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沒看到嗎?你們的人少了!有四個人不見了!”幸存的尋寶者大聲提醒還在笑的青年。
秦耳的笑是興奮的笑, 剛才劍魚三人和史衛楓並不是同一時間發動出城券,而是一個接一個。
這是他的要求,一是為了以防萬一, 一是為了看看出城券到底是個什麼原理和構造。
出城券沒有激活時就是一片帶有複雜花紋的紫金色葉片。
秦耳能推斷出那些複雜花紋就是關鍵, 但裡面有不少用來防破解的無用圖紋。
有這些防破解的無用圖紋在,秦耳想要從這麼複雜的圖紋中推導出真正起傳送作用的正確圖紋,得分析、得驗證, 總之需要花很多時間。
這也是他前面拿到出鎮券後, 沒能立刻複製幾張的原因。
好在秦耳從煉魂窟和那個巫術傳承的碑林出來後——他不知道具體到底是哪個讓他擁有了可以看見金色光線的能力,也許是兩者相加的結果?
秦耳就可以通過激發出鎮券和出城券來看到兩者正確的巫紋能量運行路線。
如果沒有輸入能量進行激發, 他能看到的金色光線就隻是葉片本身殘留下來的金色光線,跟附著在它身上的圖紋沒有絲毫關係。
甚至因為這些後來添加的圖紋, 導致葉片本身的金色光線也被破壞。
果然, 當出城券被輸入能量一一激發後, 秦耳就看到了正確的金色光線運行路線。
這是組合巫紋。
秦耳本身就已經把基礎巫紋全部學習完,記憶力又極佳,想要記下這些組合巫紋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甚至在記憶的同時, 他就已經大致知道這些組合巫紋都起到了什麼作用。
雖然不敢說他馬上就能繪製出同樣功能的出城券,但隻要給他一點時間, 加上合適的材料,多練習練習, 有成功品出現是必然。
為此,秦耳能不開心嗎?
這能看到金色光線的能力真的太好用!
心情好的秦耳聽到幸存尋寶者的提醒, 也很好心情地回複:“沒事,他們隻是使用出城券離開了。”
“出城券?”
“離開?!”
幾個人異口同聲。
一道耳熟的聲音突然插-入進來:“你說的離開是不是指徹底離開這個空間回到原來的世界?”
問話者很激動。
秦耳見問話的人是潮叔,臉上笑容變淺,淡淡回:“是啊。”
潮叔無意識地握緊了雙手, 他甚至沒有注意到他的聲音和平常大大不同,那是充滿期待和不可置信的詢問:“你剛才說出城券,有那東西就可以離開這裡嗎?要怎麼獲得?從尋寶活動中嗎?”
花環女士目光複雜地看向潮叔。
其他跟著過來的古城人也有大半都神情激動地看著秦耳,甚至還有急性子的人催促秦耳:“你快說啊!”
海禦按住秦耳的肩膀,示意他來應對。
秦耳搖頭,面對這些古城人,笑:“我還以為你們在這座古城生活得很愉快,都不想離開了。”
“誰不想離開?怎麼可能不想離開?”有人失聲道。
“那出城券到底要怎麼獲得?是不是誰得到就隻能誰使用?”這是看秦耳和海禦被留下,產生的合理推測。
以秦耳和那個看起來就不好惹的傭兵的能力,如果不是那出城券被綁定了使用者,他們會不搶過來自己使用?
“咳。”花環女士眼看情況有點失控,開口:“諸位,是否有出城券,以及出城券是否能真的帶我們回到原來世界,現在還無法確定。建議大家先理智看待,等確定後再考慮如何獲得的問題。”
“對,是需要先驗證。”潮叔大約察覺了自己的失態,想到自己和古城的約定,當即出言維護了花環女士的說法。
秦耳也覺得潮叔是個很矛盾的人,他的所作所為就好像已經和古城完全綁定,一副全心全意為古城安穩著想的模樣。可當聽到有確實的可以離開的方法,他又很激動,眼神中有明顯的渴望。
海禦突然轉頭。
秦耳始終注意著身邊小夥伴,當即就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就是路邊碎石地,什麼都沒有。
不,有東西!
