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1 / 1)

隻是,她要怎麼悄悄離開?這麼多人守著她,如何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離開?

天光大亮。守在沈秀房間門外,一夜未眠的魏朝清視線劃過緊閉的房門。撣掉長袖上的凝霜,他離開這裡。

見魏朝清離開了,楊氏對其他人道:“你們也趕緊回房休憩,彆守在這裡了。()”

謝扶光,月樓迦等人巋然不動。

不多久,魏朝清又折返,手裡拎著食盒。楊氏詫異,大人,您沒回屋休憩??()_[(()”

“我給秀秀熬了雪梨百合粥。”

急火攻心,食些百合雪梨粥最好。

“大人,您有心了。”楊氏感歎魏朝清對沈秀實在是太好,在這裡守了一夜不去休憩,還耐著疲倦去給沈秀熬粥。

敲門聲從外面響起,伴隨著魏朝清輕柔的聲音,“秀秀,你可起了?我熬了雪梨百合粥,你喝一碗罷?”

沈秀望望房門,“我不餓。”

突然,她應激似的,快速開門。

門猝不及防從裡面打開,門外的魏朝清還未反應過來,食盒便被沈秀搶過去。

“夫子,多謝。”

魏朝清回神,眉目更加清雋溫潤了幾分,聲音若山林間的泉水,帶著清潤的安撫性,“若是不夠,鍋裡還有。”

沈秀關上門。打開食盒,她不顧燙,快速往嘴裡塞雪梨百合粥,朝門外道:“夫子,很好吃,多謝你。”

方才她拒絕魏朝清的雪梨百合粥,忽而想起她之前拒絕衛風給她買的炸魚兜子的事。她被刺激地有些應激,生怕還沒吃到雪梨百合粥,魏朝清就死了。

把整整一碗雪梨百合粥塞進肚子裡,她平複情緒,打開門。

一開門,所有人都望過來。她直接鎖定謝扶光,“謝扶光,你查到凶手了嗎?”

“沒有這麼快。”

“謝扶光,”她走近,抓住謝扶光的手指。

謝扶光微怔。

她握著他的手,“請你一定要幫我查到凶手,殺掉他(她)。”

他反握住她的手,“好。”

魏朝清,月樓迦,司馬燁,葉雲川等人見她握住謝扶光的手,仿佛隻信賴謝扶光一樣,他們面色各異。

他們幾乎同時出聲。

月樓迦:“我會幫你殺掉凶手。”

魏朝清:“秀秀,我會儘全力找到凶手,莫要擔心。”

司馬燁:“我一定會將那人千刀萬剮!”

葉雲川脖子上青筋凸起,“我一定要殺了凶手,為阿風報仇。”

七王子:“妹妹,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到那人!敢刺殺高昌公主,我看他(她)是活膩歪了!”

沈秀並不願除了謝扶光與司馬燁以外的人去查凶手,去招惹凶手。她唯恐他們受牽連枉死。

謝扶光,司馬燁,這兩人品行惡劣,之前差點殺了她,他們若死了,她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

她沒理其他人,仍

() 然將眼角放在謝扶光身上,“請你一定要幫我。”

如果凶手不是謝扶光,那麼就請他幫她找到凶手,幫她替衛風報仇。她把後面的話吞進肚子裡。

她的目光,她的注意力,隻在他身上,她似乎隻信賴他,這種獨一無二的特殊對待,讓謝扶光微微翹起嫣紅的唇角,“嗯。”

得到謝扶光的保證,沈秀達成目的,“你們都回去休息,彆守在這裡了。”

他們不動,她道:“非要讓我擔心,非要讓我內疚嗎?算我求你們了,都回去。”

他們終於聽勸,沈秀從胸腔裡溢出一絲歎息。回到屋子,她靠著門板,靜靜冥思。

她要如何悄悄離開?冥思苦想許久,她的房門又被敲響。

“司馬燁,不是讓你們彆守在這裡了?”

司馬燁抿唇,“沈秀,要殺你的人,不是我。”

“是嗎?”

目前來說,他的嫌疑很大。他前一日舉劍要殺她,第二日就有刺客來殺她,他的嫌疑非常大。

司馬燁也深知這一點,他倍覺無比冤屈,“誰知就那麼湊巧趕上了!但我發誓,絕不是我。”

沈秀不言不語。

司馬燁:“為何不相信我!”

“你憑什麼讓我相信?”沈秀一條一條羅列他的罪行,“第一次見面時,我向你求救,希望你能救我,可你沒有,救不救人,這屬於自己的選擇,無可厚非,因為也沒什麼可說的。可你不救我,卻還要貶低我,辱罵我是賤民,踐踏我的尊嚴。”

“後來我不小心帶走了你的扳指,我並沒有偷你的扳指,你非要說是我偷你的,這也無可厚非,畢竟看起來的確像是我偷了你的東西。竊物者,臟滿十貫,決杖黥面,流放千裡,就算我真的偷了你的扳指,也沒有要處以絞刑的那麼嚴重,而你非要處絞刑,非要我死。”

“後來你把我關進柴房,提劍要殺我。”

“你屢次三番要殺我。”她逼視他,“我怎能信你,又憑什麼信你!”

