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永恒夢魘(1 / 1)

到達14層,所有的燈忽然熄滅,宛若好戲開場前的熄燈儀式。桑齊那邊貼心地發來路徑圖,好讓白煜月快點與某人見面。

白煜月和年知瑜已經和其他小隊打過招呼,讓他們時刻注意14層的動靜,一旦年知瑜發出信號,就隨時衝上來進行正義的群毆。

但除此之外,誰都不要靠近。萬一對方擁有和雪國同等級的底牌,那可不是人海戰術就能搞定的。

穿過幽深的走廊,前方忽然出現由通電氖氣管組成的文字,燈光如血液般猩紅刺眼——“歡迎白煜月”。其中的“煜”擺得七歪八扭,就像是“立昱”,看起來擺字的人品味不怎麼樣。

“是衝我來的。”白煜月低聲道。

年知瑜冷靜地分析,當下做出決策,他和白煜月分彆行動,不管對方目的是什麼,他們相互間也有個照應。

確認好繞路的路線後,年知瑜下了摩托,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紳士地道彆:“一路保重。”

白煜月胡亂點頭。年知瑜又關心道:“冷靜些,他們都不會有事的。”

白煜月皺著整張臉,任誰都能看出他的心煩意亂。年知瑜直覺白煜月有事瞞著他,但一想到涉及的人裡有北星喬,又覺得很正常。

再三確認好身上的裝備後,白煜月旋動油門,疾馳而去,轟鳴聲響徹整條走廊。車輪駛過一個個紅色的箭頭,周圍的景色都變得模糊。白煜月身體前傾,目光專注地看向前方。

忽然他闖入一道門檻,前方儘是一個無底大坑。白煜月抬高車身,輪胎滑出刺耳的聲音,堪堪在坑洞邊緣停住。

在入口處,掛著中英雙語標識,“祭祀廳”。

“嗒”

一道清脆的響指聲響起,坑洞對面照下一柱燈光,籠罩在一位坐著輪椅打著點滴的青年上。燈光的邊緣微微照出一個龐然巨物。那似乎是一隻布滿斑點的觸手,吸附在牆上,用觸腕尖舉著燈。

“你來了,白煜月。”青年的語氣歡喜得如同遇見老友,對他而言他確實認識白煜月很久了。

白煜月注意到對方的體型偏纖細,舌頭也不太靈活,會把“白煜月”念成“白月”。但更因為如此,對方的精神體才值得十二分警惕。

“你的名字太難念了。”青年似乎也注意到自己的口音,有些赧顏,“我還是喜歡叫你小黑。小黑,多麼可愛的名字。你可以叫我長夏,就像以前那樣。”

白煜月當然不會以為對方是死而複生的黑哨兵長夏。答案隻有一個,對方是那個冒充長夏AI的長夏。他在以前無聊的時候做過許多和AI聊天的蠢事。長夏這小子簡直是以怨報德。

“好想馬上碰到你……以前我隻能用數據親吻你,你感受到了嗎?你肯定感受不到吧。”長夏捏起脖頸上的圍巾深吸一口氣,“因為我出來接觸後才知道……電子數據相比真實觸感是多麼不值得一提!但是、但是你——”

長夏的臉色忽然陰沉下來,如此柔弱的身軀竟然能爆發出如此

暴怒的情緒:“之前在一層切斷監控的白火夜就是你,對不對?”

白煜月:“是我。”

他之前在一層看見監控主機顯示被入侵,便順手重啟殺毒了。如今想來,長夏的精神體能力一定和電路有關係,就像司潼的銀環蛇一樣。

看著遠處的白煜月,長夏的怒氣慢慢地一點點收回了。他撥弄自己的頭發,說道:“沒關係。一定是我之前給予你的痛苦太不夠格了,所以你才用這種方式提醒我。我一定、一定要在你內心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痛。”

白煜月反問道:“他們人呢?”

