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可憐人(1 / 1)

蘇行視線已經模糊,隻能依稀辨認出其中一個輪廓似乎是林兮兮。

心裡一鬆,踉蹌兩下,兩眼一黑就往前倒去。

然後一個柔軟的懷抱接住了自己。

他下意識的蹭了蹭,沉沉睡去。

......

幾炷香前,林兮兮和大師姐便等在霧惘山竹林外。

她小腦袋還充滿疑惑,為什麼剛剛大師姐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問自己蘇行是哪個種植園的,還想將其調來鬱離峰中做事。

言語中,還提到其正在霧惘山。

見一時解釋不請,便直接帶著自己用法寶飛到霧惘山下。

又花了一刻鐘,從山下走到竹林前,在此等待。

腦海中有很多疑惑,但是在見到蘇行從霧氣中出來的一瞬間,全部消失不見。

蘇行渾身濕透,頭發散亂的披著。蒼白的臉上滿是疲憊,不過雙目中仍然保持著平靜和戒備。

你看起來好累。

心臟一緊,林兮兮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但她現在,隻想趕緊帶著對方去休息。

接著,蘇大哥好像看見自己了,然後,雙目中戒備瞬間消失不見。

這一刻,一股酸意忽然從鼻尖湧出。

林兮兮快步往倒下來的蘇行跑去。

然而...有一人卻比她更快。

“蘇行,問到我師傅的消息沒有。”

大師姐目光焦急,若是平時,她不會如此失態,但此時涉及閉關十年、未有音訊的師傅,她也失去了平日的冷靜。

輕易越過林兮兮,然後,一道身影徑直倒入自己懷中。

這一瞬間,她下意識的想把對方推出去。

想到還未得到師傅的消息,霎時頓住。看著懷中熟睡的臉龐,生出把對方趕快搖醒的念頭。但一想到自己在是托付對方辦事,終於還是糾結著耐下性子。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直到對方下意識的在自己懷中蹭了一蹭。

大師姐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如玉的臉上瞬間通紅。

這時,林兮兮也走了上來。

“師姐......”

大師姐看著懷中熟睡的蘇行,又抬頭看了林兮兮一眼。

隻覺得對方帶著淚花的雙眼中,似乎隱含著一些幽怨。

心中頓時湧上莫名的心虛。

正在想如何和對方解釋自己眼前的狀況。

然而,林兮兮隻是看著蘇行,壓低聲音說道:

“師姐法力高強,可否趕緊帶蘇大哥去療傷休養。”

“哦......可!”大師姐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

從青色精致的儲物袋中取出一艘巴掌大小的紫色竹質小舟。

輕輕一揮,小舟迅速在空中漲大到十丈餘長。其木板質地和成煙劍竹竹質似乎一樣,泛著淡淡紫色玉光。舟上還有二層樓閣,雕梁畫棟,飛閣流丹,好不精巧。

看了一眼霧竹林,又看了一眼面色焦急的林兮兮。

心中默念道:“師尊饒恕弟子不敬。”

便把蘇行抱上船,平放在甲板上。

然後,帶著二人,禦舟乘風而去。

......

等蘇行睜開眼時,正躺在一處燈火通明,亮如白晝的房間。

“蘇大哥,你醒了!”

一顆小小的腦袋探到自己上方,雙眼帶著激動和開心。

正是林兮兮。

蘇行心裡一鬆,才發現,自己濕透的靈植夫製服已被換下,正穿著一身舒適長袍。

揭開被子,坐起身,發現身體仍有些疲憊,但是傷口幾乎都已愈合、包紮。

想起王藥師之事的後續,但轉念一想,那白衣女子即使並非大師姐的師尊——那位金丹境鬱離峰之主,但多半也是金丹級彆大修,其親自出手,宗門自不會輕視,倒是無須多問。

林兮兮知道此事倒罷,若是不知道,反而讓其擔心。

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桌子上的湯藥還冒著熱氣,屋內隻有林兮兮一人,出聲問道:“這是在哪裡?”

“鬱離峰丹藥房。”林兮兮回答道,想了一下,又補充道,“是大師姐安排你過來的,藥師已來看過,說你毒素已去,傷口不礙事,隻是需修養一陣。”

蘇行微微點頭,他身上的毒素被灰衣少女借懲戒之機幫忙去掉了。

想到對方那三下打在頭上、痛徹心扉的懲戒,忽然內心一動,出聲問道:

“現在是什麼時辰?”

“亥時前後。”

思慮一陣,蘇行忽然目光鄭重,“兮兮,能否幫我一個忙?”

林兮兮楞了一下,點頭答應,也沒問是什麼忙。

於是,大半個時辰後,林兮兮帶著蘇行重新回到了霧惘山。

好在,蘇行由大師姐帶回,還專門請來藥師照顧,又有林兮兮領路,是以一路上並無人阻攔。

雨已停,路上還有些積水。蘇行還未完全恢複,林兮兮不時攙扶。

見快到達目的地,讓林兮兮在拐角處等候,蘇行一人走到了霧竹林前。

看了一眼天色,正是三更時分。

杵著林兮兮撿來的一節枯枝,蘇行在霧竹林前靜等。

半個時辰過去,什麼都沒有發生。

蘇行眼中並未出現失望之色,見三更已過,轉身離去。

找到林兮兮,對方正偷偷的打了一個哈欠。

內心湧上一些憐惜和感謝,兩人便就此返回。

兩人走後不久,霧竹林中忽然走出一道灰衣身影。

看著蘇行剛剛站立的位置,月光透過枝葉灑落在細削的肩上。

眼神晦暗,不知在想些什麼。

......

一處完全黑暗的房間。

無聲無息。

呼~

一根燭火忽然亮了起來,驅散這小小房間中,一角濃鬱的沉暗。

一道身影在桌前坐下。

寬大的道袍下,依稀可見魔鬼般豐滿挺拔的惹火輪廓。

昏黃燭光下的一張臉,難掩絕色。面若秋月,色如春花,眉由墨畫,面似桃瓣。怒時而若笑,即嗔視而有情。

眼角一顆淚痣,更添三分風情。

此時卻隻是淡淡的看著燭火。

良久,紅唇微張,聲音清淡,卻難藏仿佛與生俱來的魅意。

“生前難見關心,死後無人守靈。”

“不知死前是否能發現被玄葵欺騙控製的事實呢?”

“真是個可憐人啊......嗬嗬嗬。”

竟是譏笑起來,花枝亂顫。

笑了一陣,女子才慢慢停下來,直直的盯著燭火看。良久,漸漸起身,沒入房間未被小小燭火照到的,深沉的黑暗之中。

一聲歎息響起。

“誰又不是可憐人呢......”

燭火長明,亮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