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消失了(1 / 1)

白煜月接過被處理好的鱈魚,堅定地要自己下廚。他將那條小小的鱈魚做成兩份,一份是魚片粥配芥末,看得封寒眉頭直皺,另一份卻是炸得外焦內嫩的炸魚,手藝好極了。

“看多了就會了。”白煜月如此介紹自己的廚藝來源。

封寒表示理解,炸魚是南極洲最廣泛的主食或小吃。因為南極洲不缺油——磷蝦油具有高營養價值。

他們吃過飯,封寒又告訴他另一處釣點。白煜月本想去放鹿,但封寒說可以先放鹿,釣魚釣到晚上了再把馴鹿收回家,一天能做兩件事,這難道不是更有效率嗎?

白煜月被學長的歪理蠱惑了,興衝衝跑去拿釣魚用具,殊不知他原本就沒計劃去釣魚。

亞曆山大島的日子就這樣平靜地度過。

與之相對的,是中央白塔內的暗流洶湧。

赫川慌張地跑去司潼常在的實驗室,一邊聲音發抖地和司潼說明情況:

“白煜月他學分是負一分!他的考試怎麼辦?”

說話時,他看到通訊錄裡的“白煜月”的號碼,錐心的悔意彌漫上舌尖。他或許該先和白煜月通話,可是他不敢,擔心自己又做出什麼蠢事,於是隻能找司潼。

“負一分?”司潼先是被這個消息一驚,怎麼會有人學分拿到負數呢?

他冷靜地說:“我先去查係統是否有誤,然後找白煜月鎖好他的精神域。他最近有出現在哨兵係嗎?他在你附近嗎?”

“沒有。他最近都沒有來哨兵係。”赫川沮喪地說。

在他眼裡,白煜月一直行蹤莫測,有時在哨兵係有時在向導係,大部分上私教課,偶爾還會單獨外出任務。他和白煜月鬨掰後就沒互通過消息了。前幾天他發了好幾條短信給白煜月,沒有回複,覺得這很正常,但難免失落。

今天他才恍然間察覺,白煜月連句“屏蔽了”都沒有給他,實在太反常了!

“我去向導係看看,你繼續在哨兵係盯著。”司潼說道。

他掛斷電話,接下來的動作卻完全暴露出他的急躁。他抓著通訊器,按下快速撥通鍵,對方卻始終沒有回複。他揉揉太陽穴,一不小心精神域外泄,將通訊器報廢了。

“您太疲勞了,請注意休息。”桌面上放著一個他製作的發聲玩偶,用來檢測他的用腦情況。玩偶喋喋不休地說:“請注意休息!請注意休息!”

司潼頭痛欲裂,勉強抿了口水,就披著外套出去。

他一個個打電話給自己認識的人,醫療室醫護人員,機房的維修人員,各種教官。最後的理智使他禮貌措辭,彬彬有禮。但心中的疑雲越來越大。

為什麼白煜月還不接通訊?是在忙嗎?還是出了什麼意外?

好在下一個轉角他看見北星喬,陡然鬆了口氣。

“白煜月在哪?”他開門見山地問,“他學分很低,考試難度肯定上漲,你注意點。”

北星喬不得不承認:“他不在我這裡,

他在指揮官那裡,而且也沒有接我的通訊。”

“他不接你通訊就去找啊?”

司潼雖然個頭不高,但是氣勢絲毫不虛,他反問,“這件事很重要,關乎白煜月的生死,你不要說連這個也不放在心上。”

“我……”北星喬眼裡閃過一絲不自然,說道:“我不能靠近任何二級權限地帶。”

司潼啞然,才想起北星喬曾經因對雙子塔代表不敬,權限被永遠限製在了一級。哪怕他是極光會會長,在白塔的權限連一些普通同學也不如。

“那我去找。我先說明,你可真夠不合格的,極光會會長。”司潼不再理會北星喬,直直走向夾層電梯。他將通行證往卡槽一刷,電梯內壁頓時亮起大片圓點,甚至照亮了他袖口的藥劑。

“謝謝你,拜托你去找他。”北星喬低頭,對待司潼的冷嘲熱諷甚至算得上態度禮貌。

等電梯門一關合,他努力使自己心情重歸平靜。他翻看自己的備忘錄,極光會還有諸多換屆事情沒有完成。他已經出來太久了,最好快點回去。

他一邊往極光會活動室走,一邊點開白煜月的通訊:

“小黑,快要考試了,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我知道我之前做得不夠好,但現在我們最好見見面,一起討論如何應對畢業考。”

“你在原老師那邊吃得習慣嗎?我們是不是很久沒有在宿舍開小灶了?你想要什麼食材我都會去拿到。”

“小黑,回複我吧。”

北星喬緊張地攥緊通訊器,幾乎要將通訊器的外殼捏變型。他一抬頭,卻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極光會活動室,隻能將通訊器調成震動模式。但他依舊心神不寧,時不時懷疑自己錯過了白煜月的回複,非要點亮屏幕看看。

他反常的舉動,讓周圍的同學看了忍不住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我會履行好極光會會長的職責……”北星喬低下頭道。