縱然他之前甚至願意吃她遞過去的毒饅頭,她也不信他不會殺她。

“我從前……”司馬燁牙關都在打顫,痛恨自己從前對沈秀的所作所為,心口裡堆積滿的後悔,讓他無法面對她,“從前是我不對……對不起。”

“可這次真的不是我,”他擺了下手,笨拙又委屈地解釋,“我就是殺了我自己,也不會殺你。”

沈秀笑了一下,沒信他的話。

她的不信任,她的厭惡,她的憎恨,讓司馬燁的神經瀕臨崩斷,“不是我!”

他大聲為自己辯駁,可她無動於衷。他的委屈,漸漸變成一股恨意,恨她如此不信他,如此冤枉他。

他的恨意,如巨大的深淵怪獸一樣蹲踞在他的眸子裡,驅使著他質問她,“要怎樣你才能信我!”

視線觸及她臉上的懷疑與厭恨,他道:“你不相信我,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就是凶手?你就討厭我討厭到了這種地步?”

的眼睛費力睜了下(),不堪重負的液體?[((),拚了命地要從他淚腺裡衝出來。他抑製住眼眶裡溫熱的液體,懇求她,“不要這麼討厭我。”

沈秀神色冷漠,隻字不言。

他再次重複,以極儘卑微的姿態,“請你……不要這麼討厭我。”

她仍然不言語。

“你是不是會一直這樣討厭我,就算我不是要殺你的那個凶手。”

她終於出聲,“是,我討厭你,我再也不想看見你,請你離開這裡!”

他後退半步,悲傷如水,浸滿他的眸子,他像是個剛輸了最後一把籌碼的賭徒,完全不敢接受現實。

滯在原地良久,他道:“不是我派人殺的你。”

知道她不會相信他,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腦袋深埋下去,一步一步離開。

沈秀關上門,繼續琢磨如何悄悄離開。

司馬燁回到房間,靜坐在椅子上。他坐著一動不動,從天亮到天黑,再從天黑到天亮。

他動了下僵硬的四肢,起身。

再次見到司馬燁,沈秀不耐煩道:“又來做什麼?我不是說了,再也不想見你,請你離開。”

司馬燁:“不是我派人殺的你。”他說完,試圖在她臉上找到他所期望的表情。

可是他注定會失望。

他轉身離去。

“回京。”司馬燁對侍衛道。

“是,殿下。”

上馬車之前,司馬燁將一封信教給魏朝清,“夫子,請您明日將這封信交給沈秀。”

“明日?為何不現在給她?”

“請您明日給她,讓她在旁邊無人的時候打開信紙。”

他信任魏朝清,知道魏朝清不會擅自看彆人的信,知道魏朝清一定會按照他說的,明日將信封交與沈秀。

魏朝清:“好。”

坐上馬車,司馬燁掀開車簾,望著逐漸遠去的沈家大宅,直到宅子消失在視野裡。

馬車行駛一日,已經出了燕州地界。夜宿客棧,司馬燁遠望外面黑下來的天色,最後看了一眼一望無際的黑夜,他取出匕首。

他要以死以證他的清白。她會一直討厭他,他無法忍受她一輩子討厭他,憎恨他。於她而言,這樣活著沒有任何意思。

而且,他若死了,她一定會會高興,畢竟她那麼厭恨他。

是以,他決定以死證明他的清白。

原是打算在她面前自儘,隻是,他怕他死在沈家,沈秀一家難逃罪責。儘管是他自儘,沈秀也會遭殃。

因而他決定離開沈家,在路上自儘。

他寫了一封信與一封遺書。遺書是留給彆人看的,遺書裡,他寫自己從前高高在上,傲慢惡毒,輕賤平民百姓,品行不端,實在罪孽深重,如今幡然醒悟,愧疚難當,故而以死謝罪。

這封遺書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撇清他的死與沈家的關係。

而他給沈秀的信,在信裡告訴她,她看到信的時候他已經

() 死了。他沒有要殺她。她不信,他便以死證明他的清白。他讓她看完信後,不要告訴任何人信的內容,銷毀信,這樣,他的死,不會連累到她。

有他的遺書作證,再加上她有高昌公主的身份,她不會有事,更何況,謝扶光,樓蘭王,以及魏夫子,他們也不可能讓沈家有事。

他撫摸著冰涼的匕首,面前閃過沈秀的面容。與她在一起的畫面一幀一幀在面前掠過,最後停留在初見她時,她狼狽不堪的那一幕。

“救我!我乃錦州人氏,被山匪擄到此地,遭遇地龍翻身受了傷,請救我一命,日後必有重謝!”

“秦伯,一個賤民而已,彆什麼臟的臭的都救。”

當初他說過的話,回蕩在耳邊。他苦笑,滾燙的熱淚灼燒著他的面頰。

他輕賤厭惡賤民,最終卻願意為了賤民而死。這仿佛是對他之前輕賤彆人的懲罰。

這是他的報應。

從懷裡掏出沈秀之前丟下的牽牛花,他輕輕撫摸牽牛花,將牽牛花吃進嘴裡。

咀嚼完牽牛花,他舉起匕首,毫不猶豫,紮進心口裡。

一股一股鮮紅的血流淌而下,染紅了他金絲滾邊的紫色緞袍。

意識彌留之際,他仿佛回到了花燈節那日。

那日,京都長河裡漂浮著盞盞河燈,燭光燦燦,彙聚成了一條燦光粼粼的燈河。沈秀觀賞著金燦燦的燈河,頰邊漾開淺淺的笑意。

而他捧起河燈,以從未有過的虔誠許願,願他能與她夫妻恩愛,白頭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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