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唯深知多說無益,在山藥芋頭的真實畝產量現世前,她就算把它們誇上天也沒用,蒙恬等人依然還是會半信半疑。
而且這兩種作物面臨著跟能製油的大豆一樣的現實問題:朝廷的租稅形式。
細想一下,《史記》中分明就已經記載巴蜀因有芋頭“至死不饑”,那也沒見芋頭在後世朝代得到廣泛種植。
類似的情況同樣出現在大後期已經傳入中國的紅薯、玉米身上。
被稱為“甘薯之父”的陳振龍於明萬曆年間就在閩中引種番薯,解當地饑荒,並不斷上書朝廷,可一直到清乾隆年間,番薯才推廣到全國大部分地區。
中間相差的一百多年,是百姓愚昧嗎?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朝廷的稅收形式一直很固定,致使生產力有限的農戶隻能限於粟麥稻等糧食的種植,再加上賴以生存的土地太過“脆弱”,農戶被迫變得謹慎保守,他們不肯輕易冒險嘗試新作物,生怕有個萬一就虧得血本無歸。
稚唯在得知即便是背靠芍陂灌溉係統的安豐縣也同樣缺糧、縣城內依然有一群節衣縮食的閭左時,就曾想過找到彆的作物來豐富當地黔首的主食結構。
現在她找到山藥和芋頭,卻反過來努力告誡自己要耐心、要克製。
她需要得到大秦官方的推廣支持,就必須先拿出鐵一般的實證,且這實證不能出現在偏遠地區,就得在都城鹹陽、在大秦君臣的眼皮子底下,直接開花結果。
在這之前,半遮半掩反而能勾住其他人的好奇心。
稚唯沒有跟蒙恬等人多做糾纏,給眾人丟下這顆提神醒腦的“魚餌”後,就淡定離開,自顧自去找夏翁夏媼準備晚飯。
但糧產的蠱惑力太大,實在是勾得人心癢癢。
前有王離被震得恍恍惚惚,後有憋不住話的士卒小聲跟同袍們嘀咕。
這一來二去……
稚唯蹲在夏媼旁邊看她烤兔子,眼角餘光就瞄到不斷有士卒裝作一副閒逛的模樣,溜達到夏家這邊偷偷觀察已經裝載在驢車上的“土疙瘩”。
等天黑之前,蒙恬派出去的另一隊人拉回來一板車的同款“土疙瘩”後,士卒們又紛紛仰脖引頸,探頭探腦看熱鬨。
稚唯眼含笑意看著這一幕,手中撲打扇子的動作都輕快了許多。
夏媼不得不出言提醒:“阿唯,慢一些,火太旺了。”
“哦,好。”稚唯趕緊回神。
那隻在王離手上頑強蹬腿的野兔最後落在了稚唯手裡,此刻被架在火上均勻炙烤,因為心情好,稚唯甚至奢侈得給它刷上了一點蜂蜜,讓它聞起來更加噴香撲鼻。
旁邊的陶鍋也沒有空閒,在完成蒸米工作之後,又被塞了一肚子叫不上名字的樹皮、枝葉、草籽,在小火慢煮下生成一鍋黑褐色的湯汁,咕嚕嚕翻騰著小泡。
稚唯依次將食材倒進陶鍋中。
夏媼看了一眼又一眼,忍不住問:“阿唯,你真要用這
個……湯,去煮這些豬下水嗎?”
而夏翁關心的是:“這湯能喝嗎?”
本以為女孫在熬藥,誰知道這黑漆漆的“藥湯”怎麼聞起來愈來愈香啊?!
“一定要煮這些東西嗎?”問完,夏翁又一臉糾結道。
天知道處理那些豬蹄和豬下水有多痛苦和困難,他在木工上靈巧的手指竟然發揮不了多大的作用,最後還是被看不下去的李百將交由隸臣妾去處理。
而為了清洗這些臟兮兮的東西,先用草木灰,後用了鹽和面粉……
夏翁實在不想回憶隸臣妾那嫉憤的眼神。
好在戴罪之人是不敢敷衍了事的,豬下水處理得很乾淨,得到了女孫的……勉強認可。
稚唯聽到夏媼夏翁的問話,抬手摸摸鼻尖,訕訕道:“是有點鋪奢,我保證就折騰這一次!”
