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1 / 1)

他的私庫即為內帑,由內務府掌管,就連戶部都無權過問,更不知曉數額。

褚晏開口問他私庫有多少進項……

晟帝死亡凝視,這人前面鋪墊了那麼長一串,原是在這裡等著!

向來都隻有他往國庫要錢,還沒見過哪個敢往他的內帑裡伸手的。

真是豈有此理!好大的膽子!

晟帝氣得當即就要拍桌。

褚晏卻是一個大高帽帶了過來:“陛下為後民謀福祉之心天地可鑒,想來應當不會吝嗇這點銀兩。”

晟帝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剛才要國庫掏錢,他說數額巨大,如今往他內帑伸手,卻又變成了這點銀兩了。

晟帝氣得要死:你這標準還挺靈活啊!

“這就是你這些天來想出來的辦法?”晟帝咬牙,一字一句都仿佛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褚晏卻渾似沒聽出來一般,還臉不紅心不跳地繼續表起了忠心:“陛下的壯誌雄心,臣深感敬佩,能事如此雄主,實乃吾三生之幸,陛下放心,過幾日朝議,臣定當竭儘全力說服諸位大人。”

晟帝嘴角抽了抽,他同意動用內帑之銀了麼,褚晏就要去朝會上討論?

討論什麼?討論怎麼把皇帝變成窮光蛋嗎!

他那點銀子,他自己還要用呢,哪能拿去填運河這無底洞!

晟帝恨不能立馬掐了褚晏這不知所謂的妄想,可問題是……他先前已經表達了開鑿運河的強烈願望,這會兒再拒絕,倒顯得他葉公好龍了。

關鍵,他拒絕這事兒若是被虞青山給知道了,那指定是會借由此事來說項……到時候,他豈不就陷入了被動?

晟帝一口氣憋悶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難受得緊。

這事兒直接回絕會落人口實,那就隻能讓褚晏自己識趣了。

晟帝黑沉著臉,啟聲敲打:“年輕人敢想是好事,可卻也當知過猶不及。”

說話時,晟帝緊盯著褚晏:你小子最好是能聞弦知意。

然而——

“陛下言重了。”褚晏卻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隻當是皇帝沒有把握,馬不停蹄地給晟帝下了強心劑:“臣先前說有九成的把握,其實是保守的說法,如今加上陛下這一層首肯,那已然是十成十的勝券在握。”

“臣相信諸位大人到時候見到陛下舍己為天下的決心,一定會為自己的狹隘而感到羞愧,從而全力支持陛下!”

晟帝沉默,有的時候……真的很想叫太醫,來人啊,他快要心梗了!

他擔心的是這個嗎?

晟帝瞪眼。

褚晏歎了口氣:“不瞞陛下,因著這事,臣前幾天回去還被嶽父給臭罵了一頓,臣嶽父與臣分析了幾個時辰的弊端,但即便如此,臣依舊覺得此事大有可為。”

言外之意——我可是堅定站你這邊的。

晟帝:“……”

這樣支持者不要也罷!

暗示不成,晟帝隻好明示:“朕的私庫沒多少銀錢。”

沒多少銀錢?褚晏眉頭一跳。

皇帝的私庫收入包括了皇莊的納糧納租、地方官員的進貢、甚至還有除正稅以外的其他稅收,包括鹽稅、鐵稅等,怎麼可能沒有銀錢?

且不說人人都知道鹽監官乃是肥差,收進內帑的更是大頭,光這一項每年保守就有數百萬兩的收入了。

再者,他查閱了資料,前朝最後一位君主在位其間,皇莊的面積高達一百五十餘萬畝,想來晟帝的皇莊面積定不會比這個數字小,那這算下來又是筆不菲的銀錢。

再加上晟帝在位一十餘年,除卻宮裡的各項開支,內帑每年應當還有不少剩餘,累加起來具體數目他不知道,但也絕對相當可觀。

人們都說商人富可敵國,可細究起來,真正富可敵國的,分明就是上頭這位。

而此刻,皇帝卻說他的私庫沒錢……

褚晏眸光閃了閃,沒有揭穿他,一臉遺憾地道:“既如此,那就隻能從長計議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晟帝鬆了口氣,這人可算是知難而退了。