長夏動作一頓,整理了一下圍巾。白煜月一眼就看出那是他慣常的係圍巾方式,這家夥真是個學人精。

“為了第一次正式見面,我準備了很久,但我讀過的書太少了,隻能借助身邊的力量,就像這樣——”

長夏高舉雙手,附在牆壁的觸手扭轉燈座,一層微光照亮天花板上的浮雕。

浮雕似乎按曆史的軌跡進行。黑哨兵皇帝多疑且嫉妒,下令處死神母接觸過的外人。這幅壁畫中神母跪倒在地,空洞的雙眼毫無感情。皇帝猶如怪物般占據大半副壁畫,手中的刀指向之前在壁畫裡出現過的披白布的人、三隻手的人、帶刀的人,也指向神母。

“黑哨兵應該實施他處決的能力。”長夏的聲音陰仄仄的,“來吧,來選擇吧,我一定會尊重你的選擇。隻要你讓誰生,我二話不說放了他。”

“首先是這位——大名鼎鼎的極光會會長——”

一道光打在一座籠牢之中。白煜月瞳孔緊縮。籠牢中赫然是血淋淋的北星喬。他的小臂不自然地反折,大概率是斷了。旁邊撒落軍用匕首的碎片,證明他確實奮戰到最後一刻。

可沒幾秒後,白煜月便不再看北星喬,仿佛隻是輕微地掃過一位路人。

北星喬還有意識。他承認他打不過長夏,但如此狼狽地出現在小黑面前還不如讓他英勇就義。更何況這是他在寫信後第一次出現在白煜月面前,不說是豐神俊朗,也該是乾淨整潔。以敵人的俘虜方式出現,還要小黑救他,又算是什麼呢?

可當白煜月真的不再看他,他的內心便擰出複雜的情緒。

“然後是這位——亞曆山大島的守塔人——”

燈光照亮一隻龐大的藍色章魚,它扭動著布滿斑點的觸腕,半隻身體都在壓製身下這個向導,以致於舉燈的觸腕微微顫抖。

許是為了讓白煜月看清,大章魚艱難地扭動身軀,露出封寒的臉。他還是那副覺得一切事情都很麻煩的模樣,好像身陷囹圄了也不能讓他的情緒有半點波動。

白煜月一愣,心中浮出看鬨劇的荒謬感。

“以及我的活動策劃!桑齊——”長夏沒有忘記這位小夥伴,快樂地用燈照過去。

桑齊嚇得往後一退:“為什麼唯獨我是介紹真名!”

他察覺到白煜月的目光,某種反派自覺忽然騷動起來,又往前一步:“你真不該救我,現在你兩個同學都在我們

手上,後悔了嗎?”

白煜月沒有回答他們。

從剛才起他就陷入一種奇怪的狀態,仿佛這一切不是真的,與他無關。他的靈魂遊離在空氣中,看著張燈結彩的長夏,隻是發出輕微的嗤笑聲。

長夏在孜孜不倦地講述這個活動的曆史背景,可白煜月一句都沒聽進去。

封寒扭頭避開這惡心的章魚。要不是他剛鏈接完雪國,還讓雪國在鏈接狀態死凍死了,他才不會被長夏抓過來。

原本封寒以為長夏出手,隻是因為封寒把他的哨兵長嬴推進水域裡,長夏要為報仇。沒想到是帶來做威脅小白的籌碼。這下糟糕了。

但也僅限於“糟糕”,在封寒的人生裡算一個大一點的波瀾。封寒信仰船到橋頭自然直。生活的一切就像漂泊信天翁一樣,遇到風就在天上飛,沒有風就在海上睡,一不留神就繞過了整個地球,一切並沒有不同。

桑齊朝他走近了幾步,似乎想對封寒說什麼。

長夏還在喋喋不休。封寒乾脆扭頭問桑齊:“他到底要乾嘛?”

“沒那麼多時間解釋了。”桑齊往前一撲,利用章魚掩蓋自己的身形,“我總不會害你,畢竟我們才是一夥的。你信我,我對你忠心耿耿。”

封寒:“等我回基地後第一個就要擰下你的頭。”

桑齊:“你這是恩將仇報!難道你不想北星喬死嗎,至少要讓他倆反目成仇吧。”

封寒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忽然桑齊沉下語氣,仿佛在自言自語:“我推敲過很多次了,這次不會錯的。”

此刻白煜月的通訊器微微震動,正是年知瑜敲出的暗碼。長夏似乎借助了擴音器,說話有回音,年知瑜都聽見了。他說他們相互配合,或許能一人救一個。

可白煜月沒有理會通訊器的信號,定定地看著對岸那兩人。

年知瑜暗道不好,俘虜中偏偏有北星喬,白煜月與他愛恨恩怨頗多,糾纏十年至人儘皆知,如何不能感情用事?另一個又偏偏是封寒,不僅是完全被卷進來的無辜人士,更是在亞曆山大島的學長、長官,和引路人。白煜月怎麼可能對他置之不理?

