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皮上的巫文, 海禦沒能全部看懂。
但有秦耳在，這不是問題。
秦耳就把正確的譯文跟海禦說了一遍，海禦就能流暢地閱讀獸皮上的巫文。
小老頭有點驚訝, 稱讚海禦也有學習巫術的天賦, 還說要幫他介紹一位師父。
“你體內煞氣現在隻是隱藏狀態，隻是發病的時候會爆發一場，平時對你影響不大。但這不是治療好你的基因缺陷就能解決的問題。”小老頭作為古人, 一口一個基因, 說得順溜無比。
“那是你與生俱來附帶的東西，跟你的靈魂有關。你懂靈魂嗎？我們死後, 靈魂會歸於天地，成為原始魂力之一, 我們把原始魂力稱之為天地之魂。
每次有人誕生, 其新的靈魂就是從原始魂力中凝結而來, 而有些靈魂凝結時可能受到某種影響，其魂核會吸附或自帶原本靈魂的怨氣、煞氣、惡氣、福氣等等。
某些天生魂力變異的人就是受這些因素影響。還有人天生運氣不好，就是因為他自帶怨氣, 容易吸引不好的事物，用你們的話來說就是同性相吸？”
小老頭侃侃而談, 正說到興頭，被秦耳打斷。
“煞氣能帶來什麼？好運嗎？”
“那得看情況。”小老頭深吸一口香, 眼睛眯起來，“天生攜帶煞氣者, 妖鬼不近，萬邪避易，就連凶獸看了他都得退讓。某種程度上也算避開了陰邪凶惡之物，自然遭到的禍事就少。可這也不是絕對。
有的煞氣攜帶者會被煞氣影響神智, 尤其是經常搏殺之人，血見多了，煞氣互相影響，就會變得嗜殺暴虐，時間一長不是變成隻知道殺戮的瘋子，就是徹底把自己毀滅。這種人自然沒有好運可言。”
小老頭瞅瞅海禦，“我不會看運，但這小子能遇到你、遇到我，就說明他運氣不錯。煞氣這東西就是雙刃劍，雖然會傷己，但利用好了，也是最好的武器。
我有一個老友，他就是以煞氣修行巫術，他煉製出來的巫器，每一樣都是絕世大殺器，更成為王室重寶。他也是王手下最強大的巫戰士，他帶領的軍隊勇猛凶悍，常勝不敗，永不退後。”
小老頭目露惋惜：“當年要不是他被眾巫圍殺，又被事先下藥，說不得……”
說不得帝辛會靠他翻盤？秦耳拉扯了下嘴角。
“那老家夥脾氣不好，會不會教你，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可以幫你們引薦。”小老頭惜才，他也是不希望巫術就此在藍星斷絕的大巫之一。
雖然小老頭對海禦釋放了善意，但海禦和小老頭“討論”起契約內容，那也是毫不手軟，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
小老頭氣得說要去找彆人。
秦耳就在他面前放上三支香。
小老頭很想把香給拍斷，到底沒舍得。
就這樣，一個人殺價，一個人賄賂，來回拉鋸了兩個多小時。
小老頭面前堆積的香已經有一小堆。
期間秦耳把唐娜送上來的飯菜一掃而空。
小老頭忍不住盯著秦耳的肚子看，懷疑他怎麼能吃下這麼多東西。
“你也許還能學一個貪食巫術。”小老頭嘀咕。
“具體就這麼改，您看如何？”海禦平靜地問。
小老頭哼唧，那意思很明顯，就想讓秦耳多上供一些。
秦耳伸手就從那堆香上取走三分之一。
小老頭急了：“喂！你乾嘛？”
秦耳：“等價交換。”
小老頭兩手一撲，抱住剩下的香：“你這猴崽兒到底還想不想我好好指點你？對師父就是這種態度？”
“你還沒成我師父呢。”秦耳抓抓耳朵。
小老頭歪頭看秦耳，這小猴子的意思難道是？
小老頭眼睛一亮，如果這猴崽兒真的拜他為師，那作為徒弟孝敬師父不就是應當的嘛？到時候他要多少香沒有？說不定這小子還能調出其他口味。
小老頭瞬間打通了任督二脈，再看那獸皮上的契約，頓時覺得不能讓自家徒弟吃虧了。
反正聖巫給他的權限不小，隻要交易內容基本不變，細則完全可以再談。
