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甜【已修】(1 / 1)

畫舫廂房內。

隻餘那特製的煙絲慢慢燃著,烏憬單單是輕輕呼吸一下,就快要被空氣中的甜果香味灌滿了。

但又並不甜膩,隻是讓人情不自禁地口舌生津,又被之後的浮金靨香氣弄得頭腦混賬。

烏憬又暈乎乎地眨了下眼,完全分不清這是一個什麼情況,他們之前也並非沒共用過同一個勺子,同一個筷子。

但現在,就是讓人莫名其妙地覺得哪裡不對。

烏憬不出聲。

寧輕鴻隻好微微側臉,將那白玉煙杆從嘴裡拿出,霧氣絲絲縷縷地彌漫出來,他漫不經心地擱置在案桌上。

雖然特地避開了少年天子的正面,但指尖還在摩挲著烏憬的耳側,再起身時,指腹已經揉到了烏憬的眼尾,淡淡笑著“嗯?”了一聲。

他問了什麼來著?

……好像是問他又怎麼了。

烏憬慌慌張張地找著借口,“……甜,哥哥,甜甜的,烏烏想——”

寧輕鴻笑起來打斷,“烏烏想嘗嗎?”

話趕話,烏憬隻能怯怯地點頭。

寧輕鴻笑,“烏烏不能嘗,但若是想——”他微微俯身,“也並非沒有彆的辦法。”

因為離得過近,烏憬甚至能聞得見對方氣息間還藏著點點的煙絲香氣,並不是呼吸間中的,而是說話時不經意流露出來的。

但放到現在,好像自動帶了一層彆的意味。

現在不讓他碰煙嘴了,

那他還能通過哪裡去嘗到?

烏憬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寧輕鴻帶笑的唇,目光隻觸了一下,就慌亂地又抬起來,懵懵懂懂地撞進了寧輕鴻的一雙眼裡。

怔怔地仰著臉跟人對視著。

他眉眼生得漂亮,隻是年紀還小,帶著還未長開的稚嫩,唇齒間因為怔愣,還張開了一條細縫,滿心滿眼地看著人。

哪處都叫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寧輕鴻又微微靠近了一點,他停下來,卻見烏憬下意識閉上了眼睛,他低低笑起來。

又直起了身。

聽見聲音拉遠的烏憬這才茫然地又睜開眼,不知寧輕鴻到底想做什麼,先是俯身靠近,等他閉上眼,又笑著離遠。

說是在逗他也不太對,烏憬恍恍惚惚地想,對方的態度就好像他當真湊上去親上時,也是縱容地任容他踮著腳摟抱。

而後漫不經心地露出丁點滿意的笑。

寧輕鴻將指尖也抽離。

烏憬被揉紅了的耳垂總算得到喘息的空間。

煙絲慢慢燃著,隻是無人再碰,底下甲板的琴聲傳進廂房內,因為他們在高樓,自然也變得若遠若離。

寧輕鴻拿了杯清酒在手裡把玩著,漫步到窗邊,烏憬下意識拽著他的衣角跟過去。

方才的事好像就這麼過去了,

讓人完全摸不清他的意思。

烏憬隻能困惑地仰臉看人,再不解

地又跟著他低頭看了看窗外,

不知有哪裡好看的。

“這場文會要辦到何時才散?”寧輕鴻慢慢地問。

一旁候著的小太監立即回,

“回千歲爺,大約一個時辰,亥時便散了。”

寧輕鴻又問,“今日來此的都有何人?”他邊說著,似乎察覺到烏憬的視線,抬手輕輕碰了碰少年的額角。

像在責怪他一點也不專注。

烏憬下意識閉眼,又睜開,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覺得寧輕鴻又這個想法,他隻是一個傻子,便是不出神,專注地去聽,也聽不出什麼。

小太監答,“都是些上京趕考的富家子弟。”言下之意,今日來此的沒有清貧學子,來的都是有錢有勢之人。

寧輕鴻隻淡淡問,“京中的呢?”

