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您愛上那條人魚了嗎?(1 / 1)

盜版萬人迷[快穿] 香卻 20261 字 5個月前

安保目睹這一幕,渾身僵冷,汗流浹背,人魚淒慘的嘶鳴帶有蠱惑人心的能力,好像要將這份錐心刻骨的痛苦傳遞給每一個人,安保隻覺得自己的腿也被壓斷了一般,蝕骨的疼痛懾住心臟,讓他恐懼的後退了兩步。

安瑟爾到底是見過不少大場面的人,他隻愣了一秒,就迅速上前從阿瑞斯的懷裡把薑歲抱出來,博士此刻臉色慘白,眼睫不停的顫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一瞬的恐怖,閘門就像是一柄懸在頭頂的劍,光是懸著都可怖至極,更彆說當它真正落下時,那種能讓人靈魂都恐懼的苦痛。

鮮血甚至濺在了薑歲的臉上。

當他要被鋼筋水泥埋葬時,是阿瑞斯忽然出現將他拽出了洞口,他被人魚好好護在懷裡,阿瑞斯卻狼狽的像是一具屍體。

鮮血在阿瑞斯身下積成血泊,空氣裡滿是刺鼻的鐵鏽味,充斥了薑歲的所有感官。

安保嘶聲道:“博士,斯圖亞特先生,海嘯就要來了,請趕緊離開!”

“帶它一起走。”薑歲反手揪住安瑟爾的衣領:“把它帶上!”

雖然博士這個要求非常任性,但安瑟爾還是沉聲答應:“好。”

安保卻道:“不行博士,已經沒有更多的位置了!最多隻能再帶三個人,我們沒辦法帶它走!”

所有人都愣住了。

隻能再走三個人,那就意味著總有一條命要被留在這裡。

他們說話太快,阿瑞斯沒太聽明白,或許其他人說什麼它都不在乎,它隻是看著薑歲白到幾乎透明的臉,忍著劇痛摸了摸他側頰的軟肉,啞聲說:“……nevermind。”(不要緊)

“donot……e。”(彆為我哭泣)

薑歲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在何時落下了眼淚。

阿瑞斯伸出蹼爪想為他把眼淚擦去,薑歲卻一把抓住它的手,啞聲說:“阿瑞斯,你這個蠢貨。”

“我不要你了,你知不知道?”

“donotworry。”見他眼淚落的更凶,阿瑞斯頓時著急起來,無措的道:“iwillbefine。”(不要擔心,我會好起來的)

薑歲猛地推開它的手,勉強站起身對安瑟爾道:“走。”

安瑟爾垂眸看了眼阿瑞斯:“它……”

薑歲沒有說話,朝救生艇的艙門走去,阿瑞斯看著他的背影,眸中情緒從疑惑不解到不可置信,它拖著自己已經斷了一截的長尾往前爬了兩步,帶出一路蜿蜒可怖的血跡,似乎是想追上薑歲,薑歲卻越走越快,將它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why?……”(為什麼?)

人魚的嗓音痛苦而喑啞:“……youbetrayedmeagain。”(你再一次背叛了我)

它雙瞳中的最後一點藍色都被不祥的暗紅所吞噬,眼睛裡隻映出了薑歲一個人的身影,可那個人一次都沒有回頭。

薑歲

真的不要它了。

……

薑歲又做了很長的夢。

且夢境越來越混亂無序,一會兒是幼年時候在台燈下寫奧數題,透過窗戶看見的野花;一會兒是剛剛畢業接到卡福邀請時,拿到的那份秘密檔案;一會兒卻又變成了鋪天蓋地的血紅色,那些粘稠的、濕潤的血液像是有生命一般朝他奔湧而來,將他淹沒其中。

視覺、嗅覺、觸覺——所有的感官都被剝奪,他沉溺其中不得解脫,無邊的血色裡有人沙啞的呢喃:“duckey……duckey……”(寶貝……寶貝……)

薑歲茫然抬頭,那道聲音越來越近,仿佛就貼在他的耳邊,柔和而纏綿:“imissyousobad。”(我很想你)

這聲音實在是太溫柔了,以至於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他也確實抓住了什麼東西,濕潤,粘稠,冰冷的觸感如附骨之疽,揮之不去。

眼前的黑霧散去,他看清楚自己手裡的東西,瞬間一股涼意從腳底直逼天靈蓋,讓他的心臟都收縮了幾分,心跳快的完全不正常。

——那是一截魚尾。

半透明的纖薄尾鰭變得乾涸,深藍色的鱗片也暗淡無光,沾滿血液,血肉的中間,還可以看見一截森白的、斷口嶙峋的骨頭!