秦耳眨眨眼睛,那裡有一群灰色能量在閃爍。
灰色能量和閃爍這個詞很難聯係起來,但秦耳隻能想到這個詞,因為那些灰色能量真的是在一閃一閃,就像生怕他看不到一樣。
等秦耳注意到,那些灰色能量就不再那麼閃,而是像平靜的溪流一樣靜靜流淌,勾勒出一個又一個能量運行路線。
原來鬼魂的魂力流轉是這樣的。
秦耳以前隻知道魂力有能量,魂力就是精神力,他也會使用精神力,但他第一次這麼清楚地看見魂力的運行路線。
可能這些鬼魂死前都是人類,他們認知的外形就是人形,所以魂力的運行路線勾勒出來的就是一個人形。
那活人的精神力是否也是灰色?他能看到嗎?
秦耳目光轉向附近幾個活人。
先看到的是金色光線,當他提高注意力更加仔細地去觀察他們身體中的能量路線,他終於發現了隱藏在金色光線下的人形灰線。
灰色很容易讓人忽略,尤其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他們的精神力很低微,這就導致他們身上運轉的灰色魂力很淺很淡,隻腦部比較集中。
秦耳再看海禦,發現他身上的灰色魂力很厚重,勾勒出的人形……嗯?這是人形?
海禦身上的灰色魂力竟然在一瞬間集中到一起,變成了漏鬥型的灰洞。
海禦抬手,遮住了秦耳的眼睛。
長長的睫毛刷過他的手心,有點癢。
秦耳拿下海禦的手,好奇地問:“你感覺到我在‘看’你?”
海禦點頭,剛才那一瞬間,他有種被秦耳看透的毛骨悚然感。雖然他也不知道秦耳到底看到了什麼,就感覺比透視還要徹底,像是把他最深的秘密都給看光一樣。
如果剛剛看他的人不是秦耳,海禦絕不會隻抬手遮住對方的眼睛,他會第一時間就擊殺對方。
光頭導演緊張又亢奮:“他們是不是看到我們了?我發誓,他們一定看到我們了!尤其那小猴子,那小猴子的眼睛有古怪。”
攝影們:你不說我們也知道。所以我們是不是可以溜了?
光頭導演咬牙:“不能走!繼續拍。這可是重要花絮,雖然目前還不知道在尋寶活動中拿到第一的是誰,但這些人能活著回來也說明他們的能力。那個小猴子,我敢打賭,他一定不會老實地留在封喉古城,他一定會鬨出事來。”
一名攝影師忍不住說:“古城不是已經拒絕他進入?”
光頭導演嗬嗬:“那也要拒絕得了。惡客聽過沒有?”
眼看秦耳隻朝他們這邊瞅了瞅,並沒有走過來,更沒有發動攻擊的樣子,攝影們稍微安心。
光頭導演更是旁白不斷,把明明平靜的氣氛炒得似乎隨時都會發展成死戰。
秦耳揉揉眼睛,探看他人的魂力運轉路線比看金色的運轉路線還要耗費精神力,甚至讓他的眼睛都有些乾澀。
秦耳也無意時時刻刻觀察彆人的能量和精神力運轉,眨眨眼睛,就恢複了原本視界。
包括光頭導演和幾個攝影的身影都重新出現在他眼睛中,隻不過這次是常規鬼魂的模樣——也就是他們自己想要讓彆人看到的樣子。
“你有沒有發現你的精神力提高了?”秦耳小聲對海禦說。
海禦點頭,他的精神力提升很明顯。
之前他隻能感覺到鬼物存在,隻能找到一個大概範圍,但現在他能隱約看到一些像霧氣一樣的淡影。
秦耳想跟海禦說他的精神力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樣,但現在附近還有好些人正在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
這些人都在等待秦耳說出更多關於出城券的事,但秦耳卻沒如他們的願,直接繞過潮叔幾人,就往古城走。
潮叔驚,忙轉身喊:“你們要去哪裡?”
秦耳回頭,奇怪地說:“進城啊,外面又沒有賓館客棧。”
潮叔頭疼:“你忘了你自己乾過什麼事了嗎?現在你再進入古城,恐怕不太適合。”
“怎麼不適合?我覺得很適合。誰覺得我不適合,讓他自己過來跟我說。”秦耳渾不在意地邁開腳步,和海禦並肩向封喉古城的城門走去。
潮叔還想喊,被花環女士按住手臂。
花環女士:“古城不會讓他們進入,看著吧。”
花環女士的意思很明顯,想要讓古城給秦耳和海禦一個教訓。
四名幸存者互視,他們並不知道秦耳炸古城城牆的事,隻看出秦耳兩人和古城的人貌似不合,且古城人似乎拿兩人有點沒柰何。
而現在這幾個古城人無法阻止那兩人進城,卻又一臉看好戲的神情。
其中一名穿著城衛製服的人還帶著一點嘲諷說:“真以為炸了城牆,古城就拿他沒辦法了嗎?咱們城這麼多年來了多少厲害的新人類和舊人類,其中不乏頂尖高手,更不缺聰明人,可這些人現在如何?”
