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失禮的行為(1 / 1)

年知瑜輕輕關上門,用最嚴謹的姿態反鎖,同時以排查地雷的模式排查窗戶的可靠性。

白煜月坐在椅子上,看著年知瑜很忙碌地滿屋轉,雖然不太理解但是他會試著理解。

等到年知瑜忙完他的事,他同樣拖了一張椅子放在白煜月面前。兩人面對面坐著,中間間隔不到50厘米,沒有任何桌子椅子或其他物品的阻擋。

心理上讓人舒適的雙人對話通常是斜對著45度角,或者中間有點裝飾物,會讓談話雙方更有安全感。這種毫無緩衝、間隔突破了安全距離的對話模式,是最具有壓迫感的一種。年知瑜腦海中閃過了許多心理小技巧,卻下意識選擇了這種方式。

他好像從白煜月進門那一刻就隱隱失控了。

白煜月原本體態放鬆地坐著,感覺到這種談話模式下的不友好,他下意識身體緊繃,對年知瑜產生了一絲戒備。

他想起他們集訓的那一次,年知瑜一開始並不願聽從白煜月的命令。白煜月心知肚明,知道年知瑜尊重他卻不服他。向導都是一些注重實力的人。

幸好他現在也有一些底氣了……

不過年知瑜都不喜歡他,叫他進來房間乾什麼?

“白煜月同學,我想知道你和北星喬曾經的相處情況。”年知瑜十指交握,雙手放置在腿上,這不算一個禮貌的姿態,這是他緊張時常用的坐姿。他下意識虛張聲勢道:“這對我很重要。”

“啊?”白煜月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他。

在白塔期間,年知瑜就千方百計通過他打聽極光會的消息。現在都畢業了還不放過他,把他拉進房間裡就為了打聽北星喬?這就是傳說中的宿敵劇本嗎?

白煜月無語地回答:“你可以自己去查論壇,我記得以前有不少人在上面大驚小怪。”

“我認為本人的回答是最準確的。”年知瑜說。

白煜月:“你搜集這些乾什麼?”

年知瑜:“……做參考。”

說出這三個字時他有些心虛。他原本欲壑難填,白塔眾多學子的荒唐情/事也讓他知道這種欲/望的本質。但是除了乾這點事之外呢?但要他說出如何和白煜月正常相處,他腦子就一片空白。他想到了北星喬,對方以前到底是如何和白煜月有來有往、有說有笑的。為什麼他不知道如何讓白煜月開心呢?

他潛意識覺得,這些日常,應該比原始的欲/望更加讓他心滿意足。

白煜月卻想到了彆種可能。難道年知瑜是通過親密關係的行為模式反推北星喬的心理弱點嗎?那他可不能乾這種缺德事,何況他也不想暴露自己的隱私。

他隻好給年知瑜打太極:“以前你向我打聽情報,至少還有一頓飯送……”

年知瑜:“打聽情報?”

以前年知瑜會在一天前挑選好和白煜月的進餐理由,訂好餐廳位置,在等身鏡前更換數十套隻有微小區彆的白塔製服。白塔製服可以讓學生隨意修改,他曾經為了適應不

同的戰鬥模式改過很多套,卻忘記改一條專門用於應約的製服,不禁有些煩惱。

他隻能懷揣著這樣的煩惱,在幾個小時前向白煜月發送信息,他的時機千挑萬選,隻要北星喬不打擾,白煜月有50%的概率會答應他。當白煜月真的答應他,年知瑜便整理儀容,信心十足地出發了。

他依舊懷著不滿意衣服的煩惱,但是這點煩惱在等待的醞釀下,反而有些苦澀的甜蜜。

但是白煜月說他隻是為了打聽情報。

好像一兜冷水潑下來,年知瑜默默攥緊膝蓋上的布料,繼續默默地破防。

“彆不開心了。”白煜月突然道。

他又不是瞎子,當然知道年知瑜的心情變化。雖然不知道哪句話說錯了,但他就是見不得他人突然在自己面前低落下去。

“無論過去怎麼樣都好,我們來到了新的地方,當然可以重新開始。”白煜月說,“就像是你以前是獄火會會長,現在是二級上士,這個軍銜起點已經很高了。你畢業考一定很不錯。”

說到這裡他有點好奇,年知瑜會選擇怎麼樣的哨兵呢?

