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決定(1 / 1)

安室透悠悠轉醒,發現自己竟是在沙發上睡了過去,抬手看時間已是中午。

受傷的掌心不知是不是因為習慣了,如果不動的話幾乎感受不到痛感。

看來最近實在太累了。安室透從沙發上坐起,躺在沙發上睡著後的睡姿不太舒適,雖然精神上是睡飽了,但是脖子傳來的酸痛感讓他有些難受。

扶著脖子拉伸了幾下,安室透看向旁邊沙發——威士忌睡的地方。

不得不說威士忌的睡眠習慣真的很好,他的位置自安室透用手合上他的眼睛後就沒變過,隻是……

身上裹著的被子將他整個人都埋了進去,包括臉。

這還能呼吸嗎?安室透看著完全將人籠罩不留一絲縫隙的被子,忽然想到:難道之前威士忌抱著刀睡的原因之一是為了留出一個出氣孔。

安室透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但是這樣睡肯定不行,安室透擔心貿然靠近又嚇到威士忌,於是先是叫了幾聲威士忌,等了會沒有得到回複。

本來就在生病,威士忌這樣睡反而會更不舒服,猶豫幾番後,安室透還是決定上前。

手輕輕拍了下大概是威士忌肩膀的位置,威士忌還是沒有反應。

不會暈過去了吧?安室透直接上手扯下威士忌頭頂的被子。

威士忌被憋得通紅的臉終於露了出來,露出來的那一下,安室透清晰地感受到對方對新鮮空氣的渴望——威士忌一連呼吸了好幾大口。

但即使這樣依舊沒醒。

隻是眼睫顫了幾下,憋紅的臉在腦袋從被窩中出來後慢慢恢複正常,安室透上手感受威士忌額間的溫度,被捂熱的身體溫度比早上還要高一些。

還是沒醒。安室透看著威士忌尚還平穩的睡顏驚奇:明明沒有抱著刀,自己這樣動也沒有事。

然後沒忍住伸出手戳了一下威士忌的臉頰。

手指被握住。

犯罪現場被抓個正著。

威士忌抓著安室透作亂的手指,終於睜開了眼,睡眼惺忪,迷茫地看著安室透。

安室透面不改色:“醒了嗎?”

?威士忌尚未清醒的頭腦順著安室透的話想下去,點點頭,鬆開了安室透的手指。

“不要再把腦袋埋到被子裡睡覺了,會呼吸不上來的。”安室透叮囑道。

威士忌眨著眼睛,乖巧點頭。

比平時要好騙。安室透得出定論,他起身,十分順手地揉了揉威士忌的頭。

中午了,該吃飯了。安室透的表情有點嚴肅。

不方便帶著威士忌出門,一個人出門也有一定的風險,這幾天能不出去就不出去了。

早知道以前多跟hiro學做飯了,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天。安室透扶額,想起冰箱裡的那一堆三明治、面包等食物和寥寥無幾的食材就更是頭疼。

這兩個月雖然不是天天吃三明治和面包,但還是吃得有點膩了,而給病號吃三

明治未免有點過分。安室透邊走邊思考著:雞蛋羹?

……發燒的人能吃雞蛋嗎?安室透沉默。

本就不充裕的菜單此時更為嚴峻。站在廚房台面前的安室透歎了口氣。

坐在沙發上的威士忌放空了好一會,意識才漸漸回籠,腦中還有陣陣鈍痛,他伸手敲了敲頭,感受到稍微舒服了些。

剛剛的他又做夢了,奇怪的是這次的夢境他還記得很清楚。

他夢到在庭院的草坪上,一個身材高大精壯的黑發男人將自己一腳撂倒在地然後暢聲大笑。

“小鬼,與其擔心傷到我,還不如先想想怎麼才能碰到我吧。”

有點不爽,但並不討厭。

威士忌的嘴角幾不可查地上揚了一點點。

然後才想起抬頭四處張望著尋找安室透的身影,終於在廚房那邊看到了。

身上被子有點礙事,但是降穀零說要蓋好被子。糾結了會,威士忌決定裹著被子過去。

腳慢慢踩在地面支起身子,起身的那一瞬還是有些不穩,威士忌好一會才站穩腳步。

降穀零。

威士忌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感受到力氣稍微回來了一些,他緩步來到廚房外,趴在門上往裡看去。

