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十年(1 / 1)

連綿不斷的紫色神異巨竹,從煙寒峰門口不遠處,一直蔓延到鬱離峰。

許多弟子被驚動,冒雨出來探查,內心無比震驚。

有見多識廣者出聲:

“這是成煙劍竹!”

頓時一片嘩然。

“這就是鎮宗靈物,成煙劍竹?”

“大虞修煉界靈竹之最?傳說其惑、劍雙絕,今日竟有幸得見其威勢。”

“這麼珍貴的劍竹,為何忽然拔地而起,從鬱離生長至煙寒?”

“難道是真人之間......”

“噤聲!休要胡言,沒見煙寒峰並無反應嗎?”

“你們看,靈竹上面竟拋著一個人影。”

這時,眾人才發現靈竹竟好似排隊傳遞一般,將那一道人影在枝間拋著。

每一根神異的劍竹在將其拋出後,仿佛完成了使命,瞬間由生長狀態的巔峰衰落,幾息之間,仿佛經曆漫長歲月,葉片發黃,竹枝漸枯。

最後,枝葉坍塌,化作春泥,融入大地。

一根根完成使命的劍竹都如這般消失不見,仿佛剛剛發生的隻是幻覺。

有膽大的弟子,掬起一捧混著雨水的泥土。

細細感受,而後喃喃出聲。

“這靈竹,不是術法催生,徒有其表。”

“而是,真正的生長了一世,由生到死。”

“在幾十息之內,走完了它的輪回......”

聞言,境界稍低的弟子都一臉茫然,但境界稍高的、或者木行造詣頗深的弟子,無一不面露不可置信之色。

要知道,木行道術,多可催生植物化為己用。

比如蘇行的“青藤術”,可以用明靈花種子瞬間催生青藤,但已破壞植物結構,生長的青藤和原本的明靈花完全沒有任何關係。

隻有木行造詣更深的修士,或者才能在幾息之內,催生出一朵如同自然生長的明靈花。

但靈植愈強大,愈難做到。

這也是為什麼宗門還要花時間去栽種靈藥,而不能直接催生而來。越是天材地寶,對生長的環境需求越苛刻。

而成煙劍竹作為紫玉宗鎮宗靈物,其催生難度可想而之,卻在幾十息之內完整的生長、枯萎,走完了一生。

便是催生單單一根,所需要的資源和對木行的造詣,就難以想象。

而這位弟子捧著手中再普通不過的泥土,抬眼望去。

遠處,上百棵?上千棵?上萬棵?

數不清的劍竹一字排開。

生長、茁壯、崩塌。

化作塵埃。

......

蘇行並不知道山外發生了什麼,霧惘山中,除了竹葉颯颯聲大了一些,一切如常。

白衣少女和紫竹說完悄悄話,也沒搭理他。

在一旁自顧自的玩耍,時而拍拍高大如玉的紫竹,時而自言自語,時而輕輕跳動。

舞蹈沒有章法,但動作自然,如玉的足尖在落葉堆上輕踏,白衣浮動。

如林間精靈,美的不可方物。

蘇行低下頭,不敢再看,怕冒犯前輩。

好在,沒有等多久。

竹葉颯颯搖擺,竟從頭上拋下一個人和一個瓷瓶。

其人以趴著的姿勢,墜在厚厚的竹葉堆中。

蘇行愣了一陣,才依稀辯出王藥師的身形。

他衣袍濕透,皮膚斑駁。如同有大片綠色的樹皮覆蓋,而露出的皮膚一片蒼白,毫無血色。

沒有氣息。

竟是......已經死去了。

“哼。術法反噬,血液焚儘。”

聽到這一聲冷哼,蘇行抬頭才發現,天真無邪般的白衣少女已消失不見,對方氣息跌落,一身灰炮,雙眼靈動,又泛著一絲滄桑。

正是灰衣少女。

果真是一體雙魂?

蘇行暗中猜測,卻不知道為何這次沒有特意避著自己換人。

灰衣女子似乎看了一眼王藥師的背後,淡淡哼道:

“邪道手段,死有餘辜。”

蘇行心中一緊,不知對方是否意有所指。

然而,其未再多言,隻是輕輕一指,王藥師的軀體頓時下陷,被土地吞沒,消失不見。

“差點汙了眼睛。”

難道對方忽然出現,隻是為了不讓無邪少女見到這屍體?

“帶上這些東西,出去吧。”

灰衣少女淡淡說道。

蘇行心中一沉,對方未提王藥師身上玄葵,但他可還記得除了王藥師,給自己種下玄葵的,可......還有一人。

甚至,想起那馬子瑜,蘇行更覺得對方勢力深厚,不是自己能匹敵的。

再加上對方對宗門的滲透,蘇行牙齒一咬,直接開口:

“王賀升曾試圖給我種下詭異玄葵,欲操控......”

“事到此畢。”

然而,灰衣少女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直接出聲打斷。

心中一涼,不明白對方的態度,但蘇行頓時不敢再多言。

看著王藥師消失的地上,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個儲物袋和一個瓷瓶。

得不到庇佑,再多珍寶又於我何加焉?

於是他隻看了一眼,無動於衷,低頭拱手說道:

“謝前輩相助。”

“晚輩身微力薄,不足以報答前輩恩情,唯有一手靈雨術尚堪一用。”

“願為霧惘山施雨三十年,以報前輩恩情!”

自己已經直言玄葵之事了,但對方卻將自己打斷,態度莫測。但無論如何,事到如今,哪怕隻是退而求其次,也得先想辦法抱緊眼前的大腿。

最好能在金丹之下先苟三十年再說。

“哼。”灰衣女子淡淡哼道,“你以為你的靈雨很珍惜?不過區區.......咳咳......彆吵了。”

“嗯......好吧......好吧,真是拿你沒辦法。”灰衣少女有些惱怒和無奈的說道。

蘇行猜測多半是在和白衣少女對話。

果然,灰衣少女平靜下來,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替霧惘山施雨,為期......十年。”

話音剛落,霧氣翻滾,很快將其掩蓋,消失不見。

“謝前輩成全。”

蘇行長揖到底,心裡鬆了一口氣,才感覺一股疲憊湧了上來。

咬著牙上前兩步,撿起王藥師那黑色鑲金花紋的儲物袋和散落一旁的瓷瓶。

身後霧氣忽然讓開一條出路,顯然已是灰衣女子要送客了。

他直接扯開袋子,如果對方有什麼布置,那麼在此處檢驗也安全一些。

好在,儲物袋安全打開,裡面零零散散躺著幾樣東西。

來不及細看,蘇行轉身往外走去。

忽然,身後傳來一道淡淡的聲音:

“告訴櫻桃,她師傅很好,不用掛念。”

“......若她問起其師傅還有多久出關。”

聲音停頓了一會,才重新響起。

“十年吧......”

蘇行躬身拱手:

“是。”

內心一動

十年,也是自己留在霧惘山施雨的期限。

而櫻桃,多半是大師姐的名字。隻是不知道,是大名還是小名。

......

不多時,終於走到竹林外。

邁出竹林,身後霧氣重新封鎖,剛剛竹林中一絲雨水都無,此刻外面卻仍然雨水嘩嘩。

體內的疲憊如潮水一般襲來,抬眼望去,面前似乎有兩道身影正等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