那是阿瑞斯被閘門硬生生斬斷的尾巴!

薑歲驚恐的想要丟掉,那些黏膩的血色卻化成了一隻手,溫柔而強勢的迫使他握緊了手裡的東西,嗓音沙啞:“dislike?”(不喜歡嗎?)

“不……”薑歲面如金紙,渾身都在發抖,拚命忍住嘔吐的衝動,“不……不……”

“duckey。”那道聲音繼續說:“didyet?”(你忘了嗎?)

冰冷的唇瓣貼在薑歲耳邊,怨毒而沙啞的道:“youbetrayedmeagain。”(你再一次背叛了我)

“不……不要!”薑歲猛地從夢中驚醒,後背全是冷汗。

等看清楚周圍的環境,他才意識到那隻是一個夢。

……一個過於恐怖的夢。

薑歲急促的大口喘息,想要借此讓自己擺脫夢中的驚怖感,然而這無濟於事,他根本不敢去看自己的手,那截因為救他而被斬落的魚尾,就如同怨靈般如影隨形。

“親愛的,你醒了!”有人推開門大踏步進來,驚喜道:“上帝保佑,你沒事!”

“卡福?”薑歲看見他,鬆了口氣,道:“我們現在在哪兒?”

“已經沒事了,我們現在在一個小島上。”卡福將一杯溫水遞給他,道:“醫生給你做了檢查,是頭部被重物砸傷造成的昏迷,已經給你包紮過了,至於具體的傷情,還得去醫院拍片才行。”

薑歲喝了口水,摸了摸自己的頭,那裡果然纏著一圈厚厚的繃帶。

是那個洞坍塌的時候落下的碎石塊,雖然阿瑞斯的速度已經很快了,但他還是被砸了一下,因為是生死存亡的關頭,他撐著一口氣

才沒有直接暈過去。

阿瑞斯……

薑歲閉了閉眼睛,道:“卡福,有人想殺我。”

“我已經知道了。”卡福苦笑:“因為我的門也被鎖了,我是用炸彈直接把牆炸開的。”

兩人沉默一瞬,卡福道:“我會查清楚的,能去配控中心修改權限的人就那麼多,查起來很快,我聽說……是陳見卿救你出來的?”

“嗯。”薑歲點頭。

“這就奇怪了。”卡福低聲道:“我原本最懷疑的人就是他,畢竟他身份有些特殊,要是上面真想換掉我,你肯定第一個不同意,趁機把你我都除掉,高風險高收益,但為什麼……他又去救你了?”

薑歲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

卡福問:“你當時一個人在房間裡?”

“安瑟爾也在。”

“那就能說通了。”卡福一攤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陳見卿和安瑟爾是表兄弟,如果當時安瑟爾也在的話,陳見卿必須打開那扇門,否則他表哥也會死在裡面。”

薑歲微怔。

陳見卿和安瑟爾竟然是表兄弟的關係?平時完全看不出來。

“所以。”卡福面色沉重,低聲說;“小心他們。”

“他們人呢?”

“在外面。”卡福說:“陳見卿也受了傷,這會兒應該都在外面吃飯,你要一起嗎?還是我讓人送進來?”

薑歲垂著纖薄眼皮,他現在有些恐懼一個人待著了,道:“一起。”

卡福扶著他走出房間,薑歲四處打量了一番,這個小島的占地面積不算的很大,一眼就能看見海面,岸灘邊一片狼藉,恐怕也被海嘯波及了,但因為距離地震帶已經比較遠,所以受災程度不算高,起碼房屋之類的還沒有被損毀。

他們暫時租住在島上唯一一家民宿,平時少有生意,島上的人也多是靠打漁為生,此時已經雨過天晴,藍天曠遠,白雲綿軟,空氣裡還帶著海水的腥味兒,在薑歲昏迷期間,恐怖的海嘯已經結束了。

“博士!”艾莉森看見薑歲,連忙伸手揮了揮:“這裡這裡!我們剛準備吃飯呢!”