雖然藥植地圖的標識名稱很混亂,但非常實用,稚唯在樹林裡發現了好多香料、大料,再加上她手頭原有的藥材,便想試一試鹵煮。
問心血來潮的原因?
除了給自己找事乾,大概是因為長期飲食寡淡,突然就想來點口味重的東西。
稚唯自我檢討完畢,又補充道:“不過這鍋鹵湯可以多次使用,時間越長,味道還更好,等這次吃完,不必倒掉,隨便煮點彆的也好吃啦。”
“還能反複煮啊。”夏媼驚訝道。
“能,就是不太健康。”
夏媼立馬就道:“那阿唯等下不能多吃!”
稚唯:“……僅此一次。”
況且她是否能吃得下還是另一回事呢。
現在的豬肉不好吃,稚唯手頭沒有料酒,隻有低度糧食酒,哪怕已經用了大量的蔥薑去腥,還是有一股隱隱的腥臊味兒,且野豬肉緊實,以她的稚童牙口,很難說嚼得動。
稚唯笑道:“若大父大母吃不慣,便將它送到軍中廚下也可,總不會浪費。”
夏翁夏媼心道,女孫親手做的東西,多難吃他們都會誇好,不行就就著這鍋鹵湯硬咽下去。
但當空氣中的鹵味摻雜著肉香味變得愈發濃鬱,兩位長者拚命咽著唾沫,突然就覺得手中的蜂蜜炙兔索然無味。
夏翁:“反正阿唯不能多吃……”
夏媼:“不如我們受累幫幫阿唯……”
稚唯忍笑看著天空的星子,裝作聽不見。
曾經她和很多同事一樣,學醫之後抵觸動物內臟,但等她當了幾年無國界醫,回國偶然吃到一口鹵煮時,那感覺,仿佛靈魂都得到了涮洗。
如今在這戰國時代,大多數人吃得跟她去過的那些戰亂貧窮地區都差不多——食物種類不同但都一樣的貧瘠寡淡——自然也就從來沒經曆過這般香味攻擊,怎麼可能忍得住?
蒙恬都坐不住。
“你在搞什麼?”青年武將握著刀劍跑來興師問罪,“夜間故意擾得營中軍心不穩,該當何罪!”
被冠以大罪的稚唯不緊不慢地撿起一根
樹枝,從火灰中扒拉出煨熟的山藥和芋頭,再挑揀幾塊鹵煮扔進碗裡,一並遞給蒙恬。
蒙恬:“……”
稚唯故意反問:“不吃啊?那我給王小將軍送去——”
“他睡了。”
蒙恬面不改色地說謊,接過碗,一撩衣擺正經跪坐在地席上,開始剝芋頭外皮。
“這蹲鴟……”
吃著吃著,蒙恬忽然面露沉思,又嘗試了玉延,最終確定,二者雖然吃起來有些乾巴巴的,但帶給人的飽腹感確實很紮實。
稚唯見他夜間依舊是不卸甲的狀態,面對鹵煮的香味誘惑,第一時間選擇的卻是黑不溜秋的芋頭……
在這一刻,稚唯仿佛在蒙恬身上窺到了大秦對糧產的瘋狂渴望。
她不動聲色轉開目光,沒問蒙恬欲言又止的是什麼,見目的達到,知道過猶不及,便開始送客。
“夜已深,蒙中郎不是還要巡營嗎?”
蒙恬順手揪了片附近的草葉,擦去指腹沾到的黑灰,溫笑著問:“我看蹲鴟和玉延還有剩餘,阿唯一家可還要吃?”
“不吃了。”稚唯搖頭。
“那阿唯能分我幾個嗎?”
