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番外(六)(1 / 1)

第二天一早,面對突然出現在家裡的燕雲,眾人卻連一點異樣都沒有。

燕雲給自己找了一堆借口,卻發現根本沒人在乎,憋得坐上餐桌時還在耿耿於懷。

早餐桌上的氣氛一開始還好,雲燕洗完漱迷迷糊糊的,瞟見燕雲後還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林鳳鳴起的晚,等到他打著哈欠拉開餐桌旁的椅子坐下後,早餐的氛圍卻突然在這一刻凝滯了。

幾天沒回家的雲燕看到時隔多天再次坐在一起的兩人,終於後知後覺地眼皮一跳,驀然清醒過來看向燕雲:“等下,你不是住校了嗎,怎麼回來了?”

燕雲準備了一堆借口,此刻卻突然不想說了,他自顧自地剝了個雞蛋,反手正準備往林鳳鳴碗裡放,動作走到一半卻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驀然頓住了。

正當他準備收回手自己解決那個雞蛋時,林鳳鳴卻相當自然地把雞蛋接了過去,掰開蛋白,將蛋黃往燕雲碗裡一扔後,低頭緩慢地吞咬下了剩下的那點蛋白。

雲燕叼了個包子,睜大眼睛看了看林鳳鳴,又看了看燕雲。眼神中充滿了驚疑不定,看起來很想問點什麼,卻礙於家長在不好開口。

不過她很快就沒空顧及這些了,因為沉默了良久的燕雲看到林鳳鳴這個無比熟稔的動作後像是被什麼刺激到了,於是他終於下定決心開口道:“班主任昨天說高二就要分科了……我想讀理科。”

此話一出,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驟然看向了他。

是個人都知道燕雲的理科和他的文科相比到底是什麼水平。

下一年就是新課改,目前高一的那一屆已經不用再考慮學理還是學文的問題了。

但正因為如此,班主任才在班上再二強調要慎重。他們這一屆複讀的難度呈幾何倍增加,沒人知道課改後是什麼光景。

連林鳳鳴這個文理兼長,隨便選哪個大概率都是年級第一的人也在斟酌這件事,壓根不敢在這麼早就誇下海口。

而燕雲就在這種情況下,堂而皇之地說自己要選理科。

林鳳鳴聞言一愣,不可思議地抬眸看向對方。

雲英看了燕雲一會兒道:“你想好了?”

“嗯。”燕雲點了點頭,“反正我打算走表演,學文學理應該沒差。”

“你理科不如文科,你自己想好。”雲英不打算乾涉他的決定,但還是提醒道,“彆到時候後悔。”

“不會後悔的。”燕雲以一種雲淡風輕的語氣道,“考不上大不了複讀。”

一般家長聽到孩子對學業這麼不重視的態度大概率會生氣,然而在他們家事情卻是相反的。

雲英和燕九州聽了沒太大反應,林鳳鳴聞言卻沉了臉,氣得當場放下筷子,冷著臉道:“我吃飽了。”

言罷端著碗就進了廚房,刷好碗後等都不帶等燕雲的,拎著書包就往外走。

燕雲見狀碗也顧不上送了,飯都沒吃完便跟了上去。

雲燕看他們倆這幅樣子看得牙酸,撇了撇嘴低頭繼續吃飯。

上學的路上?_[(,林鳳鳴冷著臉走在前面,根本就不搭理燕雲,對方小心翼翼地要去牽他的手,卻被他反手甩開。

書包更是不許人碰,燕雲這才意識到,林鳳鳴這次是徹底生氣了。

這麼多年來,兩人沒少吵架,有時候晚上躺在一起正準備睡時也能因為一點小事吵起來,最終的結果無非就是林鳳鳴拿著枕頭砸他,然後裹了被子轉身背對著他,從來沒有過眼下這種情形。