花環女士看了城衛一眼,心想城衛的嘲諷也許不止是對著秦耳和海禦,同樣也對著他們自己。
潮叔在心裡歎息,他不明白秦耳兩人為什麼非要進入古城,如果是他,在知道有出城券這樣的東西後,一定會想方設法弄到手上,然後儘快離開這個封閉世界。
當年,他就是和這個秦耳一樣,自以為很厲害,自以為可以破解這裡的秘密,自以為可以帶大家一起離開這個走不出去的小世界,結果……
潮叔對剩下的四名幸存者堆起笑容:“走吧,天色不早,我們還是早點進城比較好。我看諸位身上還有傷,城裡有醫者和治療異能者,要的費用也不高。”
四名幸存者有的在尋寶活動開始前就進入了古城,有的直接被傳送到尋寶場所。
前者對潮叔點點頭,就跟著大家一起往城門走。後者一肚子疑問,但看其他人都往古城走,考慮到自己的傷勢,便也暫時跟了上去。
提前走的秦耳和海禦已經到達城門口。
後面的人全都睜大了眼睛,有些人更是露出興奮神情。
光頭導演揮手讓攝影們趕緊跟上,同時不忘旁白:“已經被古城人明言拒絕的秦侯,還能進入古城嗎?他離城門近了,越來越近,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古城城衛會對他發動攻擊嗎?秦侯還會再炸一次城牆嗎?請讓我們拭……”
“他進去了!那秦侯竟然就這麼走進了封喉古城的城門!和他的同伴一起。”旁白聲陡然變得高亢。
花環女士不可置信地停住腳步。
潮叔也露出驚訝的神情。
其他城民更是懷疑自己的眼睛。
曾經也有人被拒絕入城,那些被拒絕入城的人不管多厲害,他們都再也無法走入古城中,如果強行突破,他們都會被一股龐大的看不見的能量給擊傷乃至死亡。
秦耳可是炸過城牆!
可這個秦耳隻在城門處略微頓了頓,就沒事人一樣走了進去。
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那秦耳壓根沒做任何多餘的事情,就跟其他城民一樣,正常進入。
古城到底是阻擋了他,還是沒阻擋?
其他人不知道,但秦耳知道。古城發力了,真的。
秦耳在靠近城門時就重新提升“視力”,清清楚楚看到城門處的能量流轉光線。
那是一個很複雜的組合巫紋。
“祈願之力?”秦耳眼中充滿興味。
秦耳經由這段時間所學和以前學習研究符紋累積出的豐富經驗,一眼就看出這些巫紋並不是誰繪製出來,而是經由祈願的能量自然形成。
祈願在玄學術法中是很常見的術法之一,它的根本構成和獻祭術類似,也都是用能量交換想要謀求的結果。
隻不過獻祭術更加赤-裸-裸,而祈願有時候可以借用“神靈”的能量或調動天地能量來達成目的,這樣就讓祈願術看起來更加溫和和文明。
不過這不是秦耳感興趣的重點,他的重點是祈願能量形成的天然巫紋。
人工巫紋和天然巫紋的區彆就像人工景色和天然景色的區彆一樣明顯。
實際上巫們掌握的巫紋就是最初由能看到天然巫紋的大巫學習並總結後轉化而成。
大母在他學習巫紋時就跟他說過:巫紋是天地宇宙的語言,它的組合千變萬化,更隨時都有新的巫紋出現,從沒有人能真正掌握全部的巫紋。為此,從自然巫紋中學習巫紋是驗證一名巫是否能成為大巫的重要考量之一。
這也是秦耳對自己能看到金色光線那麼高興的原因。
能看到,才能學習到嘛。
有意思的是,天然形成的巫紋往往都會有天然殘缺,越大型複雜的巫紋越是如此。
秦耳就是找到城門金色光線的防守殘缺處,輕輕鬆鬆走了進來。
如果城門處不是天然巫紋,而是由某位大巫親手繪製的禁製巫紋,他恐怕就沒法這麼輕鬆地走進來。
“祈願?城門處有異常?”沒有發現任何隱藏攻擊的海禦對自己略微不滿,握住秦耳手臂。
“算是有吧。有人祈願不讓我進入古城。”秦耳笑,笑容有些做壞事成功的小得意。
海禦看看已經進入古城內的小耳朵,“你破壞了對方的祈願?”