年知瑜攀在岩壁上,將自己的情緒置之身外,試圖判斷出白煜月的選擇結果,最好的結果還是白煜月能和他商量,可白煜月毫無回應。

他看向上方一動不動的白煜月,不由得有些焦灼。他踩住一個著力點,往上抓住一個堅硬的石塊。

誰知他伸手的那一刻,觸及了隱藏在黑暗中的透明絲線,下一秒轟天的爆破聲與火光炸出,碎石四濺。

“你覺得我不會防備你們的救援?我在周圍早已布下陷阱,誰敢過來,都隻能迎接死亡的結局。”長夏對發生在腳下的爆炸視而不見,神情淡定地說。

煙塵散去,岩壁上看不見年知瑜的身影了。如果從這樣的高度摔下去,說不定以後就再也看不見他了。

“不僅如此,你也不可能擊倒我的同時救下他們。不過黑哨兵的反應速度

到底有多快,能不能快得過處刑台的電流,我很樂意知道。”長夏繼續道,他念出白煜月的昵稱時甚至有些柔和,“小黑,你能做的,隻有選擇。?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白煜月再掃了一眼北星喬。在過往人生裡他們有無數次對視,懷著秘而不宣的承諾。但在性命攸關的時刻,白煜月的視線卻如海燕親吻浪花般掠過。北星喬內心某根弦霎時崩斷,他寧願那是恨的眼神,也不想有一天他們淪為平淡。

章魚扭動了一下身姿,將封寒半個身體露出來。他的衣服和皮膚都覆蓋了一層化不掉的白霜,這在溫暖的室內很是異常。

封寒怔怔地與白煜月對視。學弟面容似寒霜,但誰都看得出他此刻怒火滔天。封寒毫不懷疑白煜月抓到罪魁禍首後,會開槍直至把一箱彈匣打空。

封寒本有千言萬語,但隱秘的心事使他緘口不言,宛若毫無防護地走鋼絲,要麼成功抵達對岸,要麼摔得粉身碎骨。

長夏一直在北星喬身邊徘徊,不緊不慢,仿佛勝券在握。

桑齊在封寒身邊,似乎履行著自己看管俘虜的職責。他在和雪國一戰後身上多處骨折,打了激素裹了繃帶才能暫時維持行動。

乍一看他似乎回到與白煜月初見的場景,將自己裹在白布裡,將陰謀藏在心裡。

他看著白煜月與封寒間如有實質的目光,心潮霎時波濤洶湧。

他想起當時在亞曆山大島逃跑的場景。

他被白煜月捅了一刀,掉入冰縫,慌不擇路地逃跑,暗恨他一定要回到基地讓世因法把黑哨兵抓起來。

誰知一拐彎就看見了悠閒得宛若在散步的封寒。桑齊頓時齜牙咧嘴:“我肯定有辦法將消息傳回去!”

“彆緊張,我是來留你一命的。”封寒說道。

桑齊冷笑道:“你乾嘛?現在想討好我?晚了!”

封寒:“你以為你把黑哨兵的消息帶回去後,第一個死的人是誰?”

桑齊:“不可能是我吧……”

封寒:“黑哨兵變穩定需要‘食物’,長嬴我雖然沒見過,但我也知道他一定比你強。所以最實惠經濟的用法,就是把身為胎蓮法的你做成食物。”

桑齊神色一變。他知道以世因法弱肉強食的作風,絕對會做出這種事。不夠強,隻能淪為彆人的食物。

桑齊喃喃道:“所以我不能暴露黑哨兵的消息……更不能讓基地的人看見黑哨兵。”

封寒扔給他一本圖冊,是冰下走道的最新勘測圖,上面的勘測人寫著白煜月的名字。他說道:“用這本地圖上的路離開,我會負責誤導北星喬。但你如果事先暴露了黑哨兵的情況,我回基地後你也彆想活了。”

“你為什麼要幫黑哨兵……”桑齊困惑不解,“難道你看上他了?”桑齊立刻換了副小人得誌的嘴臉:“封寒啊封寒,你以前多麼威風,就算流放荒島了也不至於見著一個哨兵就啃吧?值得嗎?”

封寒:“值不值……我不知道。”

封寒摸了摸自己的狙擊/槍:“不如

問問它吧?”

