一塊燒得通紅的煤放於地上,面帶喜色道,“列位請看,初時我也擔心投其進爐,會引來毒氣侵體,便隻投了幾塊進通風的爐中,又命眾人以布裹口鼻,哪知它遇火竟迅速通體變紅,其火勢焰足,絲毫不遜於木竹之薪,甚至火溫更高,燃燒的時間也更持久..”

韓非急忙湊前去看,頓時大驚失色,“五黑子先生實乃大才!若非親眼所見,世間有何人敢信,如此一塊黑石竟能被火通體點燃,從而產生威猛之火力,實在令人驚歎呐...”

李斯面上含笑點頭,心中暗道,“王上今日讓韓非同來,已有拉攏示恩之意,如今他又湊巧獲知此事,想必一時半會是回不了韓國的...如此一來,我倒得了時機與他周旋,定要趁熱打鐵將他說服..”

這樣想著,他臉上的笑容更真誠了幾分。

嬴政認真聽完五黑之言,含笑讚道,“先生之墨門,真乃大秦之賢助也!若將此物用於鐵礦冶煉,秦軍威勢必將增上數倍,隻是不知此黑石,是否能如鐵礦石那般采之不儘..”

明赫正在心中連連感歎,“這墨家可真牛啊!他既能發現煤能在通風下燃燒,又能製造出簡易的防毒口罩,簡直是古代版的技術大牛啊...”

此時聽見嬴政的疑惑,他馬上轉移注意力嘀咕道,“放心吧大大,煤炭資源雖然對人類來說不可再生,但按照眼下的人口和生產力水平,華夏土地上的煤至少能可勁用個上千年吧...不過眼下想大規模開采恐怕也不現實,煤至少要挖好幾百米深吧,而且又不是泥巴隨地都能撿到..咦,那墨家的人又是在哪裡挖到的?”

嬴政眸光一閃,煤的含量竟如此之豐富,況且不過是掘地數百尺罷了,此物寡人要定了!

這時係統提醒道,“宿主,這裡是鹹陽哦,它在現代也叫鹹陽。”

明赫興奮道,“我知道啊,這段曆史我讀過的!讓我背給你聽聽——當年商鞅勸秦孝公遷都,選了這北山以南、渭水以北建了新都城,因為古人把山南稱為陽,又把水北稱為北,所以這個地方山水俱為陽,就被稱為鹹陽,“鹹”者,解釋為“全部”...”

係統無語凝噎,“宿主你背得真好,不過下回就不用背了..我是想提醒你,鹹陽在後世是重要的煤炭產區哦!而且除了地底下,地面上也有很多淺層露天煤礦噠,像美國有個阿拉巴契亞煤田,最淺的煤層離地面隻有一米多,陝西這邊處於黃土高原,土質比較疏鬆,也許很多煤也掩埋得比較淺哦,畢竟還從沒被人大力開采過嘛...”(3)

明赫一聽,頓時興奮得不能自已,邊踩著嬴政的肚子蹦蹦跳,邊好奇問道,“你們係統世界也要學人類學科嗎?像你這種博學多才的統應該不多吧?”

嬴政見他如此興奮,笑著將他的小腿捉在手中,你這小搗蛋鬼,力氣倒不小。

哪知,係統哇的一聲哭了,懊惱不已回道,“不是的宿主!是我太草率了,當時沒看完造夢係統的說明書,怪不得它的價格這麼便宜,因為還有個附加條件,要讓我幫高中生刷題!我已經刷完兩百套試卷了嗚嗚嗚...”

明赫忙安慰,“哇,謝謝我們統子的默默奉獻,不過也彆太難過啦,我們也算免費賺到知識了嘛...”

眼下更讓眾人驚喜的是,這爐以煤燒製的陶器,開窯後成品率竟達到了五成以上,這意味著,若以此黑石用於金屬冶煉,必將事半功倍。

此時,嬴政與韓非交談了幾句,不經意側頭淡淡看了一眼李斯,目光短暫一觸之間,李斯頓時心領神會,忙上前拉住韓非道,“韓師弟,此乃我鹹陽城中最大的窯場,想必你還沒看過燒窯吧?走,愚兄帶你四處轉轉...”

五黑朝二弟子孟牙使了個眼神,孟牙也忙笑著開口道,“請二人大人隨我前來..”,

說著,二人便“熱情”引著韓非朝另一間窯爐房走去。

五黑立刻上前幾步,壓低聲音道,“王上,此每乃臣前些日子,在西山尋礦石所遇,今日我等用鐵鏟挖地三尺許,便挖出一騾車之多,此事事關重大,請王上速速定奪。”

明赫忙在心裡呐喊,“父王快多派點人去挖,鹹陽有很多很多煤的...”