“沒有,我沒有參加畢業集體考試,也沒有和任何哨兵一起考試。”年知瑜似是知道白煜月心中所想,“我參加的是補考。”

白煜月驚訝道:“你也要補考?”

“我當時違紀,被關了禁閉。”年知瑜低聲說。

白煜月更加震驚,他離開白塔後發生了什麼大事,年知瑜都會違紀?

“因為當時我聽說你死在了畢業考。”年知瑜冷靜得不像在回憶自己的往事,“我可能那個時候有點傷心。”

白煜月愣住了,無所適從的不安彌漫在他心上。外界的好意在他看來就像一個個灌滿蜂蜜的尖刺陷阱。

但他內心深處還是有點感動,原來那時候真的有人會為自己落淚。儘管年知瑜有時奇奇怪怪,但他大部分時候可真是個好人。

他立刻放低自己的底線,說:“我可以告訴你彆的事情,隻要不是和北星喬相關的。”

年知瑜掃了他兩眼,又刻意看向彆處。

白煜月知道對話開始時他感覺的不友好源自哪裡了,年知瑜總不正眼瞧他,讓他誤以為年知瑜有什麼壞想法而心虛。

但這也可能是年知瑜的看人習慣,他不應該為此有太多偏見。

年知瑜攥緊腿上的布料,又鬆開,再度換了一個坐姿。明明上一秒還在為白煜月的誤會而全身冰冷,下一秒就為白煜月釋放的善意而沸騰,心情從一個極點來到另一個極點。他不敢看自己的各項生理指標,從白煜月進門那一刻它們一定呈現出離譜的指數。

他看向白煜月,眼神有些不善,但又和真正面對敵人有些區彆。

他說:“你喜歡被控製嗎?”

白煜月:“啊?”

這話題跳躍度是不是太大了?

這是什麼心理測試裡面的題目嗎?他現在是要扮演心理醫生為同學解疑答惑嗎?可是他沒修過這

門課。

白煜月還懵懵的,就聽見年知瑜繼續道:“在很久以前,我就很想控製白煜月同學。”

白煜月:“那你再想想吧……”

年知瑜不理解白煜月的雙關語,但是依舊很認真地聽。

白煜月內心瘋狂想著轉移話題的手段。他硬著頭皮說:“往好處想,你要是能控製黑哨兵,你就在白塔曆史上青史留名了。”

“不是那種控製。”年知瑜直接把白煜月遞的台階踢翻了,他神色嚴肅地完善自己的措辭,“是基於□□上的控製。”

他很想找另一種措辭來修飾一下自己,可是一時半會竟然詞窮了。年知瑜不會讓他人知道自己正外強中乾,因此態度更加強硬。

白煜月被震撼得說不出話來,腦子亂糟糟的。

他口不擇言地問:“為什麼……”

該不會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就這樣吧,這樣還好,他可以在泥漿上打滾幾圈徹底毀容。

“可能因為我一直得不到白煜月同學。”年知瑜理智地分析,“以致於我會有這種失禮的想法。直到現在,我依舊很想控製白煜月同學。但請放心,我不會在你不同意的情況下做出任何逾越的行為。我認為這點自製力還是存在的。”

白煜月:“哦。”

他的視線停留在白煜月臉上三秒,就立刻移開。

年知瑜:“所以我的最終訴求是……我……希望白煜月同學……能坐在這裡。然後……我也可以坐在這裡……僅此而已。”

白煜月:“哦……”

年知瑜徹底不敢看他。

白煜月盯著年知瑜,一個荒唐的想法在他腦海越來越深。年知瑜該不會是……喜歡他吧?