桑齊:“等等!有話好好說!”他轉身就跑,心裡暗暗啐了腦子不清醒的封寒一口。

所以後來他一看見白煜月,就不管不顧地跟在對方身邊,生怕一不小心白煜月就暴露了。

他和封寒隱瞞著共同的秘密。封寒五年沒有更新冰下隧道地圖,就是為了方便和外來者聯係。桑齊之所以敢孤身一人進入亞曆山大島,如入無人之境般順利,自然是因為有封寒幫他遮掩諸多疑點。桑齊後來能順利逃脫北星喬的追擊,也是封寒在暗中放了他一馬。

封寒、桑齊、長夏、長嬴,都來自同一個地方。

但也許世事真有因果,那時暗罵封寒的人,如今為了同一個人選擇冒險。

他來到長夏身邊後,仔細了白煜月的過往,自然知道白煜月和北星喬之間種種往事。的時候也忍不住罵了北星喬幾句。

恰巧北星喬剛從長夏手低逃脫,臨走前冷笑著問他們封寒是不是極樂曼陀天的內應。

長夏完全不在乎這些,推著輪椅,貓捉老鼠般地向北星喬方向走去。他已經封鎖了所有出口,北星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桑齊則頻頻失神。北星喬很聰明,可是他並不是白煜月的最佳選擇。走了幾步,桑齊內心頓時湧起一個瘋狂的想法,瘋狂得讓他走錯路都不知道。

長夏不悅地問他在想什麼。

桑齊支支吾吾,但又應說儘說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盤拖出。

長夏聽後憤恨地用觸手抽打牆壁:“怎麼又有一個!封寒為什麼會和小黑扯上關係?”

桑齊義憤填膺地說:“是啊,白塔的人都這樣。在亞曆山大島的時候,白煜月就混跡在向導群裡,你儂我儂不成體統!我剛剛偷聽了他們的八卦,白煜月還和另一位向導大戰在通風口八百回合!真是缺德啊!”

“是誰!?”長夏幾乎發出尖叫。

但很快他就恢複原狀,不緊不慢地問道:“看來小黑真的不喜歡北星喬了,否則他不會接受彆人。但你有什麼把握肯定小黑會選封寒呢?”

“你知道我的潛伏一直很厲害。”桑齊小聲道,“所以我聽到……在白煜月大戰雪國的時候,在瀕死之際,喊過封寒的名字。”

他這話完全是瞎編亂造,但隻要他的神色夠堅定,長夏幾乎就信了。

桑齊知道白煜月或許對封寒的情誼還不太深,但沒關係,他可以撮合他們。

隻要……白煜月和北星喬徹底斷了……

忽然,桑齊俯下身,對封寒輕聲道:“你放心,他一定選你。你和他度過的這些日夜,你對他付出的感情不假,他對你的在意我也看在眼裡……”

封寒置之不理,他一開始就知道桑齊不敢對他動手,長夏更不會對他下死手。

桑齊的血瞳似有漆黑的情感在翻湧。他迅速而隱秘地看了白煜月一眼,咬牙道:

“錯不了,待他選了你,我再一刀結果了北星喬,你就和他雙宿雙飛雙雙把家還吧!”

他這句話完全出自真心。

他的真實目的,他的全盤瘋狂計劃的唯一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白煜月能遠走高飛,在彆處自由自在地過一輩子,離這些戰火與陰謀遠遠的,永遠不被極樂曼陀天抓到。

白煜月的蹤跡隱瞞不了多久。而能在極樂曼陀天的圍剿下、在長夏長嬴這對深度鏈接的哨向聯手下,帶走白煜月的,隻有封寒。

桑齊永遠記得他見到封寒的第一眼。在廣闊無邊的冰原上,穿著單薄衣服的青年引領著一頭露脊鯨慢慢前行。

露脊鯨雖然是哺乳動物,但一旦來到陸地,成噸的肌肉重量會壓壞它的內臟,乾燥而厚重的脂肪層會像一台加熱器加熱它的內臟,體內傷口微生物分解產生的氣體會讓它的體積越來越大,直到它的皮膚再也支撐不住,嘩啦啦地炸開一地血水。

可這頭露脊鯨沒有拒絕的權力。哪怕它奄奄一息,它也必須用最後一絲力氣控製它鯨須如毛毛蟲般挪動。

因為它的全部神經、全部肌肉,都被封寒的精神域控製住了。

封寒是極樂曼陀天的傑作,至高無上的聖子之一。被他鏈接後的哨兵,會如同這頭露脊鯨失去自由、完全抹殺自我,成為一堆隻剩膝跳反應的肉瘤。

那時的小桑齊還隻有六歲,看見這場景直泛惡心。雖然露脊鯨是他們的教具沒有錯,但養育一頭露脊鯨需要耗費多大的資源?

所有研究員都教導過他們要尊重鯨魚老師,教學任務結束後會給予鯨魚安樂死。可封寒這行為,和直接給露脊鯨上酷刑有什麼區彆?