周圍的同學都為他低落的語氣暗暗吃驚。

北星喬很珍惜極光會會長這個職責,它給予了他太多便利。

想當初他結束冰原求生,來到白塔,第一時間就是打聽白塔的學生組織的會長要如何競選。一般而言,學生組織納新都是靠“冰原求生”裡的高年級幫助低年級來不斷宣傳。但也有一些人,正式進入白塔後,會因為相處風格等原因改變自己加入的社團。

北星喬在冰原求生裡接觸的大多是極光會的成員。可他仍然要對比兩個組織的實力——因為唯有擁有更好的資源,才有底氣保護好那個人。

北星喬先了解了一下獄火會,立刻被嚇跑了。聽說這個會長天天不乾正事,會長之位形同虛設。不僅學生們狀態鬆弛,而且許多學習資源都被白塔回收了。

白塔為了嘉獎兩大學生組織首領幫忙維持向導秩序,繼而間接穩定哨兵秩序,會給予學生組織領頭人許多資源。同時為了鼓舞良性競爭,白塔還給兩個學生組織設定了一套獎懲製度。

獄火會雖然有會長,但

逐漸落敗。極光會會長之位空懸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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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極光會製度完善,家底豐厚。北星喬不再猶豫,一頭紮進極光會會長的競選鬥爭。

他提前學習高年級的課本,無師自通了精神域的運用,在訓練場上實現極限反殺。還有得益於與他在“冰原求生”認識的許多同學的支持,他終於站在了極光會會長的位置上。

然後他與白煜月一見面,就把對方調進自己宿舍。

同學們不理解他的昏庸之舉。老師們對此頗有微詞。白塔高層商榷過後認為黑哨兵住進北星喬宿舍是安全的,才勉強同意了。

北星喬甚至有渠道購買新鮮食材,在宿舍偷偷開小灶,由此練就了讓白煜月讚不絕口的廚藝。在他堅持不懈的投喂下,白煜月終於長高了許多。

極光會會長的位置給了他很多很多。

久而久之,北星喬背上了沉重的責任感,每過一天,身上就多一根稻草,漸漸堆成山峰。而某天大火漫過,這種責任感就燒成了愧疚。

在欺騙島火山爆發事件不久後,他涉嫌攻擊總指揮官。儘管立刻被鎮壓了,但因為在場的還有來自雙子塔的代表,那些大人物怒不可遏,要求永遠剝奪北星喬的高級權限,還讓北星喬吃了處分。

因為北星喬是極光會會長,身處高位卻沒有做好表率。雙子塔認為應當從重處罰。極光會與北星喬同屆或低於北星喬的年級成員扣分30分。

“會長,你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攻擊指揮官?”在極光會內部會議上,許多人愁容滿面,甚至對北星喬怒目而視,“這可是整整30分啊,我從來沒有扣過這麼多分。”

“你這種拖累同學的人,怎麼有資格當會長?我要求立刻啟動換屆程序。”

“聽聽北同學怎麼說吧,或許有苦衷呢……”另一些同學出來打圓場。

“我無可奉告。”北星喬坐在會議桌首席,依舊挺直腰板,氣勢坦蕩,仿佛千夫所指也不為懼,讓另外一些人看了更是心頭火起。

“但是……”北星喬話鋒一轉,“我向被我個人行為牽連到的同學,表示十分抱歉。對不起。如果有人因此產生怨恨,甚至想提起報複。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會接受大家的挑戰,甚至願意在挑戰前就公開我的作戰思路,且接受全程監督。”

在場的極光會成員臉色微變。

“我並非炫耀我的武力,也不忍隻是用蠻力就將此事揭過。我僅是希望大家能相信我——”北星喬環視一圈,目光平靜而有力。座位上對他態度刻薄的同學,都忍不住為他的語句裡隱藏的力量動容。

“請相信我。我有實力且有底氣,和大家一起將失去的分數補回。今天已經是我們能走到的最低穀,以後我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北星喬暗暗咬牙,似乎心臟都被自己踩在腳底,“……且永不落敗。”

“老大我相信你!”坐在角落的周伏清很捧場地鼓掌。

“我一直很相信你的實力……”菲庭那時候還不是副會長,“我們被扣分沒什麼,一

() 起努力吧。”

場上形勢因為北星喬這番話直接逆轉。經此一事,

北星喬的聲望反而更高了。北星喬本人卻沒有因此感到半點輕鬆,

他表面鎮定,實則暗暗握拳,血與淚都逆流進心裡。

他的權限被收回,許多事情一下子變得難辦。那時他還不懂什麼叫做培養人脈,什麼叫做權衡利弊,許多處事方法都青澀得可笑。他不得不放下身段去求助學長們。學長們聽見他的語氣不再堅定而露出看好戲的眼神,同級生因為他的低聲下氣驚訝地瞪大雙眼,低年級的學生因為他的軟弱而神情幻滅。