嬴政思忖道,“此物既以火為介,今後便叫它‘煤’吧,想必我秦境之內亦有許多煤,此事遲早會傳入六國人的耳中,要儘快將能尋到的儘數收入囊中..五黑,你可有識彆勘測之法?”

五黑回憶著數道,“此煤亦屬礦藏,臣記得西山之處草木稀疏..其土露頭處有黑苗..其山岩有旋回之狀..若要尋煤礦,其三者或缺一不可,但臣尚不敢斷言能以此法尋得煤礦...”(4)

明赫著急道,“三晉之地好像就是後世的煤炭大戶山西?不行,這麼靠玄學找下去不是辦法..可彆到時候秦國沒挖到多少煤,趙韓魏三國倒聞風而動,借助地理優勢先挖到很多,一下子來個生產力大扭轉!而且,煤不隻可以製熱,還能煉油製鋼,如果他們提前一步造出比鐵硬度更高的鋼材..”

嬴政頓時心頭一凜,世間竟有比鐵還堅硬之物?未想此區區一塊煤石,竟有如此多妙用。

秦國能一舉成為強國,在於商君變法將舉國之力用來供養軍隊,秦軍以兵甲之利,助長軍心之威,若此事被六國知曉,早秦一步挖掘冶煉..

他暗忖,今日帶韓非同行,本想展示對他的信任,如今陰差陽錯讓他窺見煤之事,眼下,需得暫時將韓非留在秦國..

但是,待秦國命人四處勘探開采之時,六國豈能不知曉此事?除非,秦國能比他們更快采掘到更多的煤,方能在此無煙之戰中占得先機...

這時,明赫歡喜的心聲傳來,“嘿嘿,找到辦法啦,這下秦國可以用最快速度采煤咯!”

...

待夜幕降臨,嬴政破天荒地“早睡”了一回,果然,沒多久那位“神仙”又出現在他腦海之中。

對方神神秘秘道,“老夫今夜又觀星海,見秦國有大運降世,可惜不得其門而入,令人遺憾不已,幸好你們遇到了老夫,我決定動用仙力幫幫你們...”

說著,他掏出造型複雜的定位器交到“夢中”的嬴政手上,用左邊那隻小如指甲蓋的眼睛看著對方,叮囑道,

“你讓人繪製一張秦國境內的輿圖,最好能詳儘到山川郡縣,再將此定位器置於輿圖邊緣,再按下這個按鈕,凡它所至之處,定有黑煤藏於其間,需命人速速記下位置,但貪多嚼不爛,一開始最好不要把攤子鋪太大,以免管理不過來,讓人鑽了空子...”

這是明赫在商城抽到的,他按照係統的吩咐,心中一直祈禱著“采煤”二字,抽到第五趟才得到這東西,雖然沒有實現歐皇氣運炸天的夢想,但倒也確實解了秦國的燃眉之急。

這玩意其實並不是專業的礦藏勘測器,而是一款可以上天入地、搜尋任何目標的頂尖黑科技定位器。

係統告訴他,隻要輸入“采煤”指令,它就可以在地圖範圍內標記出所有煤礦的位置,堪稱搜捕神器,在商城一個要花5萬善意值呢,可惜用完一次即作廢。

明赫巴拉巴拉叮囑一堆使用方法後,又拿出一本厚厚的書、一本略薄的書和一個口罩交給嬴政,

“煤開采出來要將其灰塵雜質先去除,所以這有各種挖煤、洗煤、煉炭之法,你先拿著...挖太深萬分危險,眼下宜先采淺層露天之煤,塵土傷肺,你可讓人製作口罩,以後讓采煤之人統統戴上,你們人間勞動力可是很寶貴的...”

“還有,聽說人間豆子..哦就是你們說的菽很多,但你們直接拿來煮豆飯使用,簡直是暴殄天物啊,這個是製作改良版大石磨的方法,雖說以牛騾拉磨,比不上水墨,但日常用也無大礙…還有製作豆腐、豆皮、豆芽的方法,這些若做出來,不管平民還是貴族都能改善一下夥食了...”

嬴政沉默接過東西,深感分量之重,白日他雖料到明赫定會來夢中,卻沒想到,這孩子竟赤誠純真至此,接連贈自己以驚世寶物,這是快把家底都掏光了吧?

