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一下開心 稚唯:怪你!蒙恬:怪你!(1 / 1)

蒙恬忽然想起前不久收到的家書。

妻平安生子,他本對此沒有什麼真實感,但現在看到夏家小女子頑皮的樣子……他家小崽以後怕不是隻會更鬨騰吧?

這一刻,一種當阿父的喜憂參半之情在蒙恬心裡油然而生,連看搖搖馬和蹺蹺板的眼神都不再過多嫌棄。

但讓他現在就屈身陪小兒玩鬨,還是有點子為難人。

劉季作為旁觀者,將青年武將不自然的模樣與小女子笑眯眯的表情看在眼裡,頓時心裡門清,見場面僵持,他哈哈一笑,主動當起和事佬。

“阿唯!讓季伯父來陪你玩!”

“好。”

稚唯順從地應道。

她不是非要戲耍蒙恬,隻是蒙恬一邊探究她,一邊從她這裡謀算好處……

她站在客觀角度能理解這種做法,畢竟她解釋不清楚腦袋裡的知識是哪兒來的,而想要逐步接近秦始皇,被調查是早晚躲不開的流程,為了自身安全稚唯便假裝不知道。

應對這些政治怪物絕不能逆著來,因為比起去跟他們坦誠,他們更願意相信自己親自查到的結果。

等他們什麼都查不到,就隻能將她的“奇異”歸結到“非凡人之力”的方面,不用稚唯操心。

但她怎麼可能完全不介意?她多少是會覺得鬱悶的啊,又不能像對付小人一樣對付蒙恬,所以就找著機會不痛不癢刺他一下。

看對方無語、為難的樣子挺有意思的。

係統笑道:“蒙恬恐怕會覺得你幼稚。”

稚唯反而道:[這樣更好。]

醫術高明可以是“得天所授”的原因;對秦國的了解可以推功於見多識廣的家人;遇事沉穩、聰慧機靈也不是問題,放在古代,她這個年齡可以說是稚童,也可以說是半大少女。

可如果八歲的她在沒經曆什麼重大人生變故的前提下,表現得對人情世故通達諳練,處事面面俱到,為人圓滑老辣,那給人的感覺就不是奇異,而是妖異。

閱曆,是她身上絕對不該存在的。

所以稚唯有意無意在放任這具身體因生理年齡而誕生的孩童天性,偶爾說話做事看起來莽撞直衝也有這個原因。

這樣就算證實她“得天所授”,王離、蒙恬乃至秦王政都不會覺得她是個威脅。

但係統不相信。

它不可置信道:“這就是你愛逗我玩的原因嗎?”

稚唯微微一笑。

[你猜?]

〈22〉

稚唯側身坐在蹺蹺板的一端,劉季卻不好坐下,見這傾斜的木板也就大腿高,他乾脆抬腳踩著另一端,小心控製著力道踏下去,將稚唯帶起來。

為了節省建造的時間,稚唯並沒有讓夏翁給蹺蹺板加扶手,此刻就隻能努力抓著木板穩住身體,還要裝出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倒是劉季興致勃勃,還道等回家後要給他的孩兒也造一個。

一時間不知道是誰在陪誰玩兒。

等稚唯心不在焉地環顧四周,發現夏翁和蒙恬根本沒有在看她而是在聊天,心態差點沒繃住。

係統直笑:“阿唯還不如將新農具的大體構造直接跟夏大父偷偷說了算了,你這操作太迂回曲折,他們領會不到。”

[是我不想嗎?]

稚唯滿心吐槽。

[蒙恬盯我盯得太緊,大父又是實誠的性子,這農具改良的功勞要是落不到大父頭上,我難不成真讓大父、或者舉家跟著去前線戰場?]

[大秦的律法還該死的嚴格,冒領功勞就是犯罪——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我現在是在鑽空子,並非建造農具,隻是'激發大父的靈感'而已。]

所以,大父你看看我啊!!!

稚唯在心裡瘋狂cue夏翁,面上卻是扭頭喊夏媼。

“大母!晝食做好了嗎?”