體長17米、重達52噸,如一座小山般蠕動的露脊鯨讓桑齊背後泛起森森寒意。

他聽見一位研究員問封寒此舉的原因,而封寒神色漫不經心。往後十年,他一直是這幅對大多數事情提不起興趣的模樣。世界在他眼裡,日複一日地重複,幾乎是透明的玩具。

他隨意地回答:

“因為,它想飛。”

時至今日,桑齊也沒弄懂這個“想飛”是什麼意思。但桑齊想明白了,當初在亞曆山大島,封寒一定是在意白煜月的,才會千方百計地隱瞞白煜月的真實身份。封寒就是帶走白煜月的不二人選。

那就讓他們遠遠地飛走吧,不是被困在養殖場裡的鯨魚,而像真正的海鳥那樣……

但北星喬必須死!

北星喬已經猜到封寒的真實身份,放他回去,隻會對封寒和極樂曼陀天造成諸多麻煩。而且北星喬是白煜月的一塊心病,不如由他惡人做到底,逼白煜月做出選擇,再一刀了結北星喬性命,免得後患無窮。

桑齊眉眼間一片狠厲,殘忍與惻隱,背叛與忠誠,當然可以集中在一個人身上。

封寒不知道桑齊內心的千回百轉,他隻覺耳邊安靜無比,眼裡隻有遙遙對望的白煜月。

和白煜月相處的諸多日常在腦海中浮現。不可否認他覺得白煜月挺有趣的,像在海面下起一場雨,每一天都能讓他的世界充滿波瀾。甚至有的時候白煜月讓他

挺傷心的,他對曾經頗受小白寵愛的北星喬忍不住嫉妒。

他有時候想過自己要回基地▽[]▽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還是不要和白煜月多接觸的好。可有時候他其實挺自傲的,他的驕傲完全與北星喬相反,內藏於骨、無欲則剛。他深信自己的宏大目標會實現,然後有一天會趕回白塔。

那時候白煜月身邊可能換了好幾任男友了。沒關係,他可以做下一任,畢竟他這輩子隻對白煜月有過好感。他總能做到的。目前為止,從來沒有他完全掌控不了的局面,哪怕是現在。

白煜月沒再看過北星喬一眼,似乎那隻是一個無關的路人。而封寒享受著白煜月眼中隻有他一人的殊榮。被白煜月這樣專注地看著,總會有他是他的全世界的錯覺。

封寒思緒漸漸亂了。他想起很久以前——不對是幾周前——失控的白煜月願意為了北星喬停手。白煜月也會為了他這樣做嗎?之前長夏亂叨叨他也聽進去了幾句,白煜月真的忘記了北星喬嗎?那他是不是有機會?

封寒並不想讓北星喬被害,他承諾過會讓所有人安全回去,但聽完白煜月的選擇也不遲。

他會選擇他嗎?

忽然白煜月彆開眼神,胡亂抹了一把臉,擦去凝在睫毛的水滴。他再看向他們時,眼中的怒火已經逐漸熄滅,隻餘冰冷的殘骸。

“長夏你聽好……”白煜月聲音沙啞地說。他雙手無力地垂下,竟然沒有再做掙紮。難道長夏的局真的把他逼到山窮水儘了?

一旁北星喬一直死死盯著白煜月。他們相識十年,北星喬內心早已猜到白煜月的選擇。

他咬牙切齒,嘴邊流出一絲血痕。他才不要那樣!不要是因為彆人的原因!他要愛得濃烈、恨得極致,所有的情感堆到極致都是屬於他們之間的專屬選擇,不允許白煜月本質上是因為彆人才做出這種選擇。

封寒呼吸微窒,雙眼蒙上一層霧。卻見白煜月再看過來時眼神如刀,神情冷冽,高高在上。

好像雪崩前的第一塊鬆動的石頭、城堡坍塌前的第一塊摔倒的積木、海面上飄來的第一抹烏雲,一切早有預兆,未來避無可避地滑向深淵,信天翁平穩的地球即將迎來世界末日,因為對手是十惡不赦的黑哨兵。黑哨兵才不會止步於掀起波瀾,他要整個世界翻天覆地!

封寒下意識回避白煜月接下來的話。他似乎預見了自己的未來。將來無論他和白煜月有多麼親近,他都會因為這句話無端驚醒、徹夜難眠。這個場景將永恒地烙在他心底。“北星喬”徹底成為他的陰影、他的永恒夢魘。

白煜月的聲音清晰無比地傳至每個人耳邊:

“我選北星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