“你們再跟我說說契約要怎麼改？”小老頭放下那堆香，表情矜持地道。
海禦和秦耳目光對接，海禦頓時大膽地又把對待己方的要求稍微提高了一些。
小老頭踢了踢秦耳的小腿：“要我答應改契約內容可以，但得附加一條，不寫入契約中，你口頭立誓。”
“您要我做什麼？”秦耳問。
小老頭：“正式拜我為師。立誓不可背叛，要聽師父的話，要孝敬師父。”
秦耳為難：“可我已經有師父了。”
小老頭瞪眼：“他不讓你再找其他師父？”
“這倒沒說。”
“那不就行了。”小老頭耍無賴：“你不拜我為師，這契約內容就不必談了。我回頭就找其他老東西來跟你談，你看他們會不會像我這麼好說話。”
秦耳張嘴。
小老頭又踢了他一腳，那神情就沒給秦耳拒絕的餘地。
秦耳默默地把剛才抓過來的香又放回去：“行叭。師父，您看咱們什麼時候行拜師之禮？”
海禦：“先把契約定下來再說。”
小老頭抓過獸皮，對著吹了口氣，又把獸皮扔回給海禦。
海禦再看獸皮上的契約內容，就發現全變了，他之前要求的那些都出現在契約中。
海禦把獸皮又轉給秦耳。
秦耳看完被修改後的契約內容，滿意地點點頭，非常乾脆地用針尖刺破手指，擠出血液，在獸皮上留下他的名字。
巫術中，血液非常重要，經過自己同意的血液簽名相當於魂簽。
小老頭也滿意了，手指頭在獸皮上一戳，獸皮上出現非常繁複的花紋。
“這是我和聖巫的魂印，這份契約將在天地宇宙的見證下成立。”小老頭剛說完最後一個字，獸皮無火自燃。
秦耳手背上出現了一個和獸皮上一樣的繁複巫紋，而這個巫紋似乎隻有他能看得見。
通過這個巫紋，秦耳能隱隱感覺到小老頭和另外一個力量不可估量的存在和他產生了一定聯係，他們都將受到契約的束縛。
“拜師吧！”小老頭眼睛亮晶晶。
巫並沒有拜師一說，巫會收弟子，但並不把自己當弟子們的師父看。很多時候，對於巫來說，那些弟子更像是服侍他們的奴隸。
但小老頭顯然是個樂於接受不同文化、心胸開闊的人，他給自己弄出了一個拜師流程，重點就是讓秦耳給他祭祀上供，美其名曰拜師。
秦耳心想祭祀都是用在死人身上，哪能用在拜師上。但轉而他就想到小老頭確實是死人，也就毫無顧忌地給他上供了。
拜師的好處很快就體現出來。
小老頭把徒弟身上帶著的已經製好的香都搜走了，還跟他預約了口味一二三四五。
秦耳則是從小老頭那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暗示中，得到了三個地名。
之所以是三個地名，而不是一個，按照小老頭的意思，是為了好和其他大巫交代：三選一，也能算作考驗。更何況還有時限。
因為這個時限，秦耳不得不使用出城券和海禦暫時離開了封喉古城。
至於什麼時候帶出封喉古城的人？
按照新的契約內容，隻要秦耳的能力滿足了能開辟新空間通道的要求，在他開辟空間通道之前，大巫們會把封印石中所有活口都放歸原本世界。
當然，小老頭也答應會教導秦耳空間巫術。
實際上，教授空間巫術才是大巫們找秦耳合作的關鍵。
秦耳也是直到拜師後才知道小老頭不僅僅是巫醫，他也是眾大巫中最強的空間巫者——小老頭自稱。
對了，小老頭巫名叫子宇。
知道小老頭的本名後，秦耳盯著小老頭看了半晌。
商朝王室，帝辛本家，可也背叛了帝辛。
小老頭被他看得惱羞成怒，抓了一物狠狠砸了他一下就跑了。
秦耳攤開手掌，是個很像小老頭的手指長骨雕。
秦耳原本還想問問小老頭給海禦找師父的事，但小老頭跑得太快，隻能等小老頭主動聯係他。
秦耳和海禦離開封喉古城後，沒有立刻回去開明市，而是再次進入封侯鎮。
秦耳溜入封侯鎮監獄，去找尋那塊埋在監獄地底下的祭台石。
但他找了一圈又一圈，把魂力放到最大去找，都沒能再找到那塊祭台。