燕雲從沒見過林鳳鳴生這麼大的氣,因此明白了這人之前對自己有多克製。

為此他費勁力氣,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想儘辦法哄人。

既然要哄人,那校是肯定不能再住了。他住了不到兩個月的校便又恢複了走讀,也算是一樁“美談”。

可哄人歸哄人,燕雲選定的路,沒有人能左右。

最終下學期預分班時,燕雲還是在全班人都震驚的目光中選了理科。

林鳳鳴氣得心下滴血,其他人不知道燕雲發什麼瘋,他卻清楚對方到底是為了什麼。

一想到這人拿著自己的前途開玩笑,他就氣得恨不得掰開看看他腦袋裡裝的到底是什麼。

但他再怎麼生氣,最終兩人還是分到了一班,而且好巧不巧是,他們還是同桌。

木已成舟,林鳳鳴也不可能真的和燕雲生什麼隔夜氣。

再加上他面上氣燕雲拿他自己的前程開玩笑,另一方面,在潛意識裡他其實也在埋怨自己。

他無意識地把自己當做了阻礙燕雲前途的那塊石頭,為此產生了難以忽視的愧疚——如果對方真的高考失利了,那他便是一切的罪魁禍首。

伴隨著愧疚而生的是責任,於是毅然決然地選了理科,剛和心上人坐在一起,還沒高興幾天的燕雲便突然發現,林鳳鳴對自己的態度變了。

對方從先前初中乃至高一時對自己成績不聞不問的樣子,變成了一個嚴厲且負責的“老師”。

之後的一年裡,隻要一牽扯到學習,他們的身份便仿佛倒轉了。

林鳳鳴成了那個教訓不聽話弟弟的哥哥,而燕雲則成了那個閉嘴聽訓的弟弟。

無數個相似的夜晚,兩個人下了晚自習回到家,林鳳鳴都要再額外地給他布置一套卷子。

寫卷子時到還算和睦,但寫完的評卷環節就沒那麼和諧了。

林鳳鳴冷著臉看著卷子,為了防止打擾到隔壁家長的休息,隻能壓著聲音咬牙切齒道:“你再跟我說一遍有沒有洛倫茲力?”

燕雲相當篤定道:“沒有。”

燕雲見過林鳳鳴給之前那個年紀第五講題的樣子。

他一道題最多講兩遍,態度也是淡淡的,對方如果聽不懂他就不再講了,而是讓對方自己回去看答案。

班上時不時有人來找林鳳鳴問題,而他的態度永遠都是平淡且冷靜的,從來沒有像眼下一樣……

林鳳鳴被他

氣得恨鐵不成鋼,拿起手邊的草稿紙直接砸在了燕雲頭上:“這不是洛倫茲力是什麼?你叫洛倫茲是吧,你親自給它改名了?!”

燕雲被他劈頭蓋臉罵了一頓,卻不知怎的嘴角忍不住上揚。

看到他挨了罵還笑,林鳳鳴一口氣差點沒上來:“物理差成這樣還敢選理,你腦子進水了嗎?理綜卷子上是有金條還是有銀元,就非得選理?!”

“既沒有金子也沒有銀子。”挨了半天罵的燕雲突然道,“但有我心上人。”

林鳳鳴猝不及防聽到了這話,當即睜大眼睛愣在了原地。

心跳驀然加速,快得像是什麼東西在亂撞。

安靜的夜晚,曖昧的氣氛總是會讓人卸去防備。

燕雲陡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把什麼話說漏了嘴,心下懊惱之際,面上很快便調整好了狀態,轉而又成了那個“不恥下問”的好哥哥:“有了洛倫茲力之後呢?電場的受力分析怎麼算?”