“談不上破壞,隻不過找到了防守巫紋的一個漏洞。”
秦耳說得輕鬆,卻不知道他的行為引來多大的震驚和注目。
封喉古城可是完完全全由幾位大巫親手建造而成,這座城也時常有大巫坐鎮監視。
甚而這座城就是大巫們日常看樂子的重要精神調劑所在。
之前秦耳炸破城牆,當時負責坐鎮的大巫就已經很生氣,沒有立刻攻擊秦耳,不是自認打不過他,而是摸不清秦耳有多少手段,不想他大面積破壞古城——修複古城可是需要大量能量,而大巫們在這個封印之地聚集能量並不輕鬆,尤其在秦耳一來這裡就毀掉了一個怨氣供應小世界後。
正好秦耳身上有尋寶邀請函,坐鎮大巫思索下,乾脆把人扔進尋寶地,讓其他大巫去教訓他。
誰想到,秦耳不但從尋寶地活著回來,身上更是不見半點傷勢。
沒見另外四個幸存者,身上都帶著不少傷?有人更是勉力支撐,就是害怕有人趁火打劫。
好吧,秦耳能活著回來,坐鎮大巫也不是特彆驚訝,但秦耳能這麼輕鬆地再次走入古城,完全視古城阻擋如無物的模樣,是真的驚到了坐鎮大巫。
坐鎮大巫立刻去聯係同僚,上來就問:“那猴崽子是不是學過巫術?”
其他大巫驚:“怎麼可能?他不是什麼玄門後人嗎?”
“可他親口說他找到了防守巫紋的漏洞!他說了巫紋這個詞!”坐鎮大巫強調。
三號光團冒頭,小聲嗶嗶:“我也覺得他會巫術,而且極有可能見到了那位。”
“他見到了哪位?難不成是那位?!”有巫大驚。
“他能接觸黑色碎片還沒事,他還消失了一段時間,回來後就像是掌握了巫術。”三號光團繼續小聲說。
“那是你的錯覺!”一號光團也忍不住冒聲,他堅定認為秦耳不可能學會巫術。
“等等,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你們說的猴崽子是誰?”
更有大巫詢問:“古城那邊發生了什麼事?真的有人拿到黑色碎片也沒事?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沒有報上來?”
三號光團和一號光團不敢再說話,一號和四號更是裝啞巴。
但其他大巫並沒有放過他們,子非大巫又去敲這四個光團了,因為尋寶活動就是由他們四個負責。
同一時間,有關注過尋寶活動和古城那邊的大巫就把秦耳鬨出來的事都跟其他大巫們說了。
這可是個驚天大八卦!
“他炸了山神廟,還炸了古城城牆,能吞噬鬼物魂魄,更能秒殺怨氣形成的怪物,還搞崩了一個怨氣供應小世界,你們竟然還留著他?”
聽完八卦的大巫們感到不可思議。
其他單純看熱鬨的大巫們口吃:“這、這不是想看看他還能乾出些什麼事嗎。”
“是啊是啊,我們這裡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能鬨騰的小家夥出現了。而且……”
“而且什麼?難不成有誰還指望那猴崽子能打破封印石放出我們?”有大巫冷嗤。
大巫們沒吭聲,說不得真有大巫這麼期盼。
“我現在就很好奇他是不是真的能接觸黑色碎片還沒事,以及他到底有沒有見到那位。”
“我更好奇他是不是真的會巫術。”
“等等,這小猴子的同伴使用了出城券離開,為什麼他沒有?是出城券不夠,還是他不想走?”
“我感覺他是不想走……他明知道古城不歡迎他,還特意進入古城,這猴崽肯定在打某些壞主意。”
有大巫震怒:“這種會搞破壞的小畜生還留著乾什麼?為什麼不殺了他永絕後患?”
這個提議得到了不少大巫響應,這些大巫都覺得讓秦耳繼續活下去對他們弊大於利。
但也有大巫抱有不同意見,認為他們應該接觸秦耳,看能不能把秦耳拉攏到他們這邊,讓秦耳成為他們脫離牢籠的幫手。
甚至還有大巫認為秦耳能學會巫術,那就是他們巫門傳人,不但不應該打殺,更應該支持他在外界發展巫術。
眾多大巫吵成一團,大概也是平日生活太無聊。
就在這時,所有大巫腦中都聽到了一個聲音。
是聖巫身邊第一巫,子非大巫在傳達聖巫的聖意,讓他們專注眼前事,不用去管秦耳。
很多大巫都感到奇怪,加上前面聖巫的旨意,總覺得聖巫似乎在有意放縱那隻小猴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