陳見卿和安瑟爾都在,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兄弟兩的表情都不算好——或許是因為這次刺殺計劃,兩個目標一個都沒死成?

其他的人薑歲就不認識了,態度冷淡的坐到了桌邊,艾莉森將一碗魚片粥放到他面前:“博士,您吃這個,好消化。”

薑歲看了眼那碗雪白的粥,忽然捂住腹部乾嘔了兩聲,這一下把所有人都嚇得不輕,安瑟爾立刻將魚片粥端走,換了蔬菜粥,道:“吃這個。”

艾莉森茫然道:“我……博士之前吃魚的呀,怎麼會……”

“沒事。”薑歲神色懨懨的靠在椅子上,並沒有解釋什麼,嗓音很淡:“吃飯吧。”

艾莉森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一頓飯吃的小心翼翼,生怕博士又有哪裡不舒服。

薑歲沒什麼胃口,吃了小半碗蔬菜粥就離席了,他漫無

目的的沿著小路到了海邊,冷風鼓起他的衣衫,黑發下的眉眼精致冷漠。

“博士。”忽然身後有人開口,“您有些感冒,這裡風大,還是不要多待為好。”

薑歲側眸,就見是陳見卿追了上來,他手臂和腿都纏著繃帶,俊秀的臉蒼白一片,看著可比薑歲像個病號,但他還是上前兩步脫下自己的外套裹住了薑歲,“是沒有胃口,還是傷口太痛?你沒吃什麼東西。”

他的關切不似作偽,好像那場臨時起意的謀殺跟他毫無關係,但配控中心的密碼,知道的人一隻手都能數過來。

或許陳見卿真的是個天生的演員。

薑歲靜靜地看了他兩秒,才道:“你和安瑟爾是表兄弟?”

陳見卿愣了愣,反問:“您是怎麼知道的?”

這就是承認了。

其實仔細看的話,兩人的長相,尤其是鼻唇的線條,是有些相似的,隻是兩人氣質差異太大,很少有人會注意到這點。

薑歲垂下眼睫,將外套脫下來塞回陳見卿懷裡,冷淡道:“彆跟著我。”

他沿著沙灘緩緩前行,清瘦的身影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卷走,陳見卿一直站在原地,許久許久,才垂眸握緊了手裡的外套。

那上面似乎還帶有獨屬於博士的,幽冷又曖昧的香。

……

薑歲獨自在海邊的礁石上坐了許久,天擦黑的時候才往回走,路上遇見安瑟爾,他道:“要吃晚飯了,我來找你。”

薑歲沒說話,安瑟爾走在他身後:“你在想誰,那條魚麼?”

“……”薑歲一頓,漠然道:“沒有。”

此時落日西沉,餘暉千道,霞光萬千,天空好似一張巨大的畫卷,其上織錦綺麗,暖黃色的光落在薑歲身上,他站在台階上轉身,垂著眼皮看著安瑟爾:“為什麼問這個?”

安瑟爾呼吸微滯。

博士細碎的黑發落在潔白的額頭,那雙形狀優美的眼睛裡沒什麼情緒,因為受傷,唇隻有一點很淡的紅色,像是一朵荏弱的花,雨一淋就化了,風一吹就散了,捧在手裡,手足無措,抓耳撓腮,不知道怎麼嗬護才算得上是珍重。

這張皮囊,確實惑人。

“隻是忽然想起來而已。”安瑟爾聲音有些不正常的沙啞,“那時候你好像哭了。”

薑歲蒼白的指尖無意識劃過自己眼角,而後抿唇道:“你看錯了。”