明赫又繼續喋喋不休,勸嬴政若挖出煤後要與民分點利,至少先要讓秦國百姓安然度過這個寒冬,待他說完,轉頭便要走。

嬴政卻一把抓住他以掃帚當拂塵的細手臂,關切道,“多謝上仙對大秦傾囊相授!不知上仙耗費這許多仙力換來法寶,可有損於你之修為?若此舉傷身,還請上仙暫且勿要...”

哪知話音未落,卻見對面的“神仙”頓時亂了分寸,慌慌張張掙脫他的手,疊聲道,“多謝大...大王..秦王,我沒事的,拜拜...”

說完,便從嬴政腦海中消失不見。

嬴政緩緩睜開眼,看著安靜落於床間的物品,輕輕歎息一聲。

而從夢境中感動得落荒而逃的明赫,此刻正在激動地跟係統分享心中喜悅,

“統子你看到了嗎?現在知道我們老祖宗有多好了吧!這世上還有哪個皇帝會像他一樣,明明遇到了神仙,卻不貪圖神仙給他更多東西,明明想要長生,卻絕口不提長生仙藥,反而還擔心神仙會折損修為...我的父王這麼有愛,到底是誰把他胡編亂造成個面目可憎的暴君!我好氣啊...”

係統忙讚同道,“可能正因為那些人沒有真正接觸過秦始皇,而秦朝又恰好二世而亡,所以他們才會腦補出他是暴君吧...至少,史書上的他對待身邊人,真算得上一個溫和的帝王,起碼不會心情不好就殺這個那個的...我刷題看到李信打了大敗仗,不但沒被他殺,還能繼續做大將軍呢...宿主你好有眼光哦!”

明赫心中咯噔一下,似有什麼光亮在腦中飛快閃過,他喃喃回憶道,“好統子,你不說我倒忘了!在史記裡,李信確實在攻楚時打了敗仗,最後是我家大大請王翦出馬才滅了楚國...這事我得找機會提醒一下大大...可我怎麼記得在彆的地方好像看過分析,說李信失敗不是輕敵,而是腹背受敵,那到底是誰背刺了李信呢...”

係統也冥思苦想半天,“噫,可是我沒刷過這道題,不知道答案呀..叛徒總不會是李斯吧?”

明赫搖搖頭,他讀史書的重點雖然在秦始皇身上,但李斯這種多次出現的人物,他還是大概記得清生平的,按理說李斯一輩子都是文臣,根本沒管過軍事。

前世他在網上,經常看到關於新舊唐書孰更真實的爭論,在翻過很多史學家的解注後,他選擇通過更接近秦朝的第一手資料史記,來了解秦始皇的事跡,偏偏李信這種在史記裡隻有寥寥數語的人,他並沒有過多關注,此刻不免悔恨不已。

他隻能暗暗揣測,能在戰場上讓李信腹背受敵的,應該隻有武將吧?叛變之人究竟是誰呢?

王翦?絕不可能!蒙恬?也絕不可能。

那個人到底是誰呢?他想了半天沒結果,忍著心痛跟係統商量,“我得儘快幫大大找出叛徒,花2000兌換一本史書,不算奢侈消費吧?”

係統打開商城看了一眼,歎氣道,“不奢侈,可是最近各個時空,臨時抱佛腳買史書的穿越者太多,不但價格漲到5000善意值,而且已經斷貨了,並且,不參與抽獎。”

明赫頓時風中淩亂了,什麼叫書到用時方恨少?這就是。少壯不努力,穿越徒傷悲!

他蔫了吧唧道,“可以預約到貨預訂嗎?”

係統操作一番後,歎氣道,“已預約人數1899999人,大約要等299年,而且,宿主你現在隻剩2000多善意值了..”

明赫生無可戀道,“我去,這到底是哪來的奇葩商城?一會兒要漲價,一會兒又缺貨,哪個穿越者比我更倒黴的?真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我就想買本書,還得等到死了再排兩三百年的隊?這是要逼瘋人的節奏啊...對了,韓非今天既然知道了煤的秘密,一時半會是回不去的吧,我得記著給他再兌換個‘金口玉言’,免得墜了我家大大吹出去的牛..”

困意很快襲來,他在無儘的悔恨和猜測中進入了夢鄉。

...

