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雖然車隊已經進入建章鄉,但按照“十裡一亭,十亭一鄉”的範圍劃分,他們想要抵達真正的新家居所還有一段距離。
這裡沒有什麼寬闊的主乾路,隻有田地與田地之間留出的土路,夏家馬車和後面的驢車排成一條長線行在路中間,給兩邊留出勉強供人通行的距離。
與此同時,大家自覺“限速”,王離和隨行衛士牽著韁繩讓馬兒溜溜達達前進,馬車同樣慢慢悠悠,見車輪掀不起多少塵土,夏媼便把車簾和窗簾全都卷上去,讓視野更為敞亮。
稚唯先是半個身體探出馬車,後來直接坐在趕車的夏翁身邊,一邊觀察著沿路的田地和鄉人,一邊和王離閒聊。
王離提前得過蒙恬的囑咐,凡是有關大秦的事,隻要不涉及軍政機密,都不吝於向夏稚唯介紹,以期讓她以及夏家人儘快適應秦國的生活。
但他沒乾過這種事,一時不知道該從哪開始說。
正好稚唯想偷個懶,便將係統的疑問拋了出去:“為什麼大秦的都城沒有城牆?”
在王離解釋說明的時候,時不時給係統補充科普一些她知道的事,避免係統被有大秦濾鏡的王離帶跑偏。
其實“鹹陽沒有城牆”這句話不夠準確,應該說,鹹陽沒有外郭城。
這與大秦的人文、地理有直接的關係。
與其他諸侯國相比,秦國發家史很是艱難,想要土地還得先從西戎等遊牧民族手裡奪過來,這形成了秦人勇敢善戰的性格,也致使自建國伊始,每代秦公/王就一直把對外擴張領土作為主要任務,想要“東出”。
可從戰國時期的背景而言,秦國的位置又太好——其政治中心位於關中地區,東有函穀關與黃河作為天險,東南有武關,西有散關,南有秦嶺,北有北山——可謂是占據地利,易守難攻。
外郭城主要起到防禦作用,其他諸侯國修築外郭城是迫於戰爭的壓力,但秦國擁有這樣的自然山川險阻,根本用不著修。
說句難聽的話,若是敵人有能力翻越高山、攻進函穀關,那一道城牆恐怕也阻擋不了什麼。
秦人的個性同樣與東方“大相徑庭”。
比如,其他國家都害怕戰爭紛亂會打擾到祖先安寧,或者擔心先人陵墓會被搶掠,會特意把墓葬建在城內。
秦人不,他們把陵墓直接修在城外,主打一個“我都不怕,我的祖先更不會怕”“窮得要死,哪有那麼多陪葬品供人偷”。
係統:“……”
[咳,開玩笑。]
稚唯歎息。
[但以前的秦國窮確實是事實。]
也不知道跟這個有沒有關係,秦國都是先修宮殿,然後再建築宮牆。到秦始皇曾祖父秦昭王時,都城範圍就已延伸到渭河的南北兩岸,並且面積越來越廣,並建有步高宮芷陽宮長楊宮成山宮……
許多許多離宮彆館呢。
所以,恕各位秦王直言,外郭城什麼
的,實在是很影響他們發揮啊!
[當然?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我沒有說其他諸侯國的君王就不建彆宮。]
稚唯打個補丁。
[這隻是為了表示,一般在鹹陽說‘城牆’,便是指‘宮城牆’,‘城門’也是指的‘宮城門’。]
係統嗯嗯點頭:“明白明白。阿唯沒有暗指始皇大大未來要建更多宮殿的意思。”
“……”稚唯望天。
王離可不知道有個小女子在膽大妄為腹誹王上,他按照由大到小的順序,說完都城,便順帶講講內史。
稚唯就一塊幫係統理順這個關係。
[內史就基本等同於大秦的關中地區,即京畿地區。]
[鹹陽隸屬於內史,級彆上同‘縣’,但你懂,都城自然是地位特殊,這導致內史雖然不是‘郡’,但跟一個郡也沒什麼兩樣。]
[除了鹹陽,內史還包括秦國故都‘雍’、‘櫟陽’,曾作為呂不韋食邑的‘藍田’、華陽太後的食邑‘華陽’,商鞅的食邑‘商’,以及王翦的老家‘頻陽’等四十多個縣。]
係統表示它太感動了,竟然有兩個人在給它上課,雖然王離不知道。
“我聽懂了。”係統總結,“內史地區是大秦最繁華的地方。”
也是政令最先抵達的地方。
稚唯默念。
所以她才一定要到鹹陽來,日後她若想實驗什麼或是改進什麼,都能儘快看到效果,若有不妥也能及時整改,不至於造成嚴重後果。
“郡縣製想必不用我多說了?”