林鳳鳴一時間都忘了罵他,走神間語氣難得平緩地講完了整道題。

兩人心照不宣地沒有提剛剛發生的事,仿佛那隻是一段無關緊要的插曲。

可接下來的幾天中,那句話總是縈繞在林鳳鳴的心頭,惹得人在兵荒馬亂中不住地回憶,直到那段記憶在不斷翻閱中失了真,才不禁開始懷疑那是否是真實的記憶,亦或者隻是一場過於逼真的白日夢,而那句話,也不過是造夢者在夢中的囈語。

可無論林鳳鳴怎麼兵荒馬亂,他面上都是冷靜的,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而在這期間,補習還是要進行的。這種補習一直持續到燕雲開始去集訓才被迫停止。

隻不過伴隨著補習一並暫停的,是林鳳鳴身邊的熱度。

他的課桌和枕邊同時空了,隻留下一點名為過往的餘溫尚且留存,但很快便被冬天的寒冷給取代了。

思念像是逐漸生長的薔薇,用帶刺的藤蔓裹著跳動的心臟,紮穿了心房,汲取著血肉盛開出了鮮豔到讓人無法忽視的花朵。

——我想見他。

這個念頭一出,便如同燎原般占據了所有的思維,箍得人思考不了其他任何問題。

林鳳鳴向來是行動力極強的人,他是這麼想的,自然也是這麼做的。

他裹著棉襖,孤身一人到了燕雲訓練的地方,誰也沒有告訴,甚至都沒告訴燕雲這個當事人。

剛一到地方,推開訓練室的門,熱氣裹著嘈雜的聲音撲面而來,但林鳳鳴甚至不用分辨,便看見了一處落地鏡前站著的燕雲。

對方此刻正在跟人對台詞。

林鳳鳴裹著圍巾走了過去。

他的腳步聲很輕,混在訓練室嘈雜的聲音中更加不明顯了。

可燕雲不知怎的從無數頻率中分辨出了那段熟悉的聲音,那一瞬間他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他甚至沒敢回頭,隻敢抬眸看向面前的鏡子。

據說人在意識到自己做夢時,夢便會不受控製地坍塌。

燕雲直勾勾地看著鏡子中從身後走來的人,那一刻,他甚至做好了從夢中驚醒的準備。

可什麼都沒有發生,直到那人的從鏡子中和他對視,見他看到自己卻不回頭後,對方的表情一下子危險了起來。

燕雲不敢怠慢,驀然扭頭看向眼前實實在在的夢中人,像是害怕聲音稍微大一點就把夢中人給驚醒了一樣,他輕聲問道:“你怎麼來了?”

林鳳鳴沒有回答,而是就那麼抬眸看著他反問道:我不能來嗎??[(”

燕雲大腦還沒來得及反應,嘴角便先一步翹了上去。

一旁和他對戲的人聽到燕雲這麼小聲跟人說話,震驚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忍不住道:“這位是?”

“我弟弟。”燕雲看了林鳳鳴一眼,明白對方不喜歡那個名字,突然間有些猶豫。

林鳳鳴見狀主動道:“林鳳鳴。”

燕雲渾身一震,不可思議地看向了他。

這名字是他一模考試時突然想出來的,出了考場便興致勃勃地跟人分享,然後便得到了當事人嫌棄無比的評價:“土。”

燕雲當時隻是有一點小失落,隻是一點而已。

畢竟給心上人取名這種事情,親昵得實在有些過了頭,他也沒想過對方會答應。

一想到如果對方真的用了自己取的名字,之後所有人都隻能用這個名字稱呼對方,燕雲便陡然從心底升起了一股……帶著扭曲的情緒。

那種感覺就像是親筆在對方身上簽上自己的名字,他當時強行壓下了那股情緒,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當時嘲諷土的林鳳鳴,此刻卻真的用了他取的名字。

之後發生了什麼燕雲已經記不清楚了,他隻知道自己為了那人簡簡單單的一個自我介紹,沒出息地連台本都差點拿錯。

往常恨不得在訓練室呆到最後一個再走的燕雲當天居然是第一個早退的,於是訓練室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寶貝弟弟來看他了。