他轉身繼續拾階而上,安瑟爾在原地停了幾秒,薑歲的影子被夕陽拉長,正落在他身前,他下意識伸出手,似乎是想觸碰那道虛影,可薑歲走的太快,影子從他指尖劃過,他什麼都沒有抓住。

回到民宿的時候卡福正在嘗試跟地面基地聯係,海嘯損毀了不少信號基站,通訊變成一件純靠運氣的事。

可惜他們運氣不太好。

電話根本打不出去,他們似乎被困在這地方了。

這偏僻小島上的信號基站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人來修,眾人商量著如果明天還是

無法聯係外界的話,就借當地的漁船直接回波多黎各。

“DSRV呢?”薑歲拿起水壺給自己倒了杯水,問。

“我們撤退的時候還是晚了一步,由於海嘯的影響,救生艇撞在了海底礁石上,呃……操縱控製係統撞壞了,程序一直報錯,好像是聲呐和微型慣導裝置這兩個地方出了問題,殼體外部的水下電視和聚光燈也壞了,外殼的損傷還好,聲呐和微型慣導裝置就太複雜了,駕駛員也不會修,所以這玩意兒現在跟廢了差不多。”艾莉森無奈的歎息。

薑歲:“……”

最近怎麼什麼壞事兒都被他攤上了。

卡福見他臉色不好,安慰道:“親愛的彆擔心,這裡離波多黎各不是很遠,我已經聯係好了當地人,他們願意送我們離開,行程最多也就一天。”

“我不擔心。”薑歲面無表情的說:“該擔心的是你,畢竟你是基地主管,遇到這麼大的事情基地群龍無首,出了問題最後還是你擔責。”

卡福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喃喃道:“你說話總是這麼讓人想要立刻吊死……”

“我的榮幸。”薑歲說。

當天晚上,薑歲睡的仍舊不太好,一閉眼就是恐怖的噩夢,他深吸口氣,乾脆從床上坐起來,推開門想去院子裡吹吹風,卻見外面已經有一道修長的身影,橘色的火星在黑夜裡閃動,是那人在抽煙。

薑歲腳步一頓,那人也回過頭,是陳見卿。

他穿著一件款式非常普通地攤價九塊九一打的T恤站在風裡,仍舊顯得貴氣逼人,眉眼俊秀,鼻梁高挺,唇卻有些薄,原本就是有些鋒利的長相,隻是他總是含著笑意,反而讓人忽略了這份鋒銳,當他沒有表情的時候,這種刀尖一般的迫人之感才終於顯現。

薑歲還沒見過陳見卿抽煙的樣子,倒是比平日裡多了幾分跅弢野性,割裂感和三好學生放了學去夜店蹦迪有的一拚。

“博士。”陳見卿看清楚是他,立刻將手裡的煙掐滅了,道:“抱歉。”

“為什麼要跟我道歉?”薑歲問。

“……不知道。”陳見卿自嘲的笑了笑,“但我想,您突然不理我,大概是我哪裡做錯了。”

因為海陸氣溫差異,哪怕是六月底,岸上的夜仍舊很涼,薑歲把自己裹在一件大外套裡,拉上了拉鏈,臉都擋住了大半,隻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無悲無喜的看著陳見卿:“我不理你不是很正常的事?”

他說完轉身想要拉開小院的柵欄門出去,陳見卿卻忽然從背後抱住了他。

這人比薑歲要高出一個頭,平時看著不覺得,逼近了才能感覺到他本身帶有的壓迫性,幾乎能把薑歲完全扣進自己懷裡,明明這麼大一隻,靠在薑歲肩頭說話的聲音卻有些沙啞委屈:“博士,如果我哪裡做錯了,您告訴我,可不可以?”

“……”薑歲臉色鐵青,怒道:“放開。”

陳見卿沒放,還蹭了蹭他皮膚細膩的脖頸,啞聲說:“我請求您。”

薑歲的耐心徹底

告罄,抬腳就踹,陳見卿悶哼一聲摔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響,薑歲嚇了一跳——他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一腳踹翻一個一八五往上的年輕男人?