王離的聲音打斷稚唯的思路,她應道:“嗯,小將軍說說鄉和裡吧。”
大秦是典型的郡縣製。
這裡的“典型”是指,與楚國那種被貴族轄製的混亂郡縣分級不同,大秦依托於軍功爵形成的“郡—縣—鄉—裡”行政單元,才是稚唯更為熟知的、且演變後存在兩千年的製度雛形。
但再往下的基層劃分,稚唯並不太清楚,還需要王離給她講解。
“那先說'裡'。”王離道。
大秦二十戶以上各設一名裡典(裡正),一名伍老,他們並非由官府指定,而是由黔首們自己推舉出來的德高望重者擔任。
秦國“裡”的結構同稚唯在楚國看到的一樣,都是封閉式的,外有圍牆,由裡監們負責守門。
“你們即將入住的,”王離手持馬鞭指指某個方向,道,“就是建章鄉下的新安裡。”
新安裡。
夏翁重複念叨了兩遍,笑嗬嗬道:“不錯,這地名聽起來就讓人舒服。”
而且莫名契合夏家——他們既是“新人”,又要在此地安居。
稚唯心道,不知道蒙恬是不是特意挑的這地方。
“裡”再往上一級就是“鄉”,鄉長如今的稱呼是鄉嗇夫,或稱鄉夫、鄉主。
稚唯若有所思地問:“方才剛進建章鄉時,那些人看到我們出現,就說要去告訴'章老丈',他可就是建章鄉
的鄉嗇夫?”
“不錯。”王離對小女子的敏銳度表示讚許,提點她道,“鄉夫負責全鄉的戶籍、收稅、征發徭役、征兵等等事宜,偶爾還會協助官府審理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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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唯聽後了然。
所謂人情社會,古往今來都是一樣的。
他們作為外地人現在要入住“村裡”,如果想儘快融入生活,就必須跟“村長”打好關係,起碼不能交惡,否則以後吃虧都不知道怎麼吃的。
雖然夏家二口人並沒有表露出忐忑不安,但王離還是寬慰道:“放心吧,章翁雖然不苟言笑,為人卻向來處事公正。”
這意思就是讓稚唯他們不用擔心被人吃拿卡要。
王離想了想,又道:“除了鄉嗇夫,還需要你們稍微留心的是二老。”
二是虛指,“二老”的性質跟伍老一樣,都是當地受人尊敬或資曆深厚的老者,名義上是負責教化,基本不乾涉政事,但如果鄉裡有什麼重要事宜,他們會被一並請來,一是作為老者,各種生活經驗豐富,說不定能提出可用建議,二是能起到旁聽見證的作用。
夏家初來乍到,見到二老當以禮相待。
其他鄉官還包括遊徼、鄉佐等等,這些不太重要,王離全都一帶而過,道:“跟你說太多你也記不住,以後跟大家慢慢相處就知道了。”
稚唯斂袖,淺笑道謝:“蒙中郎和王小將軍有心了,多謝。”
起碼及至現在,從收獲到的信息上看,還沒有讓夏家覺得不滿意或者需要警惕的地方,這必然是兩位將軍對他們的照顧。
王離坦然接受,笑了一下,微抬下巴,示意前方大開的裡閭門,道:“到了,等下先去章翁那裡確認戶籍。”
稚唯和夏翁夏媼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到閭門上方掛著的木牌牌清晰寫著“新安裡”,皆是感到意外又不意外。
難怪王離會特彆提點他們要重視鄉嗇夫……原來他們跟那位“章老丈”同住一裡。
而車隊剛剛駛到閭門前,就被一個中年壯漢攔在當中。
手持棍棒的裡監門定睛一看王離,立馬認出:“是王小將軍。”並連忙拱手彎腰。
稚唯正看到對方缺失二指的右手。
“快起來。”王離虛抬手示意。
裡監門起身,不偏不正繼續擋著閭門過道,親切詢問道:“還請小將軍說明,來此地所為何事?”