溫暖的插曲過後,寒冷而緊張的集訓一直持續到了藝考的前一天。

藝考的結果沒什麼懸念,燕雲瞟了一眼便該乾什麼乾什麼了,一點多餘的情緒波動都沒有,林鳳鳴見狀卻鬆了口氣。

不過兩人都明白,藝考隻是敲門磚,最終的文化課才是一錘定音的事情。

寒假一過,高二的日子掰著手指頭數也不剩下幾天了。

時間眨眼而過,再抬頭時,考場外響起了陣陣鈴聲——高考結束了。

無數人撒花一樣衝出了考場,林鳳鳴站在考場門口等燕雲,身旁跑過了無數個壓抑不住激動的考生,像是封印解除了一樣。

當他看到從對面向他走來的燕雲時,對上對方的眼神,林鳳鳴心下微妙地一跳,他敏銳地察覺到了燕雲有了些許改變,但一時間又分不清楚是哪裡發生了改變。

想不清楚林鳳鳴便決定不想了,考場外熱得出奇,他把書包扔給燕雲後自然地扯著對方的袖子表示自己要吃雪糕。

放往常,燕雲多

少得念叨他兩句,不過最終還是會給他買。

可今天不知道是因為高考還是單純的心情好,燕雲居然什麼都沒說,牽著他去小賣部買了雪糕,而後撕開了包裝遞給他。

林鳳鳴接過雪糕,低頭舔了起來。

燕雲見狀仿佛被什麼刺到了一樣,但這一次他卻沒有像以往一樣移開視線,反而眸色發深地盯著他,過了半晌突然意味不明道:“都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這麼多年來你算算一共吃了我多少根冰棍了?打算怎麼還?”

而林鳳鳴此刻還沒意識問題的嚴重性,聞言隨口道:“等我結婚的時候請你吃一箱。”

燕雲一頓,眼神一下子危險了下來,半晌扯了扯嘴角道:“小白眼狼,我養你這麼多年,婚禮的參與感就是讓你哥吃冰棍?”

“我要是個姑娘你恐怕還能有點參與感,畢竟新娘是哥哥背下轎子的,可惜我不是。”林鳳鳴舔著雪糕漫不經心道,“不敢我雖然當不了新娘,不過也可以給你點參與感……到時候也讓你背我,怎麼樣?”

燕雲聞言幾乎要氣炸了,他明知道林鳳鳴是在故意氣自己,腦海中卻情不自禁地想象出了那幅畫面。

他親手把林鳳鳴從車上背下來,還要交到不知道哪來的狗手裡。

一時間嫉妒壓過了其他一切情緒,氣得什麼倫理綱常和道德底線全部拋到腦後,他冷笑一聲,抬手一把奪過了自己買的雪糕。

林鳳鳴不滿地“嘖”了一聲,剛想罵他小氣,一抬眸卻陡然對上了燕雲晦暗不明的目光,一下子整個人便僵在了原地,隨即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就著他咬開而地方,幾口吃完了剩下的雪糕。

林鳳鳴安靜了半晌道:“……你不是潔癖嗎。”

燕雲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一言不發直到咽下最後那口雪糕。

林鳳鳴不知為何被他看得後背發麻。

燕雲隨手把雪糕棍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裡:“分人。”

