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自己吃 要哥哥喂(1 / 1)

平日裡點燃的浮金靨僅僅隻有安神之效, 但若是燃得過多,也會有鎮定人心之效。

隻是對於寧輕鴻而言,經年累月下, 他已經習慣了, 這香對他產生的影響微乎其微,但聊勝於無,也就一直用著。

可對烏憬, 浮金靨對他就跟安眠藥差不多。

少年天子趴在人懷裡, 被人作弄醒,又止不住困意, 隻覺著自己渾身都沒勁兒,想從睡夢中掙脫開,偏生手腳又都是酥軟的,使不出一點力。

好不容易,在他再次被弄醒,迷迷糊糊間,討好地用臉肉蹭了蹭人的頸窩後, 等再次睡下,總算沒人再弄醒他了。

烏憬睡了一個囫圇覺, 等再醒來,是自然醒的,因為身體已經睡得足夠久了,就算藥力還在影響, 但也將他喚醒了。

可是身體依舊沒力, 處於一種極度的困倦中,他隱隱感覺自己沒吃晚飯的肚子很餓,長時間維持不動的姿勢也讓身體變得很酸。

但卻生不出去覓食、去變個讓自己舒服得姿勢的勁兒。

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但好像就想這麼一直蜷在這。

烏憬睜眼時,發現自己依舊趴在寧輕鴻的身上,他不知曉過去了多久,隻知道他醒過來時,寧輕鴻似乎還沒有睡下。

也不知自己為什麼會冒出這種想法,隻是烏憬看著在黑夜中靜靜地睜著眼,看著昏暗處對方寧輕鴻,突然這麼想。

對方應該沒有他這麼困,因為沒有睡著,但會不會也跟現在的他一樣,做什麼事都提不起精力。

烏憬迷糊地想,他又閉上眼,隱隱約約聽見走動聲,又迷蒙地睜眼看去。

是拂塵端著什麼物什走上來,好像是一碗烏漆麻黑的藥?有點刺鼻。

“爺,院判將藥煎好了,等下就到上朝的時辰了,您要不要喝下?也有些精力去處理朝事。”

他睡了這麼久嗎?

這都幾個時辰了?

喝藥?什麼藥?

聽上去好像不是什麼單純治病的藥。

而且這人看著好像也沒有生病。

因為藥味刺鼻,烏憬覺著難聞,忍不住把臉往人的肩裡又埋了埋。

這碗藥是同浮金靨互相配合的,拂塵端著藥,就差跪下了,平日裡主子大多時候會難以入眠,點著安神香,好歹也能睡幾個時辰,等過了發完病的那段日子,不用燃香也能正常入睡。

但病中卻於平日裡完全相反。

除了喜靜外,睡著的時辰也會變得格外久,這碗藥配合著浮金靨的作用,能讓主子的維持在一個即平靜,又有精力去理事的狀態。

雖然微乎其微,

但表面上好歹是平和的。

隻是烏憬什麼都不知曉,隻覺著這兩日發生的所有事都奇奇怪怪的。

就比如現在,寧輕鴻搭在他背腰處的手似乎微微動了下,摩挲著什麼,漫不經心道,“我養著內閣是養了群廢物嗎?”

拂塵端著木盤的手顫了下,“千歲爺不去把持著,若是內閣大臣們做的決策不利——”

他話音未落,寧輕鴻卻沒心思虛與委蛇,一語定奪道,“誰出了紕漏,換個人頂上來便是。”

“內衛府的刀整日都在磨,總要發揮出點作用。”他頓了頓,語調微冷,輕聲,“還不滾下去?”

那意思不就是明晃晃地告訴內閣大臣們,誰敢私自弄出點動作來,內衛府的刀馬上就架在他們脖子上。

威脅之意,露於言表。

瞧不出半分平時與內閣大臣議事的溫和。

拂塵隻得端著藥退下,千歲爺現下的耐心少得可憐,他哪敢再勸。

烏憬豎起耳朵偷偷聽著,被寧輕鴻語中的冷意嚇得不敢出聲,儘管腰間被人的指尖磨得再難受,也死死抿著唇縫。

隻是他忍得了,他餓得不行的肚子卻忍不下去。

“咕嚕——”

烏憬怔了一下,若無其事地沒有作出動作,裝作不是自己發出來的。

等了好一會兒,也隻等到搭在他背腰處的手微微下移,抵在那,按了按他的腰側,然後換了隻手,貼在他的肚子處。

不動了。

烏憬愣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這人正過分地在用他的肚子暖手!要是平日裡,早就問他是不是餓了,帶他吃東西去了。

他偷偷睜開眼,發現寧輕鴻又重新闔上眸了。

烏憬不太開心地動了動。

寧輕鴻微微蹙眉,似乎被他擾到,“不準動。”

烏憬氣悶。

他又不是什麼大型抱枕!