次日早朝後,嬴政留下朝中數位大臣,遣散殿中侍從宮人,命蒙恬關上殿門後,又令他取出前些日子新製作的巨幅輿圖,徐徐鋪於殿中,目光炯炯看向眾人,並不開口。

眾人一時心驚不已,暗暗各有揣測,但無人率先開口。

年近六十的王翦老將軍深諳與嬴政的君臣相處之道,主打一個上了戰場拚命、下了戰場率性,他左右看了看,哼,你們不來,老夫來!

於是他率先發問道,“王上這是..打算讓老臣等即刻整軍出發,要全力圍攻趙國了?”

他的疑惑,正與眾人的猜測不謀而合。

當年穰侯魏冉執掌朝堂之時,秦國為切斷燕趙與韓楚的聯絡、打通已占領的齊國幾個城邑和豫西通道的連接,便將進攻主力集中在豫東,十年間數次伐魏、三次包圍魏國都城大梁,可惜大梁城池固若金湯,又有燕趙之國紛紛起兵救魏,秦國以一敵多,縱是戰神白起親征,也落得個铩羽而歸的下場。

後來昭襄王驅逐穰侯,拜範雎為相,開始實行遠攻近交之策,棄魏而攻趙,以期打通豫北通道,進而數次展開與趙國的大規模交鋒,至嬴政即位之時,也依然將趙國視為秦國東出的心腹大患。

嬴政前幾日雖與李斯幾人,商議過是否應轉而攻取最弱小的韓國之事,但此事並未告知在場數人,故而眾人依然將伐趙,視為秦國稱霸天下的第一步。

嬴政本想鄭重其事、向他們介紹煤之功用和定位器之事,但恰好王翦這時開口了,他轉念一想,不如趁機以此輿圖,試探眾人對攻伐韓趙的態度,便反問道,“依王老將軍之見,攻趙何如?”

王翦搖頭,指著趙國一座城池道,“王上,請恕老臣多言!趙國雖北伐燕國失敗,國力大衰,但趙軍現有名將李牧掛帥,趙軍士氣空前高昂,若我大秦傾兵討伐,兩軍膠著之下,山東列國必再行合縱之術,對秦軍實施圍攻...”

“再者,眼下桓猗正在宜安與李牧激戰,我等若輕舉妄動,恐有誤前線軍心..老臣以為,在拿下有重大戰略意義的城池之前,我軍皆不宜擅動。眼下莫說多線攻趙,便是攻韓亦不妥,全線東出之計,至少要再等兩年,等李牧被換,等一個秦國一舉必勝的好時機...”

李斯眼中閃過幾許疑惑,前兩日王上問韓趙之戰時,分明是更傾向於自己的主張,想先把韓國拿到手再說..既如此,今日為何又反複?

莫非,王上真會為了韓非,而舍不得攻韓?不,王上在神畫中以十年之力完成中原統一,魄力過人,如今定不會為一人而犯糊塗...

蒙武、李信忙跟著附和王翦,他們雖然很想趁滅六國之機建功立業,但以作戰的戰略眼光來看,眼下並非全面拉開戰端的良機。

隗狀急忙上前,面色凝重道,“王上,老臣雖不懂打仗,但自古兵家之事糧草先行,去歲全國大旱以致欠收,各地稅賦至今尚未交齊,桓將軍十萬大軍征伐這兩年,已耗去糧倉小半之積,若貿然多線出兵,國內之青壯勞力儘數奔赴戰場,老臣恐到時糧草供應不濟...”

今日告假歸來的昌平君眸光閃動,他看向一臉憂色的隗狀,笑道,“左丞相不必太過憂心,以我大秦之國力,何至落魄至此?”

他繼續侃侃而談道,“關中沃野千裡,這兩年雖有大旱,但有河渠灌溉田地,其實於民生影響並不大,不過是各地多少有些刁民,不願按數繳納罷了..王上實乃寬仁之君,對那些庶民還是過於寬泛了...即便如此,我大秦滎陽之糧倉積穀,依然粟比滄海之水,倒不必長他人誌氣,而滅我軍威風,畢竟幾位將軍還在這裡..”

隗狀忙向嬴政請罪道,“王上恕罪,昌平君誤會了,老臣並無煽動軍心之意啊...”

王翦掀眼看了一眼昌平君,並不多言。

蒙武垂首想了想,昌平君之言倒也有道理,秦軍便是現在就對六國多線作戰,倒也不至於要為軍糧擔憂。

李斯心頭卻劃過一道精光,王上待庶民太寬仁?不,他深諳商君之法要富國,就要收繳天下之財富與糧食積於國庫,正因如此,秦軍才成為列國糧草保障最充裕的軍隊。

正如神畫之中,各地民夫追隨反賊殺進鹹陽之時,喊的是“誅殺暴秦”,而非“緬懷仁君”...昌平君此時這番話語,是大有深意啊!