稚唯示意他隨意。
於是蒙恬便直接拿樹葉包走了所有已煨熟的山藥芋頭,端著鹵煮碗離開。
稚唯:“。”
雖然對他的舉動有所預料,但見對方還真就一顆也沒剩下,稚唯坐在變得光禿禿的火灰坑對面,差點氣笑。
這一晚,夏翁夏媼因鹵煮過於下飯而無師自通學會了往湯裡泡面餅,最終撐得睡不著覺。
蒙恬和王離相繼嘗過原先從沒吃過的“賤民之食”,從而輾轉反側。
其他人因吃不到,受影響不大,但多少有些心癢難耐。
隻有稚唯,一鍋鹵煮她隻吃到了兩塊,山藥和芋頭還對她沒甚新意,成功放下“魚餌”後的她安然入睡。
第二天神清氣爽出現在眾人面前。
開始折騰新東西。
〈44〉
一大清早,趁著吃朝食時還能生火,稚唯先把夏翁不知道從哪兒掏來的鳥蛋、野雞蛋煮到半熟,再剝皮放進鹵湯裡煮,然後帶著一布袋稻米同秦軍廚下換了些麥回來。
等隊伍啟程後,就將鹵湯離火,禽蛋繼續泡著浸味,她則是開始在馬車上研磨面粉。
如今這台小型石轉磨是被她捧在手上的新寵,雖然石質沉重,但以她的大力還能推得動。
是非常棒的鍛煉兼消磨時間工具。
夏媼也坐不住,稚唯看她躍躍欲試,想搶她的活乾,乾脆翻出一袋大豆,讓夏媼學發豆芽。
“豆芽?”
“就是菽長出的芽。”
稚唯指指車裡裝野果的木盤和一旁的水囊。
“不需要土,隻要一點水就能發。但要先浸泡半天。”
菽通常隻被黔首用來蒸煮為豆飯吃,所以不會特意區分黃豆綠豆,一袋
菽裡基本都是混裝的。
夏媼根據稚唯的提示,將它們分彆浸泡,形成對照。
“我也沒試過,看看哪樣好吃。”稚唯如此說道。
這些大豆相比較現代品種稍顯扁小,她並不確定能發出茁壯的豆芽。
把黃豆綠豆泡上,稚唯不等夏媼進入無所事事的狀態,就把磨好的面粉交給她,請她和面,準備做面條。
現在有沒有面條稚唯不清楚,但秦朝是有的,畢竟魯班都已經把石轉磨做出來了,從齊地傳播開來隻是時間問題,不差錢又不差人的貴族豪強當然能吃到面粉和米粉。
隻是在做法上比較簡陋,面條不長,且基本是純用清水煮熟就吃,講究一些的,會配上雞湯、羊肉湯等等。
它名字也不叫面條,和面餅、蒸餅統稱為“餅”,或者單獨叫“湯餅”,這稱呼一直延續到漢朝依舊使用。
昨天的鹵煮吃得不儘興,稚唯不打算喝清水面,想要做點複雜的。
在馬車上扯龍須面她怕被夏媼給予死亡凝視,那就面條上不搞花樣,加個臊子吧?
當夏媼開始揉面時,稚唯就取出她的香料包,將八角桂皮花椒草果等等砸碎,用石磚磨一一進行研磨。
等面團揉到手光、盆光、面光的程度,便用盆倒扣住面團,讓它醒發一炷香的時間。
趁這時間,稚唯和夏媼一個切蔥薑剝蒜片,一個剁餡。
做肉臊子本該是用豬肉的,但稚唯舔舔自己不甚鋒利的尖牙,換成了野雞肉。
食材準備好,眼下的難題是,沒有爐子,沒法生火。
稚唯倒是有熬藥用的小陶爐,但傳熱不好,想來想去,她掀開車簾跟夏翁說了幾句。
夏翁點點頭,將馬車韁繩交給夏媼,自己帶著稚唯下車,快速跑去後勤隊伍裡找蒙恬的廚子。
大秦有公務員福利。
秦律規定,官吏在當值期間,會由官府出人給他們做飯;如果能進中央及其分支機構,那待遇更高,每名朝臣及其屬吏都會被分到一名廚子專門負責做飯;尋常的公務接待也有規定,按官職與爵位高低給予不同食材的配額。
與之相對的,秦吏但凡占公家一錢便宜都是犯法。
蒙恬的廚子單名程,稚唯早在安豐軍營就見過他,順帶一提,第一次吃就噎到她並由此被蒙恬抓住她破綻的點心,就是程大廚親手做的。
稚唯跟程大廚打交道並不困難。
但前方隊伍中,得到近衛通報的蒙中郎就:“???”
