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1 / 1)

“你喜歡什麼樣的嫁衣?”

“嫁衣?”沈秀略微茫然,“問這個做什麼?”

謝扶光微涼的手指撥弄著她的頭發,指尖勾勾纏纏,“因為你要嫁給我。”

沈秀覺得,大抵是自己才睡醒,腦子還不怎麼清醒,所以才聽錯了謝扶光的話,她遲疑道:“你方才說什麼?”

“你要嫁給我。”

耳邊仿佛有炸雷炸開,沈秀被震成了半截木頭,直愣愣戳在原地。她方才並沒聽錯?

謝扶光說,她要嫁給他?她瞪圓了眼睛,“我何時說要嫁給你?”

“我說的。”

沈秀明白了,她不可思議,“你要我嫁給你?為什麼?”

他瘋了嗎?為何突然要她嫁給他?

謝扶光微微彎起唇角,“因為我喜歡你。”

聞言沈秀雙目瞪得更大,眼珠子都差點蹦出來。她乾乾地笑了聲,“你……你在說笑罷。”

“並未。”

他不似在開玩笑。沈秀磕磕巴巴起來,“不是……你……可是……你不是想殺我,想吃掉我嗎?”

“那是因為喜歡你。我並非想殺掉你,隻是想吃掉你,想與你融為一體。”他說著,到底是沒忍住,輕輕咬了一下她的頭發。

咬了還不過癮,接著又十分神經質地舔了一下。

沈秀的表情變幻得極其精彩。

謝扶光喜歡她?於她而言,這無異於聽到聽到天方夜譚。他怎麼可能就喜歡她了?一個一直想要殺掉她吃掉她的人,居然說喜歡她?雖然他說是因為想與她融為一體才想吃掉她,但她不信。

什麼想與她融為一體才想吃掉她,她認為這是他編出來的牽強的托詞。

謝扶光要做什麼?他有什麼目的?想殺她,想吃她,那便直接殺她吃她好了,為何還要故意說喜歡她要娶她,為何要做這一出?

思及此,沈秀腦子裡忽而白光一閃。她回憶起之前謝扶光戲弄她,讓她誤以為自己成功逃跑的事。

他藏在她身後跟著她,讓她以為她已經逃脫。在她以為她馬上就能到涼羌,馬上就能看到回東陵的希望時,他出現在她面前,輕飄飄地打碎她的美夢。

讓她希望落空,讓她明白一切都隻是一場空歡喜。虛假的希望,比沒有希望更能打擊人。

他用這樣可惡狠毒的計謀,從精神上來打擊她,以此取樂。

這一次,說不定他的目的也是如此。他想讓她又空歡喜一場?在她以為自己可以活下去時,再次給她致命的打擊?

給她致命的打擊之後再殺掉他,或許這樣比直接殺掉她,更讓他痛快和高興。

變態,神經病。她在心裡暗自咒罵他。

“為何不回話?”謝扶光歪頭,“不願意嫁我?”

他的眼瞳漆黑如夜穹,有些滲人。她不寒而栗,背脊發涼,若她拒絕他,他一個不高興,或許會直接抹掉她的脖子。

“沒

有,我願意,我願意嫁你!”

謝扶光的唇畔漾開笑意,皮膚泛著珍珠般的光澤,“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嫁衣?”

“嫁衣這件事先不急,你要我嫁你,那總得先回東陵吧?”

“我現在就要娶你。”

“這麼著急?可是婚姻大事,得有父母在場。”

“這隻是我與你的事,與他們有何乾?”

“子女成婚,當然與父母有關係。父母不在場,婚禮就不正式,便算不得數的。你莫非並不是真心想娶我,所以才如此輕待我的婚禮?”

謝扶光似乎等不及要娶她,也似乎是不想他與她的婚禮插進去彆人,他略微不耐,“麻煩。”

沈秀垂下睫毛,蓋住眼裡的情緒。若能回到東陵,她活下來的幾率會更大。但謝扶光嫌麻煩。

也許他根本就不是嫌麻煩,而是他本來就不會帶她回東陵,他最終還是要殺她的,還是要用瓊津泉的泉水烹她的。

想到此處,她的眉心微微蹙起來。

見她蹙眉,謝扶光面上的不耐散去,他道:“雖麻煩,但你想如何便如何。”

嗯?沈秀神色亮了一下,她迫不及待,“要回東陵?什麼時候走?”

“儘快。”

謝扶光沒有耽擱,吃完早食,雇了領路人,收拾準備好後,他帶著沈秀離開客棧,趕往東陵。

他貌似真要離開高昌。沈秀心中思緒萬千,他這戲,做得還挺真。

領路人在前方帶路,沈秀與謝扶光同坐一匹馬,跟在領路人身後。

沈秀背後靠著謝扶光,她機械重複地摩挲馬背,大腦暫時放空。

謝扶光拽著韁繩,胸膛緊貼著沈秀。即便是緊貼著她,也無法滿足他想與她融為一體的欲望,他往前靠,與她貼得更緊。

他低下腦袋,將下頜枕在她肩膀上。

沈秀轉過臉,“你……”

“怎麼?”他的下巴支在她頸邊,溫熱的呼吸掃著她的脖子。

“沒什麼。”她把滾到舌尖的話又咽了下去。

領路人回頭,“前面拐個彎兒。”說話時,他見謝扶光的腦袋枕在沈秀肩上,兩人一副親密無間的樣子,他驚愕,臉上露出離譜的表情。

這兩位小郎……即便是最最要好的朋友,即便是親兄弟,兩個大男人之間,也不會有這樣親密曖昧的行為吧!