年少氣盛的北星喬就好像被人抽了一耳光般難堪。

……幸好這樣子的自己沒有被小黑看見。

可惜事與願違,白煜月因為他這段時間比較忙,拿著炸糊的黑焦炸魚愛心餐主動來找他了。

看見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北星喬頓時覺得自己的皮膚被撕開,露出醜陋的血肉骨頭,將自己的弱小全然鋪開在白煜月眼下。北星喬無法忍受,陡然立起自己的一身尖刺,冷淡地彆過臉,說“我很忙,你走吧”,指尖陷入皮膚裡,痛得滴血。

白煜月突然受到了冷遇。他本來不是熱臉貼冷面的性格,直接走了。

站在旁邊的菲庭把他們的互動看在眼裡,一些壞印象在心底種下一個種子。

後來北星喬終於坐穩自己的會長之位,把那幾個看不起的學長揍了一頓。在萬眾矚目、眾人相慶之際,他卻聽到了一個意外消息:白煜月和年知瑜竟然被選為外出搭檔。內心的怒火“轟”的一聲被瞬間引爆。

他氣勢洶洶地找到白煜月。兩人在宿舍吵得天昏地暗。白煜月摔門離開,北星喬面色鐵青。

就在白煜月離開這間宿舍不到24小時,白煜月的真實實力消息頓時在論壇滿天飛。

……

“會長,會長?”一位低年級的同學戰戰兢兢地詢問,“這是我們年度訓練室使用情況,報損情況在附件一,我好收集了一些我們年級的訓練室使用建議……”

北星喬拿過來看,卻嚴重走神,文字根本進不去他的腦袋,隻有通訊器在他心上。

“越到期末事情越多,我們會長都在活動室熬夜了好幾天了,放過他吧。”一位同學貼心地拿過那份報告,“我們北星喬在準備和年知瑜的畢業對戰呢。”

北星喬說過以後永不落敗。但他卻遇到了難纏的對手,兩人很少正面交鋒,總在暗處較勁。大家對他倆的對決期待已久了。

“我們會長心裡,極光會是最重要的。”另一位同學心悅誠服的說,“北星喬一定能帶領極光會走向頂峰。”

“不。”

誰也沒想到,出聲反駁的,竟然是北星喬本人。

他盯著通訊器,眼眶微紅。

“不是最重要的。”

眾人都沒想到他會這麼說。隻見北星喬拉開椅子起身,凳腳發出刺耳的噪音,將他的話語藏住:“我來極光會隻有一個原因……”

他拿起自己的

背包向門外走去,不管身後向導們一臉懵。過了好一會兒,向導們才說:“可能會長有彆的事吧……”

北星喬直接來到H層,往上走,就是需要更高級權限的地方了。他的通行證用不了,但是他可以從白塔外壁爬上去。隻需要小心,不出發警報就好。

白煜月太久沒有回複他,他已經迫不及待看見白煜月了。哪怕見上一面就好,不然他的心不會安寧。

然而一聲腳步聲逐漸走近。

北星喬警惕地回頭,驟然撞見最不想見的人——厲洛崎。

一對上視線,兩人氣場便變得針鋒相對,似有熊熊烈火,又像是鬥獸場前的死生對峙。

厲洛崎冷笑一聲,毫不退讓地徑直走來:“這不是極光會會長北星喬嗎?怎麼一個人?又和白煜月同學吵架了?不會又是因為我吧?多不好意思。”

北星喬直接將背包甩在地面,臉上浮現出一層薄怒:“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

“為什麼要耳聾眼盲,回避我和白同學的真實關係呢?”厲洛崎挑釁地笑道。

北星喬冷冷看他:“白煜月哪次是自願和你在一起了?”

若是從前的厲洛崎,根本不會管這不痛不癢的嘲諷,還要當著北星喬的面數出白煜月自願的次數。但他現在顯然被一根無形的針刺痛到了,眼神微閃,說道:“祝你和白同學在這段時間內的訓練卓有成效。”

或許為了不給自己留退路,厲洛崎又硬著心腸補充一句:“以後我不會打擾你們。”

“什麼意思。”北星喬猛地看他。“你沒有見過他?”

他喉結滾動,卻感到口乾舌燥,胸口像壓了塊大石頭,呼吸困難。白煜月之前說在指揮官那裡,他下意識以為是和厲洛崎一起訓練,然而厲洛崎居然沒見過他。

“我們本來就很少一起行動。”厲洛崎垂眸,他在白煜月那裡從來沒有正當立場。白煜月躲著他還來不及,怎麼會主動說自己情況。故而他這段時間根本沒發現異樣。

但預想中的傲慢諷刺沒有到來,厲洛崎抬眼看北星喬,被他臉上的近乎恐慌般的空白嚇到了。他疑心自己的哪句話戳中了北星喬的痛處,一個朦朧的想法逐漸在大腦中明晰。

比先理解北星喬此刻沉默的含義,大腦率先傳遞的卻是徹骨的疼痛,仿佛開啟了某種保護機製。厲洛崎感覺自己被一個玻璃罩子籠住,北星喬的聲音悶悶的,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你也沒有見過他……”

北星喬喃喃道,他終於意識到一個更為可怕的事實,一個幾乎要把他靈魂揉碎的噩耗。

——黑哨兵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