恰好,嬴政也是這麼想的。

自那晚看過神畫後,那些畫面便反反複複在他腦中循環,仿佛在日夜提醒他:看,隻要你再蹈覆轍,你的大秦依然會成為一個短命的後世笑話!

所以眼下的嬴政,不但打算將來舍李斯、而任韓非來設置國家法度,甚至還做好以後要對庶民們寬仁些的準備。

畫中那場熊熊燃燒的火啊,它燒起那一刻,伴隨著的,是逆賊們大聲斥罵“暴秦終於亡了”的笑聲。

可他如今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或許比畫裡的自己看得還要清楚——若僅憑六國餘孽那幫烏合之眾,又豈能將大秦基業摧毀於旦夕之間?

何為逆賊?無路可退之庶民也!

也正因為如此,一直堅信法家之術可以讓大秦無比強大的嬴政,生平第一次無奈地意識到——這世間除了掌握君權與軍權的諸侯,泱泱庶民亦可顛覆朝綱!

民意如潮水,順時可撐起泱泱大國,逆時便可將國與君頃刻淹沒。

如何才能順民意?他想到的,是明赫那句“讓利於民,讓他們先度過這個寒冬”。

至少,要讓他們活得下去。

於是,昌平君之言在此時的嬴政聽來,似乎..頗有幾分慫恿他,變本加厲苛待庶民之意?

這個認知讓嬴政很不滿,雖然他眼中的昌平君性子隨和、素來喜歡出言調侃同僚,此言恐怕也是無心之失...

但就是在這一刻,他敏銳地對昌平君生出一絲稀薄的防備。

若他不是無心之失呢?順著這條從未想過的思路想下去,嬴政難免多往更深的地方想了幾分。

如此一來,他立刻就改了主意:煤之事想必瞞不住人,但知曉煤礦位置之人,隻能是絕對可靠之人。

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李斯,倒不是他高估了李斯的人性之光,而是他了解李斯的趨利之心。

當李斯從神跡預言中獲知,秦國來日必一統中原那一刻起,他定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忠心地守護秦國、為助秦國擺脫二世而亡的命運、為排斥胡亥繼位而努力,因為這樣做才最符合他的利益。

這樣一來,李斯豈會犯蠢舍棄前途不可限量的秦國,轉而跑去給六國通風報信?

接下來,是蒙恬和其弟蒙毅,至少在神畫之中,他們也至死未投向奸臣,一生忠於他和大秦...

這樣想著,他便平靜聽了半晌、大臣們關於“要不要現在就對趙國全面開戰”的討論,順水推舟點頭道,“言之有理,那便一切照舊,諸卿去忙吧。”

便揮揮手,讓蒙恬收起了那幅巨大的輿圖。

李斯跟著眾人一同告退後,慢慢朝外走著,心中疑慮更深了,剛跨出殿門,便聽蒙恬在身後道,“李廷尉請留步!王上特請您進殿,再議昨日之事。”

李斯急忙脫鞋重新邁進殿中,其餘眾人早習慣嬴政不時會單獨留大臣議事,便目不斜視繼續往丹墀外走。

待行至轉角回廊處,見扶蘇遠遠抱著明赫,念念有詞朝這邊走來,“孔子說‘入則孝,出則悌,泛愛眾..’,小九要跟阿兄一起好好學孝悌之道哦,萬不可惹父王生氣...”

眾人見狀不免駐足,王翦撫須感慨道,“唉,自楚夫人去後,長公子已許久不曾這般高興過了。”

蒙武等人亦唏噓不已,此事也讓他們隱隱感知到一個信號:王上此番破天荒認下九公子,並對他百般恩寵,實則是在群臣面前,彰顯對長公子的重視。

這幾年來,隨著呂不韋倒台、嬴政奪回朝政大權、卻遲遲未立太子一事,朝中早已暗潮湧動。

自然,從大部分朝臣的本心而言,扶蘇身為秦王長公子,又是嫡子,本就該是板上釘釘的秦國儲君。

偏偏,扶蘇的身份卻有些尷尬——他的母親出身於楚國王族。

其實,早在秦國第十任君主穆公時期,便與楚成王歃血結下“十八代詛盟”,雙方約定“勠力同心,絆以婚姻”,雖然後來楚懷王背棄盟約,率諸侯聯軍攻打秦國,但秦楚聯姻之事也成了慣例。(1)