等回過身看見陳見卿捂著自己的腿,他才意識到自己這一腳是踹到了陳見卿腿上的傷口。

本來陳見卿可以儘早趕到A3口,卻因為救他而掉頭去了配控中心,在離開配控中心時受了傷,說到底還是為了薑歲。

“……”他冷著臉蹲下身,“褲腿掀開我看看。⒌[]⒌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沒事。”陳見卿疼的臉色慘白卻還是笑了笑,“也不是很疼。”

薑歲抬眸道:“同樣的話我不喜歡說第二遍。”

“好吧。”陳見卿無奈的歎口氣,卷起黑色的褲腿,就見修長小腿上纏著的繃帶已經滲出了大片血跡,完全不是他嘴裡說的“沒事”。

薑歲皺著眉去解繃帶,陳見卿握住他手腕,喘了口氣,道:“博士,還是彆看了,是鋼筋貫穿傷,不太好看。”

薑歲錯愕道:“這麼嚴重的傷你還走那麼遠的路去海邊找我?!”

還大半夜不睡覺站在這兒自虐!腿是徹底不想要了嗎?!

“……抱歉。”陳見卿垂著漆黑眼睫說,“我隻是很想得到一個答案。”

薑歲深吸口氣,沒搭理他,直接解開了繃帶,隻見那道猙獰的傷口皮肉外翻,暗紅的血糊住了被鋼筋貫穿的洞口,但仍舊可以用觸目驚心來形容。

陳見卿無奈一笑:“都說了不太好看呀,博士。”

這是好看不好看的問題嗎?

薑歲抿了下唇角,道:“我去讓醫生給你換藥。”

陳見卿卻道:“已經很晚了,還是不要打擾醫生了吧?他年紀大了,晚上被人叫醒就睡不著了。”

薑歲抬眸,借著清冷月光可以看見陳見卿疼的額頭都滲出了冷汗,這傷口要是再不處理,發炎感染可能會要命,他竟然還在擔心彆人晚上會睡不好。

這世上怎麼會有陳見卿這樣的爛好人?

如果這傷不是為自己受的,薑歲才不會管,他耐著性子道:“那你想怎麼辦?”

“我房間裡有醫藥箱。”陳見卿道:“我自己處理一下就好了……不過我現在可能沒辦法自己回去,能請您扶我回去嗎?”

“麻煩。”薑歲輕嘖一聲,用力把陳見卿拉起來,對方大半的身體重量都靠了上來,薑歲低哼一聲,心想沒事長那麼高乾什麼,重死了。

但要面子的博士才不會說出來,三步歇口氣的艱難的把陳見卿扶回了他的房間。

民宿條件有限,薑歲那間房已經是最貴的了,也就多了個獨立衛浴,陳見卿分到的這個房間狹窄逼仄,除了一張床一把椅子再也放不下彆的東西,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被陳見卿收拾的很整潔了。

薑歲把人放到床上,重重的鬆了口氣,陳見卿低聲道:“給您添麻煩了,博士。”

薑歲抓了把額前的黑發,露出漂亮到有些刺目的眉眼,因為用力眼尾都染上了一層

薄紅,臉頰也粉白一片,看著倒是比平日裡要明豔許多。

陳見卿眸光微動,克製的收回視線,傾身想去拿床邊放著的醫藥箱,卻因為扯動傷口而輕嘶了一聲,薑歲無語:“坐著彆動,廢物。”

他拎過箱子,半跪下身就想給陳見卿清理傷口,陳見卿一怔,忽然站起來:“博士,您……”

薑歲不悅的皺眉,“你又發什麼瘋?”

他滿臉的不耐煩,好像下一秒就要殺人,完全看不出來其實他是跪在地上準備給人處理腿上的傷口。

“……”陳見卿低聲說:“您起來,我自己來就好。”

“你矯情什麼?”薑歲莫名其妙,“坐下,然後彆動。”

陳見卿閉了閉眼睛,勉強壓下翻湧的心緒。

博士這樣清冷的人,當然就該一直高居雲端,就如同三十八萬公裡之外的月亮,不應為任何人而墜下。

薑歲從來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他也完全摸不透陳見卿的滿肚子壞水兒,乾脆伸手把他床上一推,冷聲道:“再動我弄死你。”