“你說她要乾什麼?”蒙恬不確定地問。
近衛同樣有點懵,他隻比將軍提早一步接到通知,並不清楚具體情況,隻能傳達廚子的原話,道:“夏女醫說她要做湯餅,但自己的陶爐不好用,就先借走給中郎將做飯的爐子一用,您的餔食她給負責。”
“……”
身為青年壯漢,整日騎在馬上,還一天隻吃兩頓飯的蒙中郎很是沉默了一會兒,難以置信地道:“這一路上是餓
著這小女子了嗎?怎麼竟是在折騰吃的?”
近衛小聲問:“那您吃嗎?”
蒙恬噎了一下,冷哼道:“她就差把本將的廚子借走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為什麼不吃?”
說完一甩馬鞭,不再理會傻愣愣的近衛。
夏家馬車裡。
稚唯借走蒙恬的廚具並不覺得愧疚。
蒙恬不是驕奢淫逸的作風,雖然不會在非戰時委屈自己,該怎麼吃就怎麼吃,但食材還是大鍋飯的那些食材,頂多就是分量更足,多幾塊好肉。
她的小灶怎麼著都比這配置好吃吧?
安置好青銅爐子,生火後,稚唯指點夏媼將雞肉切成丁,取一點豬油扔進陶鍋裡化開,燒熱後,少加進幾小片豬肥肉增香,待肥油滋滋冒出來,再下雞丁。
等雞肉變色後,稚唯接連投進適量的蔥花薑末,從程大廚那兒一並薅來的醬料,以及研磨好的香料粉,最後放鹽。
可惜沒有辣椒啊。
鑒於用的是陶鍋,做不到成熟的炒製,稚唯便少加水,讓它慢慢熬,熬到香味出來,湯汁變得濃鬱。
沒有雞精味精,那就調一碗薑蒜汁。
稚唯能找到的蒜全是野生小蒜,她熟悉的大蒜如今還在西域,但沒關係,質量不夠,數量來湊。
一把蒜片剝好,和薑片一起倒進石臼中,搗成泥後,加入半碗水,這就成了。
馬車空間有限,不好擀面皮。
稚唯拍拍醒好的面團,抽出包袱裡的青銅匕首遞給夏媼。
“來吧,大母!削它!”
夏媼:“???”
夏媼滿頭霧水:“怎麼削?”
“我教大母!”
稚唯重新架鍋燒水,水開後,信誓旦旦比劃了一下,成功削出……一塊小面團,撲通掉進水裡。
係統看笑話永遠不會遲到:“哈哈哈哈哈哈!”
“……反正就是這個意思。”稚唯擦去濺到臉上的水漬,立馬將面團和匕首轉交給夏媼,倔強道,“大母你肯定能懂。”
夏媼憋著笑不斷點頭:“懂,懂懂懂。”
整個製作過程很費勁,等這碗肉臊子刀削面吃上,晌午都已過去,但夏家三口人吃得非常滿足。
一碗刀削面,不加湯,加大勺臊子和濃鬱肉湯,小勺蔥薑水,些許蔥花,一點鹽,配上鹵蛋、小蒜和燙熟的葵菜。
若不是頭晚吃得太撐,夏媼夏翁根本不會讓鍋裡剩下一根面條。
煮好的面條放久了會發脹不好吃,稚唯也不想在馬車上二次生火造成隱患,索性就不等什麼餔食時分,直接將臊子面和配菜給蒙恬送去,為答謝他的廚具,稚唯還特意多加了兩顆鹵蛋。
剩餘的面條連帶面湯和臊子底,就分給程大廚和馬車周圍的人,左右這些食材放不了多久。
程大廚沒想到還有他的份,誠惶誠恐接下後,抱著珍惜的態度咬下第一口,頓時驚為天人。
臊子油潤鹹香,還帶著絲絲屢屢的
甜,光聞著就口齒生津;湯餅軟韌柔滑??[]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咀嚼不費力氣;小蒜單吃味道刺激,配上臊子越吃越香;若覺得鹹膩,就咬口爽脆的葵菜。
一碗面下肚,再喝口熱湯,渾身冒汗,熨帖舒適得很!