但是,自武王前往周王畿舉鼎而亡後,秦國朝政大權,便牢牢掌控在以宣太後為首的楚國外戚手中,相邦魏冉更是權傾朝野,待樗裡疾去世後,嬴氏宗室便徹底淪為遠離政治核心的邊緣存在。

正因如此,範雎才能憑借“四貴擅權,卒無秦王”之危言,被昭襄王引為心腹,君臣聯手奪回王權、將四貴逐出朝堂。

可楚國勢力並未就此被清理乾淨,且不論穣侯等人回到封地安度晚年、扶持莊襄王即位的華陽夫人不容小覷,便是對當今秦王有救駕之功的昌平君和昌文君,亦是楚國王族中人。

所以,免不了有人暗中猜測,王上之所以遲遲不立長公子扶蘇為太子,恐是擔憂將來秦國君王之權,再次旁落到楚國外戚手中。

如此這般,免不得有人暗暗打起主意來:公子高的母親是秦國人,家世清白;公子壯的母親是韓國人,母族式微;而公子胡亥的母親出自趙太後的母國,胡亥又是幼子...

可如今明赫的橫空出現,加上王上對他異乎尋常的寵溺,讓眾人恍然驚覺——也許,楚夫人的離世,反倒讓王上對長公子卸去了大半疑慮之心,故而才以對九公子的態度來暗示群臣。

畢竟,一個父母不詳的棄兒,若換做旁的公子撿回去,是絕不會被王上收養的。

看著扶蘇漸漸走近,眾人紛紛行了個禮,扶蘇忙抱著繈褓回禮,“諸位請不必客氣。”

昌平君名義上是長輩,又跟扶蘇關係親近,此時正眼含笑意打量著明赫,“那日倒沒想到,你與他竟頗有緣分。”

說著,伸手輕輕刮了刮明赫的下巴,明赫怕癢地扭過頭咯咯笑了起來,其他人見扶蘇懷中的稚子一笑,便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加上他如雪娃娃般的可愛之態,不免都生出了幾分喜愛之心。

這時,係統高興的聲音接連響起,“恭喜宿主!得到王翦30善意值..蒙武30善意值..李信30善意值..隗狀30善意值...”

明赫一聽,還有這好事?立刻更賣力地張開沒牙的小嘴嘻嘻笑個不停。

昌平君邊笑眯眯逗明赫,邊隨口問扶蘇,“聽聞胡亥公子因那晚抓了這小家夥一事,被王上發落到宜春行宮禁足,此事可當真?”

扶蘇想到神畫中發生的一切,努力忍著悲憤點點頭,“嗯,父王很生氣..”

“王翦善意值+20,李信善意值+30..”係統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過這回它喜滋滋播報完,卻咦了一聲,“奇怪!這些人裡面,昌平君看起來最喜歡你,而李信看起來像塊鐵疙瘩面無表情,可為什麼宿主你收到了李信的善意值,卻沒收到昌平君的善意值呢...”

這句漫不經心的話,“李信”和“昌平君”放在一起的名字,如同一道驚雷劈進明赫腦海之中,終於將那層讓他總也想不清、看不透的迷霧揭開,原來自己猜錯了方向,不是武將!

下一秒,不知不覺傳遞出善意值的眾人,便聽到一聲急促的童音響起,“啊啊啊我知道了,我想起來了,太可怕了,不行,我要趕快見大大...”

在隗狀等人悚然一驚不知所措之時,王翦蒼老的眼中霎時射出一道精光,直直朝突然哭鬨不止的明赫看去,不過短短一瞬,便不著痕跡地收了回來。

眾人之中,唯有李信敏銳察覺到他的視線,不動聲色看了一眼扶蘇匆匆告辭抱著繈褓奔跑的背影。

隗狀表情怪異地看向眾人,猜測道,“莫非..九公子也是聽到那詭異之聲,才會受驚哭鬨起來?”

昌平君眸光一閃,“哦?不知左丞相聽到了何種異聲?”

李信垂眸掩飾心緒,隗狀正要開口,王翦左看右看,哈哈笑道,“哪來的異聲,老夫怎沒聽見?隗狀你這老小兒,莫不是昨夜在家中偷吃了酒,神誌有些顛倒了?哈哈,老酒鬼一個..”