“。”陳見卿僵硬的躺在床上,感覺到薑歲手法粗暴的在用碘伏給他的傷口消毒,疼痛尖銳至極,然而隨著血液翻湧進心臟的,卻是另一種無法言說、無法壓抑的悸動,讓他脊背發麻,青筋暴起,心跳更是快的要命,好像下一瞬就會衝破血肉與骨骼的束縛而跳出胸腔,去它喜歡的人那裡。

他極力控製著自己翻身而起擁抱薑歲的衝動,用手背蓋住了眼睛。

“疼?”感覺到他身體的顫抖,薑歲漫不經心的道:“疼就對了,疼才能長記性。”

給傷口消完毒又上了藥,最後用繃帶打出一個漂亮的蝴蝶結,薑歲頗為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道:“等白天你還是去讓醫生看看。”

說完才察覺陳見卿呼吸急促,肌肉繃緊,還用手背蓋著臉,怎麼看怎麼不正常。

他眼睛一眯,“你不會疼哭了吧?”

想到這裡,薑歲覺得很有意思,非常想要看看陳見卿這種人哭起來是什麼樣子,要不是手機沒在身邊,他都想拍照保存給陳見卿留下永遠的黑曆史了。

“真哭了?”薑歲挑起一邊眉,單膝跪在床上,往前爬了兩步,抓住陳見卿的手就想挪開,陳見卿卻反握住他的手,猛地用力,一時之間天旋地轉,等薑歲回過神來的時候,兩人已經位置顛倒。

陳見卿撐著自己的身體,黑發下的琥珀色的眼睛在此刻泛著一點很淡的暈光,宛如正在捕食的獸類。

薑歲被他困在了身下,怒道:“你乾什麼?”

“博士。”陳見卿看著他的眼睛,“我有沒有跟您說過。”

“……什麼?”薑歲本能的有些害怕這樣子的陳見卿,不自覺的往後縮,卻還要裝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你到底想……”

“我好像沒跟您說過。”陳見卿摩挲了一下他手腕內側敏感的軟肉,刺激的薑歲身體一抖,與此同時他聽見陳見卿在他耳邊說:“我喜歡你。”

“……什……什麼?”薑歲都不知道是沒聽清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而下意識的把問題拋出去,他慌亂的想要逃走:“你放開我,我要……我要回去睡覺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然而餓了太久的野獸是絕不會放過獵物的,陳見卿逼近了他,啞聲道:“您聽見了的,博士。”

“我聽見了又怎樣?”薑歲惱怒道:“我拒絕!我不喜歡你,放開我!”

陳見卿低笑了一聲,跟薑歲額頭貼著額頭,似乎有些無奈的說:“嗯,我知道。”

薑歲本以為他發完瘋就該放自己走了,可下一瞬陳見卿便捧住他的臉頰,吻了下來。

和上次在基地裡的吻截然不同,如果說之前的吻是粗暴的,凶猛的,意欲將人吞吃入腹的,這個吻就是柔和的,緩慢的,就像是一個虔誠的信徒在親吻自己頂禮膜拜的神明。

在這之前,薑歲從來沒有想過,有人能將吻這件事做的神聖又下流。

陳見卿捧著他頭,緩慢而珍重的吻過他口腔的每個角落,唇瓣、牙齒、牙齦、硬齶、舌尖甚至是喉頭,他神色不帶任何欲望,卻吻的薑歲頭腦暈眩,氣喘不停,隻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最隱秘的地方都被纏綿又磨人的吻開了。

月光透過玻璃窗落進來,照亮這天地一隅,薑歲黑發淩亂的散在暗色的床單上,肌膚粉白一片,鼻尖都被磨的發紅,眼睛裡帶著模糊的水光,像是一隻引頸就戮的天鵝。

“博士。”陳見卿貼著他的唇角啞聲說:“好漂亮。”

薑歲被他逼出一聲輕哼,氣的眼睛都紅了,“陳見卿你這個——”

“啊,看來我來的不巧。”房間門被推開,月光流瀉滿地,安瑟爾看著床上形容曖昧的兩人,眉心跳了跳,“我是不是該說,你們繼續?”