然而,事實卻告訴他,他這口氣鬆早了。

隻見褚晏抬頭看向他,目光堅定:“孟子有言——‘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故,隻要陛下從現在開始勤儉節約,不出一年,相信便能攢夠初期開工所需的銀兩,屆時……”

褚晏滔滔不絕,規劃得頭頭是道,最後來了個收尾:“陛下如此以身作則,實乃感天動地,計入史冊,必將成為千古之仁君!”

晟帝深吸了一口氣,他從來都不知道有一天讚美之詞竟也會變得如此逆耳。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晟帝奢靡慣了,如何肯過那節衣縮食的日子。

“就算朕願意,節省下來的那些,對開鑿運河來說也不過是滄海一粟……”晟帝再次掙紮。

褚晏卻寬慰他:“非也非也,須知聚少成多、積沙成塔,陛下切勿妄自菲薄誤了這千秋功業,能有如此奉獻精神的帝王,臣在此斷言定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若是聖明如陛下都做不到,那後世怕是無人可當此重任了。”

晟帝一陣無言。

褚晏這溢美之詞說得他心底很是受用,但是吧……

晟帝看向褚晏,心情複雜,碰上這個倔種,他算是攤上事兒了……

他一手撐著額頭,很是頭疼:“容朕再想想。”

褚晏起身:“那臣先回去準備幾日後的朝議,還望陛下早做決斷。”

晟帝聽得又是眼前一黑,揮了揮手:走!快走!

褚晏離開後,晟帝整個人如釋重負,錢袋子算是暫時保住了……

旁邊的總管太監望著褚晏離開的方向,目露敬佩,他都看出來陛下剛才好幾次要動怒了,可褚編撰偏生每次都能在最後關頭給摁下來,此真乃神人也。

……

褚晏從宮裡出來,走到翰林院附近時,正好碰見了從隔

壁國子監出來的周崇柯。

翰林院的人有時候會去國子監幫忙授課,難怪這幾天都不見周崇柯人影,原是躲這去了。

兩人相向而行,周崇柯看見褚晏時還愣了一下,不過看了看褚晏回來的方向,隨機便了然了。

聽說,褚晏如今可是皇上面前的紅人……

周崇柯站定打量了他一眼,隨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皇帝和虞青山鬥法,褚晏這夾在中間,竟還敢去火中取栗,勇士啊。

褚晏:“……”

見周崇柯和他走的方向相反,褚晏有些奇怪:“你不回翰林院?”

“不回。”周崇柯說著頓了頓,意味深長地又看了褚晏一眼,虞秋秋交代他做的事兒,褚晏竟是不知道?

“我還有彆的事,沒空回翰林院。”周崇柯含糊其辭。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既然虞秋秋沒說,那他也就不解釋了,免得壞了虞秋秋的計劃。

褚晏眉頭微皺,他怎麼覺著周崇柯看他的眼神怪怪的,這人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

晚間吃飯的時候,虞秋秋問起了褚晏在翰林院的近況。

她夾了一筷子菜放進褚晏碗裡,眼睫彎彎。

——“狗男人在皇帝面前表現這麼久了,應該已經獲得皇帝的賞識了吧?皇帝就沒給他點什麼承偌,又或者畫個餅什麼的?”

褚晏心上一咯噔,虞秋秋這是在關心她那黑化劇本的進展?

在虞秋秋的劇本裡,他會踩著虞府上位,如今他和虞青山有了“分歧”,一個是為國為民,一個卻是在“投機取巧”為求上位,正好暗合了那劇本的走向。

他垂眸看向自己碗中的菜,雖已決定好死不如賴活,但虞秋秋對她那劇本實在太過執著,順應是死,不順,虞秋秋隻怕當場就能翻臉,他要怎麼在其中取得平衡,卻是個問題……

褚晏喉結滾了滾:“陛下今日召了我去禦書房,我與陛下……相談甚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