他爽朗笑著,踏著大步朝前走去。

隗狀氣得滿臉通紅,顫手指著王翦的背影,跺腳道,“我何時偷飲酒了?這老家夥,仗著王上的放縱,整日戲弄人!你們幫老夫作證,方才是不是明明有個聲音響起的?”

李信拱手笑道,“請左丞相勿惱,在下亦未聽見什麼聲響,軍中有事先行告退了。”

蒙武也一臉茫然說沒聽見,跟著李信一道走了,隗狀忙疑惑拉過摯友王綰,“老綰頭,此事..莫非隻有文臣才能聽到?你是聽見的吧?”

王綰揮揮衣袖,邊拉著他往前走,邊嗔怪道,“你莫不是真老糊塗了?彆整日疑神疑鬼的!此處是有我大秦聖明之君坐鎮的鹹陽宮,豈會有鬼怪之事?”

隗狀頓覺得身子一軟,邊走邊驚疑萬分:如此說來,莫非隻有自己被鬼物纏上了?天爺啊!

昌平君負手看著眾人的身影,掩下心中疑惑。

扶蘇抱著哭唧唧的明赫一路小跑來到殿外,喘著粗氣吩咐道,“快去稟告我父王,說明赫哭著要找他!”

他猜測著,明赫方才心聲提到了“好可怕”,想來定是被自己胡思亂想嚇著了,誰讓這是一個把做夢都當成現實的單純孩子呀..

章台宮內,與李斯密議采煤一事的嬴政,

已聞聲走來接過明赫,親自抱著他走進殿中,輕輕為稚子擦去眼淚,柔聲安撫道,“小明赫可是餓著了?父王這就讓他們熱些羊乳來,可好?”

說著,他轉身便要喚人,扶蘇正要解釋,明赫已急匆匆在心底自言自語,“不是的父王,我不餓,我是裝哭引扶蘇哥哥抱我過來...父王,我想起一個大秘密了!”

扶蘇大鬆一口氣,踮起腳尖極輕地刮了一下他的小手心,嗔道,“你這壞小九,急死阿兄了..”

嬴政腳步微微一滯,若無其事吩咐蒙恬,“去讓人給明赫準備一碗羊乳。”

李斯聽見“大秘密”三字,急忙眼巴巴看向嬴政,以眼神詢問自己是否需要回避。

嬴政輕輕搖了搖頭,李斯連大秦將來怎麼亡的都知道了,何必再多此一舉?明赫如此著急來見自己,這個秘密定與秦國有關。

卻聽明赫在自顧自地發愁,“暈死,我現在為什麼還不能講話啊啊,這下還怎麼告訴大大啊?真希望現在就天黑啊..我一定要讓父王趕緊知道昌平君的真面目!李信後來率軍攻打楚國會慘敗,正是因為昌平君從郢陳帶著楚軍在背後插刀,哼,這個叛徒,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斯驟然大驚,繼而心頭湧上狂喜,熊啟深得王上信任,又因各種盤根錯節的緣故,在秦國地位堅若磐石,自己本無撼動他半分的把握..哪知這廝竟會叛變?真是人心不足啊!

扶蘇聞言身子猛地一顫,嬴政不動聲色彎腰將他抱入懷中,明赫見狀忙停下碎碎念,探身伸出小短手去摸扶蘇蒼白的臉,好冰啊!

他邊用小手在扶蘇臉上來回摩挲幫他取暖,邊嘀咕道,“唉,可憐的扶蘇,抱著我跑了一路竟然還這麼怕冷,等寒冬來臨他可怎麼辦哦..不過我們有煤,可以做火爐來取暖..咦,老百姓也可以用這個法子取暖的..不過這樣一來,就要加快冶鐵速度了..”

扶蘇輕輕握住明赫的手,努力忍著眼淚,擠出一絲笑來安慰他,“小九是想為阿兄取暖嗎?阿兄不冷哦,我們小九好懂事啊..”

話到最後已帶上一絲哭腔,他急忙放開手,轉身趴在嬴政肩頭,心頭喃喃道,父王,父王,兒臣心頭好難受啊,小九是定然不會撒謊的,那就代表昌平君後來真的背叛您了!

昌平君,是他除了父親以外,最尊敬最敬仰之人,他不明白對方為何要背叛秦國,就像他不理解胡亥為什麼要殺光兄弟姐妹..