陳見卿臉色冷淡下來,側眸道:“既然知道,還不快滾?”

安瑟爾這人大概是天生反骨,聽見這話,不但沒滾,還邁步進來拖了張椅子坐下,腳踝搭在自己大腿上,撐著下巴道:“彆拿我當外人啊,我就看看。”

陳見卿:“。”

薑歲:“……”

薑歲隻想給這對表兄弟一人一巴掌,用力推開陳見卿,將被扯開的衣服扣子扣好,狼狽的爬起來,先是剜了陳見卿一眼,又瞪了安瑟爾一眼,跌跌撞撞的離開了。

“喲。”安瑟爾輕佻的吹了聲口哨,道:“難怪你喜歡,確實帶感,差點給我瞪ying了。”

“……”陳見卿冷冷的盯著安瑟爾:“你是大半夜欠揍,來找我打架的?”

他一把揪住安瑟爾的衣領:“你嘴巴最好放乾淨些,彆逼我抽你。”

“喂喂。”安瑟爾輕笑一聲,“你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吧,表弟,剛剛那樣子,博士可不像是自願的。”

“而且。”他臉色驟然變冷,譏誚道:“人魚為了救他,尾巴被閘門硬生生壓斷,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樣薄情寡義的人,你以為他會對你有什麼真心?隻有當你身上有他想要圖謀的東西,他才會對你和顏悅色,

你這個蠢貨。”

安瑟爾猛地扣住表弟的後頸,暗綠色的瞳孔中全是凶狠的光,“陳見卿,你是來查東西的,彆把自己搭進去。”

這大概是身為兄長,安瑟爾唯一能給弟弟的忠告了,陳見卿看著他兩秒,忽然笑了。

他站直身體,扯了扯唇角,那笑容竟然有些溫柔:“正是因為他放棄了人魚,我才知道,他有真心。”

“……什麼?”安瑟爾一愣。

陳見卿卻並沒有回答,淡聲道:“要是沒有彆的事,你可以出去了。”

安瑟爾眯起眼睛,道:“你遲早死他手裡。”

“是嗎。”陳見卿說:“我甘之如飴。”

等安瑟爾離開後,陳見卿見獨自收拾好了醫藥箱,鋪被子的時候,恍然覺得那上面還帶著薑歲身上輕而淡的香味。

陳見卿垂眸將臉埋進粗糙的被子裡,那點香味卻又消失不見了。

安瑟爾說博士對人魚無情,陳見卿卻擔心,博士真的……對那頭非人的獸類,有了感情。

他看過人魚的觀測記錄,這個種族和脆弱的人類截然不同,再生能力非常的強大,這種能力雖然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退化,但阿瑞斯顯然正是青壯時期,且從綜合素質來看,比起希芙,它簡直像是另一個物種,隻要不是內臟粉碎這樣嚴重的創傷,它就死不了。

魚尾沒有重要器官,按照阿瑞斯那強大到變態的再生能力,是一定可以再長回來的,或許這個過程都用不了一個月。

博士剛畢業那會兒,面對無數橄欖枝卻毅然選擇了來深海研究基地任職,為的就是能夠研究人魚這一智慧種族,所以他甚至願意讓阿瑞斯占一些便宜,隻為了讓它重回基地。

但在撤離基地的時候,博士放棄了強行帶著阿瑞斯離開,不同於安瑟爾認為的冷心冷肺,陳見卿認為,這是薑歲給阿瑞斯的“自由”。

他放棄了在海底執著等待七年才看見的曙光,親自放走了那條人魚。

甚至要它恨他,最好再也不要相信人類,這樣就再也不會遭受來自人類的傷害和背叛。

“博士……”

陳見卿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嶙峋,抬眸看著遙遠天際的一輪孤月,喃喃道:“您愛上那條人魚了嗎?”

……

第二天仍舊無法聯係上基地。

其他人能等,薑歲和陳見卿這兩個傷員、卡福這個基地的主管再也等不了了,吃過早飯,卡福便去找當地漁民商量出海的事情,薑歲看著平靜的海面發呆。

他很少有這樣什麼都不需要做的時間,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度過了,隻好看海鷗成群飛過,潮汐卷起無數細沙,坐在這裡都能聽見濤聲。

“博士。”艾莉森走過來道:“現在風大,漁船的環境沒那麼好,要不然您就先住在這裡,等之後我們來接您吧?”

