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1 / 1)

司馬燁給她的信?還讓她在旁邊無人的時候看信?沈秀接過信封。

打開信封,取出信紙,掠過信紙上的內容,她整個人宛如凝固的漿糊,動也不能動了。

隨之,她迅速將信紙扔進碳爐裡。

信紙燃燒,火光映過來,將她微微失去血色的面孔映照得紅潤起來。

信紙燃儘,完全成為灰燼,沈秀長長舒出一口氣。她望向窗外,晨陽燦爛,穿過黑暗的夜晚,大地光彩重生。

漸漸地,燦爛的晨陽變成了燈火璀璨的燈籠橫梁架。

重重的橫梁砸下來,司馬燁立刻推開她,橫梁砸在了司馬燁身上,痛苦讓他眉目有些猙獰,他嘴角流著血,問她,“你怎麼樣?有沒有事?”

腦海裡浮現出花燈節那日,司馬燁毫不猶豫,不顧危險將她推開的畫面,沈秀捂住有些發涼額頭。

人真是極其複雜的生物,司馬燁活著的時候,她討厭他討厭到恨不得他去死。等他真正死了,然則她卻忽然有些念起他的好來。

大抵,是因為她的確冤枉了他,她內疚。

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如同寒天雪地裡的冰雪,一簇一簇往毛孔裡鑽,熱燙的火爐也暖不了她發涼的身體。

四肢如同灌了鉛,她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在屋子裡轉圈,試圖以此讓身體暖和起來。

寒意遍體,在屋子裡轉了幾圈後她身體一晃,有些站不住,她一隻手撐在牆上。

不曾想,她按住的一塊牆磚被按得往後一退。她一驚。另一面牆上退出了一道小門來。她驚異地瞪著黑漆漆的門洞。

這間屋子裡,還有一間屋子?密室?

她拿起燈盞,小心謹慎地照門洞內部,在門後發現了幾個字。刻出來的字跡很模糊,好在依稀還是可以辨認出來。

什麼炎氏子孫,什麼天佑不息……

辨認著門後的字,沈秀瞳孔漸漸收縮。這不是密室,而是一條通往外面的地下密道!

通往外面?火石在腦子裡炸開,沈秀心臟突突跳動,仿若要跳出胸口。

她如今正愁如何悄悄離開,或許這條密道,可以助她?

隻是不知這條密道,通往外面的何處。她來到緊閉的房門口,對外面的小桃和阿娜爾古麗道:“我要睡覺,誰來都不準打擾我。”

“是,姑娘。”

“是,殿下。”

取出一把劍,沈秀背著劍,拿著燈盞,走進密道裡。

一路沿著密道往前走,走了許久仍未走到儘頭。大抵兩刻鐘過去,沈秀望著沒有儘頭的密道,忖度幾許,決定折返。

她不知密道到底有多長,要走多久,萬一這期間家裡有人進屋,就不妙了,儘管她吩咐了小桃她們不許彆人打擾她,她還是不能完全放心。

又花了兩刻鐘回到屋子,沈秀決定夜裡再去探密道。

至夜,所有人都入睡了的時候,沈秀背上劍,走進密道。她不知自己走了多久

,隻知道自己的雙腿都開始酸乏悶時,終於走到密道儘頭。

按下機關,頭頂上出現一個洞口。她小心地爬出洞口。

裹挾著寒意的泥草氣息撲面而來,她瑟縮一下,抬起燈盞四望。四處貌似是一望無際的荒野。

星火從沈秀瞳孔裡燃燒起來。她可以借助這密道,悄悄從所有人眼皮子底下離開!

她正愁不知如何離開,密道就出現在她面前,這密道仿佛是老天特意給她開的掛一樣。莫非是老天終於意識到它將她捉弄得太慘,良心發現了?

回屋後,她邊錘腿,邊在心裡作計劃。

東方吐出魚肚白,露濃花瘦時,魏朝清端著早食來到沈秀屋裡。見沈秀眼瞼下頂著一片青黑,知她必定是夜裡沒睡好,他目露心疼,打開碗蓋,“吃了早食,再好好睡一覺。”

他熬了綠豆百合銀耳羹,燉了板栗老母雞湯,燒了枸杞燙萵筍,金花姑脆。全是些下火養生的餐食。

沈秀掃視這些菜。做這些菜得花不少功夫,夫子必定是天不亮就去廚房折騰了。她沒什麼胃口,但為了讓魏朝清開心些,她抿抿發乾的唇瓣,拿起筷子吃。

板栗老母雞湯底冒著濃烈鮮味,熱汩汩的湯表面上漂浮著黃燦燦的晶瑩的油花兒。

熱騰騰的雞湯入口,化在唇齒間,沈秀腔微微一顫,無法描述的濃醇鮮美在口中徘徊,久久不散,回味悠長,美不可言。

緊繃的神經,被這鮮醇美味的雞湯融得鬆弛了一些,她微微展顏。

以後恐怕再也喝不到這樣香的雞湯,沈秀握緊湯匙,又連連喝下幾口熱湯。

沈秀已經吃得很撐,還在不停吃。魏朝清道:“吃不下彆硬撐。”