秦耳猜測很可能是那些大巫知道他知道了封印石在哪裡，為了避免他在外面做手腳，比如把封印石再加一層封印之類，就把祭台給偷偷轉移了。
祭台雖然被轉移，但封侯鬼鎮並沒有消失。
實際上封侯鬼鎮的存在也和祭台無關，他想破除封侯鬼鎮，就必須把整個監獄都拆掉，把裡面的怨魂都超度，再把裡面的怨氣都處理乾淨。封侯鬼鎮沒了能量提供來源，自然也就無法再存在下去。
可現在他沒時間處理監獄和這裡的怨魂怨氣。
於是秦耳就單獨溜進封侯鬼鎮，在那裡放了十二塊指路牌。
有這十二塊受到他力量保護的指路牌，想要離開鬼鎮的人隻要順著指路牌發出的光箭頭走就能離開鬼鎮。
妄想破壞這些指路牌的鬼物，除非他們有大巫那個級彆的能力，否則隻會被指路牌的力量吞噬，成為指路牌持續發揮作用的養分。
而第一個發現指路牌的人就是有紙鶴領路的紫荊花傭兵隊隊長阿紫。
阿紫把這突然出現的指路牌仔細觀察了一遍又一遍。半小時前，他才從這條路路過，壓根就沒有這塊指路牌。
細心的阿紫在這塊指路牌的下方發現了一個烙印一般的簽名——玄巫秦耳。
秦耳？耳……
阿紫看到這個名字就想到了那個招風耳青年。
那個青年顯然有著非常不凡的異能，而且十分好心善良（阿紫認為），那麼這塊指路牌有沒有可能就是他留下？
就算不是那位留下，但看到這個名字，阿紫就連帶產生好感，忍不住想要相信對方。
阿紫為了驗證所想，順著光箭頭往前走，走了大約五分鐘後又發現了第二塊指路牌。
不說阿紫發現這些突然出現的、還能發出光箭頭的指路牌是多麼驚訝，又是如何回去叫上隊友和幫了他們很多忙的本地人房磨順著光箭頭往前探索，然後就這麼走出了鬼鎮……
另一頭，秦耳做好這些事後就跑去找海禦。
至於在指路牌上留名，隻是抱著做好事要留名的想法，他小氣，不想自己的功勞被彆人冒領。
玄門加巫者，簡略一下就成了玄巫。縮寫時秦耳沒多想，寫完才發現像是巫的名字。
但是看著渾然天成的留名，秦耳猶豫了一下就維持原樣——他做這指路牌用的就是巫術。
海禦就在封侯鎮外等他，不過不是那家加油站，而是在更遠一些的野營營地中。
野營營地裡劍魚三人都在，他們搭建了帳篷。
這也是當初和海禦商量好的，因為不確定他們使用出城券後會被扔到什麼地方，就約定好如果就在封侯鎮外，那就在這個野營地等他們五天。
五天後不管海禦和秦耳有沒有回來，劍魚三人都必須離開。
如果他們被扔出來的地方遠離封侯鎮，那就先回去開明市大本營。
這個野營地人數不多，大多都是前來封侯鎮探險的無聊分子，或者是衝著尋寶來的冒險者。
這些尋寶冒險者還不知道尋寶活動已經結束，看到人就跟人打聽能提升基因的寶貝的消息。
劍魚三人來到這裡後就有不少人跟他們打聽消息。
劍魚三人隻說他們跟著雇主進入封侯鎮，遇到不少危險，後來得到高手幫忙才能走出封侯鎮。而他們現在就是在等其他同伴。
其他人就跟他們打聽遇到了什麼危險，高手又是誰。
性格外向的海豚就逮著這些打聽者一通吹，說是他們遇到了喪屍，還遇到了舔食者，整一個生化危機現場。又說他們還遇到了鬼打牆、鬼迷眼等各種詭異事情。
眾人不知是真是假，全都當故事聽。
海豚吃著彆人的烤肉、喝著彆人的啤酒，吹得口沫橫飛，他要講的內容太多，他都不知道挑哪個好。
可說那麼多，海豚也沒說到重點。
問高手是誰，就神秘一笑。
問是怎麼出來的，又是搖頭一笑。
問在封侯鎮有什麼收獲，就是無奈一笑。
看得眾人一見海豚露出笑臉就忍不住想要打他。
劍魚三人看到海禦時也沒想到他會那麼快就出來了。
“秦耳呢？”海豚急急問。
海禦反問：“史衛楓呢？”
劍魚回答：“他先走了，說是這麼長時間沒出現，得給工作單位一些交代。”
海豚補充：“那小子還挺有門道，出來後借用我們的聯絡器打了個電話，就有車子來接他。而且這小子很小心，打完電話就把記錄給刪了。”