“來送友人。”
王離耐心回著,轉頭提醒稚唯等人道:“蒙中郎之前給你們的'傳'呢?”
“帶著呢。”
夏媼從包袱裡找出二枚木牘樣的東西,由夏翁交給裡監門核查。
趁這時間,王離看看天色,對稚唯一家道:“我就不進去了。蒙中郎早就派人跟章翁打過招呼,戶籍的事你們不用操心。我還要趕在天黑前回營,這便失陪。”
夏家二人紛紛回禮道彆。
“這一路辛苦王小將軍。”
“隻是,”稚唯拍拍馬車車轅
,又看了眼後方存在感極低的驢車及車夫們,為難道,“恐怕他們尚需再多留一會兒L,待我們卸下全部家當,就讓他們把這些車……”
“不用。”王離打斷稚唯的話,不在意地道,“你們剛剛入宅要忙不少事。那幾個是官奴,就暫且留在夏家聽用吧,改日給你換更合適的人來,到時候再把車趕回去。”
啊?夏家還需要奴仆嗎?
稚唯第一反應是拒絕,夏家有很多秘密,她不想讓不知底細的外人久留家中。
然而考慮到她之後確實要忙不少事,而此地人生地不熟,要找人幫忙也不知道找誰……總不能累著大父大母吧?
見夏翁夏媼對王離的話沒意見,稚唯索性先應下來,又問道:“那之後阿唯若有事,要如何去找王小將軍或者蒙中郎?”
王離順勢扔過來什麼東西。
稚唯眼疾手快地接住。
“如果需要幫忙,先找章翁,”王離囑咐道,“若是章翁不能做主,或是有急事相告,就持我印信去王家報信,最遲第二日,我不來也會有彆人來找你。”
“好。”
稚唯放心下來,收好那枚小巧的印章,尋思自己也得抽時間搞一個,不然都沒個能確切證明身份的東西,總不能次次簽名吧?字跡尚可被模仿,不太安全。
這事先放放,快再想想還有什麼需要處理的,趁著王離還沒走……
另一邊,裡監門仔細查過二人的身份證明,皺眉費勁想了一番什麼,而後恍然大悟道:“哦!原來章兄說的,這幾日會從楚地來的人就是你們啊!”
夏翁拱手,主動道:“老夫攜良人、女孫遷徙至此,日後還望裡監門多加照顧。”
裡監門當即放鬆下來,爽快笑道:“哎呀,以後都是自鄉人,夏老兄不必多禮。章兄現在正在家中,還未出門,幾位快些去吧。”
說完他又偏頭問:“王小將軍,那你還進來嗎?”顯然是聽到了王離和稚唯的對話。
“就你耳朵好使。”王離隨意哼道,“忙著呢,今日就不給你核查本將軍'傳''驗'的機會了。”遂在裡監門摸著後腦勺的憨笑中,調轉馬頭帶衛士離開。
眾人為表尊重,皆目送他而去。
此時係統突然問起:“阿唯,你知道王家的門朝哪個方向開嗎?”
稚唯:“……”
係統撲哧一笑:“你果然是忘了問地址。”
稚唯磨磨牙。
她就說總感覺忘了什麼事。
淦!王離走得也太快了!
好在不是什麼大事。
稚唯閉著眼倔強道:[王離都沒想著告訴我……他既然理所當然地認為我應該知道,那王家應當不難找,大不了就一路問過去。]
係統忍笑點頭。
待看不到王離身影後,夏翁收好裡監門交還回來的“傳”,根據他的指引,趕著馬車去往鄉嗇夫家。
“那個裡監門粗中有細,外憨內直。”半途中,夏媼悄聲
評價道,“像是個當間人的好料子。”
間人,即細作、間諜。
“說不定就是呢?”夏翁抬抬自己的右手以暗示,“他此前必是秦軍無疑。”
“一個傷退秦軍知道我們是楚人後,依舊對我們態度友好親熱……蒙中郎應該不隻是跟鄉嗇夫簡單'打了招呼'。”
稚唯低頭平捋著衣袖上的褶皺,玩味輕笑。
“也不知道這新安裡內,有多少人明裡暗裡清楚我們的事?”