“太好吃,忍不住。”如若可以,她想寬一寬腰帶。

見她如此喜歡吃他做的菜,淺淺的笑在魏朝清頰邊醞開。

飯畢,魏長生抱著沈秀的胳膊,舍不得走。沈秀摸摸小蘿卜頭的腦袋,想著以後也不能再見小長生了,很是悵然。

魏朝清拉魏長生,“好了,彆打擾她休息。”

“喔。”魏長生癟癟肉嘟嘟的臉,甕聲甕氣,一步三回頭離去。

吃完早食不多久,月樓迦進屋,給沈秀施針。

太衝穴,合穀穴,內關穴,等等穴道紮上針,沈秀垂頭。儘管低著頭,也能感受到月樓迦的目光在她臉上一動不動。

她沒有說什麼,任他注視。

月樓迦見她精氣神萎靡,他眉心微蹙,知她為何如此。

“我會找到凶手,為你報仇,彆再憂心。”他的聲音很清冷,刻意柔和化,聽起來仍然有些冷硬。

沈秀抬頭。他垂睫與她對視,完美的輪廓在光影下宛若神壇之上的神祗,冰藍的眸色沉到快淬出冰來,仿佛要將殺她的凶手碎屍萬段。

她保持沉默,一言不發。待月樓迦離去,沈秀取紙筆,斟酌下筆。

她要留下一封信,告訴爹娘,衛風為她喪命,她實在是對他有愧,日日痛

苦難捱。即便是找到凶手為他報了仇,她也不能心安。因為他是為她枉死,從某個層面來說,她才是真正的“凶手”。

唯有為他抵命,一命還一命,才能消得她心中的罪惡感。

是以,她決定投河自儘,還衛風一條命,把自己的命賠給他。

望爹娘,以及所有人,不要為她傷心,要好好過日子,否則她九泉之下也不會心安。

她這樣寫,是為了斷了他們尋她蹤跡的念頭。她不是離開失蹤,而是離開去死。

將將寫完,房門就被謝扶光就敲響房。她藏好信紙,問:“有線索了嗎?”

謝扶光:“刺客與赫蘭人有些關聯。”

“赫蘭人?”沈秀神思凝滯,“誰?”

“還未查清。”

“是赫蘭人要殺我?”

“有可能。”

“若真是赫蘭人要殺我,可我甚至都沒有接觸過赫蘭人,我見都沒見過赫蘭人,赫蘭人為何要殺我。”

赫蘭與東陵,兩國有國仇,多年前簽下和停戰書後,兩國停下戰火,此後互不相乾。赫蘭人禁止來東陵,東陵人也禁止去赫蘭,故而沈秀從未見過赫蘭人。原主一直生活在東陵,當然也沒接觸過赫蘭人。

莫非是她之前在西域,和三國接壤之地時,接觸過赫蘭人?

她凝神細細回憶。

赫蘭人很好認,通通都是綠眸,蜜膚,長相與漢人和西域人有很大的區彆,種族特點很明顯,一看臉就知道是草原赫蘭人。

她確定她沒見過赫蘭人。也沒與赫蘭人結過仇。

“是不是弄錯了?”她問。

“的確與赫蘭人有關聯。”

她靜默著,不再去想到底是不是赫蘭人要殺她,到底是哪個赫蘭人要殺她。腦海裡又浮現出衛風慘死在她面前的畫面,她心頭一顫。

淚腺發熱,淚珠滑落下來。她剛要抹淚,就被謝扶光抱入懷中。

他的手在她後腰上一按,緊密地將她按在懷裡,他道:“無論是誰要殺你,我都會解決掉他。”

他的體溫微涼,像剛挖出來的棺材,帶著死亡的氣息。

沈秀欲推開他,但及時住了手。她還想靠著他殺掉凶手。

聞著他衣衫上微涼的花香,她閉目,淚水一滴一滴浸濕他的胸膛。

按在她後腰上的大掌緩緩上移,他溫柔地撫摸她的頭發,像是在安撫她。

時間一點點過去,謝扶光一直抱著沈秀,沒有離開的意思。

沈秀悶聲道:“我很累,想休息。”

謝扶光直接攔腰抱起她。她驚呼,“你乾什麼?”

他將她抱到床上,“不是想休息?”

等了半天都不見他出去,她下逐客令:“我要休息,你不出去?”

她注意到他的濃得滴墨的眸光,她想,如果不是她不允許,他絕對會抱著她,與她一同在床上躺著。

等謝扶光離去,沈秀吩咐小桃和阿娜爾古麗,告訴她們,她要休息,誰人都不可以進屋打擾她。

她得趕快離開,儘可能得快。再多待一秒她都怕身邊的人會再因她而枉死。且夜裡在荒野上行走也很危險,她最好白日裡離開。

帶上包袱,她打開密道。密道門後,有封死密道的機關。她進了密道,直接按下機關將密道封死。她十分感謝之前從密道出去的人沒把密道封死。

沿著密道,沈秀疾步穿行,腎上腺素狂飆,仿若身後有猛獸在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