安室透站在打開的冰箱前不知道在想什麼,聽到威士忌發出的聲音,回頭看了過來,然後落在威士忌踩在地上的赤腳上。

“穿好鞋。”他說。

威士忌低頭,才看到自己還光著腳,又搖搖晃晃走回去,穿好鞋又挪回來回來,繼續趴在門上看他。

安室透的眼神有些無奈,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繼續研究冰箱內能夠被自己做成能吃的食材。

一陣鈴聲響起,威士忌的目光移至安室透的褲兜上,是電話。

安室透拿出手機,看到屏幕的顯示後表情瞬間嚴肅起來,他後退一步關上冰箱,將手機放到耳旁接通:“Rum。”

“恭喜完成任務。”電話那頭傳來的朗姆還是那個渾厚的電子男音。

安室透的內心霎時機警起來,他嗤笑:“哦?朗姆大人竟然如此關心我的任務,真是受寵若驚。”

郎姆冷哼一聲:“滿報紙的頭條新聞,很難不注意到啊。”

安室透不甚在意:自己完成這三個月代號考核就回日本了,後續爛攤子又不用自己收拾。

但這話安室透自然不會說出來的,他笑著回答:“不是很好嗎?明面上查不到組織,暗地裡又為組織在意大利打響了名聲。”

他話鋒一轉:“但您說任務完成……弗朗切斯科死了?”

郎姆也不再深究,順著安室透的提問回複:“和死了差不多,科斯塔家族內亂,想必沒過多久其他黑手黨家族就要介入了。”

言外之意,科斯塔家族完了。

“那還真是可惜。”安室透虛偽地感歎。

“你的能力確實出乎意料,安室君。”郎姆一個字音一個字音地拖

長音,“你和威士忌的配合看來也十分順利。”

“如何?‘使用’威士忌的感覺?”

這一句帶著笑的問句讓安室透近乎作嘔,他的臉忽然陰沉下來:琴酒也是,郎姆也是,在一個人身上用“使用”這個詞,組織壓根沒有將威士忌當作一個人看待。

門外威士忌看著他突然變差的臉色疑惑。

冷靜,降穀零。安室透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郎姆看似無意提起威士忌,但這個時機……還是謹慎為好。

“十分強大。”安室透的聲音中聽不出任何變化,隻有威士忌看到此刻安室透紫灰眸中濃重的殺意。

腦後那陣鈍痛又出現了,威士忌敲了敲腦袋。

安室透察覺到威士忌的目光,臉上的表情稍稍緩和,他轉頭看向威士忌,心念一動,他試探著開口:“說起來,威士忌昨天完成任務之後就一直在頭疼,您知道怎麼回事嗎?”

“哦?很嚴重嗎?”朗姆詫異道。

猜對了。

安室透露出了一個笑:郎姆就是為了威士忌而來。

“嗯……稍微有點。”安室透走到威士忌身邊,擋下他打算敲頭的手,注意力還是放在電話上。

“還發燒了。”他繼續補充道,“有點麻煩啊,現在我們不方便出去,要想辦法送威士忌去醫院嗎?”

安室透等待著朗姆的回答。

“威士忌昨晚殺人了?”

這句話讓安室透愣在原地,其背後代表的意思讓他渾身發寒,他強穩住音調:“算是吧。”

“算是?”朗姆疑惑重複,但他沒有繼續問下去。

“不用去。”他的聲音格外冰冷,“老毛病而已。”

“這幾天威士忌會比較危險,把他刀拿走,關在房間,不要靠近,大概兩三天就好了。”

安室透那隻受傷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在顫抖,威士忌垂眸看著那隻被繃帶纏繞的手掌,出色的聽力讓他將電話那頭朗姆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啊……原來是這樣嗎?威士忌恍然,之前在夢境中那股即將沉溺於黑暗中的窒息感又湧了上來。

不想被關,但是會傷害到降穀零。

威士忌想起上午降穀零被自己劃傷後觸目驚心的傷口,鼻尖仿佛再次聞到了那似有似無的血腥味。

還是待在房間吧,威士忌想,如果降穀零再受傷就不好了。

威士忌緩緩轉身,裹著被子向房內走去。

而降穀零這邊和朗姆的電話還未掛斷。

“不要讓威士忌短時間殺太多人。”郎姆說,“刀會壞的。”