他要吃飯睡覺的!

拂塵這時將藥要端下去,又重新回到殿內,“爺,您都一日未曾用過膳了,可要奴才去傳個早膳?”

烏憬眼睛一亮,大聲地在心裡說了個要。

寧輕鴻,“不用。”

烏憬瞬間焉了。

拂塵暗了暗拭了拭冷汗,把目光投在烏憬身上,又問,“那陛下可要用早膳?”他怕天子聽不懂,特意又重複一遍,“是早膳,吃的。”

烏憬精神一振,竟成功抵抗過那陣困意,裝作聽到了聲音,喃喃跟著自語,“吃的。”

“烏烏餓,烏烏也要吃。”他從寧輕鴻身上努力地用最後一點力氣撐起身,試圖形容,“烏烏這裡……脹脹。”

他把寧輕鴻搭在他肚子上的手微微下移,抵在小腹下方,“……哥哥,烏烏要去小房間。”烏憬說得吞吞吐吐,說完後就忍不住閉上了眼。

隻覺得寧輕鴻搭在他肚子上的指尖都在發燙,透著幾層衣裳,快把他整個人都燒紅了。

沒辦法,那些宮女姐姐們因為他傻,怕他聽不懂,都用小房間來代替如廁的地方。

烏憬生怕搭在他腹上的指尖,會跟方才放在他背腰處一樣,不緊不慢地按揉著,索性寧輕鴻沒有動作,隻是神色淡淡地瞧著人,片刻,才將視線移向拂塵。

拂塵解釋,“陛下應當是想去解手。”

寧輕鴻闔了闔眸,似是覺著麻煩,“帶他去。”

烏憬總算從他身上下來了,隻是他腳是軟的,每走一步路都要人扶,離那香爐遠了,進了禦書房的隔間,狀態才好一些,有力氣將宮人都推了出去。

回身關上門時,他瞧見寧輕鴻依舊坐在那張座椅上,清晨的光線透過窗欞照下,落在他的緋紅官袍上。

面色依舊是冷的,沉靜的。

就好像變了個人。

等烏憬慢吞吞地解決完生理問題,順便洗漱完,再出來,寧輕鴻依舊坐在那。

隨後他被宮人領去沐浴換衣,等擦完濕發,已經過了許久,烏憬完全不困了。

被宮人帶去膳廳的路上,見到了才從養心殿另一處熱池子出來的寧輕鴻,披散著半濕的墨發,因為養心殿未備著他的常服,內裡隻是一件雪白的雲紋裡衣,外披著那件解了係帶的鶴補官袍。

一行人面前正靜靜坐著一頂軟轎,宮人們俯首掀著簾,正候著千歲爺走進去。

是要出宮了嗎?

烏憬不知怎麼,總覺得寧輕鴻這次會跟上次一樣,出了宮後,便會有十多日都不再會進宮。

他忍不住停了下來。

下一瞬,寧輕鴻就跟背後長眼睛一樣,他對視線敏感到極點,漫不經心地轉眸過來,瞧見少年天子正傻乎乎地站在原地。

一副想叫住他,又躊躇的模樣。

隻會呆呆地看著人,其餘什麼事都不會做了。

過了很久,烏憬才發現,寧輕鴻好似沒有動,沒有招手讓他過去,也沒有無聲對他說“過來”。

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眼神無波無瀾地看著他,像在等著他自己走過去。

烏憬不由自主地跟著寧輕鴻的目光這麼做了,等來到人跟前,才想不通自己剛剛怎麼傻乎乎地就走過來了。

寧輕鴻抬起指尖,他眼神很冷,烏憬忍不住閉上眼,下一瞬,才察覺到自己臉側的垂落下的烏發被人繞到了耳後。

寧輕鴻似乎多餘說一個字,隻用眼神淡淡詢問著,烏憬不出聲,他便打算收回手了。

隻是下一刻,連烏憬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就用手蜷住了寧輕鴻探過來的指尖。

寧輕鴻又頓下來,靜靜垂下眸看著人。

烏憬抿了下唇,絞儘腦汁地開始想他要說些什麼,“……哥哥跟烏烏一起吃飯?”他語速有些溫吞。

寧輕鴻吐出三個字,言簡意賅,“自己吃。”

烏憬睜大眼,不敢置信。

他心下忿忿,要是平時,寧輕鴻應該不會拒絕他的,烏憬想了想,又是試探,又帶著點直覺地說,“烏烏要哥哥喂?”

他感受到寧輕鴻被他圈住的指尖微微頓了頓,烏憬又很小心地放下手,準備乖乖地等著人牽自己走。

很好,沒感受到收回手的阻力。

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