“沒有!”正在生火做飯的夏媼聞弦歌而知雅意,擦乾淨手走到院中,配合默契地道,“還沒舂米呢。”

舂米的臼石沉重不宜移動,平日就嵌於地面上,夏媼將其內裡凹陷的位置清掃乾淨,把今日份要吃的稻米分批倒進去,拿起胳膊粗細的杵頭開始進行重複性搗砸動作,以將稻米上的殼去掉。

“辛苦大母。”稚唯坐在上下翻飛的蹺蹺板上,故作慶幸道,“今日用飯的人多,還好大母力氣大,不然肯定要累壞了。”

夏翁聽到這話,情不自禁看向老妻,雖然知道夏媼的武力值比他高,但這不影響他心疼家人,於是準備上前接手舂米的重活。

可走到一半,他突然頓在原地。

此時院子裡,舂米“嘟嘟嘟”的沉悶聲音和蹺蹺板搖晃“吱呀吱呀”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熱鬨得很,可站在院中間的夏翁仿佛聽不見,他隻覺得有什麼無形的力量讓他無法從這兩種看似毫不相乾的東西上離開目光。

一個是垂直方向的搗砸……

一個是近乎垂直方向的上下……

夏翁恍惚間像是陷進了迷霧叢林中,明明在日光的照耀下,濃霧已經逐漸退去,但仍有一層薄霧擋在眼前綿延不散。

這時,有一道天真爛漫的聲音輕飄飄溜進他的耳朵裡。

“……要是大母舂米像我玩蹺蹺板一樣輕鬆就好了。”

哦,是女孫心疼她大母呢。

等第一反應過去後,夏翁再度回想稚唯的話,腦海中猛得電光石火,亮起雷霆閃電。

啊!他悟了!他悟了!!!

劉季陪玩了半天蹺蹺板,已經能熟練掌握力度,可是他的興趣來得快,去得也快,正想著要如何轉移稚唯的注意力,突然就被人從後面拽著胳膊拉開。

他:“???”

劉季誤以為他有哪裡疏忽讓稚唯受傷,下意識轉頭去看,發現對方已經起身離開蹺蹺板,行動自如,笑意盈盈,並無不妥。

他不免疑惑:“夏翁?”

老者雙目炯炯有神,先是揚聲讓夏媼停下舂米,接著兩手緊握著他的雙手,在劉季忍不住跟著正色起來的時候,認真地問他:“季,你累不累?”

“啊?”

劉季被問懵了,搞這麼嚴肅就是為了關心他累不累嘛?

他哭笑不得,想都不用想,回道:“怎麼可能會累?夏翁你也太小看季的體格了!”

可劉季沒想到,此話一出,原本一臉關心的夏翁立馬將他撇到一邊,火速找出他的工具箱,磨刀霍霍向蹺蹺板,嘴裡念念有詞。

“好東西、真是好東西……”

劉季不明所以。

已經看出夏翁是在改造舂米工具的蒙恬靜靜望向一旁。

稚唯及時收住欣慰疲倦的笑容,回以清澈眼神的注視,“怎麼了,中郎將?”

“……無事。”

蒙恬也說不上來他沒來由的懷疑。

大概是今日的所見所聞都頗為新奇吧。

他揣著雙手陷入沉思,手指不自覺撚著深衣衣袖,將黑袖邊揉得皺皺巴巴。

稚唯可不管他。

沒說出來的懷疑那叫什麼懷疑?

她卷了卷袖子,拽起搖搖馬的馬頭向外拖去。

蒙恬被驚動,詫異地回過神來,先環顧四周,發現夏媼在廚下,夏翁沉迷於改造工程,劉季被抓著當幫手,沒人注意夏稚唯。

他隻好自己問:“你這是要做什麼?”

稚唯一頓,慢吞吞道:“我想去河邊玩水。”

蒙恬:“……?”

他一時顧不上猜夏稚唯的目的,打量著她的小身板,先行否決她的想法:“不行,河邊太危險,你不能去。”

迎著青年武將充滿責備含義的眼神,稚唯仰著小臉,衝他羞澀一笑。

然後拖起搖搖馬就跑!

隻遙遙丟下囂張的一句話:“你又管不著我!”

蒙恬:“?!”

跑得挺快,小女子力氣還不小。

額頭突得崩起青筋,青年武將大步追去,路過夏家工坊時順手抄走了一根繩子。

接著中途又碰到急匆匆而來的夏無且和王離,二人見到他皆是驚訝:“中郎將這是去哪兒?”

蒙恬淡淡地道:“河邊逮稚兔。”

王離:“???”

夏無且:“???”

望著蒙恬一閃而過的身影,二人沉默。

半晌後。

“太醫丞,”王離摸摸懷裡的泥封竹簡,問,“你說我們現在要不要追上去,將王上的信息告知蒙中郎?”

夏無且遲疑地道:“王上要從陳郡至南郡鄂縣樊口受俘負芻,所行應當不經過九江郡……我看中郎將這般著急忙慌,怕是有要事,等等再說吧。”

王離想了想,“也是。”

可是他們都忘了。

他們的君王秦王政非常有隨心所欲的資本,更不會輕易讓人摸清他的出巡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