小太監稍稍退後半步,另一作常服打扮的內衛府探子答道,“有禮部李侍郎家的庶三子、禦史中丞的庶五子、尚書右員外郎的嫡子、富商行會的柳家嫡二子……”

這文會在花樓畫舫舉行,本就不是什麼能大張旗鼓,叫人知曉的光彩事。

本該是隱密進行之事,但寧輕鴻今日起了興致帶少年天子前來,來之前,就將畫舫上的事打探清楚了。

但即便他今夜不來,

探子也會將消息稟報給他。

寧輕鴻笑,“京中官員還是有些腦子的,來的人都是家中庶子,隻有小門小戶拎不清頭腦。”

尚書員外郎便是個六品芝麻小官,至於入不了朝堂的富家商賈,也包含在他這小門小戶的四字之內。

那小太監答,“是,內閣大人們都並未派人前來。”言下之意,底下的都是外人,前來趕考的學子同京中官員勾結上,本是件尋常事。

私下能聚集到這麼多人,並不是一人能輕易推動的,背後上上下下的關係錯綜交雜,這些人的家世背後都存著能在寧輕鴻眼皮子底下,鑽科舉空子的心思。

便是叫千歲爺發覺出落了,舍棄一個庶子頂罪,也不痛不癢。

但此事為何緣起,自然也有個因果。

寧輕鴻問,“這些日子崔氏做了何事?可有大肆宣揚?”

那探子答,“崔氏前日醉酒,話不曾忌口。”

叫人知曉九千歲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內閣臣子們派發請柬過去,千歲爺都如此了,底下人聽著,自然也動了一層心思。

但好巧不巧,這尚書員外郎正巧同左相有那麼一層關係。

寧輕鴻沉吟片刻,“去派個人到黃懷仁府上,讓他明日早朝彈劾尚書員外郎一筆,放話下去,讓黃懷仁用其嫡子作協,逼尚書員外郎將今日參與文會之人都一一供出來。”

黃懷仁便是將請柬給了崔氏的內閣臣子,他做了錯事,明日千歲爺即使要將他當靶子,也隻能有苦說不出地跟著去做。

但此事隻是小事,罰也不能罰得多重,隻是殺雞儆猴,為了讓左相一黨同上京趕考的世家結下一梁子罷了。

此後若左相做了主考官,此事

必然還會再被翻出來作導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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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了,他將視線投向一旁的烏憬,寧輕鴻似有詢問的意味,就好像在問人可曾聽懂。

回應他的,是正在低著腦袋,有些無聊地摳著手的少年天子,見寧輕鴻不說話了,還有些困惑地抬頭看人,滿眼迷茫。

怎麼突然看他?

烏憬不解。

寧輕鴻靜了一瞬,又無奈地搖首笑,“罷了,慢慢來。”他說罷,還是懲罰似的,曲起指骨輕輕碰了下烏憬的眉間。

少年被他這般碰了兩次,第三次也呆呆地站著原地,不躲不避地閉上眼等寧輕鴻伸手過來。

反正又不疼,

烏憬想。

寧輕鴻收回手,微歎了一聲,見烏憬無聊地不知做什麼,隻能將人帶離窗邊,回到了案桌旁。

這麼會兒的功夫,煙絲已然燃儘。

寧輕鴻並未再投過一眼,他還未用晚膳,夜市的一路上,隻有烏憬一人在不停地吃,現下才伴著清酒同茶水,用了些瓜果點心。

宮人又上了舫間特色的清淡菜食過來。

烏憬跟他一起吃了今日的第四頓,撐得都快不行了,但又實在是饞,換作平常,這個時辰他早睡下了。

茶餘飯飽,

他開始發困。

今日來此本就是帶人出來閒逛的,見少年腦袋都快一點一點了,一行人就此打道回府。

半路在馬車上,烏憬就想沉沉睡去。

寧輕鴻不讓他睡,半笑半無奈地叫著人,“烏烏?”他指尖摸著烏憬的肚子,道,“先不能睡,免得肚子難受,嗯?”

烏憬隻好勉強睜開眼,又聽見寧輕鴻半支著案桌,輕聲道,“成日吃了便睡,在宮內除了哥哥外,也隻跟小狗待在一起,不同人說話。”

“悶出病了可怎麼辦?”

他輕歎。

烏憬愣了下,下意識說,“烏烏跟哥哥……還有小狗玩。”

也沒有那麼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