這個問題,當稚唯二人被請進章家,看到大大咧咧擺在院子裡的踏碓和石磚磨後,就心知肚明——估計鄉嗇夫肯定是知道的。
章老丈如王離所說,是個不苟言笑,面容嚴肅的人,趕來接待遠來的外客時,依舊不慌不忙,行路間腰背挺直,步伐穩紮。
稚唯暫時看不出這位老者有什麼傷痛,除了側臉上那道陳舊刀疤。
略微感到驚訝的大概是對方穿著葛衣草履便直直踏入正堂。
整個建章鄉就像半個軍營一樣,既然章老丈是這裡的一鄉之長,稚唯斷定他有軍功爵,且爵位還不低。
但穿得這麼簡樸並不代表對方輕視他們,觀其率直果斷的言行,更像是習慣如此裝扮,且根本不在意外人的目光。
在幾人互相見禮後。
老者簡短道:“可是為戶籍一事?跟我來吧。”然後可能是察覺自己語氣冷硬,頓了一下,又後補道,“你們遠道而來,當好生歇息。”
夏家聽懂了,這意思就是讓他們早點辦完正事早點回去休息。
不得不說,這關心也是很生硬了。
在去書房的路上,稚唯看到時不時有農戶鄉人熟門熟路地踏進章家前院,使用那裡的踏碓和石磚磨;接著在進入書房後,她又看到異常寬敞的居室內擺得滿滿當當的文書架子……
稚唯深度懷疑,這裡說是章家,其實是整個鄉裡的辦公之所吧?
但文書再多也難不倒章老丈,他在海量的竹簡木櫝中精準地找出夏家的新戶籍及新的身份證“驗”,在確認夏子推此人不在後,便開始比照他們二人進行核對。
大秦的戶籍內容非常詳細,不僅有姓名,身高,年齡,外貌特征,居住地,甚至連有沒有犯罪及多少財產都會記下。
除了財產一項因為變動太大,一般不會記得太明確,其他都要如實記錄。
章老丈便是對著夏家二人將這些問題一一問過去,並提筆對他們的面容增加更為詳細的描述,最後拿出繩線要給他們量身高。
這一點很重要,因為年齡和身高都是“傅籍”的標準,而傅籍又關乎征兵。
因夏媼和稚唯是女子的原因,章老丈還喚來了自己的妻。
章媼看起來陪良人做慣了這些事,一邊笑意溫和得和她們搭話閒聊,一邊手腳麻利地打繩結,沒讓稚唯和夏媼等太久。
但兩個漢子結束得更快。
夏翁便向章老丈打聽:“章兄,我們入的可是民戶籍?”
章老丈在政事上顯然更有耐心,話也相對多些,他明白夏翁想問什麼,主動解釋道:“馬上就到九月'案比',為了方便入冊,現在你們的戶籍還是民籍,要是夏兄想入工籍的話,等年後再轉就好。”
係統疑惑:“案比是什麼?”
[你可以理解為大秦每年進行一次的人口普查。]
比起這個,稚唯更在意章老丈透露出的隱意:他知道夏翁是秦墨。
稚唯想了想,故作天真莽撞,試探了一句:“章翁,你可知我大父的爵位何時能夠確定下來?”
章老丈不苟言笑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大手輕拍稚唯的發頂,放緩聲音道:“莫急,年前肯定能定。”
“這樣哦。”稚唯背著手,揚起甜笑,“多謝章翁。”
“謝我什麼?”章老丈搖搖頭,生澀地回應道,“此事由縣裡負責,我幫不上忙。”
“那也多謝章翁告知!”