連吃過宮廷羊肉湯餅的蒙恬都被驚豔到了,包括鹵蛋在內被他吃得一乾二淨,讚不絕口。
但同在隊伍中的王離就不好受了。
他官職是比蒙恬低,然而過往與夏稚唯的接觸過程中,他極少在她那裡受到過差距如此明顯的對待!
一打聽原因,起因竟然還是一個爐子,王離頓時又是慪氣又是無語。
不就是青銅燒火爐嗎?
他也有啊!
但隻是為了一口吃食,就去競相攀比這個……
王離自認還要臉,做不出這種事,於是在馬上狠讀了一卷兵書,終於恢複平靜。
等到當日軍隊紮營,正經餔食時分。
王離看著眼前端上來的一碗面,挑眉問蒙恬:“這就是中郎將方才吃的?”
同樣得到一碗面的蒙恬正在疑惑,聞言否決道:“不是,方才的湯餅不是這樣。”
程大廚趕緊介紹道:“啊,這是另一種湯餅,叫油潑面。中郎將之前吃的是肉臊子刀削面。”
“有兩種?”王離怔愣一下,細問,“都是夏女醫做的?”
程大廚小心拘謹地道:“是某和王小將軍的廚子做的,還請二位將軍賞鑒。”
“你怎麼會做的?”蒙恬皺眉,略一思索夏稚唯往日的行事作風,神情微妙道,“她該不會是把食譜給你們了吧?”
程大廚忍不住開心,喜不自勝地道:“中郎將說得一點不差!夏女醫可真是好人!”
王離登時目光泛冷,猛一拍桌,厲聲嗬斥道:“爾等膽敢向她索要食譜?!”
程大廚的笑容當即僵住,被直面衝來的武將肅殺氣勢嚇得臉都白了,慌亂地躬身作揖,說話也變得語無倫次、急促起來。
“可不是啊!將軍容秉,某雖是低賤小民,但也識得幾個字,知曉學識之珍貴,怎可能有膽子做出此等妄事!”
“是夏女醫見吃過刀削面的都說好,主動讓夏媼教某的!不僅如此,還新教了油潑面一道!此事廚下及周圍士卒、隸臣妾皆能作證!”
“夏女醫還說我們可以教給彆人,隻是其中需要到的幾種香、香料數量不多,暫時無法供應太多人……”
蒙恬聞言心道,果然是夏稚唯主動,但也沒阻止王離繼續問下去。
有些事還是說清楚了好。
隻聽王離抓住重點,不可思議地問:“什麼叫‘吃過面的都說好’?”
“呃,”程大廚卡了一下,看了眼王離面前的油潑面,回過味後,尷尬而又結巴回道,“就,之前一些剩湯剩餅,夏女醫就賞給某、某這些小民了……”
連口面湯都沒得到的王離:“………………”
“咳咳,”怕同僚兼同袍氣得閉過氣去,蒙恬強忍著笑意,清清嗓子,趕緊轉移話題,“夏女醫把食譜給你們的時候,可還又說什麼了?”
“說什麼?”程大廚茫然一下,認真思索,遲疑道,“夏女醫倒確實自己嘀咕了一句……”
然後被近距離的他聽到了。
蒙恬:“什麼?”
程大廚一比一複述道:“就說沒有老秦人能拒絕一碗面。”
蒙恬:“……?”
什麼亂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