降穀零深吸了口氣,強大的自製力讓他的聲音中聽不出任何異樣,但按捺不住的憤怒仍從他握緊的拳頭上溢出。

朗姆既然這樣說,那就是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讓威士忌在短時間殺人數目過多,導致威士忌精神失控。

組織確實可以監測到威士忌的身體狀態,而朗姆在明知威士忌昨

天的身體情況下,卻仍在試探自己是否會隱瞞威士忌的反常。

不能沉默太久。安室透閉上眼,這一刻他仿佛決定了什麼。

“那是你們‘使用’威士忌的方式,朗姆。”安室透嗤笑道,紫灰色的雙眼如寒冰刺骨。

“既然這三個月由我來‘使用’威士忌,那就按我的方法來。”

“哦?”朗姆聞言怪笑了幾聲,“這種事情隨便你,但是不要把威士忌‘用’壞了,這麼好用的刀再找一把就難了。”

“了解。”安室透回答。

“我的提醒就到這裡。”朗姆沒有繼續將話題放在威士忌身上,“你的代號考核還有最後一個月,最後一個任務會在兩天後發給你。”

“預祝你獲得代號了。”

“承您吉言。”

電話掛斷了。

安室透這才發現原來在他身邊的威士忌不見了,他回首發現威士忌正往臥室走去。

“威士忌?”安室透叫住威士忌。

威士忌腳下一頓,回頭歪著腦袋看向安室透。

安室透看著他的眼神有些複雜,威士忌不懂其中包含的情緒意味著什麼。

“對不起。”威士忌忽然說,感冒還沒好的他聲音尚帶著些許沙啞。

安室透一愣,不明白為何威士忌突然道歉。

“我會好好的待在房間裡的。”威士忌看著安室透那隻受傷的手,淡淡道。

安室透心中某一處忽然被觸動,原來朗姆那句話威士忌聽到了。

裹著被子站在幾米外的威士忌,長發淩亂,面上也還透著病色,那雙輕透如寶石般的灰眸望著他,卻帶著細碎的閃光。

就像兩人初見時,威士忌直直望向自己的那雙身處黑暗卻閃著點點星光的眼睛。

安室透此時才恍然大悟:那雙眼神中不是對自己的探究和好奇,那是威士忌用儘全身力氣才從眼神中傳出的信號:

救救我吧。

安室透忽然發現不遠處等了好一會仍沒有等到安室透下文的威士忌灰眸中那點點微光消失了。

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大步向威士忌走去。

剛才自己做下的決定或許太過冒險,威士忌身上還有太多謎題自己沒有弄清,也不知道組織對威士忌的控製究竟到了什麼程度。

但威士忌內心在抗拒組織的命令,他將連組織都沒告訴的化妝易容技能告訴了自己。

如果組織完全掌握了威士忌,那麼威士忌瞞不過組織,朗姆也不會這麼著急地來試探自己。

試著踩一次油門吧降穀零。

安室透緊緊抓住了威士忌的手。

“嘶——”完全忘了手還受著傷的安室透吃痛放開。

威士忌也被這一下嚇愣住了,手忙腳亂地捧起安室透的手,無措地在安室透痛到扭曲的臉和隱有血色透出的紗布上來回張望。

“沒、沒事。”安室透強忍著痛,艱難地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他紫灰色的眸定定地看著威士忌,滿是堅定。

“威士忌。”

威士忌抬眼看他。

“如果在床上睡不安穩的話,就繼續在沙發上睡吧。”

還不夠清醒的大腦將這句話翻來覆去好幾遍,威士忌才明白安室透的意思。

“但……”又會傷害到你的。威士忌微微仰著頭,灰眸對上安室透雙眼,嘴唇動了動,卻沒繼續說下去。

這樣的表情……怎麼會忍心。安室透拍了拍威士忌的頭,莞爾:“不用擔心。”

“我相信你。”

紫灰色的雙眸直視著威士忌的眼睛,傳遞給威士忌的是前所未有的安定。

威士忌的雙眼亮了起來。

要把威士忌帶出組織。安室透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