章老丈轉頭對夏翁平淡道:“夏兄的小女孫真知禮。”
此話明明是禮節性的誇讚,然而硬是讓夏翁從中聽出一點點羨慕和酸溜溜。
他看了眼笑容燦爛的稚唯,哈哈尬笑道:“讓章兄見笑了,阿唯她、她……”
還沒想出用詞,章媼已經忍不住伸指頭揉了揉稚唯的腮肉,語氣稀罕道:“好乖的小女子!章大母去給你拿好吃的。”
“謝謝章大母!”稚唯揪著她衣袖,仰頭撒嬌道,“但我不想吃魚膾哦。”
“好~給你拿糕糕!”章媼一臉寵溺應下來,對夏媼不無羨慕道,“夏阿嫂好福氣,可恨我隻有兩個小子,都還未成家,讓我與小女子無緣。”
夏媼毫不客氣承認道:“阿唯是很好。”
但想起女孫刻意賣萌撒嬌的動靜,她仍是控製不住嘴角一抽。
係統也“嘶”了一聲,牙酸道:“裝過頭了吧,阿唯?”
稚唯裝聽不見,兀自思索。
[章家翁媼知道大父是秦墨,知道新農具是大父做的,但對我的事好像知曉不深?驅蟲藥的存在也沒傳到這裡來。]
“是哦,”係統嘀咕道,“反正他們肯定不了解你的真實性格,定是沒聽過你的事跡。”
[嘖,好想知道蒙恬到底都對新安裡的人透露了什麼。]
稚唯對這種彆人或許掌握著有關她的情報,但她卻對此地一無所知的情況很不喜歡,也讓她坐不住。
避免被章老丈發現神情端倪,稚唯低著頭擺弄自己的香囊,思考在這處哪兒L哪兒L都是退役士卒的地方該怎麼做為。
好在稚童會有情緒起伏不定很正常,章老丈見小女子安靜下去,自娛自樂,也沒覺得奇怪,專心跟夏翁交代後續細節。
比如,為了保證戶籍內容的更新換代,黔首每年都要定期到裡典那裡主動申報自己的個人情況,更新上面的內容。
因為章老丈就住在新安裡,所以目前裡長也是他,換句話說,明年如果夏家不搬家,他們就得來麻
煩章老丈了。
如果要出遠門,就必須當地裡長或者亭長開具身份證明“傳”,說明要到哪裡去,為什麼去,去多長時間等等。
稚唯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一邊想,她能在安豐縣做什麼事情都舉重若輕,跟她一開始堅持救治當地黔首有直接關係,她能贏得軍營士卒的信任也是因為救死扶傷。
可新安裡、乃至整個建章鄉的人即便是有傷也多是舊傷,她能為他們做的很有限,更不可能讓如裡監門那樣的殘疾斷肢複生。
稚唯有自信能夠潛移默化得到他們的認可和信任,但她現在偏偏缺少時間。
……離冬季不遠了。
而且這些退役士卒很是敏銳,對大秦的忠誠度拉到了滿值,是寧願忍饑餓凍也要服從命令的老秦人。
如果她短時間內得不到居住地鄉民的支持與信任,她無論做什麼事都將舉步維艱。
想想吧,這些退役士卒都可以是秦軍的眼線……
等等。
稚唯忽而感到一絲微妙。
是了,能讓這些人無條件服從的隻有軍令和政令。
所以蒙恬將她安置在此地果然是故意的。
除了她此前所想,是為了更好掌控她,不讓她投向其餘“六國餘孽”。
現在來看,此舉更是為了逼她不得不依靠大秦的力量。
“啊?”係統懵然,“什麼意思?”
[嗬,給他王上排憂解難呢。]
想明白的稚唯又恢複了淡定。
[避免我這個'得天所授'之人發展出自己的勢力,最終威脅到……王,所以就從一開始斷絕這種可能。]
見係統還是聽不懂,稚唯舉了個例子。
[雙腿殘廢的人不是無法奔跑嗎?他們打算廢掉我的腿,讓我以後但凡行動就隻能依靠大秦這輛輪椅。]
係統倒吸一口涼氣。
稚唯頭疼。
[真看得起我。]
[你猜秦王政知不知道呢?]
係統哽了一下:“……我賭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