劍魚：“我調查了後台的刪除記錄，那個聯絡號碼是網絡隨機號碼，就算不刪除也沒什麼用，無法追蹤。”
海豚嘿嘿：“這位曆史教授看來也不是普通人。”
虎鯨忽然冒聲：“能和秦小哥混在一起，還被他帶在身邊的人，怎麼可能會是普通人？”
劍魚和海豚頓覺有理。
海禦手指在戰術腰帶上勾了勾，又動作稍大地扯了下。
劍魚看過去，還沒有開口詢問。
海禦就主動說明：“昨晚在封喉古城休息，我沒帶換洗衣服，秦耳借了一條給我，有點緊。”
劍魚：“……”老大，你要我怎麼回複你才好？
海豚低頭，肩膀抖動。
虎鯨抓過自己的背包：“我帶了，有一條沒用，海哥你用嗎？”
劍魚和海豚唰地看向虎鯨，齊齊對他豎起大拇指。
虎鯨臉上緩緩打出一個問號。難道海老大剛才不是抱怨短褲不合身，想要換一條？
海禦看向虎鯨，溫和地說：“不用，我穿秦耳的就好。”
虎鯨：“……哦。”
虎鯨想了想，又追加一句：“海哥，你和秦小哥關係很好哦？你們很早就認識嗎？”
海禦語調更溫和：“嗯，我們住在一起。”
劍魚和海豚瞬間睜大眼睛：哦豁！
傍晚，一輛眼熟的越野戰車從封侯鎮方向開了過來。
負責值守的虎鯨一眼看到車身上自家傭兵隊的標記，當即聯絡海禦幾個。
秦耳把車開到近前，示意眾人上車。
海禦聽說秦耳回來，就讓劍魚三人收拾行李。
幾個人一起動手，收拾的速度非常快，不到兩分鐘就把所有帳篷和零碎東西都整理好，扔上了車。
等其他人想要圍過來打聽時，海禦四個已經坐上戰車。
虎鯨接手了駕駛員的位置，秦耳坐到了後面。
“快走！”秦耳順手往車身上貼了一張神行符。
虎鯨一踩油門，越野戰車飛一般駛離野營地。
這麼快的速度，把野營地眾人嚇了一跳。
就在五個人剛剛離開不久，加油站方向就又開過來兩輛車，不過是兩輛電瓶車，速度比較慢。
那兩輛車的人一下來就打聽剛才走的人是不是銀魚傭兵團的人。
越野車身上的標記很明顯，好些人都看到了。
聽說銀魚傭兵團的人已經離開，那追上來的兩輛車的人露出了懊悔表情。
其他人忙問是怎麼回事。
追上來的人不是一夥，有人想瞞，有人不想瞞。
在野營地某個有錢老板付出一定代價後，就有人開口了。開口的人顯然不想讓銀魚好過。
“封侯鎮剛剛有消息傳出來，說是尋寶活動已經結束，有人得到了那能提升基因的寶貝，隻是暫時不知道是誰。”
“但經過排查和可靠消息，銀魚傭兵團接了一個帶老板去尋找那寶貝的任務，他們在大約九天前進入鎮子。”
“而我們都知道凡是能從封侯鎮走出來的人，都會從那座橋上出來，經過那座加油站。”
“但是在銀魚傭兵團的人出現之前，沒有誰看到他們從橋上出來。他們昨天突然就出現在野營營地。但那時還沒有消息說尋寶活動結束，我們也沒想到要來找他們詢問情況。”
說話人隱藏了一句話沒說，銀魚傭兵團的人不好惹，他們自然不敢隨便找上門詢問重要消息，而他們又不想付出太大的代價去跟銀魚的傭兵買消息。
“剛剛又有銀魚的人開了他們的戰車從橋上出來，他的速度太快，我們看到再追過來，已經來不及。”
“他們跑得這麼快，明顯是做賊心虛！”
“我們有明確消息來源，銀魚傭兵加上他們帶的老板，一共是五個人進入封侯鎮，另外還有一個招風耳青年。據說那個招風耳青年在遇到銀魚之前就已經順利進出過封侯鎮一次。”
“現在除了那個老板，銀魚的四個傭兵都出現了，連那個招風耳青年也回來了。”
“最重要的是，我們和封侯鎮裡的鎮民確認過，這九天來，他們並沒有看到銀魚傭兵團的人。倒是那個招風耳青年，他們看到過好幾次，但都是在直播或短視頻上，據說這個招風耳青年是個演員。”
“我們現在懷疑，銀魚傭兵隊和他們的老板很可能進入了封侯鬼鎮，並在那裡找到了能提升基因的寶貝。而那個招風耳青年就是帶他們順利進出封侯鬼鎮的向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