“不用。”薑歲看她一眼,皺眉:“你生病了?臉色很難看。”

博士主動關心人可太少見了,就連旁邊的安瑟爾都看了

過來。

艾莉森無奈道:“不是生病,是之前在救生艇裡被海嘯波及,天旋地轉,暈的,現在都還時不時想吐呢。”

“你可以先留在這裡。”薑歲道。

艾莉森搖搖頭:“我是您的助手,當然是要跟著您的。”

這時候卡福回來了,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比了個ok的手勢,道:“好了夥計們,一個小時後我們就可以乘船回波多黎各了。”

眾人都歡呼起來——這地方實在是環境惡劣,食物甚至還不如食堂做的墨魚飯,薑歲有陳見卿親手做的飯菜吃,其他人可就沒這待遇了,繼續待下去還不如跳海自殺。

這算是個好消息,大家都挺高興,唯獨薑歲沒什麼表情,他回房想要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卻也實在是沒什麼好收拾的,他坐在桌邊,拉開了抽屜。

裡面靜靜躺著一片流光溢彩的鱗片,深藍色的彩光與這簡陋的房間格格不入,比寶石還要奪目耀眼。

在古中國,有鮫人泣淚成珠的傳說,說鮫人上岸,會用珍珠跟當地的人交換一些東西,那……

薑歲拿起那枚鱗片,堅硬的棱邊抵著手心的軟肉,微微疼痛。

阿瑞斯又用這枚鱗片,從他這裡換走了什麼?

“……”薑歲抿了抿唇,將鱗片丟回抽屜,砰地一聲關上後起身離開了房間。

這個島雖然窮,船倒是不錯,起碼卡福談下來的這艘捕撈船光看外表還不錯,主人是當地最有錢的一家人,卡福還雇傭了幾個水手,此時已經在檢查燃油艙和首尾側推裝置、導管槳和可變螺距螺旋槳等了。

但它到底是一艘漁船,剛靠近就傳來一大股魚腥味,差點把薑歲熏暈過去,陳見卿貼心的遞過一個口罩給薑歲:“博士。”

薑歲瞥了他一眼,冷著臉沒要,大步走上了甲板,安瑟爾在一旁冷笑:“上趕著討好,人家搭理你嗎?”

陳見卿一貫把自己這位表哥說的話當放屁,沒有露出嫌惡的表情已經是他最大的尊重,一個眼神都沒給,追在薑歲身後上了甲板。

安瑟爾:“……”

這難道就是基地裡那群小姑娘成天說的,舔狗?

薑歲對船隻、海航都沒有任何研究,當船開始航行的時候他被冷風吹的頭痛,沒一會兒就鑽進船艙睡覺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處海上,噩夢越來越真實,即便他明知道自己在做夢,還是無法從中掙脫,直到“嘭”的一聲巨響,薑歲才猛地驚醒。

天已經黑了,看東西不太清楚,但闖進來那人的喘息聲實在是太大了,薑歲立刻鎖定了目標,驚愕道:“卡福?!”

“噓!”卡福趕緊上前捂住他的嘴,他渾身都在發抖,喘息劇烈,慌張的語不成句:“不要說話……不要說話親愛的,聽我說!”

“想殺我們的人就是陳見卿,他想要趁著我們在海上,直接殺了所有人滅口!”

薑歲本就剛睡醒腦子不太清楚,還沒反應過來,忽然“咚咚咚”三聲敲門,外面響起陳見卿有些冷的聲音:“博士,您醒了嗎?我可以進來嗎?”

卡福驚恐的瞪大眼睛,用氣音道:“彆回答!”

薑歲呼吸顫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陳見卿在門口站了會兒,而後響起一陣腳步聲,大概是準備離開了,薑歲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忽然“吱呀”一聲,外面的光漏進來,陳見卿聲音溫和:“既然您沒有反對,我就先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