嬴政壓下心頭閃過的種種片段和猜測,柔聲道,“冬日漸至,父王公事繁忙顧不上你,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每日衣食,勿讓你母親擔憂。”

扶蘇悄悄在嬴政肩上擦了擦眼淚,輕輕道,“兒臣知道,我還給小九也穿了兩件裡衣。”

嬴政輕輕低頭把臉貼近他的腦袋,“父王知道,你向來是最懂事的好孩子。”

明赫興奮地拍著小手,好耶,大大也要多抱抱扶蘇小哥哥!

他熟練地朝蒙恬張開手臂,一個合格的大學生要主動幫始皇大大減負嘛。

蒙恬忙看了一眼嬴政,得到默許後這才趨步上前,接過這“頭號小妖精”。

因手生的緣故,他難免有幾分無措,一邊僵硬地抱穩這孩子,一邊不由在心中腹誹——李廷尉,眼下正是你的表現之機,你為何還不出場來搶他?

我真的沒有帶過孩子啊!!

扶蘇被父王抱在懷裡片刻,那些惶恐不安似乎慢慢消散不少,他整理好心情害羞掙紮著下地,這才發現殿裡擺著一幅巨大輿圖,不由奇怪抬頭問道,“父王,您方才在跟李廷尉談論兵法麼?”

嬴政搖搖頭,面色鄭重道,“寡人有一寶物要展示,待它停留之時,李斯需立刻一字不漏記錄於竹簡之上。記住,此事爾等絕不可泄露半分!”

蒙恬和扶蘇連連點頭,李斯也急忙應下,取出置於案上的竹簡,又將方才蒙恬研好的墨取來蘸筆備用。

明赫低著小腦袋看著這幅巨大的輿圖,奇怪想著,“咦,我讓父王放在秦國地圖上使用,他拿的怎麼是七國地圖?”

在李斯和扶蘇對這句心聲的百般好奇中,嬴政打開案上的紫檀木屜,取出一個造型奇異之物,再幾人驚訝的目光裡,彎腰將它放在了輿圖上。

明赫激動地在蒙恬懷裡蹦蹦,剛才因昌平君之事帶來的陰霾早一掃而空,興奮念叨道,“快,父王快按我昨晚教你的方法:先按一下按鈕把它打開,它每找到一處就會停下來,這時就要快點記錄信息哦,如果沒來得及記清楚,隻要喊一句“再說一遍”,它就會複述啦,然後再按一下,它就能繼續出發啦,最後我們大秦就可以找到很多很多煤礦了!”

扶蘇聞言差點驚呼出聲,忙緊緊用牙齒抿住嘴唇,日常操作神奇之物,竟是小九給父王的?那小九..究竟是何人?

李斯眸光驟然變得精亮,面上卻恭敬之色愈甚——九公子果然並非凡世之人!

接下來,他們在目瞪口呆中,見識到從不曾想象過的魔幻場景——

當嬴政將此物放在輿圖的“鹹陽”之上,按了一下按鈕,它竟閃爍著星光,開始自動前進逡巡!

待它停下來時,看呆了的李斯慌忙回過神來,認真看了一下輿圖的方位,正待蘸墨抄錄之時,竟聽見此物發出一道清亮的女聲,嚇得他手中之筆差點掉地上去。

隻聽女聲正慢速道,“發現目標煤礦。定位:鹹陽城西三十裡外。坐標:西山。可探測煤層厚度類型為:地下1.3m以下薄煤層,可開采總量為2億3658噸;露天3.5m以下薄煤層,預計可開采...”

李斯再次從驚天巨震中回過神來,顫抖著手將此“人”說的信息刷刷記下。

一向謹言慎行的蒙恬,這會兒早已笑得合不攏嘴,他甚至興奮得差點一把將手舞足蹈的明赫拋出去慶祝,幸好拋到一半,在嬴政的死亡凝視下堪堪收回了手,急忙目光熾熱地解釋道,“王上,臣隻是太高興了..不過秦國地域廣大,臣擔心李廷尉抄錄不過來,想幫忙一起輪換著抄...”

明赫被舉到半空的時候,心都嚇得快飛出去了,差點以為他的到來又改變了曆史,導致蒙恬黑化了!還好不是..

他急忙朝嬴政伸出小短手拚命揮舞著,嚇死個人了,還是父王的懷抱最有安全感!

嬴政立刻上前將明赫接過,豎著抱在懷中,低頭看了一瞬輿圖,蕭疏軒舉間,自有一派拿雲攬月的不凡氣度。

他抬頭目光灼灼看向蒙恬,聲音清朗有力,“也好。但你們要抄錄的,不僅是秦國之煤礦,還要將列國境內的煤礦情況,統統抄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