他倆莫非是那種關係?領路人頓覺自己開了眼界。他咂著嘴,整理好情緒,繼續領路。

“這麼久了人都沒找到,廢物!簡直是廢物!”司馬燁一腳踹翻旁側的琉璃花瓶。

“殿下,當心傷著腳!”秦伯忙道。

司馬燁踩住琉璃碎片,對侍衛道:“接著去找!再找不回來,提頭回來見我!”

“是,殿下!”侍衛冷汗直冒,快步離去。

“殿下,您快過來。”秦伯生怕司馬燁腳下的琉璃碎片傷著他。

司馬燁動也不動,片刻後,他自喃自語,“

她到底在哪裡。”()

他慢慢癱坐下來,直接坐在了琉璃碎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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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秦伯瞠目,拉他,“快些起開!”

司馬燁充耳不聞,他抱住頭,頭上的嵌寶紫金冠歪了下來,金絲滾邊的紫色緞袍不似從前那般平整,有些發皺起來。

“到底去哪裡了。”司馬燁不停自喃。

“她會不會……”他倏然抬起臉,一雙眸子布滿紅血絲,“秦伯,她會不會遭遇不測?她會不會已經……”

話還未說完,司馬燁猛地搖頭,“不會的!她不會有事!”他又耷拉下肩膀,從前那雙微微上挑的長眉裡,素來的矜貴與倨傲儘數散去,唯剩一片濃烈的焦灼擔憂。

彼時,文淵閣,門前日風輕拂,竹濤低吟。

魏朝清手執毛筆,蘸過墨水後,筆尖將將落於紙間,便停頓下來。靜默良久,他喚來侍從,問了侍從幾句話。

侍從:“大人,還未有消息。”

“下去罷。”魏朝清輕輕扶住額頭,稍頃,他繼續書寫,然而寫了幾字,他又停筆。

微微歎息一聲,魏朝清取出畫卷。

攤開畫卷,畫卷上,女子皮膚白淨,鵝蛋臉,細眉杏眼,面貌甚是清秀。她坐在桌邊,手中拿著一個魚筍夾子,唇邊帶著淺淺的笑。

指尖落在女子頰邊,輕輕摩梭幾下,魏朝清目色沉黯,又歎息一聲。

耳側隱約有哭聲傳來,他起身進入裡屋。

裡屋軟榻上,魏長生蜷縮著小小的身子,閉眼嗚咽著,“姐姐……姐姐……”

魏朝清摸摸魏長生的額頭。

“姐姐!”魏長生忽然驚醒,他一把抓住魏朝清,哭腔奶聲奶氣,“舅舅!找到姐姐了嗎?”

“沒有。”

“怎麼還沒有?我夢見姐姐了!姐姐說她現在吃不飽穿不暖,每天都有人打罵她!她哭著問我們為什麼還不去救她!”

魏朝清:“隻是夢而已。”

“不是的,肯定是姐姐給我托的夢!姐姐現在很不好!我們得快點救她!”魏長生哇哇大哭起來。

“那你可有夢見她在何處?”

“姐姐沒告訴我她在哪裡。”魏長生抽咽。

魏朝清將他抱入懷中,“隻是夢而已,她不會有事。”

魏長生近來瘦得厲害,他原是個小胖墩,如今瘦了許多,從前肉嘟嘟的臉掉了不少肉。魏朝清輕撫著他的背脊,沉默下來。

“啊切!”沈秀打了個噴嚏。

“冷?”謝扶光問。

“不是。”沈秀擺擺手。此時赤烏西墜,天色將暗。她問:“天快黑了,晚上趕路?還是投宿客棧?”

她想繼續趕路。她想快點東陵。隻是不知謝扶光有什麼打算。

謝扶光見她一臉疲色,道:“投宿客棧。”

果然。沈秀就知道他會選擇投宿客棧。畢竟他又不是真的想離開高昌,肯定不會像之前來高昌時那般著急,以至於連夜趕路了。

去客棧途中,沈秀隨意掃視街道,忽而定睛。

“等一下。”她按住謝扶光的手背,讓他勒馬。

謝扶光:“怎麼?”

沈秀看著斜前方。斜前方站著一位年輕男子。此人身著高昌服飾,臉是漢人模樣。

沈秀定睛端詳他。

“為何看他?”謝扶光直接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謝扶光,”沈秀嗓音很輕,“你不是說喜歡我嗎,那你願不願意幫我殺一個人?”

“誰?”他不問她為什麼要殺人,隻問那人是誰。

“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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