林鳳鳴還想開口調侃兩句,可話到了嘴邊卻像是卡了殼一樣,最終他移開視線,隨便找了個話題揭過了這件事,第一次在這種事情上做了逃兵。

之後林鳳鳴再也沒敢提什麼結婚不結婚的事。

從高考完到出分,期間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

大部分考生過得醉生夢死,可林鳳鳴卻總感覺燕雲不大對勁,可細品起來又很正常。

就仿佛……山雨欲來前的寧靜。

在這種微妙的氣氛中,時間終於來到了出分前一周。

在這一周的周六,林鳳鳴成年了。而他成年後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改名。

改完名的那個下午,燕雲看著那張新身份證上寫的名字,深吸了一口氣,仿佛渾身上下的力氣都用來克製那股情緒了。

林鳳鳴隱約中知道他在克製什麼,心下卻很難當回事,畢竟這麼多年下來,燕雲可以說是君子動口不動手的典範,堪稱模範哥哥。

故而就算林鳳鳴想緊張也實在提不起勁。

種無知者無畏的態度一直持續到出分的那天。

他們省的分數理論上應該是當晚八點出,但林鳳鳴是市狀元,省探花,招生辦的電話一大清早就打了過來,當時林鳳鳴本人還在被窩裡,是燕雲從被窩裡把他挖了出來。

一家人除了林鳳鳴外,幾乎每個人都比他本人激動。

而林鳳鳴對此卻沒太大感覺,反而因為發揮得太好,因此有點說不出的緊張。

這使得他根本來不及為自己的成績高興,而這種情緒,一直持續到了當晚正式出分。

雲燕是競賽生,林鳳鳴是市狀元,最後兜兜轉轉,需要查分的隻剩下了燕雲一個人。

雲英當晚在外面執勤,為此硬是抽出了時打來了視頻電話,林鳳鳴把手機鏡頭支在了電腦旁,自己坐在電腦前一眨不眨地看著界面,燕九州和雲燕站在電腦後面。

而燕雲這個當事人被擠的隻能坐在床上,一時間沒那麼緊張,反而有些好笑。

分針跳過一格,時間來到出分的一刻,界面刷線,書房隨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靜。

所有人都不說話,燕雲原本不怎麼緊張的心跳陡然被吊到了最高,那一刻他還以為自己哪一門考砸了。

可下一秒,林鳳鳴卻突然轉身,一言不發地狠狠抱住了他。

燕雲大腦尚且沒有反應過來,雙手便下意識抱住了身上人。

兩人的呼吸咫尺可聞,世界仿佛都在此刻安靜了下去。

燕雲抱了人良久才想起來去看自己的成績,看到那串數字的一瞬間,心下的石頭便“砰”的一聲落地了。

一切努力都有了回應,他們的未來終於在這一刻清晰了。

林鳳鳴情緒外放的時間仿佛隻有一瞬,和他的擁抱一樣短暫。

他很快便恢複了正常,鬆開抱著燕雲的手後,若無其事的樣子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但隻有燕雲能從他發紅而耳根中看出他的不自在——這是害羞了。

雲燕嘴上嘲諷燕雲是家裡倒一,可看到這個成績後也是發自內心地為他們倆高興。

燕九州看著還開著視頻的手機,拍了拍兩人的肩膀笑道:“阿英,這下放心了吧?等你回來咱們就開宴慶祝,想吃什麼?”

雲英眉眼難得溫和了幾分:“這得問二位功臣想吃什麼。”

二人聞言也沒矯情,各自報了菜名後,燕九州換了衣服去給他們買菜。

雲燕突然想吃零食,也跟著出去了。

家裡一下子隻剩下了他們兩人。

林鳳鳴的心直到這時才落在了肚子裡,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要和燕雲上一所大學了。

接下來的四年裡,他們依舊會一直在一起。

喜悅混雜著難以言喻的情緒從縫隙中冒了出來。

招生辦早上已經打了電話,原本不用再查林鳳鳴的分數了,可燕雲執意要查,林鳳鳴便打算起身把位置讓給對方。

然而燕雲坐下後,卻握著他的手腕輕輕一帶。

林鳳鳴愣了一下便被人直接拽到了懷裡。

兩人十一二歲時,燕雲很喜歡這樣抱著他看電視。

時隔七八年█,當時兩小無猜的親昵動作,到這時卻徹底變了味。

林鳳鳴僵硬地想起身,一抬頭卻看到了電腦上剛好刷新出來的成績單。

而那張成績單的開始,還寫著“林寧安”二個字。

這一刻,林鳳鳴突然明白了“恍若隔世”四個字的含義。

燕雲一門一門地核對他的成績,林鳳鳴回過神,看著那個自己使用了十八年的名字,又扭頭看向抱著自己的人,故意輕聲道:“課代表,你知道在古代,一個人什麼情況下才會擁有新名字嗎?”

