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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感掌控 幺幺玖先生 4855 字 6個月前

琴弦突然崩斷,李靈運思緒一沉,再次昏昏睡去。

李靈運再次恢複清醒後,助理告訴他,被救出來的五位山友隻是饑寒交迫,有些輕度脫水,休息半天後就康複了。

反倒是他這個去救人的,因為失溫症差點沒了命。身上還有多處凍傷,沒十天半個月根本下不了床。

現在冷靜下來後,李靈運也明白原因了。當時他承受著“肉體”和“人偶”的雙重嚴寒,其實是最接近死神的一個。

隻不過他當時滿腦子想著救人,根本沒考慮這麼多。

“方何怎麼樣了?”李靈運輕聲問。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您聽哪一個?”

“……”李靈運淡淡地看著他。

“您真是沒幽默感。”助理苦笑著歎了口氣,然後收斂起玩世不恭的態度,認真跟他解釋說,“他壓根沒上山,和他男朋友換了個賓館,在裡面呆了一天。”

李靈運聽罷沒說話,默默把頭扭向窗外,咬著自己的下唇。

助理知道,李靈運肯定是傷心了。其實也沒什麼不能理解:老板剛剛拚死拚活,差點把命都搭進去;人家連山都沒有上,在暖呼呼的賓館裡和男朋友享受假期。弄得自己像個唱獨角戲的小醜一樣,誰能接受?

助理不知怎麼安慰,手足無措地說:“李總,不至於哭呀,咱大不了……”

“我沒哭,隻是鬆了口氣。”李靈運轉過頭來,那雙漂亮的眼睛果然是乾涸的,“我出生的那天都沒有哭。”

助理無語了:謝謝,沒人想知道這種隱私。

李靈運在市裡的醫院安心休養了一個星期,在全力治療下,身體各方面恢複得都不錯。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下午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

他坐在輪椅上,被護工推著,到外面的花園透透氣。已近深冬,今天是難得的回暖,太陽很足。

李靈運輕聲問旁邊的助理:“方何現在在哪裡?”

“我查到他和男朋友訂了早上十點的火車票,不出意外現在應該到成都了。”說到這裡,助理忍不住皺著眉頭抱怨,“不管怎麼說,您為了他出生入死。就算他沒上山,聽說您住院,難道不該來看看您嗎?”

李靈運動了動嘴唇,最終沒有說話。

助理好奇地問:“您想說什麼?”

“我想說,知道他平平安安的,比什麼都重要。”李靈運回答道。

助理愣了半晌,最終一聲歎息。

看著李靈運這樣子,他有點怒其不爭了。

“李總,我還是不能理解,人家已經有了新的男朋友,咱非得在一棵樹上吊死?”既然說到這裡,他忍不住發表了一通自己的肺腑之言。雖然乾涉上司私生活是職場大忌,但對方是李靈運,倒也不需要這麼多虛與委蛇。

“我知道他是您的高中同學,但他不過是那個時間,恰好出現在那裡而已。如果當時換個人跟您坐前後桌,您可能就換個人喜歡了,所以……”

“你既然不清楚我們之間的事,就不要胡言亂語。”李靈運罕見地跟他動了火氣,冷冷地反問道:“人生有如果嗎?”

沒有。

就因為沒有,所以回憶才如此獨一無二,璀璨耀眼。

助理悻悻地閉了嘴,忽然看到前方有個熟悉的身影。那男人左手提著牛奶,右手提著水果,在跟保安大爺問路。

他越看越眼熟,眯起眼睛,然後突然大叫出聲:“哎!那不是!”

方何這時也注意到了兩人,他身子微微一頓,然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大步走過來。

方何最終站定在李靈運面前,表情有些局促。他暗自慶幸自己拿著禮品,不然真不知道兩隻手要往哪裡放。

他跟助理點個頭,算是打個招呼,然後看向李靈運。

李靈運像個壞掉的人偶,不會呼吸,不會眨眼,不會動,隻能呆呆地看著自己。

“方何?”他的表情仿佛大夢一場。

“我剛想去病房看你,沒想到在這碰上了。”方何磕磕巴巴地說:“抱歉來晚了,我不久前才聽說這件事。真的謝謝你,要不是你,我那些朋友就……”

話說到最後,儘管極度克製,方何的聲音還是帶上了一絲哽咽。

“方何。”李靈運急忙撐著輪椅想站起來,但他凍傷的腳還纏著繃帶,他沒法站。

方何說不下去了。

撕開故作鎮定和漫不經心的偽裝,裡面終究是是傷痕累累,骨骼儘碎。剛聽到李靈運死裡逃生的消息時,一種刻骨銘心的恐懼攫取了他,仿佛巨大不可名狀的怪物將他整個吞咽。

方何太陽穴狂跳,眼睛酸得像是被泡在檸檬水裡。他眨了眨,那滴懸而未掉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他哭著大罵道:“傻逼,你他媽差點沒命了你知道嗎!”

上山前的那個晚上,喬建寧回到餐廳,二話不說又開了一罐啤酒,咕咚咕咚往嘴裡灌。

旁邊的女生立刻撲過去,抱住喬建寧的胳膊:“不能再喝了!再喝明天不能爬山了!”

“讓他喝吧。”

眾人看向門口的方何,隻見他抱著新買的啤酒,走到喬建寧身邊坐下,也給自己開了一罐。

“我陪他。”方何笑著說,“明天我們兩個可能去不了了,不好意思鬨這一出。不過我看雪停了,明天應該有個好天氣。”

“沒事沒事。”

“你們倆明天在賓館裡好好休息。”

任誰都能看出來喬建寧不對勁,於是連忙寬慰道。然後他們又提出來再陪陪兩人,被方何謝絕了。

“你們明天還得上山,早點睡吧。”

於是眾人跟他們告彆,各自走向房間。有位眼鏡男突然想起什麼,走到方何身邊,“方哥,既然你不去的話,你的登山包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我買的這個太小了。”

方何大方地說:“你把我東西拿出來,隨便用。”

餐廳裡最後隻剩下方何與喬建寧。

兩人一杯接著一杯。

一杯接著一杯。

最後喬建寧爛醉如泥,方何也喝得一路紅到脖子根,但好在是保持了清醒。他吃力地把喬建寧扛起來,準備回房間休息。

他望向窗外,月光如練,星河鑲璧。

“要不我們還是算了吧,方何。”喬建寧突然垂著頭說,整個人像斷了頸骨。

“你喝醉了。”方何看了他一會,沒有表態,“等我們清醒了再說。”

方何用儘全身力氣把喬建寧扛到房間,脫掉他的衣服,安放在床上。無意中摸到了對方的額頭時,卻摸了一手滾燙。

方何再三確認後發現,喬建寧發燒了。

這地方海拔比較高,高燒混著高反實在是太危險,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方何連夜退房,開車帶著喬建寧去鎮上的醫院看病。

等喬建寧打完水,退下燒,把人安全帶到附近的賓館住下,方何心中一塊大石頭這才落地。

醉宿再加上舟車勞頓,方何精疲力竭。他把喬建寧扔在床上,自己也在旁邊昏睡了過去