“你看著我。”白煜月忽然說。

年知瑜遵從命令地直視白煜月,可很快又要移開。

“一直看著我。”白煜月繼續道。

年知瑜皺緊眉頭,露出難以忍耐的神色,但目光還是艱難地一點點挪回白煜月臉上。

白煜月確認年知瑜在看自己後,就有點好奇地觀察年知瑜其他地方,不太敢相信,但又真的很好奇,那種窺探他人隱私的新奇感讓他沒有立刻離開。

十幾秒後,年知瑜換另一個坐姿。大腿稍微分開,身體前傾了一定角度,整體向後挪,雙手換了另一種擺法依舊蓋在腿上。

白煜月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大腦卷起了瘋狂旋渦,他一會兒想到自己沒有修的心理課程,一會兒想到屋外的小紅會不會迷路早餐吃得飽不飽,偶爾思考長夏論壇的人雲亦雲代表了白塔學生哪一種精神狀態,或者動物保護組織為什麼沒有在白塔沒形成社團呢……

思緒萬千,就是不敢去想年知瑜現在這個坐姿意味著什麼。

在極度震驚下,他說出了自己都不敢想的一句話:

“不要擋著。”

年知瑜道:“請不要提出這樣的要求……這會讓局勢更加混亂……”他主動彆過臉,避開目光,似乎是想終止混亂

的源頭。

但是話是這麼說,身體卻完全做出了相反的回答。他的手漸漸分開,自覺地靠在椅背。明明沒有任何東西束縛他,他卻表現得像被空氣鐐銬銬住了一樣。臉上分明是掙紮,大腿卻慢慢分開到一定角度,向白煜月袒露所有的秘密。

白煜月呆滯了:“居然是真的……”

他親眼所見,大腦徹底無序發散。

——隻是一直看著,年知瑜居然就這樣對他起了反應。

“抱歉、非常抱歉。”年知瑜咬緊下唇,但是沒有白煜月的命令,他的身體就好像不會動了。分明口口聲聲說過想控製白煜月的是他,現在被三言兩語控製的卻也是他。他隻能不停地道歉:“對不起……”

白煜月才想起來,好像年知瑜是遇到更強硬的類型就會服從命令的性格,總而言之就是不讓人好好說話……

不會吧……

這有點變態了……

年知瑜雙手依舊是被銬住的狀態。他試圖為自己正名:“我隻是想像北星喬那樣……”

“停停停。”白煜月解下外套替他蓋上去,“好好休息吧年知瑜,等我回去重修一下南極洲心理課程……”

白煜月站起來想直接奪門而出。

但門鎖被鎖住了,白煜月搗鼓了幾下沒弄開,心中哀歎一聲,用黑色的精神域擬態唰唰兩下砍開了。他拉開門落荒而逃。

隻剩下屋內年知瑜逐漸冷卻,變回原來的樣子。他拿著白煜月的外套,盯著看,一動也不動。

忽然門再度打開,白煜月又進來了。他在桌上放了兩個試管,囑咐道:“把你的血液樣本放進試管裡,不要乾奇怪的事情。”

“我隻是想像北星喬那樣和你相處。”年知瑜終於完整地說出他的訴求。

“我知道了。”白煜月內心卻在想今晚一定要通宵學會心理課程,或許這是某種壓力大的表現。年知瑜好端端的,怎麼會變成那樣呢?

他看見年知瑜還想說話,連忙說:“行了彆說話。你說話就不像了。”

年知瑜明顯一愣,白煜月趁此機會趕緊關門,然後靠在牆上久久不能回神。

屋內的年知瑜拿起白煜月的外套,看了又看,做出思索狀:

以後要儘量少說話嗎……可北星喬居然是少說話的人設?真是不問不知道。

……

白煜月不知道在走廊裡冷靜了多久。

他聽見熟悉的腳步聲,轉頭一看,果然是封寒。他有氣無力地問:“學長你最近去哪了?”

封寒特彆理直氣壯地說:“我在保養漁具,難道塔被封了就可以不釣魚嗎?”他摸了摸袋子,拿出新的瞳孔偽裝片遞給學弟,“你又去哪惹麻煩了?”

誰知學弟看了特彆震驚地看向他。封寒立刻心虛反思,是不是自己說話語氣太重了。

然而,白煜月張開雙臂,給他抱了個滿懷,毛茸茸的頭發蹭在他的肩頸上,柔軟中帶著一絲癢意。封寒內心好像也被什麼撞了一下。

然後就聽見白煜月用悶悶的聲音說:

“學長,看見你這麼正常我真的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