燕雲沒有回答。

林鳳鳴以為他沒聽懂,也沒往心裡去,反正這麼多年來他都習慣了對方的沉默。

他按著身後人的手腕準備起身,卻在此刻突然感到了身後傳來的一股大力,等到他回過神時,已經被人拽著手腕按在了電腦桌上。

林鳳鳴整個人都被拽懵了,他隻感覺後腰靠在電腦桌邊緣有點硌的慌,還沒來得及有其他反應,便被人掐著下巴吻了上來。

林鳳鳴驀然睜大了眼睛,炙熱的氣息撲面而來的一瞬間,大腦瞬間陷入了一片空白。

他不止一次想過兩人之間的第一個吻到底會是怎麼樣的。

但無論哪一次設想,主動的那一方都是他而非燕雲。

他給燕雲設想了不止一種呆若木雞的反應模式,設想著對方想要回應卻隻能克製的狼狽模樣,卻沒想到最終所有的幻想都應驗到了自己身上。

過了良久林鳳鳴才從那種震驚中回過神,而後他便陡然發現——自己被親得幾乎要窒息了。

燕雲的吻技熟練得簡直不像是第一次接吻的人,舌頭壓著舌根廝磨。

林鳳鳴想開口卻根本說不出話來,隻能抬手無力地推著身上人,喉嚨深處發出幾聲微弱的嗚咽。

直到他呼吸都要喘不上後,那人才終於放開了他。

唇瓣分離的一刻,扯出的透明細絲在空氣中斷為兩段。

心下一滯,林鳳鳴回過神後終於後知後覺地紅了臉。

書房裡一時間沒有人說話,唯獨越來越重的呼吸聲在房內彌漫。

燕雲撐在電腦桌上,垂眸一眨不眨地看著懷中人。

林鳳鳴有些不敢跟他對視,抿著唇側著頭,過了良久才開口道:“……你怎麼這麼熟練,偷偷跟人練過?”

燕雲聞言一頓,低頭又靠近了幾分:“你想問的隻有這個?”

他的語氣很平靜,卻不知為何平靜得讓人有些害怕。

似乎壓抑了良久的情緒終於要在這一刻爆發了。

林鳳鳴其實有很多話想問,比如你為什麼吻我,為什麼選擇在今天,但最終他什麼都沒說,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燕雲語氣終於起了些許波動:“之所以熟練……那是因為我已經在夢中練習過無數次了。”

林鳳鳴驀然抬首,卻對上了對方深不見底的眸色,他後腰靠在電腦桌上,後腦突然一陣發麻。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好像打開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可長久以來的恃寵而驕容易迷惑人的心智,讓人錯誤估計形式和自己的實力。

林鳳鳴無意識地咽了咽口水,嘴上卻一如既往地嘲諷道:“……做夢都隻敢夢到這種程度?”

然而燕雲卻沒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樣被他惹怒,反而勾了勾嘴角,眼底卻沒什麼笑意,隻有深不見底的情緒:“當然不止……還練過其他很多內容,你想試試嗎?”

夜色漸深,外出買菜的人隨時隨刻都可能回來。

書房的電腦還沒來得及關,在黑暗中偷著幽藍色的光芒。

臥室的燈光卻格外明亮。

燕雲看著眼前的畫面,突然想起來了這些年來,雲燕時不時嘲諷他的話,對方總是說,林鳳鳴身上又沒寫他的名字,憑什麼把人看那麼緊。

而如今,玩笑話卻成了真。

被人用筆尖戳在那個地方時,林鳳鳴整個人都在顫抖,攥著身後的床褥,垂著眸子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直到最後一筆停止,他的大腦還是一片空白,似乎還沒從陡然變換的事態中回過神。

明明剛剛他們還在書房查分,明明查分前兩人還是正常的兄弟,怎麼眨眼間事態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林鳳鳴想不明白,但也終於在這一刻意識到自己到底戳破了燕雲心中怎樣的道德底線。

也終於意識到了,自己一直以來想要窺探的,對方的本性又究竟有多麼惡劣。

“彆遮。”燕雲好整以暇地收起筆,以一種異常認真的語氣,正經得仿佛在檢查自己弟弟的作業有沒有寫完道,“分開點,讓我看看簽的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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